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弘曆的心境
外面的女人,一個個都心懷鬼胎,小算盤打得飛快,而正處於昏迷中的弘曆,也沒閒着。
剛兩眼一黑的昏過去時,弘曆確實是只覺得陷入了漫無邊際的黑暗之中,渾身沒有一點知覺,可隨着時間的逐漸推移,慢慢的,耳邊卻開始傳來一道道或熟悉或陌生的聲音,同時眼前也出現了一幕幕或模糊或清晰的畫面,如此之下,一時之間,竟是讓他有些分不清,這到底是現實,還是夢境——
“你這個混賬東西,你給朕好好看看,看看你所寵幸的究竟是些什麼東西!”
“不,兒子沒有……”
“嫡福晉善妒不容人,格格一肚子壞水,使女膽大包天……爲上不正,爲下不良,你是不是也跟這些個東西一樣,一樣的包藏禍心?!”
“皇阿瑪……”
“朕可不獨獨只有你一個兒子!”
弘曆被嚇得心膽俱裂,可還沒等他再度開口辯解,耳邊本還殘餘着的怒吼聲卻突然的消失殆盡,眼前那抹明黃色的身影更是陡然一晃,變成了一道大紅色的修長身姿,面上卻泫然欲泣——
“爺,每每看着永璜,我就忍不住想到我們那短命的女兒……若是她還在,怕是也會像永璜這般,這般的聰穎可愛吧?”
“爺,我是一個沒用的額娘,身爲您的妻,卻……你會不會,會不會因爲我沒能爲您留下一兒半女,從而就厭棄了我?”
“爺,我好羨慕富察格格,好羨慕好羨慕……哪怕,哪怕讓我跟孝誠仁皇后一樣,我也想爲您留下一個念想,留下屬於我們的生命的延續……”
“爺,沒有永璉之前,我難過,可是有了永璉,我又好害怕,害怕他和永璜會像聖祖的二阿哥和大阿哥一樣……如若真是如此,您會怎麼辦呢?”
“爺……”
弘曆聽着那平日裡盡顯端莊,可此時卻掩不住哀傷的聲音,下意識的就想要撫慰一二,還還沒等他來得及開口,眼前的身影卻又漸漸的模糊起來,變得有些柔弱,耳邊也隨即響起了輕輕的啜泣之聲——
“爺待子吟這樣的好,真是讓子吟又感動又傷心……感動的是爺這樣的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即便沒有高高在上的位分,子吟卻仍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可子吟傷心的,卻是自己從未爲您做過什麼……”
“這麼多年下來,子吟一直未能傳出喜訊,怕是……不過,不過眼下里好了,有了大阿哥,二阿哥,妾身,妾身恭喜爺終於當阿瑪了……”
“爺,等到子吟年老色衰了,新人卻一個比一個嬌豔如花的時候,您還會待子吟這樣好麼……”
“爺,您真的認爲子吟是您心中無可替代的唯一嗎?”
“爺……”
弘曆看着面前那弱柳扶風,且還在頻頻拭着淚的人影,心底的憐惜感大盛,三步並作倆的就想上前擁住對方,可真的走上前之後,卻發現身在眼前的並不是自己心心念唸的解語花,而是一個抱着嬰孩,姿色並不算出衆的宮裝女子——
“爺,這果然是父子連心呢,剛剛還在眯着眼打盹兒,看到您來了,就立馬睜開眼睛了,您看着小模樣的多可愛……永璜,快叫阿瑪。”
“爺,奴才比不得福晉賢惠大度,也比不得高姐姐溫柔可人,可是對您的仰慕和深情卻從不比任何一個人少……”
“爺,奴才好開心,真的好開心……雖然奴才知道自己不是爺心中一等一的合意人,可是隻要能爲爺誕下子嗣,爲您延續香火,能在這偌大的後院占上一個角落……奴才就已經很滿足了。”
“爺……”
這三道不停重複循環閃現於他眼前的身影,和那不絕於耳的聲聲軟語,如同一把重錘,狠狠的捶在了他內心最爲柔軟的那片角落,讓他莫名的通體舒暢了起來……而在連他自己都無所覺之下,原本那道讓他膽戰心驚,帶給他無盡壓力的明黃色身影,也漸漸的消散而去,徒留下眼前的這一片溫語柔情,牽扯起被他藏在心裡最深處的那抹思忖,二者一拍即合——
“爺,您醒了!”
“阿瑪,您終於醒來了!”
“上天保佑……”
弘曆懷揣着一副後院琴瑟和鳴,溫香蜜意的美好畫卷,悠然轉醒,而剛睜開眼,還沒看清楚頭頂牀帳的花色,就聽到耳邊傳來一道比一道着急上火的聲音,心裡不免很是熨帖——
“爺感覺可還好?可還有什麼地兒不舒坦?”
