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中宮有孕惹波瀾
“鄧御醫,嫺兒到底是怎麼了?怎麼會好端端的厥了過去?!”
景嫺是滿懷欣喜滿懷期待的合上了眼,可對於那拉太后,對於容嬤嬤李嬤嬤以及寧壽宮所有人而言卻無一不是着急上火得可以,手忙腳亂又小心翼翼的將人擡到內殿安頓下來之後,那拉太后便再也忍不住的發作了起來——
“娘娘息怒,皇后娘娘此番暈厥並非因爲身子骨出了什麼問題,也非遭了什麼毒手暗算,而是,有喜了。”
“既然沒有……呃?你說什麼?”
鄧御醫年紀大了,也見慣了風雨,對於他而言什麼壞事都見過,什麼喜事也亦是見得多,說起話來不由得不緊不慢,直讓聽着的人抓心撓肺,鬧得那拉太后話都出了口才後知後覺的回過神來,滿臉驚喜意外的提高了音量——
“有喜了?你是說皇后有了身孕了?!”
“回娘娘的話,正是,孕婦情緒本就多有不穩,皇后娘娘年紀不輕又是頭一胎,此般反應自然會更加嚴重一些,先前微臣不敢定奪是以不敢亂開方子只開了些溫和調養的藥,眼下里服上幾貼定驚安神的方子便好了,而想來這些日子以來皇后娘娘也是爲了此事心中煩憂內有鬱結,眼下里得了這般喜訊去了心病,想來即便是不用也是無礙,全由娘娘定奪,另外也賀喜娘娘得孫之喜。”
“好,好,來人,賞!”
那拉太后是歷經三朝的老人,從皇子福晉成爲中宮皇后,再由中宮皇后成爲母后皇太后,各種榮光尊貴都算是得盡了,性子也是風雨不驚了起來,而年逾五十她的下一輩都長成了人,孫子自然也不少,裡頭有永璜永璋等一串阿哥,外頭有弘晝家的永壁永瑍,可是對於她而言,有着景嫺血脈,有着烏拉那拉家血脈的孩子卻是意義格外不一樣,想着自己對家裡頭有了交代,想到景嫺也終於有了後有了依仗,不由得喜了個見牙不見眼,大手一揮的人人有賞無一落空——
“微臣謝母后皇太后娘娘賞賜,您在興頭上原本微臣不該掃興,只是這中宮子嗣事關重大,有幾句話卻是不得不說。”
“哦?”
“方纔微臣便說過了,娘娘此番是頭一回有身孕,剛剛有孕便已經這樣折騰,顯然往後還有得是辛苦的時候,而即便阿哥懂事孕期輕鬆,以防萬一卻也得精心着調養,不然怕是會落下病根傷了身子。”
“你的意思是?”
“微臣雖身爲外臣,不懂這後宮裡頭的事兒,可是小家內院尚且諸事繁雜,深宮大院自然更爲讓人操心,鳳體要緊,這宮務怕是得先放上一放了,至少頭三個月最緊要的時候,傷不得神。”
“哀家知道了。”
若這話由別人來說,那拉太后少不得會要揣測是否有什麼深意,然而對於歷經三朝且又一直對她忠心耿耿的鄧御醫,她卻是一百個放心,聽聞此言便點了點頭,等人告退了思忖了半晌便朝一旁的方嬤嬤拋下一句——
“去把皇帝叫來。”
“您這是……”
“有哀家在這兒坐着,我倒要瞧瞧有哪些個沒眼力見兒的不怕死的往上撞!”——
“皇后那個老女人居然有喜了?!”
中宮有孕那是天大的喜事,鄧御醫前腳才跨出寧壽宮的大門,喜訊就被後腳趕過來的弘曆給通曉了六宮,直將端坐在延禧宮中的魏碧涵打了個措手不及——
“她倒是悶聲不吭的藏得緊,原以爲是個下不了蛋的主兒,佔着那中宮寶座也是白搭,橫豎將來得由別的皇子繼位,頂了天就是得上一個母后皇太后虛名,可她倒是好,居然老蚌生珠的有了身孕,生個丫頭就罷了,若是生個小子永琪該往哪裡站?”
魏碧涵之所以能這樣得意,能憑着那低微的出身爬上妃位便是全靠了養在膝下的永琪,她想得好也想得遠,金氏雖跟她針鋒相對彼此視爲眼中釘肉中刺,可是憑着她那個朝鮮包衣的血統,那就怎麼都輪不到她的兒子繼位,換句話說,再怎麼在位分上佔先再怎麼肚子爭氣也是白忙活,而純妃她也沒瞧在眼裡頭,一個漢軍旗包衣,自己唯唯諾諾的頂不了事,兒子也一個比一個老實,再加上又都是年長的阿哥,只要到時候吹上幾句枕頭風,不怕皇上不忌諱,而舒妃的九阿哥就更不值得提了,生下來就是病秧子,滿軍旗出身又如何,還不是空歡喜一場,一來二去之下,豈不就只有她養着的永琪了?
如意算盤打得好,永琪也很是討弘曆的歡心,眼見着一步步都不出自己的預料,魏碧涵本是心中得意得很,如此,得了一個這麼在那拉太后眼裡在弘曆眼裡是喜訊在她這兒卻是噩耗的信兒,她不由得氣急敗壞的直接砸了兩個茶盞——
“主子息怒,眼下里雖然從明面上來看情形對咱們很是不利,可是從另一方面來說不也是您握上實權的一個大好良機?”
