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 被撞見的擁抱

姚夢琪緊握住他冰冷的手,將體溫傳遞到他身上。

“公司的事,我暫時不想管了,只想多陪陪爺爺!”

“可你不是說,公司最近出了很大麻煩嗎?你不能在這個節骨眼上走開。反正我已經請了半個月假,就讓我照顧爺爺吧!我之前在醫院當過志願者,懂得如何照顧他。”

“可是……那樣你太辛苦了,我犯的錯,不應該由你承擔。”

“難道你和我之間,還需要分彼此嗎?他也是我的親人,就讓我敬點孝心,好嗎?”

顧絕感動地失語,一把將她摟入懷裡,哽咽道:“遇見你,是我一生最大的幸福。”

……

姚夢琪承擔起了一切照料顧建城的責任,親手喂他吃飯,幫他擦洗。剛開始顧建城很抗拒,但漸漸地,也就接受了。

一次,他突然掙扎很激烈,歪着嘴角喊她走。“走……開……”

姚夢琪掀開被子才發現,他小便失禁了。

顧建城倍感恥辱,緊緊閉上雙眼。

她臉上沒有絲毫厭惡,反而在他耳旁輕輕安慰道:“沒關係,這是中風的自然現象,很快就會沒事的。”打了水,替他擦拭。

之後偶爾會有這種狀況,他也沒像從前那麼激烈抗爭。

有時候,林沫會把姚俊恩帶過來。小傢伙很懂事,也不多問,踮高腳尖,把獎狀高高舉到顧建城眼前,“爺爺你看,小恩得了最佳寶貝獎哦!老師一直誇小恩呢!還給了小恩棒棒糖,小恩沒有吃,送給爺爺,爺爺要趕緊好起來哦!”

“麻麻給小恩買了故事書,小恩給爺爺念。”他搬了張凳子坐在旁邊,有模有樣地講故事。

姚夢琪感到很欣慰,默默在一旁打掃衛生,看到顧建城的眼睛溼潤了。他雖然說不出話,但意識很清醒。

不禁希望他們祖孫以後也能夠如此融洽底地相處。

爲了顧建城能安心調養,顧絕對外封鎖了消息,也不允許任何人來探病。但這天,姚夢琪出去打水,迎面撞上了一位訪客。

夜寒軒一身灰色風衣,帶着秋風的蕭瑟。手捧鮮花,對她笑了笑。

她放下熱水壺,有些意外,“你怎麼來了?”

“顧司令生病了,過來探望。”

“你不像那麼好心的人。”

“好吧,我承認只是個藉口。我想你了,過來看看你。這幾天,你不接電話,我很着急。問了小恩,才知道怎麼回事。爲什麼不告訴我?”

她別過臉,“我不認爲有這個必要。謝謝你的好意,但顧司令應該不想見到你,你還是回去吧!”

夜寒軒對她的抗拒置若罔聞,幾步走上前,伸手想拂開她頰邊的溼發,被她躲開。心疼地喃喃,“你憔悴了,也瘦了!爲了顧絕,值得嗎?”

眼下這種情況,姚夢琪真的沒力氣再跟他糾纏這些事情,很冷淡地回了一句。看娛樂窘圖就上“這個問題,我已經回答過。值不值得,都與你無關。”

“一定要對我這麼冷漠嗎?我只是關心你!”

“謝謝!但我不需要!”

“夢琪……”夜寒軒上前一步,她就往後退一步。“這裡經常有人出入,被人看到,很容易誤會,你還是走吧!”

“可我還有話沒說完。”

“改天吧!我很忙。”

她分明在敷衍!夜寒軒繼續糾纏,“改天是什麼時候?”

“就是改天!”

“你不約好時間,我不會走!”

“夜寒軒!裡面還有一位中風的老人等我照顧,你覺得現在糾纏這個合適嗎?”

“……”他無力反對,有些挫敗地垂下眼簾。“至少,讓我抱你一下好嗎?我……很想你……”深情,使得嗓音都變得沙啞。

姚夢琪一心只想着趕快打發他,便沒反抗,自然也沒回應。

“好好照顧自己!”他輕輕鬆開她,即便萬般不捨!

姚夢琪剛鬆一口氣,忽然瞥見走廊逆光裡,一道頎長的身影。那人眉宇略顯疲憊,五官卻如盛夏絢爛迷人的櫻花。因爲他的出現,陰冷的走廊彷彿舒展開一副美麗的水墨畫。

她卻只覺得心驚。

他在那多久了?剛纔那個擁抱,也看到了嗎?

夜寒軒轉頭,也看到了顧絕。短暫幾秒猶豫,他拍拍姚夢琪的肩,便離開了。

錯身而過時,顧絕聽到他的聲音。“現在我把她搶回來之前,照顧好她。”

他冷笑,她是他的,絕不會讓任何人搶走!

