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荊州亂騰開了
無論是經歷過九龍奪嫡,還能在雍正眼皮子底下站穩住腳跟的允裪允祿,還是位高權重,在朝中威望極高,卻半點沒惹老爺子忌諱,反倒越發風生水起的張廷玉鄂爾泰,亦或是面上行事雖然很是荒唐,可該把住握住的卻也一點都不少的弘晝,皆不是什麼吃素的角色——
一朝天子一朝臣是不錯,輔臣之流從來便很是容易招新君忌諱也不錯,可是話又說回來,眼見着眼前這憑空掉下來的大餡餅,正是再好也沒有的福廕後代子孫的良機,且正如同景嫺先前所想的那般,前四人如今的身份地位早就已經註定了他們只要不犯什麼抄家滅族的謀逆之事,或是並未一味的仗着先帝遺命作威作福,朝着弘曆的肺管子插完一刀又一刀,便總是能夠安安穩穩的風光到年老卸任,而弘晝雖然眼下里正是處於弱勢,且還好死不死的已經惹上了弘曆的眼,可也正是因爲如此,才半推半就的衝上了梁山,一邊不動聲色緊跟着上前頭幾人的腳步,一邊在暗地裡加快馬力的發展自個兒的勢力……如此,誰又會上趕着去做什麼聖人?
更何況,允裪允祿還有弘晝雖然都是愛新覺羅爺們家裡頭說得上話的宗室爺們兒,而前兩者又是弘曆那廝的親叔叔,後者更是其的手足兄弟,可是暫且不說旁的,只單論君臣有別的這一條,就由不得他們不往遠了去想,畢竟眼下里這血緣關係還算近,且又得先帝的重用,自個兒這一支到自己這裡到底還算是風光,可是往後呢?就是再比不得,也不敢比自家四哥這一脈的位至九五,爲天下最尊,可誰又樂見於自個兒的後代子孫只能一代跟着一代的沒落下去?能爲後世子孫謀一把富貴尊榮,誰又不願意去拼一把,撈一把?
比起這三人所思所想,鄂爾泰和張廷玉的心思雖沒拉得那樣長遠,卻也是大同小異——
鄂爾泰是地地道道的滿人不錯,如今位極人臣也是不錯,可是刨根究底的說起來,他的出身卻並不算顯赫,即便是出身於鑲藍旗中最爲尊貴的滿軍旗,卻到底不過是個下五旗,比起天子親領的鑲黃、正黃以及正白旗,那是拍馬都趕不上,而其所在的西林覺羅氏如今雖然也算是個大族,該有的體面一分也不少,可是正如同富察家並不是靠着即將正位中宮的富察明玉才一日比一日風光,反倒是因爲富察家本就是滿門勳貴才能出一個皇子福晉,搉爲皇后一般,西林覺羅家的風光,也皆是因着他鄂爾泰一人所來……他的仕途不算順利,年過四旬才得了雍正重用,而後才一路青雲直上,如此,他自然是深知年少不得志的心酸,自然是不願身下子孫將來一日也會如同自己一般,自然是像雍正沒少爲弘曆操心一般,想將往後的路儘量的鋪平再鋪平。
而比起在雍正這一朝才赫然崛起的鄂爾泰一脈,張廷玉這一支顯然更有看頭,且不說其父張英是聖祖朝重臣,身兼帝師,輾轉禮兵工三部後,又掌管翰林院及詹事府,後拜文華殿大學士,也不說除他以外,同胞兄弟之中亦不乏顯貴,或官至詹事府詹事,或任禮部侍郎,或工部侍郎,更不說他的子侄輩也是個個出息,正是一門書香世家,而身爲漢臣,張廷玉父子兄弟幾人並不是什麼被利慾薰心,善於溜鬚拍馬之輩,反倒自是有一副傲骨,只是隨着這歷經兩朝到如今這第三朝,自個兒,乃至自家這一門又非但不見半點頹勢,反而越發風光,且他們父子二人還沒少主持會試,擔任主考,可謂是門生無數,在朝中有着不少漢臣皆是以他爲頭……可是樹大到底招風,張廷玉深知自己一門早已惹了不少人的眼,若是這先帝前腳剛留了遺命,後腳自己就將擔子給遞了出去,不光是壞了其他幾個輔政大臣的好事,也保不齊要遭了他人的眼去,就是不圖任何旁的,只求一門善終,此時也絕非什麼激流勇退的良機。
如此之下,幾人心思成算雖然不盡相同,甚至是大相庭徑,可是這樣那樣的因素之下,卻也是難得的有志一同了起來……不趁着這先帝駕崩不久,新君尚未登基,前朝後宮正是動盪得厲害的當口兒穩住腳跟,以便等新主子緩過神來後能夠從容應付,還更待何時?
“十二叔,這火都快燒到眉毛上了,您又理着禮部,眼下里這有關禮制的事兒也只能指着您拿個章程出來了,不然要是任着皇上……可不知道又得鬧成什麼樣兒!”
