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西亞赤腳站在落地窗前,秋夜如水涼,在這一夜尤爲冰冷漫長。
手中端着剔透的高腳杯,鮮紅的液體不斷的迴旋流淌着,上好的瓊漿在空氣中飄散着它獨有的芬芳,卻無法得到彌西亞一絲一毫的青睞。
夢醒後的猜測讓她再也無法入眠,驚懼如同潮水洶涌冰冷讓人近乎窒息,這個世界的一切都變得陌生而可怕。
彌西亞雖然端着紅酒,但並沒有喝,她的意識是清醒的,前所未有的清醒,彌西亞對酒並不陌生,也算得上熱衷,只是這一世到如今她也不滿十五歲,儘管交際繁多,卻被朱利安明令禁止碰這種東西。
想到那個總愛對她的事炸毛的雙生兄長,彌西亞心中不由得回溫了些,然而再想起簡易哥哥,這一絲溫度又很快流逝——這個世界就像是特意爲她佈下的局,不知真假,也難怪她一改前幾個世界的穿梭姿態,變成了轉世重生……一個新的家庭,卻遇上了舊友慕夏,也許她的哥哥簡易正等着她找到他,還有夢中的薩菲羅斯,很有可能與她在同一片天空下呼吸。
她還能相信所謂的真實嗎?
她所有的喜怒哀樂,她認識的人,難道都是一場幻境嗎?不,她相信她的眼睛,那些魂光是無法被幻境僞裝的,所以這就有了更可怕的猜測,誰能有這樣的大手筆?
又或者一切都只是巧合?可能性未免太低了,當然彌西亞期盼這種微弱的可能性,哪怕是自欺欺人。
還有未知的敵人,很可能害得‘薩拉爾’重傷的敵人,蟄伏在暗處,虎視眈眈——彌西亞知道靈魂深處封印的力量有多麼強大,她現在能夠運用的也不過是九牛一毛,然而即使如此,連‘薩拉爾’都無法抵抗的敵人,她又如何能夠逃脫?
彌西亞不知道‘薩拉爾’究竟是什麼樣的身份,但這並不妨礙她對力量的敬畏,如果‘薩拉爾’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神明,那麼那些站立巔峰的神明,又該如何讓人驚懼?若是她身份顯貴,彌西亞並沒有記憶希臘神話中任何關於‘薩拉爾’的信息。
更何況……等無法隱瞞她是薩拉爾的真相後,暫且不提那些神明會不會認出她不是本人——她還有一個很深很深的疑惑,薩拉爾難道沒有任何神明朋友嗎?她被重傷時,那些人是冷眼旁觀還是同樣無能爲力?
如果是前者,那神界未免太讓人心寒,並且需要步步小心,處處謹慎,沒有一個可信的人無疑是可悲的,而失去記憶的她,根本沒有任何判斷力。若是後者,那麼她的敵人又該有多強大?
而那些夢醒後的複雜情緒,又暗示着什麼呢?
彌西亞的脣湊到了酒杯邊緣,夜色清朗明月高懸,鮮紅的酒液被彌西亞灌入喉嚨,夜色下的少女如同傳說中的飲血者,藏在世界的陰影處,似乎想要永墜沉淪人物天賦系統。
“夢嗎……”儘管一夜未睡,彌西亞臉上並沒有顯出倦意,她漫不經心的攪拌着杯中的西米露,藍色的劉海遮擋住她姣好的容顏,讓對面的淺川慕夏不能直觀的感受到她的情緒。
“的確是夢。”不過顯然,淺川慕夏的情緒也不太穩定,她有些焦躁的不斷梳理着自己的長髮,臉上沒有笑容“我好像夢到了另一個自己的人生,而在見到你之後,我好像夢到了你口中那個叫簡單的女孩。”
甚至夢中的絕望瘋狂,也影響到了現實中的她,她厭惡夢中那個負了慕夏的男人,她更恨夢中被愛情迷惑的另一個自己,就算醒了悟了也終究遲了,生命看到了終點,只能在病牀上奄奄一息的等待死亡。
可是,不能死,慕夏不能就這樣死去,她要看慕家的結局,她要看那個男人的下場,她在死前最後瘋狂一把,死後哪管洪水滔天,不如玉石俱焚。
而在晦暗等死的最後人生,她卻認識了一個叫簡單的女孩,或許那會是她最快樂的時光。
然而夢中的記憶只是斷斷續續,慕夏目前只夢到了概況,更細節的東西,也許還要看緣分才能知道。
“你知道王權者是由德累斯頓石盤選出的吧,這對於頂尖家族來說應當不是秘密。”淺川慕夏有些茫然與疲倦,“事實上在成爲綠王之前,我就被石盤點爲候選者,這是黃金之王告訴我的,而我更相信的原因是那一段時間,正是我開始做那古怪的夢的時候。”
“但那時候只是偶爾——然後……在性命攸關之時,我覺醒了。”淺川慕夏快速的說道,她用力眨了眨眼想要遮掩眼中的悲痛,因爲那場事故同樣帶走了她父母的生命,然而語氣平靜依舊,“在我見到石盤的那一刻,那些夢突然迸發似的被我看見,是石盤的力量讓我窺見了夢境……不過也只有那個時候突然看到了那麼多,而隨着我能力的增強,夢境的斷斷續續也比以前流暢許多……”
夢嗎?不,不是夢,是前世今生。
彌西亞心中瞭然,她估計淺川慕夏不會一點想法都沒有,而她關注更深的則是石盤的力量,竟然能夠幫助淺川慕夏看到前世麼……或許她也應該找個機會接近石盤?
