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驥大大的眼睛深邃明亮,警惕審視的緊盯着對面的陌生青年,即使他什麼都沒做一直乖乖的坐着休息也沒能令它放下警惕心,那種渾身充斥的危險氣息時時刺激着它緊張敏感的神經,不敢有絲毫鬆懈。偶爾側頭看向疲憊沉睡的莫邪,眼中幾欲溢出的敵視瞬間化爲一泓春水,溫柔脈脈的注視,差別待遇就是這樣。

青年心中一陣好笑,對人類失望至極但對動物有着一顆寬厚的包容之心,僞裝對敏感的它沒有多大作用,一身危險的銳氣也只有遲鈍的人類纔會懵懂無知的到最後才發現。怕更加刺激到這匹美麗優雅的生物,優雅的靠着岩石,沒有做出讓它誤會的舉動,眯眼愜意的休息。

這樣炎熱的天氣,果然適合找個涼爽的地方悠閒的睡覺啊!

好睡的比莫邪還要沉,剛出生不久的嬰兒就該這樣,哪怕裡面的芯子不同,不要太勉強自己違背嬰兒本能的好,這是最脆弱的時刻,留下難以發現的後遺症就不好了。

這塊陰涼地的角度巧妙,太陽一點點移動也沒有照耀到這裡。

睡着的兩人,好首先醒過來,餓醒的,視野被遮擋住沒有看見這裡有其他人,巫力被大量封印感知也變得遲鈍,安靜的躺着沒有像那天一樣大哭大鬧。艱難的蠕動了下身體,嬰兒身體控制力太差,而且全身軟綿綿的。

因爲發燒胃口奇差,溫度退下一些後感覺到肚子咕咕叫,有了食慾,莫邪半睜開眼,支撐身體緩緩坐起,陌生青年的身影映入眼,一言不發的凝視半晌。

“我肚子餓了,想吃東西,什麼吃的都沒有的話,快去準備!”莫邪坐直背,清澈動人的黑眸直視青年,清麗柔美的臉面無表情,毫無不自在的指使其他來,擡手輕捂嘴優雅的打哈欠。

“……你是在對我說話?”青年嘴角抽了一下,這麼理直氣壯指使一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自然的沒有一點不自在,看起來不像是驕縱的不知天高地厚,平淡的語氣中透出一絲熟稔。

“自然是你,敢孤身一人在這種地方晃悠,想必有一定的野外生存能力。”漫不經心的隨意瞥了眼太陽的位置,估計自己睡了兩個小時左右,從那裡離開的時候是早上,但到達這裡的時候太陽卻在天空正中。

“我似乎沒有必要聽你的命令,敢用這種口氣和未來王說話,你是第一個。”青年似笑非笑,臉上沒有慍色。

“哼,非要我說明白你才領悟嗎?你應該早就發現了纔對,裝傻充愣沒有意義,試探也多此一舉,不要做沒用的事情。小好是你的轉世,看見的第一眼你就該察覺到,靈力雖然被封印了,但我沒有隱藏他的氣息。”莫邪勾起一抹譏諷的冷笑,皮膚蒼白的晶瑩潤透,臉頰因爲燒還沒完全褪去泛着一抹醉人的嫣紅,流露病態的美。

“啊,我是察覺到了。這樣幼小的身體,恐怕還剛出生不久吧,脆弱的無力。我還在疑惑,沒想到竟然是巫力被你封印起來了。真是從未有過的新鮮體驗,見到未來的我,巫力被封印住無力脆弱的好似普通嬰兒的我。”青年似笑非笑,語氣意味深長隱含調侃,周圍的氣息平和的沒有一絲敵意緊張,眼底沒有任何笑意輕鬆,警覺審視,不動聲色的暗暗觀察,思緒轉的飛快。

“想要將封印解除的話還是住手就此打消這個念頭吧,嬰兒的身體非常脆弱,經不起強大靈力的折騰,剛出生就使用靈力,雖然是迫不得已,但對身體造成了很大的負擔,這個封印也是爲了小好着想。御靈環封印了我一千五百年之久,還是在那羣蠢貨不知道正確使用方法的情況下,憑現在的你或者是小好,想要破開封印還早着呢。”

驥的腦袋靠近,親暱的磨蹭莫邪,輕輕的,漂亮的大眼睛流露出快樂的情緒,溫柔的凝視,但沒有放下對青年的警惕戒備。身體泛起淡淡的光暈,獸身變化成人形,長長的頭髮隨意散下,眼睛溫柔溼潤,大大的,很漂亮,一身淺色的裝束充滿野性感。

親暱的貼近,溫馴乖巧輕蹭,能夠更加親近主人讓使僕感到非常開心,這份喜悅純粹的不含一點雜質,不同於索拉德,驥沒有尖銳的長指甲,雙手輕搭在莫邪肩上,毛遂自薦。“主人,您希望的話,驥可以爲您準備膳食,聽從主人的命令完成主人的指示是使僕的使命,只要您想要,無論什麼都可以。”

安撫的反手輕撫驥柔軟的長髮,“我知道你的想法,但是使僕裡會這些的只有珀瑚,讓你們做不擅長的事情未免勉強。”

“主人的身邊總是跟着珀瑚,而我們只能呆在影子裡暗中跟隨。珀瑚不在,也沒有誰能夠代替嗎?”這話說的泛酸氣,溫善的驥跟索拉德一樣深深的嫉妒珀瑚。

“吃醋了?”

