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女府書房,韋青琳將一封密報推到溫如是面前,言語中是壓抑不住的怒火。
“我早就說過,艾瑟兒不是什麼好東西,你還不信!那女人表面上和我們稱姐道妹,背地裡早就跟叛賊勾搭在一塊兒了!看吧,若不是上次在尚書府外你讓我派人去查興風作浪之人,剛巧跟蹤到顧之若的殘餘死士進入將軍府,咱們都得被她給騙過去了!”
溫如是沒有被她的憤慨影響。在這個世界遇上的幾次,艾瑟兒都表示出了極大的善意,在沒有弄清楚原委之前,她不想輕舉妄動,憑空爲自己增添一個敵人。
退一萬步來講,就算對方真的站在了她的對立面——艾瑟兒這人本就是她的對手,聯合旁人來對付她也是正常,沒什麼應該不應該的。
她打開密報看了半晌,平靜道:“只是查到顧之若跟將軍府的人有聯絡,並不能證明那個人就是艾瑟兒。”但是也不排除,跟對方勾結的人可能偏偏就是她……
溫如是沉吟片刻,收起密報將守在門外的鳴鳳喚入內,“給將軍府送張請帖,就說,我請艾瑟兒明日午後過府一敘。”
韋青琳還有些不忿:“就算不是她,也不用對艾瑟兒這麼客氣!依我說,還不如直接讓人把她給抓住嚴刑拷問,只要手腳做乾淨一點,誰也查不到我們頭上來!”
溫如是無語地瞥了她一眼。真當大將軍是吃素的啊?!
人家可是掌握着軍權的大人物,連女帝都忌憚的朝臣,她家的嫡長女哪是韋青琳這種不受家族重視的次女能隨便抓的?一不小心就會惹出大麻煩。
能和平解決是最好,若是談不攏,非得要兵戎相見,起碼,她也得仔細謀劃了之後才能行事。
第二日中午,溫如是陪蘇輕塵用過午膳,一起散步到園中準備消消食。
園子裡早先移栽的楓樹紅得正好,縱是蕭瑟的深秋也遮掩不住它們熱烈的炫耀。“等來年春夏,讓花匠們多扦插點楓樹枝條,明年秋天咱們就有一片楓葉林了。”溫如是牽着蘇輕塵,柔柔地笑。
他微微側頭,見她眸光閃亮,禁不住也微翹了脣角:“如果可以的話,再多種些種類不一的金菊,屆時繁花盛開,會更加相得益彰。”
“好。”難得蘇輕塵能主動參與對新家的改造,溫如是高興還來不及,怎會反對?“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只要輕塵你喜歡就好。”
他輕輕一笑,反握着她的手,沒有再多言。隨侍的丫鬟小廝們遠遠地跟在後面。兩人就這麼靜靜地在紅葉如火的花園中緩緩漫步,時不時相視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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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氛溫馨得剛剛好,不知不覺就行完了整整一圈,若不是侍衛來報,將軍府大小姐已在花廳相候,溫如是根本捨不得打斷這般美好的相處時光。
“快去吧,別讓客人久等了。”蘇輕塵鬆開手,溫和地理了理她的衣冠。
溫如是還有些依依不捨:“我跟她談點事,很快就回來。”
“嗯,”蘇輕塵眉目清雅,笑如春風,“不用着急,晚點也無妨。”
溫如是走出兩步又頓住,回過身撲進他懷中,狠狠在他下巴上啄了一口:“真想把你揣進兜裡,時時刻刻帶在我身邊,半會兒都不用分開。”
自知這一番全是上不得檯面的傻話,她不可能把他隨時拴在身旁,以蘇輕塵的性子,也不可能真的由着她胡鬧。溫如是說完轉身就走,不想去看他的表情,生怕心口又被戳上一刀。
直到侍從們跟着她離開,蘇輕塵還怔怔地立在原地,良久,方纔輕嘆了聲:“青書,你說,這世上到底有沒有無緣無故的愛?”
