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李重站在院子裡遙望着夜空，等綰綰到來。李重猜得沒錯，綰綰果然來了，帶着不甘的怒火而來。
白衣赤足的綰綰猶如仙下凡，自院牆輕輕飄過，落到李重身後：“李公子，你爲什麼要揭穿輔公祏的身份？”
李重並不回頭：“輔公祏還有什麼身份？”
綰綰冷冷聲道：“李公子別把綰綰當傻子，另外我還要提醒一下李公子，輔公祏是聖門中人，不是李公子的手下，更不是李公子可以利用的對象。”
李重輕飄飄的答道：“綰綰你可以告訴輔公祏反對支持寇仲。”
這話說得極不負責任，李重揭穿輔公祏的身份並不是想讓輔公祏開口支持寇仲，這種想法完全是奢望。李重揭穿輔公祏的而身份是爲了打擊杜伏威，讓杜伏威失去掌控江淮軍的信心，讓杜伏威心灰意懶，只有這樣杜伏威纔有可能放棄野心支持寇仲，至於輔公祏會對杜伏威說什麼並不重要。
如果輔公祏同意支持李重，那麼江淮軍中自然就會有一隻力量支持李重，如果輔公祏不支持李重那也無所謂，最起碼能讓杜伏威生出逆反心理，沒準效果比輔公祏支持寇仲更好一些，這纔是真正的離間計，萬無一失，根本不怕杜伏威看穿。
綰綰高聳的胸脯一起一伏，顯然被李重這句話氣得夠嗆，但隨即綰綰就靜下來心來，用異常關心的語氣問道：“李公子如此處心積慮支持寇仲，就不怕爲別人做嫁衣？萬一寇仲奪了天下忘恩負義怎麼辦？”
李重轉過身來，上下打量綰綰一番，正色道：“那綰綰你告訴我，你們聖門爲什麼支持林士宏爭霸天下？”
綰綰理所當然的說道：“聖門被佛門排擠。逐漸落到下風，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我們失去朝堂上的支持，所以我們要支持林士宏爭霸天下，反過來將佛門逐出中土。這個答案不是顯而易見嗎，李公子爲何還要有此一問？”
李重搖了搖頭，盡顯失望的說道：“綰綰你錯了。我們支持某個人爭霸天下絕不是爲了爭取在朝堂上的話語權，而是爲了自己的心靈圓滿。綰綰你如果連這一點都參詳不透，將來如何才能走上破碎虛空的道路，破碎虛空啊……只要心中有一點遺憾，破碎虛空就是鏡中花、水中月。”
綰綰聞言竟然精神恍惚了半刻，這才猶自不信的問道：“你支持寇仲爭霸天下難道只爲了自己心靈圓滿，呵呵……開玩笑的吧。”
李重皺眉道：“你難道不想破碎虛空？”
綰綰微微揚起下頜，睜眼說道：“誰不想破碎虛空，可這世間哪有能破碎虛空的人。古往今來又有誰能破碎虛空長生不死了，虛無縹緲的廣成子？還是那些骨頭渣子都不剩的聖賢，就連天上的神仙那也只是代代相傳而已，誰又見過神仙下凡。慈航靜齋的地尼，我們聖門的始祖不都壽元耗盡而亡？破碎虛空……只不過是人們的奢望而已。”
“我見過！”李重慢慢說道。
“你……什麼……”綰綰瞪大眼睛問道：“你見過有人破碎虛空？”
“我親眼目睹！”李重心說我看過書……那也是一樣的，不算騙你。
綰綰一雙美目立即瞪的溜圓，人物慾望是無窮無盡的，比如榮華富貴。比如江山美色，比如閒雲野鶴。但毫無疑問排在最上面的就是長生不老，這是連帝王都趨之若鶩，從秦始皇到漢武帝，填進坑裡的帝王不計其數。所以李重一提到破碎虛空綰綰就淪陷了，比起這些帝王的井中撈月，武林中人對破碎虛空更接近事實真相。他們本身就是孜孜不倦的求道者，而不是旁聽生。
而且不管是哪個門派，都能找出幾個接近、或者傳言已經破碎虛空的人物，聖門的天魔策合而爲一就能修煉《道心種魔大法》，《道心種魔大法》就是破碎虛空的武功。
這一刻綰綰忘記了輔公祏和聖門大業。急聲問道：“到底什麼是破碎虛空，誰破碎虛空了。”
李重笑了笑，把覆雨翻雲中的場面繪聲繪色講述一遍，再加了一些仙俠小說中的場景描寫，說的自己都信了，聽的綰綰口水直流。一直等李重胡說八道完畢，綰綰這才勉強穩住心神，若有所悟的問道：“哦，原來李公子幫助寇仲是爲了破碎虛空，這也難怪，李公子年紀輕輕就臻至大宗師境界，在武道上除了破碎虛空也別無所求。”
這不是綰綰被忽悠了，黃易的武俠世界就這樣，要麼就追求人間權勢極致，要麼就追求武道巔峰，武道巔峰就是破碎虛空。
李重嘆息一聲，接着說道：“然而破碎虛空的道路何其艱難，獨自一個人前行更是難上加難，我原想綰綰你能陪我走一程，可沒想到綰綰你竟然也看不透世間權勢，不知是你的悲哀、還是我的悲哀……”
綰綰眼中閃過一絲異彩，嬌笑道：“綰綰可真是幸運，能得到李公子的垂青呢！”
李重負手道：“綰綰你誤會了，在下並不是覬覦你的美色，其實我更想和你做敵人。”
綰綰不動聲色的退了一步，低聲道：“我這點能耐可不配做李公子的敵人，李公子如果感覺寂寞的話，應該找寧道奇和石之軒纔對。”
李重搖頭道：“他們都老了，江山各有人才出，獨領風騷數百年，屬於他們的時代已經快要落幕。”
綰綰奇道：“那李公子也應該看好寇仲和徐子陵纔對，這兩人才真的是驚才絕豔，出道數年就聲名赫赫，修煉的是上古奇功《長生訣》，武功直追一些前輩高手。”
李重答道：“寇仲可不行，寇仲太注重權勢了，徐子陵倒有一顆避世之心，但徐子陵放不下和寇仲的兄弟之情，終究也會被束縛在塵世之中。”
綰綰側頭想了想，問道：“李公子的話是不是有些矛盾，破碎虛空要割斷人間感情，做到太上忘情，又要不留遺憾，以求心靈圓滿，這……這……”
李重回頭一笑，很是欣慰的說道：“綰綰你能看到這一點很難得，但有一點綰綰你錯了，破碎虛空並不是要太上忘情，遺憾和懷念是兩回事。”
“哦！”綰綰若有所悟。
李重接着說道：“能極於情，故可極於劍，其實……你祝師不能講天魔大法修煉到十八層，並不是她被石之軒奪去了處子童貞之故，而是你祝師本身的心境修爲不夠，功法中有缺陷而已，慈航靜齋那些尼姑的武功都沒有這個束縛，更不用提你們聖門了，聖門本就不禁婚娶的。”
“那如何才能將天魔大法修煉到第十八層？”綰綰脫口問道。
“魔就是道，道就是魔！”李重毫不猶豫的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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