淺川慕夏說完了她的話,淺綠的眼睛盯着彌西亞,不再作聲。
“我的話,和你有點像,也有所不同。”儘管前世是閨蜜好友,彌西亞也不準備說出自己所有的秘密,但也正因爲是對象是閨蜜,她才透露出一點心事,“我大概得到了所有的記憶,屬於簡單的記憶,可是……最關鍵的記憶,我如何都想不起來,那種感覺很奇怪,如果不是我刻意去回想,甚至無法察覺到絲毫的不對勁。”
“所以會在這個世界遇到你,我真的很驚訝……我甚至開始懷疑起究竟什麼是真實,什麼是虛假……”彌西亞苦笑道。
淺川慕夏沉默了一會兒,清麗的容顏上淡漠一片,她突然問道:“最關鍵的記憶,是指什麼?”
彌西亞搖搖頭,道:“或許你還沒有夢見吧……你記得我的哥哥簡易嗎?”
淺川慕夏眼中有些陌生與迷茫,但終究在淡薄的記憶中找到了這個人的存在,或許正如彌西亞所說的她還沒有夢見,她不記得簡易的模樣,對他的瞭解點點滴滴都是來自夢中簡單的訴說。
“哥哥的手術失敗了,可我卻失去了那時本該悲痛的心情,而且……我一點也不記得我是如何死去的,又爲什麼會來到這個世界……”彌西亞捂着心口,空洞的表情讓人心驚,她眼中卻出現一抹令人戰慄的炙熱,“可是你在這裡,我在這裡,簡易哥哥……會不會也在這裡?”
淺川慕夏勾起一抹冷嘲的笑容,不是對彌西亞而是對自己:“那個世界我沒有絲毫的留戀……還有你哥哥的消息,我會幫你注意的曖昧商城。”茫茫人海之中想要尋找一個人是如何的困難,但是有緣必會相見,就如同她和彌西亞一樣。
“重新自我介紹一下,我是淺川慕夏,今年十六歲,是綠之王權者。”她窺見了慕夏的人生,得到了慕夏的記憶,但她終究不是慕夏,而是淺川慕夏,但她同樣繼承了慕夏的愛與恨,還有友情。
“我是彌西亞梭羅,今年十四歲,是梭羅家的小姐。”彌西亞笑着握住淺川慕夏的手,或許此時她們的感情暫時無法回到那個時候,那麼就讓這段友誼從頭開始,她不止是慕夏,自己也不止是簡單。
保持友誼,是對前世的眷戀,成爲閨蜜知己,則是今生友誼的昇華。
達成一致意見的兩個人聊了許多話題,有心照不宣的前世,有精彩紛呈的今生,她們都渴望一段真正的友誼。
而彌西亞一夜晦暗的心情,在交談中漸漸排解不少,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既然不記得的事情,又何必苦惱?需要苦惱的事情,暫時不用面對,爲什麼要庸人自擾?如今在這裡亂七八糟的想東想西,也頂不上用。
彌西亞目送淺川慕夏進入英德,午休快要過去,淺川慕夏也要回去上課了,那麼接下來的時間怎麼打發呢?
心情還在混亂餘波中,又想到朱利安不日就會來到日本,彌西亞根本提不起興趣處理梭羅家的事情,時間一下子空下來無所事事,再加上剛剛和淺川慕夏告別……
彌西亞甚至懷念起在黑街時刺激的生活,又或者留在巨人世界多斬殺幾個巨人也好……她其實並非完全沒有事情做,只是不知道如何着手,又因爲心情不平靜更不想動手,比如尋找薩菲羅斯,比如尋找簡易,又比如回到歐洲,順着那個牽引感找去,然後直面自己可能慘淡無比的人生。
或許,對她來說,此時此刻好好睡一覺纔是最好的決定,午後的陽光微醺,讓一夜未睡的彌西亞有了睏倦的感覺。
只是這裡離自己的別墅實在有些遠,她又不想在車上睡到別墅……
彌西亞離開甜點屋,四處觀望了一下,看到某座不陌生的高樓時,突然露出一個篤定的笑容。
帝國財閥所在的大廈那麼高,總不會連一個睡覺的地方都沒有吧?她親愛的耀司表哥更不會小氣到一個房間都騰不出來把自家表妹驅逐吧?
不得不說,彌西亞實在被朱利安寵到無法無天的任性,來到帝國只是爲了一個睡覺的房間?還真是……
宮崎耀司無奈的把彌西亞領到自己辦公室內的休息室,看她夢遊一般熟門熟路的往牀上撲,就知道不是第一次了,真不知道朱利安怎麼把彌西亞寵成這個樣子的。
作者有話要說:怎麼說呢,彌西亞是簡單,但淺川慕夏卻只是半個慕夏
淺川慕夏就好像在看一場身臨其境的電影,電影的主角是慕夏,她對慕夏的人生有認同感,但在此之前她已經建立了完整的性格,慕夏的人生對她是潛移默化的,卻不是釜底抽薪
而彌西亞則是一開始就是簡單,然後經歷了世事漸漸改變了性情
其實這張的亮點就在最後= =出個門跑表哥公司爲了睡覺……朱利安你到底把妹妹寵的多糟糕才讓她養成這個不是正常人的習慣?
朱利安:這種事情很正常吧?有什麼不對嗎?
已經習慣了自家家主一邊喂妹妹吃飯一邊開會的可憐下屬:……
宮崎耀司:……彌西亞你真沒資格說我縱容伊藤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