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那朝着闕度的方向一聲冷笑,帶着部下徑直衝了過去,在漢軍後方重新集結成陣.兩軍一觸即分,在衝撞中斬殺對方,這也是騎兵的戰法之一。不過,這種戰法大多出現在人數不多的對決當中,像這種數千人的大規模對決,採用這種戰法就顯得極不正常,何況闕度給他下達了消滅治軍的命令。
遠處的闕度看到這一幕,已經明白了薩那的用意。但闕度並不緊張,自己手中還有一萬騎兵,對付三千漢軍騎兵應該綽綽有餘。而且在他的身後,達曼、統葉護的大軍應該很快就會趕到。這三千漢軍送上門來,正好可以讓他藉此立威,讓士兵們知道,他闕度雖然年幼,但照樣可以馳騁疆場,不僅是他們未來,更是現在當之無愧的部落首領!
急於在族人當中立威的闕度根本無暇細想,便揮軍掩殺了過去。
當兩軍撞在一起的時候,漢軍騎兵仍然像剛纔一樣,並不與他們纏鬥,只是如楔子一樣鑽進了他們的隊伍,將他們一分爲二。這種短兵相接的戰鬥最是殘酷,雖然只是短短的一瞬,雙方便有數百名騎士栽下馬去。不過,漢軍顯然技高一籌,傷亡不過數十人,而突厥騎兵傷亡竟然是漢軍的十倍。事實上,漢軍騎兵的戰鬥力確實超過了突厥騎兵,但差距應該沒有這麼大。怪只怪達曼強迫所有十二歲以上六十歲以下的男丁全部參戰,兵力總數雖然增加了,但戰鬥力卻大大下降,早就不復從前的精銳。尤其這樣一支軍隊,父子、祖孫同在隊伍中,都想着照應自己的親人,相互之間的配合也是大受影響,甚至還影響到那種悍不畏死的鬥志,處於下風也就不足爲奇了。
這種情況下,闕度當然不會像薩那一樣保存實力,他必須儘快把這支漢軍騎兵消滅乾淨,否則拖延越久,局勢對他越是不利。闕度勒轉馬頭,大喝道:“圍住他們,殺!”
當所有的突厥騎兵都圍向那隊漢軍騎兵的時候,在他們的東西兩翼又響起了急促的馬蹄聲。積雪飛濺,黑壓壓的騎兵隊伍直奔他們殺了過來。這兩隊騎兵的人數都在萬人以上,氣勢驚人,素來鎮靜得不像個少年的闕度也有了一絲驚慌。他明白,那三千漢軍騎兵只是誘餌,這兩隊新冒出來的騎兵纔是對他們的致命一擊。但此時,突厥騎兵的隊形已經散亂,再要想和那兩隊漢軍騎兵相抗無異以卵擊石。
闕度倒也厲害,當機立斷道:“快!撤回鐵關谷!”
他的目的自然是想和達曼、統葉護會合,集三軍之力再與漢軍一戰,至於有心保存實力的薩那,他當然不會去管。只是他卻不知道,鐵關谷已經成爲一片屍山血海,達曼和統葉護均已死於非命,他們的部衆也都全軍覆沒。當然,他更不知道,那三千漢軍騎兵並非誘餌,而是分進合擊戰術的尖刀,是漢軍騎兵精銳中的精銳。在這支漢軍騎兵衝擊下,他手下的騎兵早已隊形散亂,就算想撤退也難以集結到一起。
兩翼的漢軍騎兵來得很快,還沒等闕度的手下重新組成陣勢,已經猛地衝撞過來。沒有弓箭對射,也來不及奔逃,所有人只有拼命揮舞手中的彎刀,努力砍倒衝殺過來的對手,唯有這樣,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但願望是好的,現實卻很殘酷。漢軍鋒利的馬刀輕易地便斬斷了他們的彎刀,凌厲的刀光緊接着便割破了他們的喉嚨。
這是一場一邊倒的屠殺,漢軍不只人數上佔有絕對的優勢,裝備、訓練、配合上也同樣讓他們難望項背。戰鬥沒有絲毫懸念,半個時辰以後,戰場上只剩下兩三百名突厥騎兵簇擁在闕度周圍,神色驚恐地看着越逼越近的漢軍騎士。他們已經陷入了重重包圍,根本沒有一點逃生的希望。
漢軍隊中,一員大將越衆而出,手中長槊朝着殘存的突厥騎兵一指:“下馬投降吧!羅某不想再多造殺戮了!”
