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第 34 章

在得到重樓先是一怔, 繼而“有有有”的答覆後,飛蓬終於展顏而笑。他一邊把巴掌大的小雪狼掛在自己肩頭,一邊彎腰把酒缸中的酒倒入旁邊的酒壺中。

其動作倒是愜意, 只苦了重樓, 既要扒緊衣服不掉下去, 把酒壺給砸倒, 又不能把利爪完全伸出來, 抓疼了飛蓬:“你快點!”

“噗!”本來便有意惡作劇,飛蓬捉狹的笑了起來:“誰讓你自己給酒壺施加了空間法術呢?”其繼續倒着酒,當小雪狼幾乎搖搖欲墜時, 才正好把酒倒完。

其後,飛蓬把酒壺放在旁邊, 將重樓重新抱在懷裡:“很香啊。不過, 你好像加了不少療傷的天材地寶?”

“你不是在滅黎家的時候, 受了神界法則的反震之傷嗎?”重樓不以爲意說道:“這些酒,足以令你傷勢全愈, 不用閉關休養了。正好,給你更多時間,在魔界逛一逛。”

飛蓬伸出一根手指,點了點重樓的額頭:“你還真是消息靈通啊?這件事兒,發生不算多久, 你在魔界竟這麼清楚?”他狐疑的看着重樓:“哦, 我倒是忘記問了, 你的真實容貌和身份, 是什麼?”

重樓驀地一僵, 心中很清楚,哪怕事前因神農, 自己已親自給飛蓬畫了路線圖,但以魔尊的身份,只怕才接受自己的飛蓬,又會升起隔閡了。

所以,他難得逃避了:“等你自己發現,不是更有意思嗎?”如此說着,魔尊渾然不知,其這種心境,與人族所言的“近鄉情更怯”,大有異曲同工之妙。

“賣關子啊你。”飛蓬嘟囔了一句,拿來一隻高腳杯,倒出滿滿一杯酒。他靜靜品味着,亦享受着最精純的靈力在體內流過,可效力直達神魂,將被反震造成的傷勢,一點點的撫平。

良久,飛蓬已連續喝了好幾杯。他放下杯盞,笑着問道:“有一次性最多隻喝多少的限制嗎?”

在繁星戰場與神界又歷練一番,如今的自己倒是不太在意,是否非要知曉朔月身份了。或者說,自己不知道,就不會有壓力,也不必想多。那麼,不管是機緣巧合知曉,還是自然而然的恢復實力、記憶,都沒什麼不好。

見飛蓬沒有繼續追問,重樓的確是鬆了口氣。但聽見此言後,他又覺得哭笑不得:“我出手,怎麼會有限制?你只要自己覺得沒醉,便能繼續品嚐。”重樓話鋒一轉:“可是,若真喝醉了,亦沒什麼,不會有宿醉的頭疼感,還能睡個好覺。”

“看來,你的釀酒水平,確實是少有。”飛蓬莞爾一笑:“那我就通通喝完…”其話語一頓:“不,咱們一起喝!”他隨手一揮,以神力凝結成一個方盒,倒了整整一盒子的酒。

重樓心中一緊,隱隱知曉飛蓬要幹什麼,不禁主動從其懷抱中跳出。然而,他還是沒逃脫,被飛蓬一把抓住,重重丟了進去,激起酒花一片:“哈哈哈,不喝完不許出來!”

“嗷!”恢復記憶後,下意識不再像真正的狼族那樣嚎叫,重樓氣悶之下,終是沒忍住的吼了出來:“飛蓬!”雪狼全身的毛都溼透了,正浮在酒面上,氣鼓鼓瞪着笑成一團的白衣青年。

飛蓬邊笑邊繼續給自己倒酒:“放心啦,我這裡療傷藥也不少,要是最後酒不夠,再吃幾個就好了。總不能你釀的酒,你不陪我喝!”重樓此刻才發現,飛蓬的臉上已浮現酒醉的紅暈,眼神是與平常不同的晶亮:“喝啊!”

“……”已確定飛蓬在發酒瘋,重樓莫名想拿個記憶晶石拍下來,正如當年記錄景天丟人的樣子,意圖事後笑話飛蓬。不過,此番重樓的想法無比柔軟,他是想拍下來,做個紀念。但也只能想想了,現在最要緊的,還是哄飛蓬:“好,我喝!”

