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碑上貼着一張照片,照片裡的人笑靨如花,如同一朵潔白的睡蓮,優雅而又令人着迷。
那是他的母親。
淳于離將手輕輕地拂過照片,只是照片上的人再也不會溫柔地喊他的名字,讓他走路小心點,問他是不是餓了。
她是世界上最好的母親,不情不願地嫁到了淳于家,就只是爲了成全自己家族中的人,成全那些人口中的利益。她的一生無所求,無所怨,即使是被淳于熙從樓上退了下來,他看到的,也是母親含笑的臉,或許,對於她來說,死亡是最好的解脫。是啊,她盼了一生,希望能有個和諧美好的家庭,只是這些,對於她來說也只是奢求妄想罷了。
這墳墓周圍早已開滿了映山紅,那一朵朵的燦爛的花,卻讓人覺得愈發的難過。
她那麼素淨的人,性子卻又是十分的剛烈。
這些映山紅是他親手種下的,一朵又一朵,彷彿開着的是母親剩下的人生歲月。她活着的時候不能圓滿,那麼就讓這些映山紅爲她轟轟烈烈一場吧。
心中的悲涼難以訴述,他只能一遍一遍地撫摸着那上面的照片。
“媽。”淳于離靜靜出聲,聲音有些沙啞,“我終於能爲你報仇了,對不起,那時候我沒有能力,還是讓你走了。”
他恨過自己,恨自己爲什麼當時沒有能力來保護自己的母親,自己早已看出了淳于熙的一些不對之處,但還是沒能阻止悲劇的發生。
時間一點點的流逝,淳于離一直站在墳前看着那照片中的人,不知疲倦。
他常常來這裡,而這裡,除了他也不會有人再來。
母親那邊的親人早已經將她看成了外家人,不問死活,只在她的葬禮上匆匆地到了到又馬上離開了,那些人的面孔也早就記在了他的心裡。而淳于熙這邊更是不會有這份心思。
真是可悲。
“媽,我跟小雅已經重歸於好,這一次我也不會再放開她的手,也不會有人來拆散我們了。”淳于離淡淡地笑道。
他總會對着照片說很多話,彷彿母親就站在面前,含笑着聽他把所有事情一件一件地道出來。
他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天色也越來越沉,天邊也早已經掛滿了晚霞,一片一片的紅,紅的耀眼,墳前的映山紅在這一片紅光之中彷彿變得更加的紅豔。
淳于離慢慢地邁開了腿,卻發現在已經是麻成了一片。
從口袋裡拿出了手機,陸博雅早就打來了電話,估計是沈戈跟她說自己去了別的地方,她有些擔心了吧。
一瞬間,心裡被什麼填滿了一樣,讓原先的那一份悲涼慢慢地在被幸福所替代。
撥通了陸博雅的電話,馬上,就聽到了她有些着急的聲音。
“遇到麻煩了嗎?”
淳于離輕輕一笑,眼神變得十分的溫柔,就像是冬日的暖陽,“我在看我的母親。”
電話那邊瞬間就安靜了下來,許久,才聽
到陸博雅說道,“離,我會一直陪你走下去。我還沒有見過媽,什麼時候帶我過去看看吧。”
“好。”
他一直想要帶陸博雅來這裡,讓她看看他的親生母親,讓他的媽也看看她的兒媳。
“現在已經有些晚了,早些回來吧。”陸博雅的聲音顯得有些擔心,現在還是處在有些危險的時段,她擔心淳于離會遇到一些麻煩。
淳于離輕笑着應了一聲,又隨意地聊了一些,就掛了電話。
他擡起頭,看向天際,那裡已經蒙上了一層灰色,夜幕即將就要來到,但這個夜晚他並不感到孤獨。
每每來拜祭過自己的母親後,他都會在家裡喝一夜的酒,讓酒精來充斥着自己的頭腦,讓思想麻痹,這樣,當年的場景也不會一遍一遍地在他的腦海中浮現。只是現在,陸博雅已經填補了他心中的那一片空缺,她給他溫暖與愛,讓他的餘生不再孤獨。
到別墅的時候,沈戈與白諾諾也早就在裡面等着他的到來。
淳于離一踏進別墅看到那多餘的兩人,臉一下子就拉了下來。
沈戈嗤之以鼻,指着淳于離對陸博雅說,“看吧,我就說他一看到我跟諾諾表情肯定是這幅樣子。”
淳于離直接將剛剛拖下來的西裝扔了過去,蓋住了沈戈的臉,沒好氣地說道,“既然知道我會擺臉色,那就帶着你的女朋友去別的地方逍遙快活去。”
白諾諾顯得有些不太好意思,畢竟她與淳于離並不是很熟悉,也是因爲念着小雅才被沈戈好說歹說地來這裡吃飯,美其名曰,他給淳于離辦了那麼多事情,怎麼說這一個月來的飯都要對方包了。想到這,白諾諾也忍不住地捂住了臉,她遇到的是一個怎麼樣的窮鬼。
沈戈剛剛將外套拿下來扔到了一旁,就覺得鼻子癢癢的,打了一個噴嚏,揉着鼻子喃喃自語道,“誰在罵我。”
白諾諾連忙起身到廚房去幫陸博雅一起拿碗筷,嘴角盡是壞笑。
淳于離坐到沙發上,臉色也沒了方纔的玩笑味,問道,“淳于熙已經被送到醫院了?”