“啊?”青書懵懂地不知如何回答是好,“公子……”
蘇輕塵恍然失笑:“算了,我只是隨口說說而已,不必放在心上。”自幼在蘇府長大的青書怎麼會明白他在說些什麼?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答案。
花廳裡,艾瑟兒似乎早就猜到溫如是爲何邀她過府,喝了半盞茶,便首先開口:“顧之若的確是來找過我。”
“哦?”溫如是不置可否,淡淡微笑着將她面前的杯盞續滿。
艾瑟兒看着清亮的茶色,嘆了口氣:“唉,我說,你也不必這麼防備我,咱們還是打開天窗說亮話吧。”
溫如是放下紅陶的小茶壺,斂袖平和道:“洗耳恭聽。”
見她含笑不語的樣子,艾瑟兒知道今天要是不說出點有料的東西,她們兩人之間脆弱的關係估計就要從此改變了:“我也是見了她才知道,顧之若志不在蘇輕塵。能夠借婚約得到一個男配當然是好,但是就算失手,也於她謀劃的大局無礙。”
她一面說着,一面觀察着溫如是的表情,見她神色不動,才又繼續道,“你真的認爲,女帝一怒,就能將她的羽翼悉數剪除嗎?”溫如是目光微閃,艾瑟兒輕輕笑了笑,端起茶杯微微抿了口,“蕪晨山莊在塞外籌謀了這麼多年,勢力早已根深蒂固,朝廷在明,她們在暗,天子震怒固然可怕,卻也傷不了她的根基。”
“顧之若想要跟我聯手。”艾瑟兒微微一頓,擡眸看溫如是。
不用她再繼續說下去,溫如是也明白對方的言下之意了。
大將軍兵權在握,艾瑟兒是艾家名正言順的繼承人——倘若她真同顧之若聯手了,一個在朝,一個在野,最後勝負到底落於誰手,還真未可知。
溫如是卻淡淡笑道:“所以,顧之若想要的是皇位?”
艾瑟兒點頭:“沒錯,溫湘寧羽翼未豐,不足爲懼,只要我能助她除掉你,那個人人都想要的皇位,顧之若願與我公平競爭。”
“那倒確實是很有誘’惑力,”溫如是笑得更是輕鬆,甚至還傾身爲茶壺續了一回沸水,做完這些才慢慢退回原位,整了整袍袖,若有所思地望她,“爲什麼不答應?你們兩人要是背地裡聯手,相信我對付起來會艱難得多。”
“不是我不想贏。”溫如是怎麼會明白,她有多麼的投鼠忌器。艾瑟兒苦笑着垂眸,“我不想與你爲敵,無論是從哪一方面。蘇輕塵……”
方一提到溫如是的新婚夫郎,就見她的眸光裡流露出不善的警告,艾瑟兒心裡又是一堵。
空氣裡的寒意都濃重了幾分,她咬咬牙,還是說了出來,“你我都不是這個世界的人,遲早都要抽身而出。蘇輕塵對於你來說,不過就是後卿的替身,我不知道你到底爲什麼敢在任務世界裡投入感情,但是不管怎麼樣,希望你不要傷了他的心。否則,我不能保證,將軍府還能在你和顧之若之間保持中立。”
這擺明了就是赤‘裸裸的威脅了!
溫如是表面不顯,心底卻很是窩火,氣的倒不是艾瑟兒敢用將軍府來壓她:“我家輕塵不勞你費心,我自會待他一心一意,我跟他之間的私事,還容不得你一個外人來質疑,管好你自己纔是正經。”
待到艾瑟兒告辭了半晌,溫如是還氣哼哼地坐在案几前有一搭沒一搭地飲着茶。那臭女人該不會是對蘇輕塵起了什麼心思吧?要說她不是想挖她牆角,用得着這麼上趕着要來給別人的夫郎撐腰嗎?!
哼哼,她倒是要看看,在她的嚴防死守之下,艾瑟兒的鋤頭敢向着哪裡揮?!
溫如是將手中的杯盞重重往案上一頓,起身就出了花廳。
剛行到一半,就見襲玥捧着幾枝紅楓迎面而來。她搖了搖頭,“我說出來怎麼沒有見到你,感情是自個兒跑去玩兒了。”
襲玥笑盈盈地將紅豔豔的楓葉擡了擡:“奴婢怎敢扔下主子隨便亂跑啊,這是蘇正君叫去剪的。說是主子喜歡,蘇正君還要親自去庫房挑幾款漂亮的瓶子,讓奴婢在書房和臥室都擺上。”
“是嘛?這主意好。”溫如是滿意地笑了笑,轉頭往內院走了幾步,忽然停了下來,“你是說,輕塵讓你去剪的?”
