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十九如此果斷的答應了李輝京的交往請求,一方面是爲了完成劉世美另一個願望,一方面也是爲了她的計劃能順利繼續。——即便沒有李輝京突然的請求,她也會找機會讓李輝京和自己交往的。

或許是因爲得到了自己相關的記憶,崔英道對待十九也多了幾分人情味,至少得知十九的計劃後生出了一股憐憫。

他如此問十九,“你這樣是要毀滅自己,爲什麼不好好活着呢?”

十九依舊是似笑非笑的樣子,但是眼睛裡卻帶着暗淡,“你願意以這種方式干擾別人的人生麼?到底誰有權利去改變別人的命運呢?而且是以頂替另外一個人身份的方式。”

崔英道捫心自問,他的確厭惡這樣的人生——他完全不想因爲得知未來自己會受到傷害,就去提前傷害現在的人。那樣的自己到底算什麼呢?

十九見崔英道若有所思,抿起嘴脣笑笑,“看來我們還是可以做朋友的,我們都喜歡以直來直往的方式來還擊那些傷害自己的人,還擊之後不管是否勝利都將這一頁揭過。”

崔英道濃眉高高挑起,很想譏諷一句,但看着十九的笑容又不由將話吞了回去,移開視線哼了一聲,“如果你失敗了呢?”

二人閒談的時間,助理和副導演已經來提示要開拍了。

十九透過化妝鏡瞥了眼崔英道——當然,其他人是看不到這裡有個大活人的。

“不是還有你這個底牌嘛。”她說完便站起身,隨着助理走出了化妝間。

這是她自己投資的另外一個劇本,劇本當然還是她自己寫的。

講的故事大概是一個穿越到別人的身體裡的女主角,一邊抱怨原主給她留下了一個三個月大的肚子,還有一堆和原主相處不好的親戚和工作上的糟心事,一邊卻又和原主的未婚夫結婚,生下了孩子,還讓原主的未婚夫說出了什麼從來沒有愛過原主,一輩子都只愛過女主角的話。至於那個孩子,也只是原主未婚夫的意亂情迷產物。

當然,這僅僅是這個故事的前情提要,故事真正開始在女主角結婚後,女主角結婚後時常會做噩夢,時常會見到原主和未婚夫相處的畫面,而這種噩夢也逐漸侵蝕了她的現實生活。

是的,這是一個鬼故事,講述的是被奪去身體的原主,報復女主角和未婚夫的故事。

或許是這樣的故事果然新奇,也或許是十九現在的身份不同以往,文室長爲她找來了一位拍鬼片的名導演,男主角也是由當紅男星扮演。

電影纔剛剛開始拍攝就已經引起了極大的熱度。

這次的拍攝強度極大,十九也沒閒心和李輝京踉踉蹌蹌,直到她在劇組呆了一個月,李輝京才頂着男主角的臉過來找她。

十九表示——她多少還是有點受寵若驚,據崔英道所說,這位李輝京先生一直在找機會接近保護千頌伊,甚至爲了救千頌伊而暴露了不屬於他的超能力,這位現在已經是一位風頭無兩的網紅啦。

“真難得你來探班。”十九溫柔的笑着,臉上還帶着一點小期待。

李輝京愧疚的低頭,但又立即擡頭看着十九,結巴着說,“我……你一直沒找我。”

十九收斂笑容,冷哼一聲,“既然不想和我交往,就不要出現在我眼前,既然還喜歡着千頌伊xi,就請你不要來招惹我。”她一面說一面向李輝京走去,見李輝京渾身僵硬,她猛地擡腳踢向了李輝京的月誇間。

李輝京哀叫一聲,拱起身雙手捂着關鍵位置,面孔扭曲的仰頭看着十九,“世……世美……”

“即便是封閉式拍攝,也能聽說您英雄救美的事情呢。”十九慢悠悠的擡手摸了摸李輝京的頭髮,“你說……你這算什麼呢?”

“對……對不起……”李輝京的聲音還是嘶啞的,那種痛讓他連話都說不清楚,他本來是憤怒的,可惜聽到十九的問話,他又無比的內疚。

的確,是他先提出交往的,而他的確最近都在關注着千頌伊,這對於作爲他女友的劉世美的確是十分不公平的。

可是,“頌伊……是我們的朋友啊。”

他如此說。

十九輕輕的嗯了一聲,“是可以隨便接吻的朋友麼?”

“什麼?”李輝京難以置信的微微瞪大眼睛。

“上次你高燒……是因爲和頌伊接吻吧。”十九平淡的將這話說的更清楚了些。

李輝京看着十九,隨即愧疚的垂下了眼睛,他甚至不敢和十九那雙平靜的眼睛對視,他覺得自己失去了什麼,可是這種感覺轉瞬即逝,“我……是的,對不起……”

十九又問,“因爲和她接吻,所以心中又燃起了希望,想要用我的東西來換取自己回到自己身體,再和頌伊在一起麼?”她雖然說的是問句語序,卻說得尤爲肯定。

李輝京慢慢直起了彎下的腰,沒有反駁,反而輕輕問,“你……你既然知道,又爲什麼要答應我?”他問完之後又覺得自己尤爲的可恥,他當然知道世美是喜歡他的,他怎麼能這麼問。

他顯然沒發現自己用世美的東西交換自己的幸福這件事是錯誤的,也是更可恥的。

“你知道麼?你想要的那朵花是靈魂,是人的情感,被摘下之後,那個人就失去了最重要的情感。”十九目光注視着遠方,幽幽說完之後才瞥了李輝京一眼,“你知道我爲了獲得情感做出了多少努力麼?”