“恩。”沈戈點頭,“下午去看過,醫生說還死不了,只不過可能走路什麼方面會有些問題,還說這種情況可以去國外看看,可能還有康復的可能。”
淳于離卻冷笑着搖了搖頭,“弄到全身癱瘓纔好。”
沈戈有些不解,“你爲什麼當時還要讓我撥通電話來救他,讓他直接這樣死了不就好了?”
淳于離的眼神變得有些神秘莫測,淡淡地道,“一死了之?哪有那麼痛快的事情,我要讓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沈戈打了一個寒顫,開玩笑地說道,“幸好幸好,我不是你的敵人。”
淳于離卻轉過頭,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如果你再在這裡待下去我不介意讓你體會一下那種感覺,比如把你父親叫過來順便談談你的一些婚事,再比如讓白諾諾知道你的一些陳年舊事。”
沈
戈連忙打了一個噤聲的動作,看了看還在廚房的白諾諾,小心地說道,“大哥,今晚就走今晚就走。”
淳于離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手指一下一下地敲着茶几。
吃完飯後,沈戈就帶着白諾諾匆忙地離開了陸博雅的別墅,話都沒說幾句,讓陸博雅覺得有些怪異,沈戈那模樣就像是在逃命一樣,自己房子裡難道有什麼忌諱的東西?想着,陸博雅就覺得脖子涼颼颼的,連忙走了進去,也逼着自己不再去想這件事情,而最大的受益者此時正坐在沙發上一臉雲淡風輕地淺笑着。
第二日,陸博雅也總算去了公司,曠工了那麼久,公司裡也堆積了很多的文件需要她去過目,看到那堆得像小山一樣的文件,她也只能扶額感嘆,在心裡罵了淳于離千萬遍。
中午的時候,淳于離帶了飯菜給陸博雅送了過去。
一走進公司,衆人都不由地爲之一怔,雖然知道自家老闆跟淳于公子是相濡以沫的情愛關係,但在很多人的眼中,商界的感情都不能當成是真真切切的,其中更多或許摻雜的是利益關係,況且還是淳于離這種人,哪個女人都想跟他有些關係。
淳于離卻絲毫沒有去顧那些人眼中的猜疑,直接朝陸博雅的辦公室走過去。
辦公室門口的助理看到淳于離先是一愣,連忙回神站了起來,朝他恭恭敬敬地低了低頭,就要去通知一下陸博雅,卻被淳于離止住了,示意她不要發出聲響。
助理點了點頭,就安靜地站在一旁,也不敢有所動彈。
淳于離輕輕地推開了門,卻還是有一定的聲響。
裡面的人正有些煩躁地在看着一個文件,聽到了開門聲,頭都沒有擡一下,直接說道,“你把文件放在桌上,我待會就看。”
淳于離皺了皺眉,“如果我不來,你是打算不吃飯了嗎?”
熟悉的聲音突然響起,讓沉浸在工作中的陸博雅猛地擡起頭,看到了那張冷峻的臉不由一笑,將手中的工作放下,就像個小女孩一樣朝着淳于離跑了過來,然後緊緊地抱住他的腰,細嗅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一上午的疲憊似乎在這一刻全都煙消雲散。
淳于離一手拿着飯盒一手抱着陸博雅,輕輕地順着她的背,有些心疼地說道,“如果覺得管理公司太累,那就撒手不幹吧,我還是養得起你。”
陸博雅欣慰地蹭了蹭,用軟糯糯的聲音輕輕地說道,“還不是怪你,讓我在家裡待了那麼久。你養我,我還要養我們以後的孩子……”
“孩子”兩字剛剛落下,淳于離就感到懷中人的身體微微地僵了僵。
陸博雅的臉色變得有些悲涼,正要擡起頭從淳于離的懷中脫離,卻被他的手緊緊地擁着,逃脫不得。
“小雅,我們一起養。以後我們可以生很多個,我們就看着他們爬來爬去,喊我們‘爸爸,媽媽’。小雅,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我們還有很多的時間。”淳于離用下巴抵着陸博雅的頭,認真地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