“沒有,只是想……更加接近主人而已,想對主人更加有用。”貪戀的黏着不肯回到影子裡,驥難得被召喚出來一回。“主人明知道,能夠親近主人是使僕最大的幸福和快樂。”

“你們每一個,都是不可或缺,無法代替的存在。”不含敷衍,認真肯定。

曾經伴隨着她走過最茫然迷惘的時刻,伴隨着她沉睡度過一千五百多年,被封印的是她,他們大可以各奔東西各自逍遙去,但使僕們沒有那麼做,而是跟着陷入沉睡,不曾離棄。使僕的意義從最初“忠心的屬下”變爲了重要的存在,自認不夠鐵石心腸,能夠對這樣的感情無動於衷。

得到肯定,驥心滿意足的沉到影子裡,對青年的警惕懷疑卻未曾從眼裡消失。

“真是忠心的屬下啊,使僕……不是人類呢,妖怪嗎?跟人類比起來,真是雲泥之別,心靈的純淨度相差太遠!”青年饒有興味的摸下巴,隨意靠這岩石席地而坐,說不出的愜意優雅,深入骨髓的氣質,即使是他身上充滿印第安粗獷原始風格的裝束破壞不了,反而添上幾分神秘張狂的感覺,灑脫肆意。

“孤家寡人就在心裡慢慢羨慕到嫉妒吧,可憐的你只能看着眼饞而已,我不會殘忍的剝奪你唯一的樂趣!現在,快點去準備膳食。早上因爲發燒胃口奇差而沒有好好吃過什麼,當然,小好也是肚子空空,我不會讀心術,不哭的話不知道他是不是餓了。照顧自己是當然的,照顧未來的依靠撫養人更是應該的,未來的你脆弱無力,就這這麼決定了,離開這裡以前,你負責伙食!”莫邪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青年,語氣沒有波動,不等他做出回答理所當然的拍板決定。

“不要這麼擅自做決定啊,未來王是無所不能的,但不是別人可以隨意指使的。”青年眯眼神色難測,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輕鬆漫不經心。站起身,身材削瘦修長,跟優雅坐地上的莫邪對視,高度的關係,一種壓迫感油然而生。“不過,人情債的話……”

青年顯然是高傲不桀的,眼神氣勢無不顯露出他的張揚狂傲,印第安風格的裝束更是把這種氣勢烘托到極點,視覺上就讓人有種壓迫感,強勢的不容拒絕,眼神犀利,睥睨天下的孤傲,好似一把出了鞘的絕世寶刀,鋒芒畢露,一舉一動都有種遮掩不住的威嚴魅力。

“未來王?未來的王?你真有自信,不過倒是給了我一個提示。”一身才華都爲那個高高在上的位置而學,重返人間的彌娜恐怕不會甘心,清楚的知道那個位置有着怎樣的重任,但不坐上去看看,曾經的努力與痛苦不就全白費了,付之東流?

莫邪對青年無形中施加的威壓視而不見,毫不受干擾。“想成爲王,那就要有擔負上王的責任的決心,無數想成爲王的野心家卻並不清楚王該有怎麼樣的覺悟,所以他們都是失敗者。即使少數能夠爬上,也會很快跌下來,這是心中依舊迷茫無知的愚蠢野心家應有的下場。”

青年脣邊勾起譏諷嘲弄的弧度,張揚肆意對自己充滿自信的他,對此不屑一顧。“你這是在教育我?我的決心不容別人懷疑,無論怎樣的挫折我都不會改變,繼續堅持下去,就是因此我纔會帶着前世的執念轉世,我纔會站在這裡!”

“那是我的感想,跟你無關。這一世,你註定失敗,所以小好纔會出現。”這是一段因果,如果結局那麼容易改變,就不會稱之爲命運了。

巨大的火靈驀地出現在青年身後,輕鬆的跳上它伸出的手掌,乘着它飛走了。

莫邪毫不擔心青年會一去不復返,驕傲的人都不屑欠別人人情,人情債不好還,她明白這一點,他也明白這一點。

將遮擋住小好視野的布撥開一點,莫邪高深莫測的注視他漆黑漆黑的眼睛,一字不漏聽見方纔那一段話,小好什麼表情都沒有,眼珠轉動,目光掃過莫邪掛脖子上的項鍊。

“皮囊真是神奇不是嗎,明明是同一個人感覺卻完全不一樣,青年的你張揚狂傲的好似出鞘的絕世寶刀鋒芒畢露,嬰兒的你沉默的無害,即使能夠看出幾分滄桑也無法跟危險聯想到一起。經歷這一世的磨練,想必你的想法也發生了一點變化吧,失敗讓人反思。”莫邪感嘆了一下兩者的差距,對小好幾次輪迴的執念是什麼沒興趣。

嬰兒扯出一個古怪的笑容,彆扭的完全沒有青年那種從容不迫優雅神秘的感覺,大概自己也感覺到,小好很快斂起笑容。不說話不是他有意裝神秘忽悠人,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鑰匙使用的冷卻時間過去以前我們都要呆在這裡,我不想再白跑,時空旅行隱藏無數未知的危機,我不希望耽誤了找人的行程。這是多少年以前不重要,不聽從主人命令的法寶沒有存在的必要,它會帶我找到她們,這次是我的失誤。”

莫邪擡頭遠望,到處都是荒黃的堅硬泥土跟山岩,植物稀稀拉拉的,太陽毒辣的散發光和熱,熱的悶人,光照強烈的時間久了眼睛不舒服。不是沙漠卻炎熱的酷似沙漠,乾旱缺水的情況也跟沙漠分外相似。

“說起來,這裡是什麼地方?”莫邪喃喃。陰涼地只是相對太陽地下陰涼而已,曬不到太陽也是熱風習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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