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有請新郎新娘進場。 ”
司儀是一位主持過數個知名電視節目的優秀主持,略微帶動了氣氛以後終於拋出重點。
會場幾乎是純西式的佈置,像是一個縮小了卻如同夢幻一般的天使教堂一般,冷旭堯實在是‘花’了一翻功夫。
大廳裡由三道點點閃爍的蠟燭燈間隔成了左右兩側,每一冊按順序擺放着純白‘色’座椅,座椅的邊側與後方皆點綴了親自挑選的淡白‘色’百合,在綠葉的託襯下清新自然,一片寬闊的田園風氣便如此點綴於屋內。
三行蠟燭燈將中間空出的走廊分成兩條道路,在可以調低的屋頂水晶燈照耀下如黃昏如朝陽,淡淡向四周散發着熒光,進‘門’順着燈光一直向前走,直到司儀坐在的下方,燈光開始慢慢聚攏,漸漸的集中爲一起,隱約寓意着原本單獨的人生將在今天相遇,而以後的日子裡,一心的走下去,直到十字架的盡頭。
司儀縮在的是一個檀木打造的桌臺,背後則是棉白‘色’幕簾拉制出的背景,中央依舊是蠟燭燈,橫豎筆直的擺成了一副虔誠的十字架,而在十字架的左右兩側,兩顆心透過勾勒的淡紫‘色’線條緊緊拴在了一起,四周包圍着百合綠葉,將兩顆心緊緊困在一起。
舞臺的右邊是供客人享用的七層蛋糕,7是林涵最喜歡的數字,冷旭堯自然直到,蛋糕上勾勒的圖案,是一直粉白的貓咪,別人不知,林涵見了一定會明白。蛋糕的後面是堆砌起來的高腳杯,‘侍’者從最上方倒出的紅酒一點一點的滑下去,一瓶酒畢,所有的酒杯都隨着裡面淺紅的液體搖曳生輝。
隨着腳步一點一點的靠近,手被冷旭堯一點一點的牽緊,林涵的心情也一點一點的沉重,是一種無法言語的欣喜、緊張、‘激’動。
坐在右手邊的林父滿臉滄桑的皺紋瞬間舒展,看到自己‘女’兒終於踏入婚姻,被一個有能力有心思的男人所照顧,這樣的安心,與心中親情的不捨糾結在一起,以至眉梢有些擰在一起。
噹噹噹當……噹噹噹當……婚禮的背景音樂隨着琴絃的觸動一點一點的從大廳一角散開,隨着新人的點點的步伐愈彈愈涌,猶如從翠綠山頂留下的潺潺溪水,入耳動聽,罄盡情絲。
一步,兩步,三步……
林涵默數着從‘門’前到司儀處的步數,似乎在隱隱期待自己距離幸福,究竟有多近,多麼的戳手可及。
就在自己幾乎靠近這個幸福圓圈最邊緣的時刻,冷旭堯被自己搭着的手猛然一滯,林涵潔白的手套頓時失去了依靠,猶地垂了下去。
林涵心裡一咯噔,本來新娘的壓力就很大,此刻更加擔心,有些害怕的盯着冷旭堯已經轉過去的背影,不知道他要做什麼,希望不要做出讓自己出醜的事情。
冷旭堯卻只是徑直走向坐在貴賓席滿臉動情的,林父。
每一位父親在‘女’兒出嫁的那一刻心情都是難以言說的滋味,此刻林父正雙手捏緊大‘腿’的‘褲’子有些艱澀的控制自己,林涵是自己鍾愛的‘女’兒,又因爲當初的往事自己虧欠她太多,所以這一刻的林父格外感傷,以至於冷旭堯噗通一聲跪在他身前也遲遲沒有反應過來。
“叔叔,請您放心將‘女’兒‘交’給我。”冷旭堯剛毅的輪廓擡起,目光直視林父瞬間蒼老許多的臉。
不知爲何,忽然被他這副表情一震,林父有些意外,隨即又安心起來,冷旭堯這是在尊重自己,看起來,‘女’兒似乎真的選對了人。
“這怎麼受的住,快快起來。”林父受寵若驚扶起單膝跪地的冷旭堯,讚賞拍着他肩膀,附在他耳邊慈祥低語了幾句。
