第30章

若不是被驚動的九幽諸神匆匆趕來,那麼從這天開始,除了人族和妖族前來輪迴的魂魄之外,九幽原生的鬼族就要徹底絕跡了。

五方鬼帝,六天鬼神同時出手,饒是楊戩有大神通,也討不得好處,況且楊戩也沒打算和九幽諸神拼個你死我活。

因此九幽諸神一現身,楊戩立刻罷手,看着倖存的零星鬼族連滾帶爬的四散奔逃,他冷笑着收回目光,彷彿沒察覺到將他和孫小沫團團圍住的諸神流露出的敵意和震怒,收起神斧,從容道:“弟子楊戩,見過諸位尊者。”

楊戩臉上的神色仍然冷峻疏離,然而舉止言行無不彰顯着他良好的修養與涵養,端雅矜貴,氣質斐然,孫小沫私心認爲,天底下的神仙就沒一個能比得上她家男神的!

他九轉玄功大成,整個人已是脫胎換骨,修爲入境,隱隱有了返璞歸真的自然之態。

比他修爲更好的神仙當然不會少,但論教養和氣質,若是拿人間的規矩來說,大概就是,那些天生地養摸爬打滾一路走來的野生神仙,哪裡能比得上出身高貴從小就受到最頂尖教育的楊戩。

儘管東華帝君和西王母在楊戩的成長過程中扮演的是近乎路人的角色,但作爲天地間最古老的大神中的兩個,他們能夠提供給楊戩的各類資源絕對是整個三界之中數一數二的,他們不會直接提供幫助,但不是還有庚辰這個中間人在麼?

也正是楊戩看上去不尋常,所以九幽諸神纔沒有在第一時間合力將他誅殺,楊戩停戰,他們也沒有急着動手,但因爲九幽各族遭此大難的震驚和怒火只多不少。

西方鬼帝怒斥道:“楊戩,你擅闖九幽,大肆殺害各方族民,多少鬼族在你斧下魂飛魄散,天道在上,你怎敢如此!因爲你今日的殺戮,從此九幽與闡教之間千秋萬載仇怨不消,不光是你,你師父玉鼎真人也勢必要爲此付出代價!”

楊戩眼神一冷,緩緩地看向西方鬼帝,目光中彷彿夾裹着飛雪冷霜,冰寒凌人。

他向來冷靜剋制,即使被鬼帝鬱壘迫害至此,也不曾如何動怒。

直到看見孫小沫臉上的痕跡。

殺意頓起。

周圍鬼族虎視眈眈,貪慾不足,鬼帝鬱壘推波助瀾,借刀殺人,心思險惡之極,聖人尚有雷霆之怒,更何況是楊戩?

在他斧下魂飛魄散的鬼族,哪一個不是懷着要讓他楊戩萬劫不復的貪婪與惡意,前赴後繼的衝過來,用最惡毒的手段和方式攻擊他?縱是殺遍整個五方幽冥,六天惡鬼,誰又敢說他楊戩做的不對?!

天道在上,若是認爲他楊戩不該如此,儘管降下報應!

九幽諸神不瞭解前因後果,開口責怪,與他動手,楊戩心中都不會有一絲一毫的不平和憤怒,他沒有趕盡殺絕,在九幽諸神到來後收起法寶,是對一方鬼帝尊者的敬重和信任。

西方鬼帝不該以闡教和玉鼎真人來威脅他。

楊戩忍着怒火,目光從六名守宮神和另外幾方鬼帝臉上掃過,他們冷冷的看着楊戩,顯然認同西方鬼帝的話語,神荼和鬱壘站在外圍,與他視線對上,神荼迴避,鬱壘詭笑。

就算說出實情,此事也不能善了,唯一的明白人沒有決定權,就算有,也只會選擇維護他的弟弟。

“諸位想要怎樣?”楊戩聲音冷然,緩緩地問道。

沒有人回答,但這些九幽的尊者眼神神態中所表露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中央鬼帝看了眼楊戩懷中的孫小沫,冷漠的對楊戩道:“若是你肯自毀神魂,我們就放過你懷中的孩子。”

孫小沫氣的渾身發抖,火冒三丈,指着鬱壘大聲道:“你們講不講道理,是他把收魂瓶送人了,怕我們說出去想殺人滅口,我們自保還有錯啦?他們都殺過來了,難道站着不動讓惡鬼把我們兩個生吞活剝了你們才滿意?”

