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進行得還算順利,期間曾經出現過急需輸血的緊急狀況,可仗着唐軍的兄弟們都在,沒多大會兒工夫,就挑出五六個血型跟他匹配的小夥子抽了血。
唐軍被推出來了,除了露出的雙頰還能見到蒼白的膚色,其餘的地方都被紗布纏了個結實。
衆人圍了上去,但沒有影響活動病牀的行進路線。
醫生緊跟其後走了出來,擦了擦額頭的汗水,摘下口罩,當着鐵五的面嘆了口氣:“五爺,你這個小兄弟沒什麼問題了,在醫院觀察一段時間,好好恢復一下就行了,只不過以後要注意飲食,失去了脾臟,消化上會弱一些!”
鐵五點了點頭,握住醫生的手,深情地說了句:“謝謝!”
醫生回禮後轉身走了,直到這時,他才真正地鬆了一口氣,心裡暗暗嘀咕:“平常都是聽說鐵五這人,今天一見果然夠威猛的,一番話說得恩威並施,幸好這小子活了,要是死在手術檯上,那我還有法活嗎?”
林浩已經跟着唐軍的病牀進了病房安排去了。
鐵五和上官博站在走廊裡,兩人都是一臉的愁容。
“五爺,對這事兒你怎麼看?”
鐵五昂起頭,閉起眼睛:“沒有頭緒,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四個人是衝着我們這邊來的,雖然恐嚇了曹瘋子,但畢竟沒有對他下手,而且又是在茶樓裡動手,很明顯是偏向那邊的!你怎麼看?”
上官博緊皺着眉頭,慢慢地搖了搖頭:“不知道……我看,讓林浩他們先停了吧,砸場的事兒以後再說,不能再有人受傷了!”
鐵五無奈地點頭道:“本來按計劃,拆了曹瘋子的茶樓,再把那個強迫少女賣淫的洗浴中心給挑了,劉吉海就元氣大傷了,誰成想半路殺出這麼一支沒名沒號的人馬,真是奇了怪了?”
“也許,是咱們鬧的動靜大了,某些在位者怕弄得兩敗俱傷,或者怕一家獨大不好掌握才動用了私軍吧!”
鐵五若有所思的看着上官博,他感覺上官博好像知道什麼,於是小聲問道:“你說的在位者……”
上官博搖晃着腦袋,臉上的表情明確告訴鐵五他也不知道。
……
花茶終於回家了,這讓母親特別高興,在很短的時間內就給女兒拾掇了一大桌子菜。
孫良餓得快挺不住了,幾次想下手抓塊肉嚐嚐,都被老婆給訓斥一頓罵出了餐廳。
花茶先是找了幾件換洗衣服,一頭扎進了浴室,放了滿池子的熱水,舒舒服服地泡了進去。
手裡拿着一面小鏡子,不斷地對照着臉上的皺紋,不算細嫩的手摩挲着有些菜黃色的面頰,一聲聲嘆息幽幽地飄出了浴室。
母親就守在浴室外面,聽到女兒的嘆氣聲,心裡一陣陣泛酸,眼角的淚水終於收不住了,跌落到了衣襟上。
用手指拈去淚痕,心裡暗罵着自己的夫君,這死老頭子,幹了一輩子公安還不夠,非要拖上女兒,還非要讓她幹刑警,到現在女兒都沒找男朋友,這都往三十奔的人了,過了三十就成了老姑娘,哼。
孫母越想越氣,一肚子無名火升騰起來,轉身向餐廳走去,正看到孫良用手指夾着片糖醋里脊正甩着湯汁準備往嘴裡送。
“放下!”
一聲怒吼,嚇得孫良一哆嗦,別看他在公安局裡威風八面,氣勢洶洶,逮住誰罵誰,可他懼內的毛病卻一點也不比別的男人差多少。
孫良訕笑着,看看手中的肉,揶揄道:“已經拿起來了,再放下就……”說着,把肉硬是塞到了嘴裡,急忙忙嚥下,可最終還是被這塊脆脆鮮鮮的肉給噎住了,一聲急似一聲的嗝逆衝口而出,想再調笑幾句逗逗夫人的,卻沒想到,喉嚨裡發出的動靜加上打嗝的節奏,使音調更加高亢起來。
“你個老東西,再讓你偷嘴!”孫母怒氣衝衝地罵着,但還是跑去飲水機邊盛了杯水送到孫良手裡:“趕緊喝一口,這麼大人了,一點出息都不長!”
孫良猛灌幾口,終於壓制住了這股逆行的氣流,悻悻地說道:“你們也不趕緊開飯,餓死我了,我不就是先墊補幾口嗎?”