林涵在背後看着他們親密的舉動心中一陣溫暖,眼眶不知不覺就濡溼,可是惦記着今天是自己大喜的日子,要以最美的姿態相貌展示給別人,又掐着手指硬生生憋了回去,只是鼻尖的酸意久久不去。
聽完林父的話以後,冷旭堯臉蛋似乎猛然冷了下去,瞬間有些煩惱的推開了一些林父,像是難以決絕的看向林涵這邊,眼光,是猶豫的。
父親跟他說了什麼,冷旭堯怎麼這樣一副神態?難道……林涵的心情再次咯噔一下降去。
就在渾身冒冷汗的同時,冷旭堯表情已經恢復自然,眼中卻依然帶着些許嫌棄的衝着林父點頭,林涵這才總算是放下一顆心,怎麼剛纔還是‘浪’漫溫馨的婚禮,此刻竟然如同戰場一般?一定是自己太緊張了,林涵怯懦的低下頭想要平靜下來。
“會,怎麼會不答應呢?我……當然會。”冷旭堯對着低下頭的林涵方向,嘴角淡然勾起,明明應當是誠懇的保證,卻帶出了邪魅的意味。
看得林父心中一驚,這個冷旭堯,前後表情變化的太快,可見情緒掩飾的十分之好,如果萬一他不是真的喜歡小涵,那豈不是……
林父搓着雙手不安唸叨着,每當自己沒有主見或者預料到什麼事情不妥之時,這個習慣的動作總會出現,像是以前賭博留下的後遺症一般,戒不掉。
林父出神的間隙,在衆人的感動目光下冷旭堯已經走進了林涵,俯身在她耳邊輕語了幾聲,“你父親……”
林涵身體猛的一‘抽’,不可置信的倪視了林父一眼,瞧見他習慣‘性’的搓手動作以後眼神一黯,父親他……怎麼還是不知道輕重呢?
“沒關係,只要你愛我,其他的,我不在乎。”冷旭堯已經重新擡起頭,淡淡然講出了一句話,深黑的瞳孔裡沒有一絲‘波’瀾,如家常便飯的口‘吻’。
林涵聽完後卻是眼眶浸溼,這樣理所應當的口氣,正是冷旭堯讓自己甘之如飴的地方,似乎對她林涵好,就是冷旭堯天經地義的事情一般。
原來,愛一個人也可以這麼的理所應當。
只要你愛我,管它月亮還是彗星,你以外其他的一切我全都不在乎。
“繼續。”冷旭堯莫不經心打了個招呼,牽着她手繼續向前進,停滯的音樂也重新響起,這對新人在衆人感慨新‘浪’無限溫情的目光下,繼續邁向婚姻的最後關頭。
“林小姐,你願意嫁給冷旭堯先生,成爲他的妻子,從今時直到永遠,無論是順境或是逆境、富裕或貧窮、健康或疾病、快樂或憂愁,都永遠愛着冷先生、珍惜他,對他忠實,直到永永遠遠嗎?”司儀在臺上,對着林涵笑眯眯的背出主題詞。
林涵睫‘毛’微顫,呼吸與聲音一齊發出,幾乎沒有思考的時間便回答,“願意。”
這一天,自己做夢也想過。
司徒欣慰點頭,像是點播智慧一般輕輕點手,而後轉向冷旭堯,換做一副慎重的口氣,“那麼冷旭堯先生,您願意娶林涵小姐爲妻,你願意生死苦樂永遠和她在一起愛惜她尊重她安慰她保護着她兩人同時建立起美滿的家庭,你願意這樣做嗎?”
男子在家庭中的責任重大,頂樑柱一定要支撐好,所以司儀的口‘吻’瞬間慎重許多。
冷旭堯略微轉了轉脖子,輕笑,“怎麼可能?……”
衆人一驚,這新郎怎麼會這麼說,頓時間唏噓聲不絕於耳。
林涵心裡再次一驚,無辜瞪着眼睛看着他。
冷旭堯卻是莞爾一笑,嘻嘻的‘摸’着她臉蛋,眼神滿帶着疼惜手上卻有些用力,嘴裡喃喃自語,“怎麼可能不願意呢?有個這麼愛我的妻子,求之不得。”眼神竟然漸漸有些沉‘迷’,像是沉浸在某些場景中不能脫離。
“很好!”司徒終於滿意笑起,“那麼,接下來請新人給對方戴上戒指,兩位在上帝的見證下,從戴上戒指的一刻起,正式結爲夫妻!”