她一轉頭,衆人才看清楚她的臉,中央鬼帝神色微妙,轉頭問鬱壘:“蔡兄,這你該如何解釋?”

在楊戩幾乎要殺盡整個鬼族的時候鬱壘還是恐慌的,等各方鬼神被引來,唯獨不見東嶽大帝,鬱壘的心就放下了一大半,聽到西方鬼帝怒責楊戩的那番話,鬱壘更是有肆無恐,哪怕被孫小沫一語揭穿他也毫不緊張,不緊不慢的說道:“這是我的失誤,我手下一名勾魂使者叛出九幽,帶走了收魂瓶,這正好是千年前帝君突然失去行蹤——”

“蔡兄慎言!”中央鬼帝急忙打斷他,其他鬼神也相繼露出如臨大敵一般的緊張表情,看向楊戩和孫小沫的眼神泄露了幾分殺意。

鬱壘一臉懊悔,眉頭深深皺起,垂下眼眸,斂去了眸中得逞的陰毒神色。

他們對外只道東嶽帝君行蹤飄忽不定,實際上東嶽帝君失去行蹤已經一千多年了,他們幾個曾經聚在一起推算過,得出東嶽帝君遇到大劫的結論。

沒有東嶽帝君坐鎮的九幽防守實則十分薄弱,他們不但要震攝九幽萬鬼,還要守護六道輪迴,若東嶽帝君失蹤的消息泄露出去,後果不堪設想。

所以無論楊戩也好,孫小沫也罷,勢必不能活着離開這裡了。

不止鬱壘要他們死,現在其他的鬼神也不能輕易放他們離開。

察覺到了無聲迭起的殺機,楊戩低頭,看着懷中的孫小沫,孫小沫也擡起頭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裡寫滿了擔憂和關切,她並不知道自己的臉從左邊的額角斜過鼻樑有一道黑色的印記,楊戩的第三隻眼睛微微張開,很清楚的看到了孫小沫靈體深處正悄然擴大的黑色陰影。

楊戩問:“你說要與我同生共死,是真是假?”

孫小沫用力點頭,目光專注的看着他。

楊戩嘴角露出了微笑:“我讓你丟下我離開,你一定不肯了?”

孫小沫狠狠地點點頭,緊緊抓着楊戩的衣領:“我絕對不離開你!”

楊戩想到被女媧娘娘送回現世的那一日,他第一次張開天眼在哮天犬身上看到的靈魂,那是個陌生的女孩兒,也許是漸漸與金箍棒融合的緣故,她的靈魂也染上了漂亮的淡金色。

當時匆匆一瞥,如今千年已過,他竟然能夠清晰的在腦海中勾勒出她姣好的容貌與暖意融融的笑靨。

很好看。

這個念頭突然冒出來,楊戩心中微微一動,像被羽毛輕輕地掃了一下,癢癢的,精神上有種奇異的愉悅和滿足。

“那就一起吧。”他凝視着她,目光含笑,“抱緊我。”

神斧重新拿在手中,他擡頭,眸子裡的溫情一絲不留,眼神清冷冰寒,平淡有力的說道:

“一方尊者,不能辨是非奸邪,不能明察事理,如此魯莽自大,難怪幽冥盡成藏污納垢之地,難怪鬼族盡是險惡醜陋之輩,便是諸位的修爲,也比不上我一個壽數方至千載的闡教三代弟子。”

九幽諸神被他一番話說的顏面盡失,而他說的的確是事實,若非不夠強,他們何至於會爲了東嶽大帝的失蹤如此心驚膽戰,謹小慎微的絲毫沒有一方尊者的大氣與自信?若非九幽的局面越來越糟糕,他們何至於封閉九幽,嚴禁出入,只怕被外人發現昔日聲明顯赫輝煌一時的九幽在走下坡路的事實?

