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韃子皇帝拿命來!”
清兵入關至今雖已有百年,可到底是少數人統治多數人,即便聖祖康熙爺大力推崇漢文化也重用漢官,可是滿人那是陪着祖宗們一起風裡來血裡去打過江山的總歸有些個高人一等,朝中如此民間也是如此,一來二去之下不由得激起了南方一些讀書人的反骨,也讓一些打着光復前朝招牌的人有了站腳的地兒,心心念唸的想要推翻滿洲韃子重建漢人江山,這般之下,弘曆的這趟打着微服出巡的名號卻實在不算低調之旅自是一早就被有心人給瞄上了,趁着這會兒天色已暗,一行穿着夜行衣的刺客便直接殺上了門——
“護駕趕緊護駕,快去保護皇上!”
鄂敏雖說身爲武將也是爲着保護弘曆才被點名一起出門,可是這幫子人來得突然又敵強我弱的這般情形之下,到底讓他有些慌神,畢竟這眼下里身處的地兒不是四通八達的大街,能夠使着輕功直接帶人逃離戰場,不大不小的四合院裡頭燈火昏暗,根本分不清哪裡有埋伏哪裡有陷阱,再加上對方有備而來實在不好隨意突圍,而好在幾個阿哥也都不是什麼酒囊飯袋,在不忘祖宗遺風必要學騎馬射箭和武藝的教習下即便是重文的永璋也能抵擋一二,只是有人幫忙分擔壓力固然是好,但看着這一個比一個精貴且還沒什麼實戰經驗的主兒卻又讓鄂敏忍不住越發提心吊膽,情急之下顧不得會不會打草驚蛇會不會逼得這些個刺客背水一戰便一邊捅着迎面而來的刺客一邊扯着嗓子就朝一旁吼了起來——
“吳書來!”
吳書來雖然是個精明得差不多成了精的主兒,可到底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太監,長在深宮中活在深宮中,論勾心鬥角爾虞我詐他是一套接着一套的,可論到這真刀實戰的你殺我打卻是前所未見,被鄂敏吼了一嗓子才堪堪回過神,趁着這股子亂騰勁兒掩着身子便往外躥,而與此同時,一旁的李嬤嬤也回過了神,連忙往五兒的房裡跑——
“你們這羣滿清走狗,明年的今日便是你們的祭日,你們一個個都得死!”
院子裡頭刀光劍影,能夠上場打的都打了起來,一時之間誰也沒那個功夫往底下人身上瞟,而鄂敏等人的戰鬥力雖讓刺客頭子有些許的意外,可在他看來作爲他目標的那個到現在都當着縮頭烏龜的狗皇帝註定是得命喪於此,畢竟這一路上對方玩鬧了一路他們便跟了一路,早就將這一行人的底細給打探了個清清楚楚,除了這個鄂敏和幾個草包皇子之外可謂是沒有一個能拿得上臺面的,想着自己的大計就要完成,刺客頭子眼中不由得飛快的抹過了一道精光,一邊揮舞中手中的尖刀一邊就想突圍往裡頭衝——
“你們好大的膽子,你們知不知道我們是什麼人,居然這般明目張膽就敢來行刺皇上,你們就不怕動靜太大惹來官……啊!”
鄂敏慌亂是因爲敵強我弱又準備不足,他要全身而退倒是容易,可是這又是皇帝又是阿哥又是公主的卻是難以一個個全都護得了周全,而想要衝進屋內救下弘曆又怕目標一出現這些刺客會像打了雞血一般的豁出性命來一絕生死,便只能在這裡耗時間希望吳書來那個奴才爭氣領着官府的人來支援,但俗話說得好,不怕神一般的對手就怕豬一般的對手,永琪和福爾康等人本來就向來鼻孔朝天不將人放在眼裡,宮裡教習的師傅不敢得罪皇子也多是奉承話一籮筐接着一籮筐的說,以至於這幾個臭皮匠覺得自己天下無敵,一邊口裡喊着一邊使着三腳貓功夫便迎了上去,結果還沒等鄂敏惱羞成怒就被幾個刺客小嘍囉給踹得一飛,哼都哼不出一聲——
“就這樣還想攔我們,呵,這般酒囊飯袋也能得那狗皇帝的青眼不愧是個昏君,兄弟們上,殺一個是一個殺兩個是一雙!”
