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洗手間,外面已經響起了婚禮進行曲。
依紫林換上一身純白色的婚紗,古典刺繡的花紋,優雅修長的線條,裙角微微散開的柔紗,花冠下有若隱若現的面紗。
夏依橙呆若木雞,愣愣的立在當場。
洗手間裡面一個人都沒有,只有她,定定的站在門前,望着遠處聖潔的婚紗,嬌美的依紫林,曾幾何時,她的幸福也是屬於她的。
她和她?愛恨在一念之間劃出溝壑。
婚禮進行曲繼續響着,賓客們秉吸凝眸看着新娘,對面的緩臺上,莫天凌向古羅世紀的王子,一身黑色燕尾服,襯出他古典優雅的高貴氣質。
只可惜,那樣的高貴再也不會屬於她。
新郎緩緩的向緩臺走去,身後的裙襬昂長的拖沓在後面,幾個稚嫩的小花童跟着她,拖着裙襬一步一停。
她手裡拿着捧花,芳花淡雅的粉色玫瑰。
她今天沒有化濃妝,與玫瑰的顏色相映成輝。
一切都那麼完美,比起一個月前她略顯笨拙的婚禮,踩着十釐米高跟鞋搖搖晃晃的走向莫天凌,依紫林明顯要好太多太多。
她有大家閏秀的風資,有修長有質身材,有裝模作樣的單純。
她是最適合莫天凌的女人。
而她,夏依橙,只是被莫家丟棄的小狗。
莫天凌全程微笑着,望着無限溫情的依紫林,他淡淡的微笑。
或許他很開心,終於擺脫了難纏的小騙子。
神父宣讀着誓言。
無論貧窮或是富有,你願意與他生死與共嗎?
在衆人期盼祝福的目光下,依紫林羞怯的點頭,“我願意!”
無論貧窮或是富有,你願意與她生死與共嗎?
在夏依橙肝腸寸斷的注視下,莫天凌愣住,停頓片刻,他深吸一口氣,“我願意!”
再沒有力氣支撐着她,無力的靠在洗手間門上,滑下去,就像是新婚前夜,被莫天凌強吻後,無力的滑坐在地板上。
冰涼冰涼的大理石地板上,她漸漸麻木,只有耳邊迴響着那一句,“我願意!”
只有在失去的時候才能確定你對另一個人的愛,痛得越徹骨,傷得越徹底,證明你曾經狠狠的愛過他。
不是深深的,是狠狠的!
“我不願意!”
大廳裡突然響起一聲洪音,鏗鏘有力的駁斥了所有回答。
大廳的玻璃門前,站着身材筆挺的男人,一身白色運動服,頭髮是棕棕的亞麻色。
“我不願意!”他再次重複的一遍。
他的出現吸引所有人的目光,賓客們忘了新娘的嬌滴,忘了新郎的高貴,甚至忘了這是莫天凌的婚禮。
夏依橙不安的轉向莫天凌,婚禮上居然有人鬧場,以他的脾氣怕是會暴跳如雷吧。
出乎意料之外,他沒有想像中的驚訝,沒有想像中的憤怒。
相反的,她看到他長長的吐了一口氣,像是放下了千金重擔。
依紫林面露不悅,有些費解與茫然,她並不認識臺下的男人,也從未與他有過瓜葛。
可是,很奇怪的,他居然跑到婚禮現場說,“我不願意!”
若是女人來鬧場,她可以理解爲莫天凌沾花惹草,可臺下是男人,總不能理解爲莫天凌是個GAY吧?
然而,男人下一句話徹底推翻了她的想法。
“天凌,你真的這麼狠心嗎?”
男子向前副近一步。
“三年的感情全都不在乎嗎?”
又近了一步。
賓客們面面相覷,他的話很好理解,又很難理解。
實在難以想像叱吒在商場上的莫大總裁會和男人有三年的感情。
“你真要忍心拋棄我嗎?”
“我付出了一切,你都看不到嗎?”
“依紫林有什麼好?只因爲他是女人嗎?”
男人言辭痛斥,一步一頓走上緩臺。
“莫天凌,你好恨的心?三年的感情說放棄就放棄,沒有一絲留戀嗎?”
撥開滿面驚狀的依紫林,男人奪步朝莫天凌走過去。
就在衆人費解萬分的時候。
他突然抱住了莫天凌。
“我愛你,我不能沒有你,不要離開我好嗎?”
“你說過不在乎我是男人,你說過會愛我一輩子,都忘了嗎?”
他抱得更緊些,雙臂完完全全將莫天凌擁在懷裡,“親愛的,遵守我們的承諾,好嗎?”
他無比哀傷的問道,睫毛上有晶瑩的淚珠,“我是真的愛你!”
夏依橙恍惚出神,這就是方澤軒的大禮嗎?他,未免太狠了點!
“方澤軒,真夠狠的!”
“誰狠心啊?”說曹操曹操到,方澤軒已經站在她身後,“小兔子,你說誰狠心啊?”
夏依橙接近崩潰,過多的吃驚令她完全呆愣,木漲的轉過頭,“你來了?”
方澤軒忍不住笑出來,“我早就來了,是你太專心,只顧着看莫天凌,完全無視我的存在!”
