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修，你醒了？”
莫小語欣喜地蹲下身，看到了冷修有些失焦的漆黑瞳眸。
“你怎麼樣，頭暈不暈，是不是很疼……”
莫小語輕柔的指尖，就這麼輕拍着冷修的面龐，想要讓他快點清醒過來，又似怕拍疼了他。
冷修雙目渙散地眨了眨眼，想要看清眼前的人影，卻只看清了一道輪廓。
他只覺得腦袋很疼、喉嚨很疼，全身都疼，只除了……那雙輕柔的小手拍過的臉頰，不疼……不但不疼，還很舒服……希望她能多拍幾下，一直拍下去，不要停……
大掌就這麼扣上了那隻輕拍着自己的手，冷修一個使力，就將手的主人拉拽到了自己身上。
身上的重量有些重，撞疼了他胸口上未痊癒的傷口，疼痛讓他擰了擰眉，但鼻尖熟悉的淡淡玫瑰香，卻又讓他的血液開始快速地流動起來。
他好喜歡這個味道。
他好喜歡她壓在他身上的這種軟軟沉沉的感覺。
不自禁地，他環緊了雙臂，將她緊擁着貼向自己。
莫小語被冷修突如其來的拉拽和圈抱嚇了一跳，他究竟是醒了還是沒醒，難道又是像之前在帝梵宮一樣，借酒裝瘋？
正這麼想着，莫小語就感到自己被冷修抱着在地毯上滾了一圈，接着，他健碩的身軀壓下。
她擡眸，就撞進了冷修漆黑一片的瞳眸，那雙眸子，漂亮、璀璨，他看着你，又像沒有看着你，一片深幽。
他的肘部，就這麼撐在她的腦側兩旁，除了給她一片可以呼吸的空間外，整個人，都是重壓在她的身上。
“冷修，你快起來……”莫小語推拒着他的雙臂，他真的好重，若不是胸腔尚可以自由呼吸，她都快被壓岔氣了。
“你爲什麼要跟着赫連夜那個渣男走……”
冷修低沉磁性的嗓音就這麼幽幽地在空氣中迴盪着，“你明明在mv裡躲閃着他的吻，你明明不喜歡他的……”
莫小語被冷修低喃的話語駭得魂都要出來了，他怎麼知道她在拍mv的時候躲閃着赫連夜的吻？
他難道一直派保鏢跟蹤着她？還是，他親自跟蹤着？
莫小語正驚駭着，就又聽冷修鬱卒地呢喃道，“赫連夜這個渣男，早知道就不該只是把他的臉弄過敏，早知道就應該用硫酸潑……”
“……”
莫小語額角微抽，原來……赫連夜的臉之所以會過敏，是他做了手腳……
“我後悔了，我真的後悔了……早知道這樣，我當初就該一槍斃了他……再把你的腿砍斷，讓你在牀上躺一輩子……”
“……”
“你說，我現在砍斷你的腳，還來得及麼……這樣，你就能在我身邊呆一輩子了……”
“……”
“然後，我會讓你成爲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殘疾人……所以，你讓我砍了你的腳，好不好……”
“……”
莫小語想，冷修是真的醉得神志不清了……否則，他是不會說出要砍斷她腿的話的……他那麼疼她，又怎麼捨得砍斷她的腿呢……
可……她的眼角怎麼就這麼酸澀呢……
有個男人說要砍斷你的腿，把你綁在身邊一輩子，這種惡毒的話，怎麼聽在她的耳朵裡，就成了沾了蜜的情話了呢……
如果，用她的一雙腿，真的能換來呆在他的身邊一輩子，她求之不得……因爲她知道，他一定會如他所言，讓她成爲世界上最幸福的殘疾人……
可她……即使把自己的雙手雙腿都砍斷了……也已經沒有多少時間能夠呆在他的身邊了啊……她也想要幸福，一輩子的幸福……可她，這輩子，怕是沒有這個命了……
“你爲什麼都不說話……”