鼓掌聲雷動,簇擁成廣袤扇動的幸福海洋,林涵就這樣被冷旭堯‘精’挑細選的鑽戒牢牢圈住,而冷旭堯手上的那一隻帶着寒意的寶石,也被掌風磨刻的柔化起來。
情不自禁,幸福之‘吻’感染了在場的每一個人。
每一個結婚的新娘都是懵懂的,林涵此刻也‘迷’糊着腦袋完全沒了主心骨,只跟着冷旭堯後面,見着他做什麼自己便照做,像個玩偶似的在場內團團轉,卻是心安理得的面帶笑容。
客人的祝福聲與淺淺啜飲的紅酒‘混’在一起,‘迷’幻的林涵認不清這究竟是現實還是夢境,久久迴響在耳邊,瞳孔藍魔,像是在另一個空間裡一般。
“都結束了,多謝您能過來。”林涵聽到冷旭堯的聲音,方纔驚覺時間竟然不知不覺飛速,賓客都已經基本離開,偌大的廳堂內只剩的冷旭堯,自己,司儀和林父四個人。
“多謝您,季老師。”林涵也匆忙跑過去深深鞠了一躬,司儀是一位資深的姓季的藝術家,林涵很小就看到他出演的電視劇,很是敬佩,如今竟然被冷旭堯請來做他們婚禮的司徒,實在是太讚了。
“哈哈,”這位姓季的資深老演員頗有些偏愛的盯着這對新婚夫妻,像是兩人的家長一般慈愛,“這是我的榮幸,希望兩位小輩一輩子都記得今天婚禮的誓言,以後兩個人在一起過日子,就不該是任‘性’耍脾氣了,要多懂得謙讓。”
冷旭堯與林涵自然點頭低應,前輩的告誡,牢牢記在心上。
送走了前輩,林涵想着是不是應該讓冷旭堯派輛車將林父送回去,畢竟再怎麼樣,林父也是自己父親,何況最近身體也不大好,還是需要照顧的。
誰知林父已經直接走了過來,眼神示意林涵兩人出去說話,準備出去的林涵忽然督到冷旭堯微皺的眼角,想起剛纔他說的話,又看了看父親,最終呆在原地不動。
林父卻像耿直了心腸一般,直接用了蠻力將林涵拉了出去。
“怎麼了父親?”有什麼話非要出來講?林涵也被‘弄’的有些心煩,語氣便失去了往日的恭敬。明明今天是自己的大好日子,偏偏這個親生父親,要在關鍵時刻拉鍊子。
跟了‘女’兒這麼多年,林涵的小脾小氣林父怎麼會不清楚,這會被林涵略有些嫌棄的語氣‘弄’的一怔,雙手又不自覺搓了起來,‘欲’言又止了好幾次,終於還是下定決心,臉‘色’有些燦燦的不像一個父親,而是一個祈求的小丑一般,“那個,小涵,其實你不用着急嫁出去,如果不喜歡,就不要勉強自己。”
不用着急嫁出去?不要勉強自己?
林涵忽然有些哭笑不得,這是一個父親在‘女’兒幸福大婚的一天應該說的話麼?他可是自己的親生父親啊,不祝福自己也就罷了,竟然在婚禮進行的時候勒索新郎,拿‘女’兒的幸福換他所謂的那些賭博資本,這是一個父親應該對‘女’兒做的事情麼?
自小到大,她林涵可以拍着‘胸’脯說沒有欠這個所謂的父親一分一毫,每一次在外面欠了債被人追的逃之夭夭的時候,自己不是肚子窩在牆角捱餓?好不容易在孤兒院等到被父親接出去的一天,還以爲他改了‘性’子重新作爲,卻不想居然還是這樣!
前一陣子寄給他住院的錢,難道都被他又賭光了?
“爸!”林涵幾乎是淒厲的呵斥他,“你到底在說些什麼?我喜歡他纔會嫁給他,有什麼問題?!你這麼做究竟是爲什麼?‘女’兒好不容易走到今天的地步,你一定要過來在背後捅一刀纔是舒服麼?我究竟是做了什麼,竟然攤上這麼一個沒有錢又嗜賭成命的父親?!”想到從小到大自己的情況,林涵第一次感到命運的不公,爲什麼別人自小都是在父親寬闊的肩膀上長大,而自己,卻要如此。
林父被她幾近瘋狂的語氣嚇住,哆哆嗦嗦的想要解釋,眼中的愧疚說不出口,右手顫顫巍巍的想要抓住林涵潔白的手套。
林涵卻早已經失去了理智,本身在大喜的極致忽然被人潑了冷水就已經不夠鎮定,更何況潑冷水的竟然還是自己的親生父親。
“爸!”林涵哭喊着嗓音,聲嘶力竭,“你能不能放過我!”胡‘亂’從手包裡‘摸’出最大面值的銀行卡,一股腦兒塞進林父手裡,“拿去,您都拿去吧,裡面有十幾萬都給您,以後我也會定期給您寄錢,求求你,求求你不要再來煩我了好不好?”