鄂敏雖然厲害可是到底是個凡人沒有三頭六臂更不是刀槍不入,一邊抵擋還要一邊留心一旁的阿哥們別一不小心被捅死了自是□乏術得很,刺客頭子不是吃素的,眼見着這般情形便乾脆親自上陣纏上了這個戰鬥力最強的,用眼神示意剩下的嘍囉們直搗黃龍,阿哥們雖然有心卻到底無力,只能被人轄制着眼睜睜的看着其中一個刺客‘砰’的一聲踢開了弘曆所在的房門——
“啊!”
比起先前沒有見過這番陣仗直接愣神了的吳書來,房中的紫薇自是更害怕更穩不住,眼見着一個黑衣人提着還沾着血的大刀衝進了屋不由得失聲尖叫了起來,而一旁的弘曆雖然因着從小習武反應還算快的抵擋了起來,可養尊處優了這麼多年卻到底敵不過這些躺在刀尖上過活的人,幾招幾式之下便落了下乘,而弘曆不糾纏不抵抗或許紫薇還會因着本能的反應直接撲過去救主,但因着這一來二去的驚嚇讓她意識到了此時情況的驚險卻是讓她下意識的趨吉避凶了起來,眼睜睜的看着那刺客提起尖刀就往弘曆那兒刺遲遲的邁不開腳步,而正在這般關鍵的時候,門口處卻是突然傳來了一陣發着顫的女聲——
“皇上!小姐!”
金鎖被紫薇差使着下去沏茶,可沏好了之後想着自家小姐難得跟皇上有一點獨處的機會便捧着茶盞一直沒有進去,直到這外頭鬧騰了開來她才本能的往這頭衝,而要說死誰都怕,畢竟螻蟻尚且偷生能活着誰都不願意去送死,只是在金鎖從小到大的觀念裡她的命是夏雨荷救的,紫薇是夏雨荷的女兒那自己的命便也是她的,如此之下,見到屋中這般情形便只見她不但沒嚇得退避三尺反而直接一個猛撲撞開了刺客,將弘曆和紫薇雙雙護在了身下,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弘曆沒有想到紫薇沒有想到刺客顯然也沒有想到半路會殺出一個程咬金,看着剛纔只差一點就要了這狗皇帝的性命心中不由得升起一片怒火,沒等地上幾人反應過來便一刀紮了下去,狠狠的刺在金鎖的背上——
“啊!”
金鎖的這一聲痛呼比先前紫薇的驚叫還來得尖利刺耳得多,可這個時候卻沒有一個人會責怪她,吳書來到底是在宮裡伺候慣了腿腳利索得很,加上這處宅子就在城中便沒花多少工夫就找到了衙門,拿着宮中的令牌帶着嚇得一臉蒼白和一大批官兵飛快的趕了回來,而當時鄂敏聽到屋裡的動靜暗道一句遭哪裡還顧得了這些個皇子阿哥也是一個閃聲就衝進了屋護起了駕,兩兩之下倒還來得及,只是弘曆無礙阿哥無礙護駕有功的金鎖卻是有了大大的妨礙,看着弘曆搓着手在牀前一來一回的踱着步,面色黑得跟鍋底灰有的一拼,屋中人大氣都不敢出,只能全把目光放在了正在給金鎖止血的鄧御醫身上——
“你到底還要磨蹭多久,這丫頭到底是個什麼情形!”
