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弘曆近來心情甚好。
富察明玉和高子吟是整個乾西二所裡頭,最得他心意的兩個女人,一個賢惠體貼,一個嬌柔可人,可謂是讓他享盡齊人之福,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爺在跟他作對,先是高氏被禁了足,後又是富察氏有了身孕,而再將主意打到剛進門且又姿色明豔的景嫺身上呢,又因着景嫺本就對他打心眼裡不待見,爲着梳理剛到手的內務,趁機培養根基,也沒心思沒功夫招待他,除了十日裡佔了一二,以示自己並未失寵外,更是又將他打包往外送——
被轉了幾道手的弘曆心裡很鬱卒,可好在後院裡受冷落已久的其他女人,並不像前兩者那般身不由己,也不像後者那般面熱心冷,除了有了身孕的富察格格有所顧忌,並未行動外,其他女人無不趁着這個機會,使出渾身解數來爭奪寵愛——一邊是身心寂寞,一邊是有意討好,二者一拍即合……空虛已久的弘曆終於再度感受到了春天般的溫暖,不由得走路都帶着風。
“好了,你下去吧。”
想到乾西二所裡的千嬌百媚,弘曆有些飄飄然,再加上這一陣子小心又小心,謹慎又謹慎,終於好不容易得了皇阿瑪的一個好臉,心裡更是舒坦,“兒臣告……”
“皇上,四阿哥那裡來人了,說是乾西二所出事了!”
告退的話還沒說完,蘇培盛卻突然從門外恭敬地走了進來,同時還拋下了這樣一道響雷,直接震得殿中氣壓一低,弘曆臉上還沒來得及收起的笑意,更是頓時僵住——
爺怎麼就是過不了幾天安生日子?
感覺到轉到自己身上的目光越來越鋒利,弘曆心裡淌着血,連忙一溜兒跪下,口中更是習慣成自然的請起了罪,“兒臣治內無方,請皇阿瑪恕罪。”
這小子果然是個給不得好臉色的!
“讓人進來!”雍正冷哼一聲,口氣很是不好,卻到底也沒有不分青紅皁白,就直接拿弘曆撒氣,“朕倒要看看又鬧出了什麼事,怎麼這乾西二所總是一茬接着一茬的,盡沒個太平!”
弘曆雖然打心眼裡認同自家皇阿瑪的話,可是悄悄打量着雍正一刻差過一刻的臉色,以及明晃晃寫着‘如果是你這小子不着調,看朕怎麼收拾你’的目光,又不由得打了個寒噤,心裡更是飛快的轉了起來——子吟跟福晉平日裡雖然有些爭風吃醋,可是從來也沒出個大褶子,而且現在又一個禁足一個養胎,唔,肯定不是她們;而景嫺,也向來是個賢惠大方的,進門以來就沒鬧過事,還將內務打理得井井有條,是個好的……唔,難道是最近寵愛的那幾個?因爲得了點顏色,就恃寵而驕了?
弘曆還想出個所以然來,來人卻已經入了殿——
養心殿不是什麼沒品級的奴才都能進的,加上李嬤嬤向來是個有主意的,知道不能挑個太沒本事的,不然得見龍顏被嚇得說不出話倒罷了,萬一找了個富察氏的人,順道黑自己主子一把,那才叫壞了,如此這般之下,便乾脆讓雍正放在乾西二所裡的眼睛,外院的管事太監,趙進忠來回話。
果不其然的,雍正見着是自己的人,臉色稍微緩了緩,“說吧,究竟是怎麼回事。”
趙進忠打心眼裡就不想攙和這趟渾水,別人不知道,難道他還能不知道雍正向來是個喜怒不定的?萬一這位主子爺心裡不舒服,自己少不得要被殃及……而且,四阿哥還在下面瞧着呢!
趙進忠心裡流着淚,卻無奈上頭已經發了話,只能儘量將話說得簡單再簡單,“回皇上的話,本來四福晉正跟後院裡的各位主子說着說,然後富察格格帶着大阿哥來了,福晉便抱着大阿哥說了會兒話,可也不知道怎麼的,大阿哥就突然摔了下來,連帶着福晉也沒穩住,差點倒了下去……”感受到周遭氣氛一變,趙進忠更是不由得將自己的存在感減到最低,“但幸好底下的奴才們都是有眼色的,接得很是快,並未沒鬧出什麼大事,奴才過來的時候,側福晉已經叫太醫過去了。”
不是糟心事就好,不是糟心事就好。
弘曆聽着沒鬧出什麼事,且又純粹是意外,心裡大大的鬆了一口氣,臉上帶着討好,乾乾的笑着,“永璜……永璜正是皮實的時候,兒臣回去之後一定好好教訓他……”
教訓你個頭!
雍正可不像弘曆,作爲九龍奪嫡的最後勝利者,腦子裡的彎彎繞繞誰都比不上,聽着這話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什麼叫不知道怎麼的,大阿哥就摔了下來?
