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原質的勸諫,允熥頓時覺得正常了。是的,之前允熥覺得不太正常的原因就是沒有人因爲他去見這麼多的和尚道士而勸諫。
當年朱元璋那麼牛逼,還有大臣孜孜不倦的勸諫朱元璋不要親近和尚,更不必提他這個剛繼位威信遠不如朱元璋的皇帝了。
不過允熥聽了原質的話,還是很有吐槽的**的。允熥很想告訴他,告訴其他所有的大明的官員,宗教是種武器,全天下除了漢人這種十分早熟的民族以外,宗教都是比刀劍更爲有效的武器。
即使是對於漢人來說,宗教雖然不比刀劍管用,但是也是一種十分有效的武器。君不見,八國聯軍侵華的時候,多少教民主動幫助八國聯軍?順民是老實待着誰都不惹,教民纔會主動幫助侵略者。
即使是漢人這種早熟的民族,也會有虔誠的信徒存在,更別說不少教會學校的存在了。並且西北的真神教徒,有多少是原來的漢人信了真神教以後變爲回人的?
更不必提清末時節,多少傳教士以傳教爲名暗中也幹着間諜的活計?特別是來自米國的清教徒的教堂,更是暗中摧毀中華文化、摧毀華夏人自信心的重要推手。
據說從小信奉基督的、宋慶齡宋美齡姐妹的弟弟宋子文,就對於漢語不屑一顧,國內的報告也只看英文版的,和同樣英米留學出來的人說話只說英語。
所以在民族國家的觀點深入人心之前,給全國的老百姓心中都增加一點本土的信仰沒什麼壞處。在明末弗菻(歐洲)國家還沒有侵略華夏實力的時候,就有多少華夏人信了天主教?宗教信仰這塊陣地,本國的宗教不去佔領,外國的宗教就會去佔領。允熥要是有本事普及民族國家的觀點,那一定會去普及的,但是現在沒那條件,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當然,宗教氛圍太濃厚,會阻礙國家的展。英國、德國、米國都是進行宗教改革之後才成爲強國,而一直沒有進行宗教改革的西班牙、葡萄牙雖然殖民海外最早,卻慢慢衰落下去了。
但是以華夏人的務實,宗教氛圍過於濃厚是基本不可能的。
並且宗教也不影響科學明。牛頓就一直是一名虔誠的教徒,不是也開創了現代科學體系?愛因斯坦也是虔誠的猶太教徒。世界上絕大多數科學明都是教徒現或創造出來的。
允熥不清楚朱元璋是不是意識到了佔領宗教信仰這塊陣地的重要性,朱元璋還活着的時候允熥沒有問過他。
但是朱元璋在全國所有的府州縣都下令設立了城隍廟,並冊封京城的城隍神爲監察司顯佑王、正一品,各府的城隍神爲監察司民城隍威靈公、正二品,州城隍神爲監察司民城隍顯佑侯、正三品,各縣的城隍神爲監察司民城隍顯佑伯、正四品。
這樣在全國每一個府州縣都建立起了宗教系統。再加上華夏無所不在的土地廟,以城隍廟-土地廟二級爲依託,建立起覆蓋全國的宗教體系,以防止被外國的新的宗教所入侵。
當然以上都是冠冕堂皇的大道理。至於直接目的,允熥之所以非要讓佛教、道教的人承認朱元璋是某某轉世,就是要藉助佛道兩家的影響力來夯實大明在民間的基礎,在國內會有多少作用不好說,但是總比什麼都不做好。
如果目的說的更明確一些,允熥就主要是爲了鞏固自己的統治,對於允熥來說只要能鞏固大明統治的方法都會考慮。同時允熥認爲這對華夏沒有壞處,所以會施行。
以儒學籠絡上層人士,並且不斷地對儒學進行改革;以地方官府直接管理、佛道軟性控制下層百姓,這就是允熥的基本態度。
但是這些東西都不好和下邊的文臣們說,他們理解不了的,就連很多見識過宗教巨大影響力的現代人都覺得荒謬,更不必提這些見識少的古代文人了。
所以允熥說道:“原御史,朕知聖學爲正道,絕不會偏於釋道二教棄儒學於不顧的。”
“朕只不過是因爲太祖皇帝頗爲供奉釋道二教而與他們有所安排,以安太祖皇帝之在天之靈。”
然後允熥不等原質或者其他的人有什麼話說,馬上宣佈退朝,自己也很快的從後面走了,只留下滿臉無奈或者不甘的不少文臣。
但是允熥不能不處理政事,所以也不能不處理摺子。那些勸諫的摺子雖然可以留中不,但是四輔官是不能不見的。
所以允熥雖然躲到了後宮,但是還是逃脫不了被進諫的命運。張溫和郭鎮沒有進諫,暴昭、陳性善、卓敬三人就在開始處理摺子之前也進諫起來。
允熥嘆了口氣,決定和三人說一部分實話。允熥說道:“三位愛卿,御史原質說‘釋教道教,不過愚民、愚婦信之爾’。這話不錯。但是全天下,不是愚民、愚婦的人能有多少?”
“全天下,能算得上是明理之人的,也就是在社學讀過書的人了,這些人才佔大明百姓的多少?其他的人,有多少不是愚民?”
“朕治理我大明,絕不會棄儒學,天下非有儒家治理不可!”允熥先給在場的幾個文臣吃個定心丸,然後繼續說道:“但是這些愚民,明不了理,極易被邪教所蠱惑,去年三秦的白蓮教造反不就是無知的愚民被邪教所蠱惑?”
“與其讓他們被邪教所蠱惑,不如讓他們信奉釋道兩家。”
“但是朕也絕不會建立什麼地上佛國或者道國的,治國必靠文武百官。”
允熥比較直接的亮出了自己想法,就看這幾名文官的屁股是坐在大明一邊,還是坐在儒家一邊了。
在場的三名文官又不傻,當然聽出了允熥的意思,所以三位文官馬上沉默了。他們雖然是文官、儒家信徒,但是現在當着大明的官,並且允熥對他們極爲禮遇,雖然達不到諸葛亮的程度,也是結恩深厚了。
即使按照‘良禽擇木而棲’的標準,允熥如此重用他們,他們也沒理由不支持允熥。
所以三人中,陳性善長嘆一聲,回去接着幹活了。最爲純粹的陳性善反而是最早解脫出來的。
然後卓敬又糾結一會兒,也回去幹活了。最後是暴昭,他躬身對允熥說道:“望陛下勿忘今日所言,勿棄聖學。”然後去幹活了。
允熥也吸了一口氣,他也很害怕的。
然後下午批答完了奏摺,就是召集所有的佛道高人的時間了。允熥在送五位官員出去之後,先把佛教的人都叫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