“回皇上的話,死不了但能不能活下來也要看造化。”經過了方纔的生死一線,弘曆非但沒有什麼劫後餘生的喜悅反而整個人暴躁得很,也顧不得這個鄧御醫是先帝爺和那拉太后的人便怒吼出了聲,而見慣了大風大浪的鄧御醫卻是半點都不着急,只是手中稍稍頓了一頓便又再度忙活了起來,“那刺客一刀剛剛好扎到她的心臟旁邊,流血甚多即便微臣已經爲她止血且敷了藥卻也不能夠保證一定能夠醒來,橫豎得看這丫頭夠不夠福氣。”
“什麼福氣不福氣,她救了朕朕便是她的福氣,難道這天下還有福氣能大過朕的人?”
既然是自家老爺子和母后皇額娘用慣了的人,弘曆自然也多多少少知道這個鄧御醫的行事態度,一聽這話便知道是凶多吉少,心中不由得頓時一震,想着方纔危難關頭最讓自己心動的紫薇站在那裡一動不動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兒,這個讓他順便看上的丫頭卻是不管不顧的直接衝了上來救了他一命,弘曆心中一緊竟是直接拋下了一句——
“不管用多稀罕的藥材還是多難配的藥方,去民間買也好快馬去宮裡拿也好你一定要將這個丫頭給治好,朕,要看着她好好的!”
“皇……”
“哼,你們誰也不要在這裡打擾鄧御醫醫治,也不要打擾金鎖休息,都跟朕下去!”
能夠在方纔那般危險的關頭活下來,即便是分毫未傷也讓紫薇嚇破了膽,而看着同樣是她救命恩人的金鎖臉色蒼白一副了無生機的模樣兒躺在牀上,她也很是不好受,可是剛想出聲勸慰臉色不佳的弘曆幾句卻是隻見對方臉色更差的直接甩下這麼句話後就拂袖而去,讓她頓時一愣的同時又目光不明的回頭看了看牀上的金鎖——
她,是真的想救我們還是有別的什麼打算?
不怪紫薇會冒出這樣的心思,任憑誰在進宮一日就摧毀了過往十餘年的所知所想之後心裡頭都少不了會有些許的陰暗,再加上小燕子的插科打諢惹盡了弘曆的寵愛激發了那顆名爲嫉妒和多疑的種子,她便有些偏激的計較上了所有攔在她與弘曆認親之路上的人,包括曾經讓她掏心掏肺的小燕子,自然也就包括了從小與她一起長大的金鎖,然而還沒等她腦中千頭萬緒的想出個所以然來,爾康卻是找上了門——
“紫薇,這對於我們來說可是個再好不過的機會!”爾康先前被刺客狠狠的踢了一腳,原本尚算帥氣的臉上留下了一個滑稽可笑得不行的腳印,泛着點青紫帶着點腫脹,看着很是讓人有些不舒服,可他自己確實渾然不覺的揚着眉說得來勁兒,“金鎖這回救了駕她以後在宮裡的地位可就不一樣了,皇上是個感性的人心中也一定對她感激得很,若是在皇上問她要什麼獎賞的時候替你和小燕子討上一個特赦令,皇上一定會答應的!”
“你是說,讓金鎖來保全我們?”
紫薇知道這是個機會,可是在她的觀念裡,即便嘴上怎麼說與金鎖情同姐妹從沒拿她當下人看,可在夏宅的那麼些年主僕關係卻早已深種心底,如此,陡然發現自己未來的命運得靠一個下人來完成不由得讓她頗有些不舒服,只是一碼歸一碼她卻也不願意錯失這個良機,聽着鄧御醫說金鎖的情況稍稍轉好便請命照顧她徹日徹夜的守在了金鎖的牀邊,當對方剛一睜開眼睛便急急的說出了自己和爾康的想法,金鎖雖然心裡頭有些失望對方見着自己醒來第一反應不是關心而是有所求,可是長期根種在心中的奴性以及對夏雨荷的感恩卻也讓她沒有拒絕的理兒,順着對方的所求告訴了弘曆,只是她沒有料到,或是說紫薇也沒有料到,這不求還好一求倒是給大家心裡都留下了一根刺——
“哦?你說的心願就是這個?”