她站在原地,無從解釋,而顧絕也沒說什麼,只深深看了她一眼,便進了病房。如往常一般,跟顧建城說話。姚夢琪惴惴不安,一直想解釋,無奈找不到單獨相處的機會。

直到他第二次去裝水,她才趕忙跟出去,拉住他。“我和夜寒軒沒什麼,只是……”

“不需要解釋,我相信你。”他的目光、語氣都很平靜,絲毫沒有賭氣的意味。揚脣,溫柔地笑了笑,撫摸她的臉。“這些天辛苦你了,我請了一個星期假,照顧爺爺,你好好休息。”

“可我不想休息,我想陪爺爺。請你不要再把我當成外人,好嗎?我可以和你同甘,更願意跟你共苦。爺爺不是你一個人的責任,而是我們共同的親人。”

顧絕一手牽住她,霎時眉宇完全舒展開,聲音也恢復了以往的活力。“我們一起去打水。”

……

天氣晴朗,顧絕和姚夢琪推着顧建城在花園裡散步。

“這裡以前很熱鬧,爺爺很多部下退役後,都在這療養。他空閒的時候,總喜歡過來陪他們,下象棋,聊當年在部隊的生活。那時,他經常叫我一起過來。但我忙着花天酒地,各種推脫。陪他的次數,一隻手數的出來。”

“後來,那些老部下相繼去世了,爺爺很孤單,便搬來這裡住,我卻仍舊很少來陪他。經歷這件事,我才知道從前自己有多荒唐多自私。”

姚夢琪能清楚感覺到,這半個月他的成長,比以前更有擔當,更成熟。

“以前,爺爺就是在那棵樹下教我練太極。每次練不好,就罰我跑圈。原本像噩夢一樣的經歷,現在回想起來,卻很值得懷念。爺爺真的是一位很偉大的軍人!”

“嗯……他是我心中的英雄。”

一陣秋風吹來,樹葉簌簌落下。

姚夢琪忙脫下圍巾,給顧建城繫上。“起風了,快去拿件外套過來。”

她把顧建城推到樹下,把毛衣釦子全部扣好。見他鞋帶鬆了,又彎腰綁鞋帶。

“哼!別以爲剛纔說幾句好聽的,幫我係鞋帶,我就會接受你!”

她以爲自己聽錯了,震驚地擡頭。原本歪嘴斜臉的顧建城恢復了正常狀態,正皺眉吹鬍子瞪眼。

她驚喜地叫道:“爺爺,您好了?”

“我早兩天就好了。”

“那您爲什麼……”

“我不繼續裝,顧絕那臭小子能前前後後伺候着?”

姚夢琪哭笑不得,“那您打算瞞他到什麼時候?”

老人家高傲地一揚下巴,“看心情。”

“您高興就好,我絕對爲您保密。”老人家果然和小孩子一樣,喜歡鬧鬧脾氣,真可愛!

“少賣乖!考驗還沒結束,我可沒承認你這個孫媳婦。”

“知道!等你好了,想怎麼考驗就怎麼考驗!”

顧建城面上酷酷的,心裡卻已經半接受姚夢琪。經歷這場大病,他算想通了,人的命太脆弱,短短几十年,開心就好。何必太在乎名聲這些沒用的東西。

既然顧絕已經認定了,她嫁過人,有了孩子,又有什麼關係?更何況,這段時間她照顧得還算盡心,應該會是個孝順的孫媳,他就勉強接收了吧!

“彆嘴上說的好聽。要我答應這樁婚事,得先和夜寒軒離婚,徹底斷絕關係。還有,事情辦好之前,先別告訴顧絕,我不想那臭小子捲入你們的關係裡。”

“知道!我會盡快辦好!你別操心了,好好調養身體纔是最重要的。”

這麼多天吃不下睡不好,今天總算可以安心了。

可憐的顧絕……

顧建城中風後,姚夢琪吃住都在療養院,姚俊恩一直由林沫代爲照顧。今晚終於能抱着小恩在自家牀上睡覺,感到久違的安心。這段時間,事情太多,太累了,神經一直緊繃着。直到今晚,纔算完全放鬆。

經過這件事,她也領悟到,工作都是次要的,好好照顧小恩,才該排在第一位。

小俊恩抱着姚夢琪,撒嬌。“麻麻終於回來了,好幸福……好想麻麻哦……”

“麻麻也很想小恩。”

“我們以後再也不分開了,好不好?”

“嗯!麻麻答應你,再也不丟下小恩了。”

“司令爺爺是不是同意麻麻和越叔叔結婚了?”

“嗯!”

小俊恩皺眉,“麻麻會嫁給越叔叔嗎?”

“會啊!怎麼?小恩不替麻麻高興嗎?”

“不是!可拔拔怎麼辦?拔拔也很愛麻麻啊!”

姚夢琪眼裡掠過一絲憂慮,但很快告訴自己,那不是她該考慮的問題。他已經有了自己的家庭,他們互不干擾纔是最好的。

“有些人相愛不一定能在一起,適合,纔是最重要的。小恩長大以後就明白了。”

“哦……”小傢伙有點失落,“可是小恩很喜歡拔拔耶!”

“越叔叔會是更稱職的拔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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