這個楊戩,實在是太狂妄了,今天說什麼也不能放他走。

額間的天眼完全睜開,耀眼的金光驅散了一方的陰冷和黑暗,強大的威壓隨着天眼的開啓潮水般涌向九幽諸神。

他們單獨拎出來實力比不上修爲入境的楊戩,但全部聯合起來把楊戩殺的神魂盡散同樣毫無懸念,變故是楊戩手中的神斧,這實在是天地間少有的幾件攻擊力強大的厲害法寶,使用它的人修爲有多強,它能夠發揮出來的威力就有多大。

九幽諸神打的膽戰心驚,越發堅定了一定要把楊戩斬殺在這裡的念頭。

在他們看來楊戩根本是不要命的打法,誰也不曾料到楊戩竟然會打着打着突然一頭扎進不遠處的忘川裡,彼岸花只會攻擊接近它的鬼族,九幽諸神並不怕它,所以鬱壘的鞭子才能越過彼岸花,打到孫小沫的臉。

九幽諸神站在岸上,看着沉沉的忘川,全都是一副瞠目結舌的模樣。

西方鬼帝滿臉不可置信,望着其他尊神,有些結巴地說道:“他、他爲什麼要……”

北方鬼帝試探着說道:“難道他以爲跳進忘川裡就能逃命?”

衆神沉默着,中央鬼帝沉吟道:“除了九幽之民,外人並不知道忘川如弱水一般,鴻毛不浮,卻比弱水更可怕,一旦跌入忘川中,無論神人妖鬼,再也不能浮上來。”

至於跌入忘川之後除了浮不上來還會怎樣,據說就連九幽諸神的主宰,東嶽帝君也回答不上來。

楊戩以爲可以水遁,所以跳進忘川,這理由聽起來雖然很匪夷所思,但事實好像就是如此。

他們親眼看着他跳進去,不管他是怎麼想的,有一點是毋庸置疑的,就算過了千萬年,楊戩和那個小孩也不能從忘川裡爬出來,他們也可以高枕無憂了。

忘川水冰寒刺骨,楊戩早在一千年前就修煉到了不再畏懼寒暑變化的境界,此時九轉玄功已經大成,卻仍然感到難以忍受,甚至不能運功抵禦。

懷中的孫小沫瑟瑟發抖,楊戩卻驚奇的發現她臉上的痕跡消失了,體內黑色陰影正緩緩地往她身體下半部分沉澱。

他一入忘川,身體立刻變得無比沉重,不受控制的下沉,那麼孫小沫體內陰影的沉澱是不是也和這個有關?楊戩略一思考,就做出了決定,他勉強擡起沉重的手臂,察覺到他動作的孫小沫滿臉困惑的看着他,小臉上的表情因爲無法忍受的刺骨寒冷而顯得有些可憐巴巴的,就在她充滿信賴的目光裡,楊戩把孫小沫掉了個頭,腦袋朝下。

孫小沫:“……”

混蛋,還有沒有尊嚴了!

就算男神也不能這麼折騰我,士可殺!

她正激憤中,一坨黑乎乎的東西從她嘴裡跑了出來,像濃濃的墨汁一樣,悠悠的往更深更黑的地方沉下去,孫小沫盯着下面,眼睛都直了,滿臉驚恐,身體抖的更厲害了。

啊啊啊啊戩戩下面有兩隻眼睛,剛剛在盯着我看好可怕!

楊戩還以爲她冷,動作沉重、緩慢、艱難的把她翻過來,抱住,然後一筆一劃的在她手掌心裡寫道:不要擔心,不會有事的。

從來學的都是簡體方塊字以及蝌蚪文的孫小沫特別迷惑:這是幹嘛呢?畫符?