“回,回皇上的話,正是這個,奴,奴婢是個孤兒,幸得太太給了一口飯吃才能保全性命活到現在,這份恩德奴婢,奴婢永世不忘,所以在太太走了之後小姐,就是紫薇,她便是奴婢的命,奴婢,奴婢只要她能夠過得好過得開心便再無所求,這,這也算是全了太太對奴婢的恩德。”
“你說話慢着點,鄧御醫說你的傷還沒有好不可以用太多力氣,還有,朕不是跟你說過不用自稱奴婢麼?你救了朕便註定你不再是一個奴婢,朕特許你除了對兩宮太后和皇后之外,誰面前也不用自稱朕。”
“皇,皇上,您,您還沒有答應奴,不,沒有答應我呢?”
弘曆不算傻到頭,金鎖這話剛一出口就覺得古怪得很,可轉頭看到一旁臉色奇差的紫薇卻是覺得這是因爲對方沒有救自己心裡生出了愧疚是纔來了這麼一出,想着也沒有爲此而大發脾氣的必要便點了點頭——
“你倒是個重情義的丫頭,放心,朕記下了,你不要再勞心了知道嗎?”
看着面前二人旁若無人的親近,紫薇都快把帕子扭成麻花了,可是任憑她心裡再不舒服她卻也到底明白金鎖是一心爲了自己,只能一邊安慰着自己這是一個好的開始一邊強壓着心中的憋屈,而只是她沒有料到這是她嫉妒得發瘋的頭一個開端——
“紫薇金鎖,你們可回來了!你們要是再不回來我都要發黴了,你們不知道坤寧宮那個……呀,這是怎麼了?”
金鎖的傷養得差不多之後一行人便踏上了歸途,而皇上要回宮了兒子要回宮了後宮自然是一片熱鬧,見着小燕子規矩也學得差不多了提點了幾句之後景嫺便也懶得再去壓制乾脆撒開了手一心準備迎接起兒子閨女來,而淑芳齋裡小燕子盼星星盼月亮的終於將人盼了回來卻是被眼前這裡三層外三層簇擁着歸來的陣仗給嚇了一跳——
“奴才給格格請安,格格萬福。”吳書來皮笑肉不笑的給小燕子行了個禮,“金鎖姑娘因爲護駕身上受了傷,主子爺不放心特特讓奴才走上一遭看淑芳齋裡頭缺什麼短什麼就讓底下人去添置,主子爺的意思是金鎖姑娘不比以往,那下人的房子是不好再住了,正好淑芳齋的東廂空置着便暫且住在那兒,另外內務府會撥兩個宮女過來伺候還有太醫也會一日三趟的過來請脈,小廚房的人可得警醒着,火不能滅藥不能斷,金鎖姑娘想吃什麼也緊夠的去做,分例從主子爺那兒出,若是不喜歡便只管差事御膳房便是。”
“……呃?怎麼你這說的話我沒一句聽得明白?”
小燕子滿心以爲紫薇這趟沒忘記主要目的討到了特赦令,或是乾脆免去了她的爲難說出了真相,只當眼前這般陣仗皆是因此而來,可是聽着吳書來的話卻是越聽越不像那麼回事,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你說皇阿瑪這樣大費周章是爲了金鎖?”
“回格格的話,正是,主子爺還有吩咐讓奴才去內務府給金鎖姑娘好好挑兩個伶俐的丫頭伺候,奴才便先告退了。”吳書來是先帝爺給弘曆挑的人,自然是個重規矩的人,如此,即便因着自家主子的態度對小燕子和顏悅色,可心裡卻是一百個看不起這個沒規矩的格格,廢話一句都不想多說的便調轉了目光,“夏紫薇,內務府的人尚未過來之前你便好好伺候金鎖姑娘,萬不能讓金鎖姑娘有什麼不妥的地兒,不然主子爺怪罪下來,就是格格怕也保你不住!”