富察明玉將弘曆的表情盡收眼底,看來還沒像自己想象中的那般不可收拾,心裡大鬆一口氣,面上卻更爲殷勤,“劉太醫,你再仔細爲爺瞧瞧……”
“讓你費心了……”比起養心殿的嚴寒徹骨,眼前的一切,自然讓弘曆覺得倍感溫暖貼心,看見富察明玉一手託着肚子,一手撐着牀沿小心卻不乏焦急的看着自己,更是覺得心裡暖洋洋的,拍了拍對方的手背,“底下人怎麼這般的沒眼色?難道不知道福晉有身子不能久站?”
她倒是會把握時機!
富察格格看着富察明玉得逞,眼底裡快速劃過一絲厲色,可手下動作卻不慢,一邊將永璜往前推了推,一邊微曲□子,跪在了弘曆牀前的腳踏之上,“爺可是醒來了,奴才向來是個蠢得,眼見着這般,竟是幫不上半點忙,只能在旁邊跟着着急上火,恨不能以身代之……”
“阿瑪……”永璜也很是乖覺,在富察格格的提點下,蹣跚着小步就蹭到弘曆身邊,“永璜以後一定會乖乖聽話,不讓阿瑪爲永璜操心的,阿瑪一定要快快好起來!”
“乖。”弘曆對富察格格不像對富察明玉那般感情深,可是鑑於剛剛的夢境,和眼前的情景,卻到底心下舒坦,摸了摸永璜的小腦袋,又讚了一句,“你將永璜教得很好,也別跪着了,小心身子。”
“爺……”富察格格受寵若驚的一擡眼,卻還是在弘曆的目光中乖覺的起了身,“只要爺能好起來,奴才就是舍了這條命去,又當得了什麼?”
主子說得果然沒錯!
麗珠看着眼前這一個接着一個的賣了好,心裡不由的焦急萬分,生怕落了人後,富察格格前腳剛落座,後腳便‘噗通’一聲的跪了下來,“主子得知了爺病了的消息,真是急得不得了,可是礙於禁令,卻也只能在佛堂反覆爲爺誦經祈福……主子若是知道您大好的消息,肯定要高興壞了!”
“她身子本就不好,你過去讓她趕緊起來,別爺好了,她又病了……爺過幾日去瞧她。”
“是,奴才代主子叩謝爺的體恤。”
弘曆並沒有看到自己說過幾日去看高氏的時候,富察明玉和富察格格眼中一閃而逝的厲色,以及景嫺嘴角浮起的嘲諷,反而感受着這接二連三的小意溫情,心底有些飄飄然——他雖然在雍正的一通棒喝之下,有些拿不準到底什麼是真,什麼是假,也第一次懷疑起自己往日裡所看到的究竟是不是真的如他所想的那般美好,可是在潛意識裡,他卻是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相信自己有眼無珠,識人不清。
於是在他本就先入爲主,且這些個人又刻意爲之的情形下,便更是讓他認定了心中所想——這些個女人無非是太在意他,怕失去他,這纔會一時昏頭的做些糊塗事……自己怎麼可能會像皇阿瑪所想的那般忠奸不辨?
“劉太醫,爺可還有什麼大礙?”
景嫺自入了寢殿之後,就一直冷眼旁觀着這一出接着一出的大戲,看着弘曆知道了先前那一連串事兒的前因後果之後,對着這些個女人居然不怒反而感動的樣子,若是雍正那樣的人,她可能還能說是爲了利益所趨,逢場作戲,但對於向來看到女人就有些腦子不好使的弘曆,景嫺便只感覺像是吞了只蒼蠅一般,倍感噁心,可惡心歸噁心,在女人們一個接着一個的表完忠心之後,她卻也不能傻站着不動,只是到底不想搭理眼前這個比自己印象中還要色令智昏的渣人,便將目光移到了一旁的劉太醫身上——
“回側福晉的話,四阿哥不過是一時氣血不暢,加上日頭又烈,兩兩相加之下,纔會背了過去,如今緩上這麼些功夫,已經好了許多了,再加上四阿哥一向身子骨好,若是不放心可以用上一兩帖祛暑的湯藥,若是不用,卻也無妨。”
“嫺兒……”弘曆在心裡爲自己女人們的所作所爲都找到了‘合理’的藉口,對於被自己錯怪了的景嫺,自然倍感愧疚,加上眼見着自己那般不分青紅皁白的發作了她,可對方仍是一如既往的這樣關心自己,便更是覺得感慨,“之前……委屈你了。”
景嫺強忍心中惡心,面上卻萬分驚訝,“……爺?”
不知道是故意還是無心,弘曆此話一出,富察明玉和富察格格二人面色陡變,可弘曆卻並未就此作罷,揮了揮手,止住了景嫺的話,再度拋下了一道響雷——
“以後這乾西二所的內務還是交給你吧,你向來是個好的,交給你我很是放心……”
作者有話要說:(:纔不會給他重生,重生給他洗白咩?窩纔沒那麼好,虐死他纔算完~
ps,受寒加落枕,扭到了脖子,還要生不如死的加班,我怕小鉗子沒被虐死,我先被虐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