“嗯?此話何解?”
“母后皇太后雖說得了先帝遺命掌管六宮,可是一朝天子一朝臣,萬一過了界豈不是白白去招惹皇上的不快?而皇后娘娘有孕那必然是顧得了這一頭顧不了另一頭,這中宮子嗣和六宮大權不管怎麼說都是要舍掉一邊的,再加上永壽宮那位也是有孕,豈不是等於天下直接掉下了餡餅砸到了您的頭上?”
“倒是這麼個理兒,可是這話卻不能明着說,不然皇后前腳有了喜我後腳就提起這一茬兒,不等於告訴皇上我是愛拈權弄勢的?”
“那您……”
“娘娘,喜事,大喜事!”
魏碧涵在延禧宮中將算盤珠子打得嘩嘩作響,臘梅因着高子吟的事被冷落了這麼久也終於盼來了出頭之日,上心上眼的幫着手謀劃得來勁兒,然而與此同時另一邊的永壽宮也沒閒着——
“該死的,早不來晚不來偏偏趕在本宮的後腳來了,看着皇上那股子高興勁兒,真真像是沒得過孩子一樣,坤寧宮的那個是皇家子嗣,難不成本宮這兒就不是了?”
“主子您悠着點,太醫說了您先前生九阿哥的時候落了病根,眼下里要好生調養方是正理兒,左右那位能生下個什麼還不知道呢,您又何須動怒把自己個兒給搭進去?”
“調理?你沒見到皇上都有好幾日沒過來了,成天見兒的窩在坤寧宮裡頭,知道的那是皇后有孕,不知道的還以爲那乾清宮遭水淹了沒地兒可去呢!”
“主子,這話可說不得!”
“怎麼說不得?在外頭受了擠兌便罷了,在自己宮裡頭還容不得我說上幾句?難道你沒看到延禧宮那個賤人的嘴臉,話裡話外的編排着本宮能生也沒什麼大不了的,生了三個阿哥也比不得那頭一個沒落地的,真真是氣死本宮了!”
“主子,您明明知道延禧宮那位心懷不軌,說白了就是嫉妒您想激得您情緒不穩最好胎也不穩,她先前在長春宮遭了黑手,不過是個下不來蛋的,橫豎也就是藉着五阿哥能風光上那麼一陣,您又何須跟她計較?她再怎麼着還能越得過您去?就憑着這貴妃和妃位的一字之差,她便永遠都得被您踩在腳下。”
踩你個頭!
春桃這話說得是漂亮得不行,然而聽在早有先知的金氏耳中卻是覺得刺耳至極,旁人不知道她可是知道的,乾隆一共有多少個孩子她不清楚,也不知道哪個是哪個所生,但是那未來的嘉慶皇帝可不就是從這魏碧涵的肚子裡鑽出來的麼?
一想到這裡金氏就覺得腹中酸脹,可還沒等她回過神來說什麼,卻是隻見蔡嬤嬤一臉鬱色的走了進來——
“怎麼了?又鬧出什麼了?”
“主子,這……”
“說啊!”
“方纔寧壽宮下旨了,說是皇后娘娘有孕不便打理宮務,便讓純妃和令妃共同協理……”
“什麼?!”
“主子您千萬不要動怒,奴才想來這也是母后皇太后娘娘憐惜您,畢竟您這也有孕操勞不得,您可別……”
“肚子裡的娃還沒影兒居然就攀上了這協理六宮的好差事,她倒還真是好的,慈寧宮那位難道就沒出聲?眼見着那賤人被撬了牆角難不成就沒半點反應?”
“聖母皇太后娘娘只說,只說令妃娘娘一向是個醒神的,能在這關頭上幫上把手也是好的,也好讓皇后娘娘安心養胎……”
“呵,她倒是個牆頭草,哪邊風頭勁兒便往哪頭倒,也不怕一把年紀的折了腰!”
“主子……”
“眼下里寧壽宮那位在上頭盯着,我動不得皇后也不能動坤寧宮,可是魏氏那個賤人也甭想把便宜得盡,協理六宮聽起來風光,可辦好了是應該的,辦不好卻是罪責難逃!”
“您……”
“本宮肚子不舒服,去喚太醫來。”
“可是今個兒陳太醫沐休啊,這旁人不知根不知底兒的怎麼好……”
“延禧宮那兒不就有個現成的麼?旁的我都不要,我就要那個賤人的胡太醫!”
金氏從理智上明白這是那拉太后繼慈寧宮之後再度來的一招挑撥離間,甚至明白她一旦跟延禧宮鬥得你死我活了,坤寧宮便鬆泛了,是個上趕着去做鷸蚌成全對方漁翁之利的蝕本買賣,可是理智歸理智,明白歸明白,孕婦本就火氣大,被這接二連三的噩耗一逼,心裡頭的妒意和怒火卻是讓她根本就緩不過半口氣,如此,便只見金氏抱着我不好你也別想跑的心態,咬牙切齒的拋下了一句——
“沒有金剛鑽卻要攬瓷器活兒,我倒要瞧瞧她能風光到幾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