“我的天,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你們出了一趟門就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吳書來是弘曆身邊最得用的人,紫薇現在身份未明不敢得罪這個即便是永琪也要給幾分面子的公公,只能心裡慪出血的應下了聲,而等人一走小燕子又咋咋呼呼的叫出聲了之後,卻是隻見她臉色一沉——
“我們在外遇上了刺客,因爲皇上是微服出巡身邊並未帶什麼人,只有鄂敏大人和幾個阿哥一起抵抗,而此時正巧刺客衝進了屋想要謀害皇上,金鎖便救了駕。”
“這麼說,金鎖是皇阿瑪的救命恩人咯?還有那特赦令也是金鎖討回來的咯?”小燕子本就擅於察言觀色,看着紫薇不同平日裡的溫柔反倒是一臉陰沉,心念一轉便想到了其中關鍵,想到自己因爲對方的緣故白白受了那麼多磨難,心中不由得大喊風水輪流轉,顧不得以前看金鎖的各種不順眼便捧起了金鎖,“哇,金鎖你實在是太偉大了,我小燕子簡直是太崇拜你了!”
“小燕子你不要這麼說,我,我當時也沒有想那麼多,就是看到皇上有危險到時候小姐肯定會傷心才這麼做,其實想來我也是多此一舉,當時小姐就站在皇上旁邊說不定根本不用我上前就救下了皇上,都,都是我多餘了。”
“你怎麼會多餘呢?要說多餘那也是我多餘吧?”
小燕子會察言觀色,而從小就跟紫薇一起長大的金鎖自然也沒有錯過對方面上的不悅,心中雖然有些不舒坦卻還是放下了臺階讓對方下,然而在前有弘曆擡舉後有小燕子的浮誇的演技之下,紫薇卻是半點都不領情,反倒因着對方所說心中有些惱羞成怒,直接冷哼出聲——
“皇上也說了以後再不拿你當奴婢看,你又何必在我跟前伏小作低呢?知道的是我是主你是僕應當如此,不知道的還以爲我心生嫉妒看不得你好處處刁難你呢!”
你現在難道不就是心生嫉妒看不得她好?
看慣了紫薇柔柔弱弱的模樣兒,陡然看見對方變臉一副冷嘲熱諷的模樣兒,小燕子頗感意外,可心中卻是同樣的冷笑出聲,只是沒有將話挑明,而對於金鎖來說卻而是傷心大過意外,張了張口半天竟是吐不出一個字,而尷尬了這麼一會兒紫薇倒似乎是回過了神,想着無論怎麼樣對方就算是救了自己一命且還要下了特赦令,面上又有點訕訕,可正當她想要說什麼化解眼前的僵局之時,門外卻是傳來一道尖利的聲音——
“皇上有賞,金鎖姑娘聽賞!”
弘曆本就是一個愛慾捧上天恨則踩入地的人,以前因爲萬事都有紫薇衝在前頭便理所當然的被吸引了注意力沒有太把心思放到金鎖身上,即便準備臨幸給個位分也不過是順帶着一想,可是自打金鎖救了他一命之後弘曆心中的感觀卻是不一樣了,這年頭漂亮有才知情識趣的容易找,可是忠心不二甚至願意爲自己豁出性命的卻實在難求,除卻與自己夫妻差不多三十年的皇后也就眼前這個金鎖了,物以稀爲貴,人以情爲真,金鎖兩頭都佔了個全兒自然是讓弘曆上心上眼的很,一把將自認爲看清了真面目的紫薇拋在腦後一個勁的擡舉起了金鎖,而看着眼前這一溜兒的玉如意、金步搖玉掛件以及擺滿了桌案的去疤聖物,不光是讓小燕子大叫皇阿瑪偏心,同時也刺痛了紫薇的雙眼——
先是小燕子,再是五公主,最後竟是金鎖,爲什麼一個兩個的都容不下她?!——
“你這丫頭話怎麼說得不明不白的,什麼先是紫薇再是金鎖,額娘怎麼一句都沒有聽懂?”