“是啊。”襲玥清脆地應道,卻見她目光晦澀,彷彿有些震驚,怎麼看都不像是高興的樣子,不由面上的笑容也忐忑了幾分,“主子,怎麼了?”
“沒什麼,”溫如是緩了緩,勉強笑了下,“是什麼時候的事?”
襲玥斂容,不解地回道:“就是在主子開始爲艾小姐沏茶的時候,蘇正君帶着青書端了幾碟茶點過來。主子說過要密談,所以我只讓人把茶點送進去了,沒讓正君進去。”
溫如是鬆了口氣,拍拍襲玥的肩膀:“做得好。”要是讓蘇輕塵不小心聽到她跟艾瑟兒的談話就糟了,她該怎麼跟他解釋?幸好,幸好……
看來她以後跟艾瑟兒見面最好還是約在外面,以免再像今天一樣,發生什麼意外。
回到新房,蘇輕塵正倚着軟榻看書,窗外的陽光斜斜照在他的素衣上,他的目光專注,並沒有察覺到有人入內。
溫如是輕輕從後攬住他的肩膀,俯身將臉靠在他頸側。靠近了能聞到書卷上淡淡的墨香,她沒有開口,只是享受着這片刻的寧靜。
蘇輕塵動了動,放鬆身體也任她就這麼依偎着。
兩人長久地沉默着,他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臂:“這樣彎着腰,不累?”
溫如是懶懶地搖了搖頭,蹭着他的面頰嬌聲道:“不累,我想就這麼一直抱着你。一直這樣過下去,永遠在一起。”她收緊了雙臂。
良久,蘇輕塵低低應了聲:“好。”然後握着她的手,慢慢將她拉到身前。
溫如是順着他的力道,安安靜靜坐到榻上。
這樣的溫如是一點都不像在外面蠻橫霸道的小霸王,反而似他豢養的小狗,溫溫順順,不吵不鬧。柔和的笑意從他眼底緩緩暈開,蘇輕塵輕撫了下她柔嫩的面頰,雙脣翕動了下,卻終是沒有說什麼,只溫柔地在她脣間印下了一個吻。
溫如是被嚇了一跳,卻一點都不敢動,唯恐驚嚇了他彷彿曇花初現的柔情。
他的薄脣細細密密地在她脣瓣上輾轉纏綿,修長的手指撫摸在她背後,擁着她向他靠近。
隔着兩人薄薄的衣物,溫如是幾乎都能聽到他平穩跳動的心跳。她小心翼翼地擡起手,緩緩放在他頸後。
她曾經想過,強勢的追逐、付出到了最後,也許並不一定會有回報,假如蘇輕塵到死也不能接受她,她該怎麼辦……
她很幸運,這場求愛之旅,能有個圓滿的終點。
溫如是緩緩闔上了雙眸,張開脣迎合他清冽的氣息。
如果這是一場夢,但願她永不醒來。
……
兩人恩恩愛愛地膩在軟榻上,直到襲玥在門外清咳了聲,溫如是才醒覺天都快黑了。感覺上就這麼磨磨唧唧了一會兒,居然已是一下午,晚膳時間都過了,怪不得連襲玥都要出聲提醒他們。
溫如是現在纔開始後知後覺地羞澀起來,被蘇輕塵牽着挪到外間,文文靜靜地用完膳食,小眼神飄飄忽忽地瞥向內室,臉不由自主地就紅了起來。
那一晚的蘇輕塵很熱情,就像他也深深愛着她一樣。
溫如是知道這只是妄想,蘇輕塵永遠也不會像她愛他那樣,深愛着她。
可是,他已經開始試着去接受她了,不是嗎?
這樣就好,她等得起。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會爬牆的豬和袏掱、佑掱的地雷支持!謝謝!雖然還有點磕磕絆絆,但是戈子總算是理順了,再不恢復更新都沒臉去看大家的留言了……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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