各人心中雖然撥着不同的小算盤,琢磨着不同的小九九,可是不得不說雍正到底尚算是所託非人,無論是本就爲愛新覺羅家的人,身家榮辱總是跟上頭坐着的那位主子爺息息相關,不管是從哪方面看都不願自家出個昏君,連帶着讓自己跟着遺臭萬年的允裪等人,還是深受皇恩,還沒將輔臣大臣的位子坐穩,於公於私都不願被人鑽了空子,給自己栽上個內裡藏奸,不忠心佐主的鄂爾泰二人,這陣子都是沒少爲剛一掌事就捅出不少簍子的弘曆擦屁股……眼下里看着這登基大典近在眼前,可這身爲先帝遺眷之一的聖母皇太后卻還遲遲未移宮,自然是免不得操心上火。
“你以爲我不想拿個主意,讓皇上歇了那些個念頭?”
允裪沒好氣的白了弘晝一眼,他雖然如今掌管禮部上上下下的一應事項,於這上頭總是跑不了得攬個總,可是話又說回來,他接過這擔子到如今,就是滿打滿算也不過幾個月的功夫,即便他再醒事,又哪能憑着這麼點功夫就將這裡頭的彎彎繞繞摸個門清?
“張大人,您曾任禮部尚書多年,於這上頭的事兒知道的只會比我詳盡……眼下里您可有什麼想頭沒有?”
“王爺言重了。”
張廷玉雖然在這五位輔臣之中,無論是資歷還是年歲都是最老,如今的身份地位又擺在這兒,很是當得起這一聲尊稱,可是且不說他爲人本就不是什麼仗着身份高低便狐假虎威的性子,就是面對起這愛新覺羅家的爺們兒,且又是同爲輔政之流的宗室王爺,他也半點都不敢拿大,看着面前這二人將皮球踢着踢着竟是踢到了自己這兒來,嘴角忍不住抽了一抽,卻也知道眼下失態緊張,極快的躬身道了句不敢之後,也不費時推諉,便緩緩的說了起來——
“這壽康宮與慈寧宮同屬紫禁城西宮,且相隔極近,差不多隻得一牆之隔,可聖母皇太后卻舍前者,執意要居於慈寧宮,這其中內由諸位必是心中有數,而依老臣看來,且不說如今乾清坤寧二宮正緊趕慢趕的在修葺,內務府分不出再多的人力來同時修繕慈寧宮,就是那慈寧宮重檐的規格……”
“重檐?”允裪猛地一合掌,“怎麼就差點忘了這一茬兒?這滿紫禁城裡頭可是除了乾清坤寧二宮之外,就獨獨只有前頭這孝莊文皇后住過的慈寧宮是這規格了……”
“履親王說得正是。”張廷玉頓了一頓,“暫不說旁的,眼前母后皇太后還在,大行皇帝臨終前又清楚明白的說了萬不可本末倒置,聖母皇太后又怎能就此越了過去……您說此言可在理?”
“這話是不錯,可是說句大不敬的,憑着皇上那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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撇開聖祖爺和剛去的老爺子壓根就不會鬧出這樣不着調的事兒這一說,就暫且當真是如此了,可聽了張廷玉這番條理清晰的言辭,卻也是必然會轉了心思去,可是對於自家這個皇帝侄兒,允裪卻是隻覺得心裡沒譜兒,而說得更直白點,弘曆要是真能被一番話說得就將心思轉過來,不說旁的什麼空話,他一準兒要請旨去奉先殿給列祖列宗燒高香……生生的止了話頭,允裪糟心的來來回回的在軍機處的大堂裡頭饒着圈,連帶着將其他幾人也轉得暈了起來。
“十二叔,您能不能別……”
“王爺,出事了!”
弘晝本就被這一茬連着一茬兒的糟心事弄得腳不點地,自覺心裡頭被攪成了一團亂麻,眼下里看着自家叔叔跟無頭蒼蠅一樣的在眼前來來去去的晃悠,不免更爲煩躁,可還沒等他將話說全,也沒等允裪聽了這話頭再甩過去一個白眼,這平日裡除卻軍機大臣,就是連宗室貴戚也不敢踏足的軍機處,卻是陡然鬧騰了起來——
“荊州那邊鬧起了民亂,原先官府施盡全力倒還鎮壓得住,可是人力卻到底有限,這會兒已經有些壓不住了,而一直駐守在荊州的端王爺也是似乎撐不住了……”
“什麼?!”
該死的,怎麼早不亂,晚不亂,偏偏趕上這新君即將登基的節骨眼上亂騰起來了?!這下子可好了,糟心事兒竟是全部都擠在一起了……真真是半刻都消停不得!
弘晝的話應聲而止,允裪腳下跟着一頓,垂手站在一旁的張廷玉也是猛地擡起了頭,一直坐在旁邊權當佈景板的允祿和鄂爾泰這會兒更是坐不住了,紛紛站起了身,五人買來得及交換眼神,心思卻詭異的一致——
“走,這事兒可輪不到咱們做絕對了,找主子爺拿主意去!”
作者有話要說:之所以用這麼多字描述這五人的心思,並不是某隻爲了湊字數拖章節,而是因爲這幾人以後出現的頻率會很高,且作用也不小,必須把裡頭這些都說清楚了,才能方便情節進展,不然以後到了相應的情節再解釋,會更費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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