在漢軍普遍裝備各種刀具的今天,仍然使用長槊的已經很少了,而羅士信就是其中之一,他對自己的槊法很有信心,剛纔的短兵相接中,就有四十多名突厥騎兵死於他的槊下,鮮血將他的戰袍染得通紅,如今站在突厥殘兵面前,就像一尊殺神,令人心驚膽戰。
留在闕度身邊的殘兵中也有幾十個少年,都是他們的父兄拼了性命才讓他們保全下來。他們和闕度一樣,身高都沒有超過車輪,原本不應該上戰場廝殺,出現在這裡已經破壞了草原民族上千年來的規矩。剛纔激戰之中還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當戰場上徹底寂靜下來時,這些少年才感到一絲絲後怕,聽到對方允許他們投降,有些人便開始動搖了。
至於其他突厥武士,一來他們不明白漢軍會如何對待俘虜,不敢輕易投降,避免遇到屠殺。二來他們都是闕度的衛士,對闕度忠心耿耿,沒有闕度的命令,他們也不敢輕易投降。這些人仍然緊握着彎刀,死死盯着越逼越近的漢軍,準備做最後一搏。
忽然,闕度自己第一個拋棄了彎刀,跳下馬來,大聲說道:“別殺我們,我們投降!”
誰也不會嫌自己的命太長。所有的突厥殘兵都放下了武器,乖乖地做了俘虜。不遠處,薩那的兩千多騎兵卻在他們之前就選擇了投降。兩隊俘虜被押到一處,闕度和薩那都朝對方怒目而視。這兩個人都不是傻瓜,都清楚剛纔那場激戰中,對方圖的是什麼心思。不要說雙方本來只是堂叔侄,就算是親叔侄,這時候也肯定要翻臉了。如果不是四周漢軍的馬刀寒光閃閃,恐怕他們就要拳腳相加了。
看到大局已定,羅士信這才垂下手中的長槊,冷笑一聲:“走!把他們全部押往三彌山!”
……
三彌山下的突厥王庭,一個個新的家庭已經重新組建完成。這些家庭的男主人除了史大奈手下的一萬騎兵,還有一萬多人是各部落中被解放出來的奴隸。翻身奴隸做主人,是劉子秋對付遊牧部落的不二法寶。這些重獲新生的前奴隸們,格外珍惜眼前的生活,對解救他們的大漢王朝的忠心不言而喻。
最中間那頂突厥王帳其實也代表一個家庭,這個家庭是整個西突厥的中心,這裡的主人過去是處羅可汗達曼,現在已經換成了史大奈。除了達曼的女人,統葉護和射匱的女人也被送到了這裡。一些年長的、容貌平平的女人被貶爲奴隸,年輕些的、漂亮的女人則被史大奈全盤接受。他本就是突厥人,而在突厥部落中,這麼多年來一直就是這樣做的。過去在漢軍中他還要顧忌軍紀的約束,現在他是劉子秋親封的突厥可汗,自然沒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這三大首領當中,達曼的女人最多,但史大奈最喜歡的卻是射匱一個叫碧絲的女人。因爲生活在環境惡劣的草原,大多數突厥女人比較容易蒼老。這位叫碧絲的女人已經年屆三旬,看上去卻如未滿二十的少女,臉蛋滑嫩如絲,單從容貌上根本看不出來她已經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但是如果看碧絲的身材,卻又異常豐滿火爆,該凹的凹,該凸的凸,分明是個成熟的婦人。史大奈見到碧絲的第一眼就喜歡上了這個女人,即使劉子秋沒有封他爲突厥可汗,恐怕他也會把這個女人討要過來。
碧絲倒是很能明白自己的處境,被送入史大奈的帳中之後,百般逢迎,耍盡一切手段,把史大奈伺候得開開心心,自此越得史大奈的寵愛,大有立她爲西突厥王后之勢。而碧絲屈身事敵,內心又何嘗沒有痛苦,她只是忍辱負重,在焦急地等待着大軍的消息。雖然整個部落都已經被漢軍端掉了,但她卻不相信達曼的二十萬大軍會敗得這麼快。
雖然在突厥王帳中左擁右抱,享受着帝王般的日子,但史大奈卻不敢絲毫忘記劉子秋交代給他的任務,一面安撫着王庭附近的部落,一面不停地打探來自南方的消息。這段時間,也有不少小部落的首領前來向他投靠,送來牛羊馬匹,向他大表忠心。王庭這裡漸漸變得熱鬧起來,碧絲的心也一點點沉了下去。
在這片草原上,實力僅次於達曼、射匱和統葉護這三大部落的便是坦利和伯丁的部落。當初,正因爲他們兩個部落的實力漸漸壯大,達曼纔派他們去打頭陣,也有借漢軍之手削弱他們實力的打算。忽然有一天,坦利和伯丁二人在漢軍的護衛下,帶着數百名親信,借道薛延陀部的領地,出現在王庭,向史大奈行叩拜之禮,頓時引起了轟動。
誰都知道,坦利和伯丁是那支南征大軍的前鋒。現在,他們兩個都出現在這裡,而且向史大奈效忠,是不是意味着南征大軍徹底覆滅了?所有人都在等待着答案,碧絲更是心急如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