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遠航,你在爲我擔心,是嗎?!”她怔愣着問道,甜軟的嗓音帶着一絲沙啞,不知是哽咽,還是什麼。
“我不想看你誤入歧途!”他說得義正言辭。
誤入歧途?!
“這也應該算是關心的一種吧——”她不太確定地拖長了尾音。
黎遠航眉微蹙,一絲恍然,他似乎也不知道答案,沉吟片刻,默然點了點頭,“算是吧。”
胡蝶一顆心懸蕩在胸口,眼神有一瞬間茫然,某種怦然在身體裡竄動,讓她的音調微顫,“……爲什麼關心我?!”
爲什麼?!
黎遠航驀然怔愣,眉宇之間的褶皺更深更重,像是從來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清俊的臉龐上流露出困惑。
每當想不出問題答案的時候,他都習慣性地抽根菸,手下意識地摸向了口袋,略有些緊張似的問她,“介意我抽根菸嗎?!”
“不介意。”她輕聲迴應。
他點頭,從口袋裡掏出咖啡色的煙盒,抽出一根細長的薄荷煙含在嘴角,卻忽然發現自己好像沒有帶打火機,雙手摸遍了身上的所有口袋,都還是一無所獲。
“啪”的一聲,橘紅色的火苗映入他的眼眸,她在自家的茶几上找到一隻打火機,爲他點燃。
他一愣,緩緩地低下頭,配合着她的身高,將嘴角的煙遞到合適的位置,火苗點着了香菸的那頭,盈盈火光中,他看着她,那張臉蛋就像桃花般鮮豔,肌膚白皙如玉,就好像一團烈火直直燙進他平靜的心房,一時間他竟看得失神了。
煙霧朦朧,模糊了她的臉,淡淡的菸草味在空氣中蔓延。
他的心頭竟慢慢涌上一抹不知名的惆悵。
當第一股白霧散去,視線又漸漸恢復了清晰,他的視線與她的膠着在同一個水平線上。
心,都是怦跳。
驀地,一陣突兀的手機鈴聲響起,打破了僵局。
黎遠航收神回來,移步走向窗邊,他背對着她,接下電話,從容冷靜地指揮着屬下處理一樁商業交易。
她怔望着玻璃,倒影中,那個一身名貴西裝,氣質絕倫的男子,神色冷靜,眼眸深沉。
他打電話的聲音很低很沉,磁性的音階一下下撞擊着她的胸口。
“胡蝶……”低低的男性嗓音,讓她回神,她額前的視線,對上那張英俊優雅的臉龐,他的眉裡眼間全身上下,每一分每一寸都流露着清貴的氣息,即便處於陋室,也有一股特別的瀟灑。
他不知道何時走了回來,英姿颯爽,站在了自己面前,但是她卻忽然覺得他的距離好遠,彷彿不久之前那個對着她大聲說教的男人,根本是她的幻覺。
黎遠航看着她恍惚的臉蛋,“你沒事吧?!”
“沒有,我能有什麼事。”她勾脣一笑,用最華麗的笑靨掩蓋內心最深沉的情緒。
他狐疑着凝眸,她佯裝無事,輕鬆地轉身,倒了一杯白水來喝,一口一口慢慢地啜飲着,冰涼的液體滑入喉嚨,沁涼了心間,不經意地問,“你公司有事吧?!”
“一點小事。”他平靜地回道。
背對着他的嬌顏,一絲凝滯。
她剛剛有聽到,他所謂的小事價值八千萬。
“我剛剛跟你說去會計事務所的事情,你好好想想,考慮一下。”他再次提及話題。
她輕輕嚥下一口白水,“嗯”了一聲,回過身來,又是笑容明媚,眉梢眼角都看不出任何失落。
“你和小桐以前就是同事,新環境你完全不必擔心,就算有什麼問題,我也會幫你……們的。”他真心地說道。
“我知道,我會考慮的。”
他欣慰似的點了點頭,將指間的煙掐熄,準備告辭。
她送他到門口,昏黃的光線照着她的嬌顏,關門的過程中,他的視線匆匆從她的臉上滑過,門縫閉合的剎那,他忽然伸手扣住門板,再次叮嚀道,“鎖好門。”
“你剛剛不是說不要鎖得好?!”她故意反駁。
“隨便你!”他有些生氣。
她連忙安撫,“我開玩笑的,放心啦,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
他默然,思忖片刻,才緩緩開口,語氣慎重,“有什麼事情的話打電話給我,我們……是朋友。”
朋友?!
黎遠航沒有再多說什麼,點了點頭,轉身離去。
胡蝶關上門之後,內心久久不能平靜。
她回到自己一房一廳的小公寓裡,頹然地倒在沙發上,渾身的力氣都好像忽然被抽光了一般。
可以讓黎遠航親口承認是朋友的人,應該不會很多吧?!
她何其榮幸。
可是,她怎麼高興不起來。
茶几上,那隻剛剛纔使用過的打火機靜靜地躺着,紅色的塑料殼外套,庸俗而又廉價。
她忽然覺得那顏色刺眼。
他燃下的菸灰,恐怕都比這個貴上一百倍!
他生活在與她完全不同的世界。
對於金錢權勢,她以爲自己早已經看透了,麻木得不會再懂得心酸寒涼,可是,在黎遠航面前,她還是覺得自卑了。
撈起一個抱枕,蓋住了臉,內心卻還是惶然,咬着脣,覺得一顆心空得可怕,從來沒有覺得,這麼不知所措。
她到底要不要辭職,要不要去追尋新的人生起點?!
如果她真的去了小桐的事務所工作,她是不是以後會有更多的機會見到他?!
一想到這個可能,她忽然覺得自己的心在動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