孫小沫認爲自己真相了。

見孫小沫安靜下來,不瞭解她文盲屬性的楊戩以爲她懂了,繼續寫道:有人接應,是友非敵。

剛寫完,懷裡的孫小沫沒影了。

楊戩怔了下,想到在岸上給自己預警的那個聲音,眯了眯眼睛,倒是沒覺得慌張,他閉上眼睛,一邊耐心的任由身體無休無止的下沉,一邊又一次嘗試運轉靈力。

……

孫小沫眼睛一閉一睜,帥的驚天地的男神已經不見了,她腳踏實地,單獨站在一個四面八方黑漆漆的地方,聽不到一點聲音,孫小沫想了想,變出一根小金箍棒,小金箍棒分出了好多枝椏,迅速的生長、互相穿插,擁有自主意識一般,一個金燦燦的籠子就這麼編織出來,把孫小沫圍在中間。

孫小沫比剛纔有安全感多了。

我總是這麼機智!(* ̄▽ ̄)y

黑暗裡響起一個男人愉快的笑聲,儘管這聲音很悅耳動聽,但在這種地方這樣的環境下孫小沫不可抑制的感到了一陣毛骨悚然,脖子後面的寒毛都豎起來了!

不過呢,這聲音怎麼聽起來有點耳熟?

孫小沫滿臉疑惑。

“啪”的清脆的一聲,黑暗的空間裡驟然亮了起來,當看清楚了眼前的一切後,孫小沫驚呆了。

她的周圍到處都是發光的夜明珠,小的有鴿子蛋那麼大,大的直徑的長度比她個子還高,腳下、半空、頭頂,說它鋪天蓋地不爲過,那場面太壯觀,有那麼一小會兒孫小沫還當自己來到外太空了。

笑聲從身後傳來,有懶洋洋的說道:“把你的籠子撤了吧,放我這兒起不到任何用處。”

孫小沫聞聲轉過身來,嘴巴長成了“o”字,一個名字脫口而出:“東華帝君?!”馬上她就意識到不對。

寬大華麗的牀榻上,是那名和東華帝君相貌一模一樣的男子,他長髮未梳,綢緞似的鋪在牀上,衣服穿的很鬆散,胸口的衣領敞的特別大,從胸口到腹部有大片的肌膚暴露在空氣裡,他卻渾然不在意。

他右手枕着腦袋,左手隨意的垂下,指尖有一下沒一下的挑逗着牀邊一株奇形怪狀的植株,一條腿平放着,一條腿曲起,以一種相當隨性的姿態橫臥在牀榻上,沒骨頭似的慵懶,狹長的鳳眼含笑瞧着孫小沫,和高冷優雅的東華帝君不同,這個男人渾身上下都散發着強烈的荷爾蒙,左眼“妖”,右眼“孽”,合起來就是妖孽,眼波一泛,桃花滿天飛。

一看就知道不是正經男人,果然男神最好了!

“……”男子,“你說誰不正經?本君不是男神還是女神不成?”

孫小沫一臉臥槽的看着他。

女神請收下我的膝蓋!

男子眼波流轉,饒有興趣的看着孫小沫:“我要你的膝蓋做什麼?”

重點難道不該是“女神”嗎?這麼快就接受自己是女神的事實真的大丈夫?!

孫小沫給跪了,她顫巍巍的問道:“這位大神,您是不是用了那什麼……窺探我內心的法術?”

“女神”坐起來,換了個姿勢,斜斜的靠在扶手上,慵懶的託着下巴,歪着頭打量孫小沫:“在這裡,無論你心裡想什麼本君都能聽到。”他微眯着眼睛,“本君問你,你是不是覺得東華帝君很正經?”

孫小沫:“……”

槽點太多,不知從何吐起。

在這種地方,孫小沫也只能老老實實的回答:“沒和西王母在一起的時候,很正經。”

“所以他是個假正經。”

說的太對了,孫小沫忍不住“噗哈哈哈”的笑了,這想法和她不謀而合,有時候她也有種東華帝君挺假正經的感覺。

她傻笑一會兒,在男子帶着微笑的注視下有些不好意思,她撓撓頭,“您是不是就是東嶽帝君啊?楊戩呢?”她終於忍到了極限,一確定對方的身份就立刻問起楊戩的消息。

東嶽帝君左腳擡起,踩着牀榻,手肘放在膝蓋上,微眯着眼睛,似乎很享受自己現在的姿勢,一副性感撩人的姿態。

孫小沫的眼睛在他赤.裸的左腳上停留了一會兒,又趕緊離開,她記得神仙裡有個白頭髮的傢伙也是打赤腳的,在孫小沫的認知裡,喜歡赤腳的人性情上大概也是那種更加灑脫的。

跟極端注重形象的東華帝君比起來,東嶽帝君又是另外一個極端了,這兩兄弟還真有意思。

目前來說,孫小沫喜歡東嶽帝君比東華帝君多了那麼一點。

“楊戩很好,你不用擔心他。”東嶽帝君衝她勾了勾手指,“小傢伙,過來這裡。”

