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對不起!”他懊惱地道歉,低下頭,在看到尤桐時,驀然一愣。
不期然地相撞,讓兩人皆是一愣。
“沒關係。”尤桐感覺到自己的心臟急劇緊縮,說話的聲音是那樣的顫抖。
容尉遲整個人也是忽然一震,呼吸微亂,一雙深邃的黑眸緊緊鎖定住她,眼底隱匿着說不出的深情。
四目相對,目光在空氣裡膠着。
她看到他臉上的表情相當難看,雙脣緊抿,臉色暗沉,兩道英挺的眉從看到她的那一剎那便深深皺在一起,身上的手工西裝皺皺巴巴,像是幾天沒有換過,完全破壞了他從前的整潔氣息,有種頹廢的味道。
她的心絃不由自主地一緊,眉頭卻是輕蹙,怎麼到了這一刻她還在情不自禁地爲他感到揪心?!
原來……這麼多天了,她一直在自己的傷口中幽居,她整理了一切情緒,卻始終還是未能將他放下。
罷了,也許這是他們今生最後一次見面了,在她離開之前,還能意外地看他一眼,也算好聚好散。
豁達的人說,分手了也還是朋友,雖然她做不到那樣,但是她會永遠記得他的好,記得他們之間曾經有過的快樂,情人節那半日的甜蜜,已經足夠她回味一生。
想着他們剛剛的對話,她不禁感慨:世上有多少我愛你,最後成了對不起,有多少對不起,最後都是沒關係,有多少沒關係,最後說了謝謝你。無論如何,她仍然要謝謝他曾給過她空歡喜。
如是想着,她緊繃的心情漸漸平復下來,在震驚之後忽然多了一層釋然。
人只有鼓起勇氣告別海岸,才能發現新的海洋,只有告別過去,才能迎接新的未來。
末了,尤桐慢慢地收回視線,面色平靜地從容尉遲身邊走過,計程車就在對面,天堂口在左,他在右。
容尉遲僵在原地,神情怔忪,凝眸望着尤桐漸行漸遠的身影,道路就在前方,往前一步不是幸福,退後一步卻是孤獨。
一低頭,竟發現地上掉落一張紙,他彎腰撿起來,發現那是一份健康懷孕證明,而姓名一欄是——尤桐。
容尉遲一瞬間恍遭雷擊,高大的身軀甚至顫抖,險些站不住,驚恐而痛苦地看向尤桐的背影。
“如果我懷孕了呢?!”
“你懷孕了?!什麼時候的事情?!你怎麼可能懷孕?!你不是一直吃藥的嗎?!”
“我只是說如果。如果我有了你的孩子呢?!”
“就算有了孩子也必須打掉,你不配。”
情人節那晚的情形歷歷在目,容尉遲整個人僵硬了,渾身如同掉進了萬年冰窟一般,冷意從腳底竄起,迅速流竄到四肢百骸。
天啊,他到底做了什麼,他怎麼可以對她說出那麼殘忍的話,而且……而且他怎麼可以讓她懷孕呢?!他們怎麼可以有孩子呢?!兄妹亂lun生下的孩子會是什麼樣的呢,是智障還是四肢不全?!
“尤桐!”他忽然叫住她,連名帶姓,聲音冷沉而又急切。
尤桐聞聲後背脊一僵,腳下的步伐卻是沒有停下,可是容尉遲的聲音卻是越來越近,近到她甚至可以聽到他急促的呼吸聲,他猛地從身後抱住了她,力道之大讓她幾乎站不穩腳步。
“你幹什麼?!”她驚惶的面色蒼白如紙,黑髮飛揚着,那纖柔的身體看起來隨時都會倒下一般。
容尉遲故意閉上眼睛不看她,可是他摟着她身軀的手臂卻清清楚楚地感受到她的消瘦,他抱住的就像是一團空氣。
“容尉遲,你放開我,我要走了!”尤桐奮力掙扎。
“你走可以,你肚子裡的孩子留下!”容尉遲咬牙說出殘酷的話,他真覺得自己是惡魔,十惡不赦的惡魔。
尤桐的身子重重一顫,悽楚的面容如同一朵花在瞬間枯萎,“你……說什麼……?!”
她的聲音顫抖,扭過頭想要面對他,但容尉遲卻死死地從身後抵住她,不敢讓她瞧見自己此時此刻的悽然表情,嘴裡繼續說着可以撕碎人心的冰冷話語,“我一開始就說得很明白,我不要孩子!你想走可以,先把孩子打掉!”
“這是我的孩子,我有權利生下他!”強行忍住心碎的痛,尤桐快速地開口,掙扎着要從他的鉗制裡解脫。
“你沒有權利,這不是你一個人的孩子,我不許你生下他!”
“他在我的肚子裡,你憑什麼不準?!”
“憑我要跟周亞菲結婚了!我不想要你生的孩子,可以嗎?!”他一字一頓地說着,每說一個字,他的心就被劃上一刀,而她的眼淚也紛紛從那雙如水般清澈的眼眸裡墜落。
那是血與淚的交融。
“容尉遲,你好冷血!你……”尤桐的話未來得及說完,腹部就忽然一陣劇烈的絞痛襲來,她蒼白的臉上頓時冷汗淋漓。
容尉遲站在她身後,看不到她的表情,可是他察覺到她的體溫迅速降低,心裡一驚,連忙轉過身,赫然發現她蒼白的臉蛋已經痛得扭曲變形。
尤桐的身子忽然軟了下來,雙手緊緊地捂住腹部,可是卻阻擋不住那片殷紅的血跡染溼白裙。
容尉遲被那怵目驚心的畫面所嚇到,寒着嗓音,“桐桐……”
“不要這樣叫我!你沒有資格!”尤桐咬牙說道,也是一字比一字更堅定,“容尉遲,從今以後,我們恩斷義絕!”
她用力推開他,腳步踉蹌地走回醫院的方向,雙手仍是緊緊地撫着自己的肚子,努力地安撫着裡面的小生命:寶貝,不要怕,不會有事的,媽媽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