李輝京痛苦而憐惜的看着十九,“對不起……可是那個女人說……花可以重新長出來的。”

這種說法其實也不算錯,只是只能適用於現實世界,而這個被人爲創造出來的世界,摘取情感之花後陷入封閉五感一樣的昏迷狀態,這又怎麼能再重新長出來呢?

當然,這話對於她來說也是不成立的——她一個業務員被摘了花會死好麼。

“你會爲我開花麼?”十九偏頭,手掌輕輕貼在李輝京胸膛之上,專注的看着李輝京的眼睛,“用你的來交換我的,這樣才公平。”

李輝京看着十九,他感覺眼睛酸澀胸口疼痛——他怎麼能背叛頌伊呢?

十九自然從李輝京的表情上看出了李輝京的內心os,不由在心裡呵呵兩聲,伸手就打了李輝京一巴掌,“不要仗着我喜歡你而來傷害我。”

她惡狠狠的瞪着李輝京,又反手打了李輝京一巴掌,這下好了,李輝京臉上兩個巴掌印對稱了。

十九心情好了,轉身走了。

李輝京似乎被打蒙了,他看着十九離去的背影,擡腿想追,可走了一步又停了下來。

“怎麼辦呢?”他問自己。

變成靈魂體狀態的崔英道揚了下濃眉,嗤笑一聲,“雖然聲稱自己永遠只愛千頌伊,卻依舊對劉世美動心了啊。”

他可以看到李輝京心口生出了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兒。

“這不就是人性麼?你當年還不是一樣,被拒絕後,覺得自己是依舊喜歡着車恩尚,卻對rachel心生愛慕。不是最初就不愛車恩尚,只是愛意隨着時間變淡了而已。”十九笑眯眯說着,“畢竟愛情就是因爲那個人促使了你腦裡產生大量多巴胺導致的結果,這個人不再產生多巴胺就會換另外一個人。”

崔英道沉下臉,“我想你沒有做業務員之前一定也是個討人厭的女人。”

“嘖,都上升到人身攻擊了啊。”十九無語的搖了搖頭,悄悄走向了片場。

崔英道擡頭看着天空,少有的產生了一種悲哀和無力感,他即便能回去找到rachel,他也不敢再向rachel承諾愛情了。

或許,他只該當一個黑騎士,一個隱藏於黑暗的黑騎士。

————

李輝京在消沉了一段時間後,又像是滿血復活一樣,主動追求起了十九,在十九答應的那一瞬間,他心上那朵花徐徐綻放。

李輝京的表現讓樑美珠氣急敗壞,終於親自找上了十九,“我當年也是業務員。”

十九多少還是有些意外樑美珠第一句話居然是這個,隨即收斂了自己的驚異,“那麼,你想要說什麼?”

“我也和現在的你一樣厭惡着被人操控的感覺,甚至比你還要決絕。”樑美珠端起咖啡,食指摩擦着杯壁,她似乎有些焦慮,聲音急促了起來,“可是割去了那個操控我的東西后,我卻無比茫然,作爲樑美珠活到了三十多歲,又突然找到了關於做業務員的記憶。”

“業務員可以擁有永恆的生命,可以預知未來,這太好了!我再也不會有眼無珠的愛上李載京,再也不會被他戲耍囚禁在精神病院。”

樑美珠說得十分激動,手裡的咖啡晃了晃,有幾點咖啡濺到了桌上,似乎覺得這樣的感覺需要人認同,她目光灼灼的看着十九,“你難道不想長生不老?爲什麼不和我合作呢?我們共同掌控系統,這樣我們就可以遊走世界,可以……”

“停!”十九覺得她在不喊卡,這位都能立即自燃了,說的太激動了點吧!

她擡手摸了下臉,像是要抹掉被樑美珠噴一臉的口水,樑美珠的臉瞬間黑了。

“樑美珠女士,或許你有一點搞錯了,我們不是能夠合作的關係啊。”十九笑了笑,“你想要永生,又不想被別人操控,你想要成爲系統的主宰,這都和我沒關係好麼。”

“編號十九……難道你不想知道自己成爲業務員之前是誰麼?”樑美珠也溫柔的笑了,但是說出的話卻似乎帶着一股深深的惡意,“難道不想知道自己的名字麼?難道不想知道自己爲何會愛上那個男人麼?”

“只要我成爲了主宰,你當然也可以要回你的記憶。”

十九站起身,冷冷的看着樑美珠,“既然不能成爲夥伴,就成爲對手吧。”

說完,拿起手包就走,走了一半又扭頭看着樑美珠,“不要牽連無辜的人,這個世界的男女主角被毀,這個世界也會被毀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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