重樓老老實實的低頭,以吞吸的方式,幾乎一瞬間便把酒喝了下去。之後,小雪狼便從盒子裡面跳了出來,還抖抖毛:“我喝完了,我們去休息吧,明天再喝。”

可是,喝醉酒的飛蓬,真有這麼容易擺平嗎?事實證明,重樓想的太甜了。只見飛蓬水濛濛的藍眼睛凝視着他半天,再低頭看了看盒子,不相信的搖搖頭:“你用幻術了,怎麼會這麼快,一點酒都沒了!”

“……”重樓無語凝噎,幾乎要一頭磕在炤臺的白瓷上以示清白:“我只是喝得快了一點兒,別折騰了,飛蓬。”

聽聞‘折騰’兩字,飛蓬不滿的瞪着重樓。重樓則心念一轉,想起不能與喝醉酒的人辯論‘你有沒有喝醉’的至理名言,所以,他機智的打了個嗝:“咯!”繼而狀若疲倦,對飛蓬扇了扇眼睫毛,示弱道:“我困了,我們去休息,好不好?”

如此,重樓領着不情不願的、還想和自己大戰三百回合,卻僅限於酒桌的飛蓬,去了二樓的寢室。然而,進入寢室依舊不是結束,重樓接下來,更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纔在沒用任何力量的情況下,讓莫名亢奮的飛蓬乖乖去睡覺。

是故,最終見飛蓬在自己的要求下,完成了沐浴更衣上牀蓋被子等一系列動作後,安穩睡着的樣子,重樓好不容易纔鬆了口氣,脫力一般軟倒於對方身側。

他擡起爪子,擦了擦額頭上被汗濡溼的狼毛,簡直哭笑不得。喝醉酒的飛蓬,不是頭一次見,但遠在當年,飛蓬的酒品着實很好,喝醉了會睡到自然醒啊,現在……重樓把臉埋進被褥裡,反正不是他的鍋。

第二天清晨,飛蓬再醒來,先是爲昨晚的酒品覺得懊惱,繼而在重樓故作無事的幫忙遮掩中,將此事匆匆略過。等他洗漱好,再心軟的於重樓堅持下,把天幻神裝照着櫃子內的新衣,換成藍色華服的樣子,抱着對方走到一樓的時候,這裡已經多了兩魔、一神獸。

此正是魔狼族長奉魔尊之命,從客棧請來的白澤、血棘與血月:“公子。”因拿不準飛蓬懷裡那隻雪狼是個什麼來頭,他們自不敢暴露飛蓬身份,只叫了一個不近不遠的稱呼。

“嗯。”飛蓬瞥了一眼守在一邊的魔狼族長,雖不知身份,亦能猜到其絕不簡單。至少這份感覺,只有接觸過的天級纔給過自己,那麼朔月……飛蓬略一失神,再失笑搖頭,罷了自己已決定不追究朔月的身份,又何必太在意?他淡淡一笑:“敢問,有閔曄魔將最近的動向嗎?”

魔狼族長爲這個魔將默哀了一下,繼而在魔尊似是無意掃來的淡漠眼神中,不假思索的說道:“有啊,他現在還在楓葉林,每年這個時候,那裡便楓葉紅似火。可不同於人間,我們這兒的楓葉林,火魔力特別濃郁,有不少魔獸出沒,深處甚至有天級蹤跡,挺適合歷練或遊玩。”

飛蓬眸色一閃,淺笑間更添幾分風雅:“那麼,多謝了。”他很清晰的注意到對方在儘量避開朔月的眼神,表情還有幾分不自知的僵硬,若有所思卻未曾外露什麼情緒:“打擾一夜,也該走了。”謝絕魔狼族長禮貌的送別,飛蓬領着自己的侍女、護衛,抱着兩個寵物繼續上路。

在路上,飛蓬於重樓涼颼颼的盯視下,無奈的把白澤交給血月:“你先抱着,兩個太重了。”

我纔不重!重樓、白澤下意識心想。但重樓自沒好意思欺負一隻幼崽,只好任由對方怨念的瞪視自己,直到入林時飛蓬步伐加快,方“哼”了一聲:“你不是有風神珠嗎?魔界這地方,不適合白澤修煉。”

飛蓬的腳步一頓,嘴角露出狡黠的笑,垂眸於小雪狼的脣邊,在重樓瞪大眼睛的時候,落下了一個吻:“怎麼,吃醋啊?”