“墊補個頭,再塞幾塊,就該直接涮盤子啦!一邊去,女兒整天不回家,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你這沒心沒肺的就知道自己吃,還好意思當公安局長呢,連女兒都管不了……”
老兩口鬥嘴的聲音隔着浴室的牆壁被花茶聽了個清楚,本想在溫熱適度的水中多泡一會兒,甚至打個小盹的,被老兩口這一吵吵,花茶只得打消了念頭,匆忙地打上沐浴露洗去鉛塵,快速地擦乾穿衣走了出來。
老兩口聽到了浴室那邊的聲音,當他們轉頭看去時,只見花茶已經穿着寬鬆的浴衣站在門口了,手裡的白毛巾不斷地抓住長髮揉搓着,一臉的疲憊樣子,但慍怒的表情卻讓老兩口都不敢開口再起爭執了。
孫母收起了尖牙利嘴,婉爾一笑:“開飯,開飯,小君,來,我給你盛上米飯,”轉而對孫良沒好氣地說:“你自己盛上,不是餓了嗎,趕緊吃,吃完趕緊去看你的電視!”
孫良一肚子飢餓加委屈,沒辦法,悍婦一樣的老婆發話了,只好自己盛了飯,悶不作聲地坐下,開始往嘴裡扒拉菜。
花茶吃着母親親手盛的飯,心中的暖流頓時充遍了全身,還是家好啊,溫馨舒適,可以放下一切僞裝,把不快都拋到腦後,哪怕是粗茶淡飯,都有一股濃濃的家的味道充盈其中。
這段時間,花茶確實太累了,爲了早點把謝思雨的案子了結,好讓父親能不受上級領導的訓斥,沒日沒夜地住在辦公室,整天的活動範圍都不出公安局,身心俱疲之下,連做夢也都是案子的卷宗。
吃了小半碗米飯,花茶已經開始泛困了,眼皮直打架,視線也開始朦朧,叼在嘴邊的飯粒幾次都落回碗裡。
孫母看在眼裡,疼在心上,可她知道自己女兒的脾氣,硬是忍住了沒發出任何聲音。
孫良看了也心疼,可做爲父親來說,那些柔情的東西不便掛在臉上,只能默默地夾着菜,眼睛不時瞟過去幾下。
終於,花茶再也支撐不住,手中的筷子掉在了桌子上,所發出的響動讓昏昏欲睡的花茶又精神過來。
“哎呀,差點睡着了,最近這段時間太累了,啊……”不自覺地打了個呵欠:“吃完飯得好好睡一覺啦……啊……”
第一個呵欠打出,接連不斷的呵欠接踵而至,引得老兩口都差點張嘴打呵欠。
孫母夾起一筷子牛肉,送到花茶碗裡:“小君,快吃,吃完了就去睡吧,好好補補覺,以後可別再熬夜了,這樣老得快,你到現在還沒男朋友,總不希望人家見到你臉上淨是皺紋吧!”
“媽,你煩不煩啊!”
花茶不耐煩的打斷了母親的關懷,用筷子挑起牛肉,塞到嘴裡就大嚼起來。
孫良看看老婆略有些尷尬的表情,戲謔地說道:“人家那麼大人了,你老操什麼閒心啊,怎麼樣,拍馬腿上了吧。”
面對一臉笑意的孫良,孫母和花茶同時拋去了能殺得死人的目光,嚇得孫良趕緊低頭扒飯。
孫母看着花茶的疲態,也不好再嘮叨些什麼了,草草吃了幾口,又給花茶夾了幾片自己做的牛肉,然後就跑到廚房準備飯後水果去了。
孫良一看老婆離開了,馬上放下飯碗,貼近了花茶問道:“報告寫了嗎?楊副市長那裡還等着看呢!”
花茶斜了孫良一眼:“爸,你忘了媽說的,飯桌上不談工事了嗎?”
“我知道我知道,可我不是着急嘛,年前何書記差點斷了公安局的辦案資金,現在楊副市長親自過問案情,咱爺倆得抓住機會,辦得漂亮一點,到時候我再開口向楊副市長討點辦案經費,唉,爲了讓民警們過好年,我已經把準備換車的錢先墊付了!”
花茶的眼睛瞪了起來,他知道,孫良的座駕,那輛奧迪A6被上官博開出去讓貓妖給打了個稀爛,返修以後就處理了,孫良一直坐着局裡那輛塗裝過的110指揮車,一個堂堂天安市公安局局長,坐的車還不如一個普通科級幹部的車子拉風,實在有點說不過去,市裡確實也撥了筆款子讓孫良換車的,可沒想到,孫良竟然把錢花在了給民警們買年貨上了。
花茶心裡一酸,眼睛裡溼潤起來,可她不想在父親面前掉淚,她已經是刑警六隊的隊長了,不能讓父親小瞧了自己。
深吸了一口氣,把激動的心緒壓了又壓,這才端起碗來,扒拉上最後幾口,滿嘴米飯地支吾道:“我好好睡一覺,你放心,明天就寫!”
孫良贊同地點點頭,試探着補充道:“儘量寫詳細一點,楊副市長畢竟不是科班出身,寫太專業他看不明白!”
“嗯,知道了知道了!”花茶說着站起身來,用手捋了下溼溼的頭髮,往自己房間走去。
等到花茶的背影轉過彎去,孫良這才點上一隻煙,看着餐廳頂部的燈光發起呆來。
第二天,花茶早早地起了牀,也沒跟父母打聲招呼,就偷偷地溜出了家門。
來到公安局的時候,才早上六點半,門口的守衛對於這位經常加班的局長千金已經見怪不怪了,打過招呼後也沒多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