淑芳齋那邊一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情形,而其餘得知此番驚險好不容易盼回了兒子的各宮也沒閒着,更別說自家兩個娃都沒在其中攪合的坤寧宮,上上下下前前後後好好查看了一遍見自家兩個孩子不光沒有半點傷就是連磕着碰着的地兒都沒有,景嫺不由得放下了心,同時也放下了被自家額娘摟着憋得一臉通紅的永璂,順着眉飛色舞的五兒接過了話頭——
“額娘您可不知道您先前那句話還真是說對了,這一趟出巡真真是精彩極了,他們當我年紀小看不出個究竟卻不知我將他們的事兒都盡收眼底,說起來本來皇阿瑪也是對那個夏紫薇格外青眼的,雖然我從上到下就沒看出她哪裡好,盡跟延禧宮那位一般說不得兩句就一臉委屈活像旁人都欠了她的模樣兒,可是偏生阿瑪就是喜歡她,還因着她鬧得心裡滿是不痛快,連我和十二哥都不見,好在十二哥聰明給吳書來提了個醒,就將她和金鎖給扔了進去……”五兒輕笑一聲,“後來的事兒您就都知道了,那個金鎖給皇阿瑪擋了一刀救了聖駕一朝翻了身,還給淑芳齋那兩個討個什麼勞什子特赦令,說是不管以後二人做錯什麼都讓皇阿瑪饒她們一命,說起來我也算欣賞她,是個有情有義的,只是那個夏紫薇看起來像是不怎麼領情,臉上那股子委屈勁兒真是看得人膈應得不行。”
“哦?”
上一世景嫺就是因爲太過於保護孩子,才生生將皇家的阿哥養成了一副不知人間煙火的包子模樣兒,一點力氣都不費的便讓人從中宮嫡子的高位之上拉了下來,成了連一般奴才都不如的人下人,重來一世之後景嫺自然是吸取了足夠的教訓,宮中的你來我往各種爾虞我詐從不瞞着他們,反倒是由着他們來做只在關鍵時候提上一把,如此,便只見她心中有所分數之後並不下決斷,反倒是摸了摸五兒的小腦袋笑着拋下一句——
“那你覺得額娘應該拿她們怎麼辦呢?”
“唔,皇阿瑪現在正是對她上心的時候,女兒聽容嬤嬤說您先前已經將那個小燕子好好折騰了一番,若是這會兒再對淑芳齋有什麼動作,即便是佔着理兒怕是也會讓皇阿瑪有所不悅,倒不如敵不動我不動,看她們自己折騰自己玩兒。”
“你這丫頭……”五兒年紀雖小,可在景嫺身邊這些年卻也不是白待,可以說是剛懂事就學會了怎麼用小聰明將手中的優勢最大化,從未在後宮裡吃過一星半點的虧,然而景嫺滿意的點了點頭卻是並未就此打住,而是轉頭看向了日漸成熟穩重的大兒子,“十二,那你又怎麼想?”
都說女人的思維跟男人不同,在很多情況之下,女人擅長防守男人則擅長攻擊,比如眼下,便只見永璂擡起仍顯稚嫩的小臉,眼中飛快的劃過了一抹與其年齡很是有些不相符合的精光,淡淡的拋下一句——
“若是旁人五妹這般作想倒也不錯,只是對於她們……與其順着她們所想順勢而爲倒不如給她們造一個勢,我倒想瞧瞧連以前的下人都越過了自己之後那個夏紫薇是不是還能穩得住那張溫柔可人的臉,可別像先前的富察氏那般狗急跳牆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