孫小沫嘻嘻笑:“我都一千歲了。”

東嶽帝君不屑道:“那也不能跟本君比。”

她噠噠噠的跑過去,跳過一個個的夜明珠,站在牀榻旁邊,低頭仔細觀察東嶽帝君逗弄半天的奇怪植物,近看像朵花,但是好醜:“帝君,這裡怎麼有花?”

東嶽帝君捏了捏她的髮髻:“你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嗎?”

孫小沫搖搖頭:“不知道。”

“盤古開天闢地,陽清爲天,陰濁爲地。”東嶽帝君視線落在花朵上,“你我所在的地方,人們叫它忘川。”

“和盤古開天闢地又有什麼關係?”明顯前言不搭後語嘛。

東嶽帝君在她腦門兒上彈了一下:“濁氣下降的關係,說了你也不懂。”孫小沫捂着額頭,後退兩步,迎上東嶽帝君帶着詢問的眸子,她嘿嘿笑了一下,“我能不能問帝君一個問題?”

“你說。”

“你當楊戩是什麼?”

東嶽帝君仍然保持着剛纔那種撩人的坐姿,風騷的敞着衣領,薄脣裡吐出令孫小沫相當意外的三個字:“自家人。”

“您好像從來沒出現過。”

東嶽帝君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孫小沫厚着臉皮回看,眼神不閃不避,東嶽帝君垂下眼眸,手指在葉子上輕輕的彈了一下,低低地笑了幾聲:“還真是護短,這是爲楊戩來質問本君了?”

孫小沫腦袋搖的像撥浪鼓:“我有什麼資格啊,我就是好奇,您不樂意說就算了,這到底是什麼花啊?”

“本君和某個假正經不一樣,若是早知道有這麼個小輩,說什麼也不會讓他受這麼多年的委屈,你以爲沒有本君的幫忙,憑一個庚辰就能把小二郎給救出來?”說起這個,東嶽帝君臉上明顯有些不愉,頗爲煩悶的說道,“再說了,我那時候已經被困在忘川底下了,若不是機緣巧合下成功令元神逃離忘川,恰巧出現在雲華嫁人的部落,本君怕是到現在都不知道楊戩的存在。”

孫小沫:好像聽到了什麼了不得的內容。

“……所以你都被困在這裡一千多年了?”

東嶽帝君居然還能笑得出來:“可能吧,這地下的時間和上面的不一樣,感覺不止一千年,我想知道忘川到底是怎麼回事,就跳下來了,身爲九幽諸神之首,本君怎麼可以有回答不上來的問題。”

孫小沫一臉血的看着他。

如果楊戩聽到這番話,也會一臉血的看着他,然後神斧招呼。

孫小沫:心塞塞不解釋。

孫小沫淚眼汪汪的控訴道:“你爲什麼要把我和男神分開,我跟你什麼仇什麼怨?還我男神!”她想到那些嘴臉無恥的九幽神明,想到之前的種種驚險,終究是忍不住對東嶽帝君有了一絲遷怒,她低下頭,輕聲說道,“楊戩大概不會喜歡你的,他說幽冥藏污納垢,你統轄之下的鬼族險惡醜陋,連你手下幾位鬼帝都是卑鄙無恥不要臉的傢伙,就因爲我們聽到了你失蹤的消息,就要滅口。”頓了下,她擡頭直視東嶽帝君,不帶任何惡意,僅僅是冷靜的陳述,“噁心。”