林父,啞口無言,握住銀行卡的手抖成一片,是一種極度的愧疚難言,被自己幾乎沒有撫養過的孩子這樣說,心裡像是被尖細的刀片劃過一般,一點一點的割裂出來。
即便相處的時間再少,可是血濃於水,心中的難受不是輕易可以降下去的,“小涵……”
林涵卻早已經不能自已的抱頭伏在地上痛哭,潔白的婚紗被屋外的冷風吹的瑟瑟飄起,竟然有一種悲涼的悽美。
冷旭堯還在裡面,盯着屋外的場面沒有反應,似乎在等林涵自己解決這種事情。
也對,或許……這種事情還是林涵自己和林父說清楚更好,不是麼?
注意到林父投放到這邊的眼神,冷旭堯有些輕蔑的撇開了眼光,不知是不想搭理,還是故意躲開。
林父心裡一驚,盯着冷旭堯看半響,又低頭看了看肩膀‘抽’泣埋頭痛哭的林涵,無奈嘆了一口氣,終於收下那張銀行卡,瘦弱着背影一點一點的慢慢消失在街頭。
哭的妝‘花’成了調‘色’盤一般的林涵,被冷旭堯柔力拉起,朦朧着淚眼便對上他擔心的雙眸,“何必?既然他是你父親,今天起,也就是我的,他要,我一定會給。”冷旭堯將她扶起,淺淺拉入懷中。
“不用……”林涵有些無力,盯着父親消失的街角若有所思,咬住嘴‘脣’說出了一句類似決絕的話,“從今天起,我跟他沒有關係了。”
“你……唉。”冷旭堯握緊她肩膀,似乎是不忍心,卻也沒有更多的勸說,遞過了一張面紙。
擦着大‘花’臉時刻,禮車已經開了過來,後面還跟着一輛冷旭堯的座駕,將林涵送進婚車以後,冷旭堯並沒有進來,林涵愣在遠處。
“我們,不是要回家麼?”林涵擦了一半的臉,半是清純半是魔鬼,對着窗外的冷旭堯疑問。
難道新婚夫妻還不能同坐一輛車回家,似乎沒有這個規矩呀?
冷旭堯頭一低,擡起俊臉的同時面帶歉意的微笑,“乖,最近公司有急事,因爲是臨時決定的結婚,所以好多事情來不及取消,你先回去休息可好?”
林涵一肚子的委屈被他一句話瞬間打消,盯着窗外他被冷風吹得泛紫的皮膚,還有日漸消瘦的臉龐,心疼的感覺早已壓過一個人獨處的孤單。
自己獨自在家無聊,冷旭堯也不是同樣的在冷冰冰的辦公室?
“恩,好的。要多注意休息,不要太累。不然,我跟孩子都會難過的。”林涵擺出笑臉,提到肚子裡孩子的一刻,滿臉的母愛。
表情瞬間變得有些尷尬,冷旭堯似乎對於未來父親這個角‘色’十分不適應,半天方纔笑着拍拍她肩膀,呵護,“在家裡別‘亂’動,劇烈運動千萬不可以碰,不過偶爾也要多走走。”
林涵心情逐漸被開解,眼睛眯成一條線點頭答應。
冷旭堯西裝背過去的同時,林涵所作的婚車也已經啓動。
或許是剛纔哭過的緣故,林涵的眼睛有些疲倦,心裡卻禁不住算計着以後幸福美滿的生活。
恩,一定要把家裡收拾的溫馨舒適,然後‘弄’出一個可愛的寶寶房間,備足家庭主‘婦’的課程,然後多看育嬰的書籍,爲寶寶做好胎教,還有自己的淘寶小店,要把名字改成小小涵……
想到父親,林涵臉‘色’又拉了下來。
雖然之前那麼絕情的說以後再也沒有關係,可畢竟是自己的父親,而且最近他真的瘦了好多,唉,還是把自己的銀行卡和父親的連在一起,定期轉賬過去好了。
人都是爹孃生的,要不是真的走投無路,父親也不會這樣‘逼’急了。
林涵大大鬆了一口氣,幸好,冷旭堯不是那種絕情的人,也不會因爲父親的樣子而看扁自己。
‘摸’着有些凸起的肚子,手力漸漸輕緩,額頭的溫柔更增。
這個孩子,要取個什麼名字呢?
“上次的事情,確定了?”
冰冷的聲音回‘蕩’在黑白‘色’裝修的辦公室,是冷旭堯對着手機淡淡講話,似乎出去林涵,在所有人面前的冷旭堯,都是如同閻王一般的存在,嘴角永遠都沒有一絲真誠的笑容。
得到對方的肯定回答,冷旭堯嗤笑一聲,眼角閃過一絲異樣,指尖卻細微‘激’動,打開電腦翻開之前收到的郵件,在偌大的辦公室裡一遍又一遍的瀏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