富察氏是當額孃的人,難道連個孩子都抱不住?而且永璜再是皮實的年紀,平日裡也素來是個知禮知進退的,難道還能明知道自己大額娘肚子裡有孩子,還特特不老實?難道永璜他額娘內裡藏奸……不對,就是蠢得沒邊了,也不會當着那麼多人的面,拿着孩子作伐子。
“蘇培盛!”狠瞪了下頭向來說話不過腦子的兒子一眼,沒理出頭緒的雍正一拍桌子,“你跟着老四去乾西二所看看,瞧瞧究竟怎麼回事。”
弘曆那頭在着急上火,景嫺看着眼前的情景也有點想吐血。
她雖然一直關注着富察格格的動靜,可是畢竟剛接手內務,就是收買了幾個人,也多是小魚小蝦之流,哪怕好一點的,也不至於這麼快能打入對方內部,是以,景嫺對富察格格胎不穩的事兒壓根不知情,一直以爲對方想要以退爲進,還覺得這女人終於聰明瞭點……可是剛剛太醫怎麼說的?
氣血瘀滯,胎氣不穩,恐將小產!
看着富察格格裙襬上的一兩點殷紅,景嫺腦仁一突一突的疼——身子不好居然不用心將養,還唯恐天下不亂的出來攪事,捅出喜訊倒也罷了,明裡暗裡的想攀拉上富察氏一把也就算了,怎麼還蠢到不拿孩子當一回事?難道是看着富察氏遭了難,怕被扣上屎盆子,就乾脆順水推舟把自己鬧得更嚴重?
要是真的蠢成這樣,那就怪不得會是個早死的命了。
弘曆向來就是個自作聰明的,有沒有那個腦子能往深了想,還是個疑問,而就是退一萬步來說,不想讓自己被惦記上,多的是法子,只要生個健健康康的孩子出來,還怕以後沒得機會?況且現下里弘曆兒子不多,女兒更是沒有,這般情形之下,難道想不到多個孩子能佔多大的便宜?更別說永璜向來是個得寵的,不光得弘曆的寵,還得上頭的寵……誰還能硬將罪名往個虛年才四歲的孩子身上扣?自己再失寵,只要有個得寵的兒子,還愁什麼勁?
活該!
景嫺看着富察格格一副受了天大打擊,靠在椅背上的模樣,氣不打一處的來,想到自己早夭的五兒和小十三,再看到這種不拿孩子當回事的女人,心裡厭惡之感陡升,無力地的揮了揮手讓底下人再去報信後,不管若有所思的富察氏,也懶得理廳裡其他女人的反應,坐在椅子上再不出聲——
如此這般之下,弘曆領着蘇培盛到了乾西二所,還沒來得及走到主屋,就迎面撞上了第二波報信的小太監。
怎麼爺這裡的糟心事,回回都讓皇阿瑪知道了?
本來聽着後院裡多了個女人有身孕,弘曆心裡還很是高興,一旁壓根不願意見到半點陰私之事的蘇培盛也鬆了口氣,卻不想這小太監說話還大喘氣,又拋出個孩子很難保住的消息,於是弘曆臉沉了,蘇培盛也苦了臉——
得,又少不了吃排頭了!
得,皇上又會要發火了!
“主子,那二位的事兒,咱們還管不管?”
弘曆幾次三番的當着蘇培盛失了面子,被雍正翻後賬,臉色自然不可能好,入了殿對誰都沒有好話,讓富察氏安心將養,富察格格邊禁足邊養胎,又將其他女人盡數數落了一遍纔算罷……景嫺卻很是淡定,這一是因爲早就對弘曆這般雷聲大雨點小,純屬找由頭撒撒氣的戲碼已經爛熟於心;二則是這人不是她撞得,胎不穩也不是她下的黑手,鬧成這樣更不是她推了波,助了瀾,她有什麼好慌的?
再者,景嫺從一開始,就打着讓後院裡這幾位鬧起來,叫她們攪渾了這一池子水,從而讓富察氏沒空閒來盯住她,她纔好趁虛而入的主意,而眼下里雖然鬧得有些不入眼,單歸根結底的來說,還是讓她達到了自己的目的,只是除了快意之外,景嫺心裡還有一絲晦暗的不解——
自己上一世就栽在這麼些蠢貨手裡?究竟是她們不聰明,還是自己也笨到家了?
“讓她們去鬧……”這是個沒有答案的問題,加上又被李嬤嬤打斷了,景嫺乾脆拋開不再想,輕敲了敲桌子,“咱們動都沒動,她們都可以把自己折騰稱這幅德行,既然她們想自尋死路,咱們又何必再去惹一身腥?”
李嬤嬤深有同感,“那……”
“主子!”
話還沒說完,就只聽到門外傳來‘篤篤篤’的花盆底聲音,似是十萬火急,景嫺詫異的擡頭看去,卻只見容嬤嬤帶着一臉賊兮兮的笑意,風風火火的走了進來——
“高氏那邊鬧起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小鉗子怕是得不到幾天安生日子了,遠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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