東嶽帝君也想掀桌了。

他一下子坐直了身體,他的眼睛十分明亮,神色緊繃,他特別想爲自己辯解,比如告訴孫小沫自己在的時候完全把這些傢伙壓的死死的,他們根本沒膽子犯事!比如他看出了九幽漸漸顯露的問題,其實他真的不是那麼隨便的跳到忘川裡來,而是有深意的。比如他絕對不會放過那些欺辱你們兩個的傢伙們……他欲言又止,最後咬咬牙,到底什麼都沒說,心裡卻把上頭那幾個傢伙抽筋扒皮一萬次。

冷着臉,眼神凌厲,露出肌理分明的結實胸腹的東嶽帝君一掃慵懶和桃花亂飛的妖孽,多了幾分殺戮果決的罡氣,卻是比先前更加性感有魅力,他直視孫小沫的眼睛:

“你以爲本君爲什麼要把你們引到這裡來?你和楊戩都不夠強大,尤其是你,整個拖後腿的!”

孫小沫:“……”全身插滿箭!感覺心好痛。qaq

看着孫小沫吃癟的表情,東嶽帝君心裡爽了,從他背地裡把自家兄弟稱作“假正經”就知道他這人有時候其實沒那麼大的心眼,敢讓他不痛快,一定當場報復回去!

孫小沫咬咬牙,表示在階級敵人面前一定不能氣弱,她坦坦蕩蕩勇敢無畏的逼視着東嶽帝君:“沒錯,我是很弱,但我再弱都不會丟下他一個人,我願意爲他生,願意爲他死,還有,我根本沒!拖!後!腿!我會變強的!”

東嶽帝君輕蔑的看着她。

孫小沫被激怒了:“你不信嗎?我能爲了修出靈體在東海一個地方呆一千年不動,我也能爲了變強吃任何苦頭!這次出去了,我一定去找女媧娘娘請她幫助我修煉,你等着瞧!”

“再花個一千年?”東嶽帝君放鬆了姿態,託着腮幫子含笑望着她。

孫小沫眼圈發紅:“那又怎麼樣,我纔不會拖他後腿。”孫小沫鼻子發酸,她在修煉這方面沒天賦是事實,那一千年裡她無數次聽小龍們在她耳邊說器物成靈的例子,很早就瞭解到,自己這種有着女媧大神的悉心指導,並且天生條件優秀的沒邊的竟然要花一千年才能修煉出靈體的存在,在這樣一個神話的世界裡有多麼的廢柴。

她屢次被打擊,其實哪一次都沒往心裡去,知足常樂,她要求真的不高,能變成人和楊戩哮天犬他們呆在一塊她就很開心了。

結果根本不是這麼回事。

比如這次,如果她再強一點,哪怕把她換成哮天犬或者三首蛟中的一個,楊戩都不會做出自己留下讓對方離開的選擇,更不會發生被惡鬼們圍追堵截狼狽逃竄的事情,在對付九幽諸神時,她也不用呆在楊戩懷裡,看着他一個人孤軍奮戰。

說什麼同生共死。

果然是拖油瓶。qaq

……等等!

孫小沫突然擡起頭,死死盯着東嶽帝君,像窺破了某個秘密一樣,兩隻眼睛亮的可怕。

東嶽帝君強忍住遮面擋光的衝動,他不自在的把衣服攏了攏:“你這麼看着本君做什麼?”

孫小沫壓低嗓音,高深莫測道:“帝君,有話不妨直說。”她眼睛發紅,小模樣有些兇,像露出獠牙的幼獸一般,就差沒衝東華帝君咆哮幾聲了。

東華帝君還在墨跡,孫小沫已經忍不住了,一下子破了功,滿臉急切,眼睛裡隱隱含着哀求,軟聲追問道:“帝君,你別賣關子了好不好,你單獨把我拎過來,難道只是要跟我說這些廢話,還有打擊我嗎?”

東華帝君看着她,不忍心再吊她的胃口,他人在忘川,幽冥中也有他的眼線,孫小沫帶着楊戩闖入彼岸花叢中時他就被驚動了,後面發生的事情他全都看見了,這孩子眼睛裡、心裡都是楊戩,他其實沒必要再試探下去了。

東華帝君摸了摸她的頭髮:“你願不願做我的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