臉上的毛不受控制的紅了,不知是羞慚還是惱怒,重樓白了飛蓬一眼,翻了個身把臉埋在了胸口處,沒再搭理刻意逗自己的道侶。要知道,謹守諾言的自己,雖然能接受更像是挑逗的福利,卻完全不能吃,當真是殘忍之極。

賞了一會兒楓葉林的美景,飛蓬意猶未盡的停了下來:“你們幫我護法。”他靠在一棵樹上,任由重樓掛在肩頭,闔眸打出精純的靈力。魔界除了神族,基本上各族都有常住,靈力自不稀罕,也就沒有引起注意,令飛蓬得以把占卜術推演到極致。

“西北方向,三日後。”飛蓬睜開眼睛,微微一笑:“不過一個地級巔峰的魔將,算不上什麼。”其藍眸一暗,冷冷道:“讓我的族人,親眼看着自己的噩夢結束,挺好的。”

血月、血棘自不敢有所異議,當飛蓬讓他們回去,並且若有興趣,可以去瞧瞧那個珠玉體質的女孩時,很聰明的選擇回頭離開。至於白澤,飛蓬猶豫了一下,摸摸他的頭:“你要不要在楓葉林歷練歷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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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是幼崽!”白澤瞪大眼睛:“主人,你要把我一隻神獸幼崽,丟在滿地魔獸的楓葉林裡?”

飛蓬有點兒心虛:“咳,只是最外圍……”

“白澤幼獸再難得,神獸血脈再高貴,都不代表,你不努力一樣能成爲強者。”重樓冷嗤了一聲:“你以後是想永遠當寵物的話,倒是能繼續縮着。”

白澤再聰穎,也終究還是孩子:“我纔不會怕死!”他氣呼呼的說道:“我歷練就是了。”主動掉頭跑走,但其亦沒忘記損重樓兩句:“不就是不想我留下礙眼嗎?直說就是,你個好意思和我一個幼崽爭風吃醋的魔,再見哼!”

“噗!”見被自己抱着的小雪狼那張毛絨絨的臉氣皺了,飛蓬忍俊不禁的席地而坐,點了點重樓的額頭:“生氣了,別和個孩子計較。”

重樓翻了個白眼,跳出飛蓬的懷抱,把體型變大了不少,將人撲倒在樹下:“你接下來,是打算直接攔着那個魔將?”

“他在西北方向,帶了一些個地級護衛,還有我的族人。”飛蓬神情一冷:“爲避免走漏消息,一個都不能放過,更何況……”

他深吸一口氣,手上的勁下意識變大,把雪狼腹下的毛給揪掉了一把:“我那個族人,估計過得很不好,她是在拍賣會上被買下來的,而這個魔將…又是個浪蕩大方的性子。”

聽出飛蓬加重了‘大方’兩個字眼,知道魔族某些惡習的重樓沉默了,被飛蓬拍拍腦袋示意起來時,一聲不吭的重新站起:“走吧,我陪你去。”

有心算無心,此番奔襲自不會失敗。幾日後,飛蓬幽幽一嘆,甩去照膽神劍上的血珠,閔曄的屍體便倒在不遠處,帶來的護衛也倒了一地:“你還好吧。”他以神力爲不遠處被綁在樹上、身上一片狼藉的神果族人披上了一件單衣,眸色卻暗含哀涼。

“多謝。”少女那位容顏憔悴,眼神如燃燒至盡頭的火燭,明亮而蘊含死意,她淺淺一笑,顯露出幾分不懼生死的風姿:“麻煩給我一個乾脆。”

明白自己族人是什麼性格,亦瞭解失去神樹精華的神果再不能修煉的事實。然而,聽見這個請求,飛蓬的嘴脣還是抖了抖,可他並未拒絕:“好。”有尊嚴的死亡,總比無希望的未來好。

當利劍刺入神心,飛蓬瞧見了女孩鬆融的笑意,她闔眸輕聲說道:“我有點想出生的那片地了,神樹真的很好看。”

神體隨風而解,綠光帶走神魂,但女孩脣畔解脫的笑容永遠印于飛蓬心頭,他狠狠拔了雪狼一撮毛,悶悶不樂說道:“我討厭魔族。”

“不是所有魔族都這個德行。”重樓乾巴巴的說道:“獸族轉修的上古魔族,畫風更像古神族,要不我帶你去看看?”

飛蓬“哼”了一聲:“沒興趣。”他大踏步走向楓葉林外的方向:“我要去下一個魔將領地,儘快動手。”

“那是天級!”重樓緊緊跟在後頭,眉毛邊的毛幾乎皺在了一起:“你不是說,天級魔將等你突破了再下手嗎?”

“本來是如此,現在改變主意了。哪怕是暗殺,我也會殺了這些,早已無力自救的族人。”飛蓬沒有回頭:“死,總比受盡屈辱要好。”聞言,重樓暗自苦笑,沒有再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