他吃醋的點醒夏依橙,修長的手指觸在額頭上,她微微有些清醒,再去看緩臺上的兩個人。
他們——居然還在擁抱!
“方澤軒,你太狠了,我猜過你可能會顧個小三鬧場,男的就充當依紫林前男友,女的就充當莫天凌現任女友,只是沒想到,你居然找了個男人自稱爲莫天凌的老情人!”
她轉過頭,眼裡加雜着詫異,配服,欣喜,歡悅,擔心,總之一個字,很複雜(貌似是三個字喔,柚子數學不好)。
“方澤軒,你太絕了!”最後用配服的語氣把話說完整。
“我倒是很想,可惜……”方澤軒無辜聳肩,“不是我做的!”
“啊?!!!”
“不是你做的?”夏依橙終於知道驚訝兩個字怎麼寫了。
不是他,居然不是他?口口聲聲要送莫天凌一份大禮,不是他還有誰?
還有誰和莫天凌有那麼大的仇恨?還有誰那麼缺德?還有誰見不得莫天凌結婚?
似乎是有一個——白纖纖。
“不會是她!”夏依橙搖頭否決了自己的猜測,白纖纖的性格太直,她若是想鬧場就直接自己上陣了,不會派別人。
再次望向臺上,那兩個人還在擁抱着,已經足足過了三分鐘,竟然還在抱着。
蒼天!連她都不禁要懷疑莫天凌和男人的關係,是不是真如他所說,相愛三年。
女人這一生最悲催的不是被小三搶婚,而是被男小三搶婚。
依紫林就正遭遇這樣的危機,夏依橙甚至有些慶幸,還好當初結婚時,這個男人沒有出現。
“天凌……”臺上的男人輕聲喃語,“跟我走,跟我走好不好?”
莫天凌任他抱着,不反駁,也不答話,眼見依紫林的臉由青變白變紅變藍變紫又變綠(你能一口氣讀下來嗎?),像雨過晴天的七色彩虹。
兩個男人在臺上緊緊擁抱着,似乎有抱到天荒地老的打算。
賓客們忘了呼吸,還好眼珠長的牢固,不然早掉在餐桌上了。
“天凌……跟我走……”男人蹭在他的脖頸處,呼吸溫吞,白頰似雪,睫毛上有淡淡的露珠。
“有做小受的潛質!”夏依橙不自覺脫口而出。
方澤軒沉默着沒有接話,臉色比依紫林還要凝重。
緩臺上的男人似是抱夠了,終於鬆開莫天凌。
兩人身高都近一米八,面對面站着,有無語倫比的相配感,直接壓迫着依紫林。
她今天畫了淡妝,正因如此,表情很好分辯,一頻一笑的嬌羞美麗妙人,皺眉顫抖的臉頰同樣有趣。
夏依橙有種快慰的興奮。
好吧,她承認她骨子裡是壞人。
遲遲不見莫天凌答話,男人有莫名的急燥,食指輕挑的移到莫天凌下巴,悠然挑起,雙脣隨即湊上去。
所有人,包括方澤軒在內,瞳孔都放大了數十倍。
天啊!美型GAY現場版嗎?
男人的脣越來越近,快要吻上莫天凌的時候,他輕輕側過頭,避開了即將落下的吻。
“天凌,爲什麼?”男人眼底是受傷和彷徨,“你厭倦我了嗎?真的,要離開我了嗎?”
“轅……”莫天凌艱難的開口,在衆人的驚駭中喊出男人的名字,“對不起……我……”
現場一片譁然。
男人叫轅?
他知道男人的名字,他說了對不起,看來,莫天凌真的認識他。
一個字的稱呼,最曖昧。
依紫林臉都氣綠了,一把撥開男人,力氣大到夏依橙都嚇一跳。
她完全忘了自己的淑女身份,不顧一切的大喊保安,“把他給我拖出去!來人啊,保安呢,都死了嗎?”
“保安不會來的!”方澤軒胸有成竹的說,似乎看透了一切。
沒等夏依橙反問,莫天凌就證明了方澤軒的猜測。
他急忙攬過依紫林,對衝過來的保安大嚷一聲,“誰都不許碰他!”
保安全部錯愣,不明白莫天凌這個他,指的是男人,還是女人。
臺下的賓客終於發出了感嘆,就憑莫天凌對男人的保護,他們相信男人所說不假。
“莫天凌!”依紫林氣的跳腳,“你眼裡還有沒有我?我是你未婚妻?馬上就要成爲你的新娘?你不許我碰他?那我呢,你要丟下我和他走嗎?”
誠如依紫林一般堅強,在此刻也忍不住奪眶而出的淚水,一直把夏依橙當成敵人的她,萬萬沒有想到,還有轅這個終極BOSS。
“莫天凌,你告訴我,他是誰?”
她顫抖的雙手指着男人,泣不成聲的問道。
妝容被淚水浸花成一片一片,可笑的掛在臉上,薄薄的睫毛液塗沾在眼皮上,一塊黑一塊白。
所有人,都秉住呼吸,靜待回答。
莫天凌輕輕動了一下嘴脣,聲音沙啞着開口,“他是……”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