冷修似是不滿自己一個人唱獨角戲，驀地又俯下臉來，雙目失焦地看着她的眼睛，含含糊糊地道，“你的眼睛爲什麼會反光，是畫了珠光的眼影麼……”
莫小語有些被冷修的話囧到，原本悲傷的氣息剎那間灰飛煙滅。
這男人，爲什麼每次喝醉都跟個白癡一樣……上一次是裝醉，這一次是真醉，卻比上一次更白癡了……
她那是眼角有幾滴淚光，在燈光下的反射光，不是珠光的眼影好麼……
“這個光，好吃麼……”
冷修驀地又開口了，“和天上的星星，一個味道麼……”
“……”
莫小語囧大發了……天上的星星……他從哪裡嘗過天上星星的味道了……異次元的空間裡麼……
“看着很好吃的樣子，我嚐嚐……”
“……”
嘗、嘗什麼嘗……
嘗……嘗的就是你……
一抹溫軟、伴着濃濃的酒氣，覆上了莫小語還帶着淚光的眼角。
淚珠，被一點點地吮去，留下了溼漉漉的酒味。
“不好吃，是苦的……”
冷修砸吧了兩下脣，有些幽怨地道，“爲什麼不是甜的……酒已經夠苦了，爲什麼連星星的味道，都是苦的……”
“……”
莫小語聽着冷修跟個孩子一樣的抱怨聲，被吮去了淚水的眼角，再次凝聚起了一股霧氣。
苦的……
他喝酒，是因爲心裡苦麼……
可他都把她擄回別墅了，他爲什麼還要一個人喝悶酒呢……
她以爲，她的離開和絕情，能讓他恨她、忘記她的……可他爲什麼偏就這麼癡傻呢……
“星星又出來了……”
冷修孩子氣的聲音又響了起來，他俯下臉來，再次將她眼角的淚吮去，接着，皺了皺臉，繼續抱怨道，“苦的，爲什麼還是苦的……我想吃甜的，我想吃甜的……”
聽着冷修一聲又一聲的抱怨，看着他像個孩子一般吵着要吃甜的，莫小語的心，不知爲何，就痛得幾乎要將她撕裂。
這是她深愛的男人啊，他爲了她，不知在愁苦什麼，一個人喝着悶酒，還喝得神志不清、吵着說要吃甜的……那他的心裡，就是是該有多苦……
他是不是隻有在喝醉的時候，纔會將心中的苦痛給抒發出來……
之前，程靜還說冷修變了，變得沉默寡言、無喜無悲，就像一個被冰凍的人，毫無生氣。
她本來還無法想象程靜所說的冰凍人是什麼模樣，可看着今早冷修的異樣，聽着他這般的醉話，她似又可以想象他強裝冷漠的面龐下，是一顆如何苦澀的心。
眼淚就這麼刷拉拉地如大雨般傾盆而下，莫小語此刻根本顧不及什麼毒劑、什麼將死之人，在這一刻，她只想好好地抱抱這個男人，這個她深愛的、想要愛上幾輩子的男人……
藕臂環上他的脖頸，莫小語將他的臉拉下，仰起頭，微張着脣瓣，吻上他的嘴角。
“冷修……對不起……對不起……”
她輕咬着他的脣瓣，嗚嗚咽咽地發出像小獸一樣的嗚鳴，“對不起，對不起……”
“好甜……”
冷修並未感受到
莫小語的悲傷，只是眨着他那雙黑曜石一般的眼，忽地露出一抹孩子氣的笑容，“好甜，你的嘴好甜……我要吃甜甜……”
說話間，這個孩子氣的男人，已經將臉俯下，細細密密地輕啄着她的脣瓣。
“你是我吃過最甜的糖……”
男人輕咬着她的脣，就像一個愛吃糖的孩子發現了世界上最美味的糖果，興高采烈地享用着此刻的甜味。
眼簾輕顫着，淚滴自莫小語的眼角滑落，沒入了她兩頰的髮絲裡。
她對他來說，就是最甜的糖了麼……他連醉得神志不清了，都記得她嘴裡的味道，還說那是他吃過的嘴甜的糖……
無以名狀的感動和愛意在莫小語的心尖迸發，經由血液，擴散在她體內的每一個細胞中。
她想吻他，她真的好想好想吻他……與他一起，擁有一個充滿深情愛意的吻……
五指沒入他的發間，莫小語忽地張開脣，主動地吻上他，任彼此的氣息交融，任她的甜香，將他的酒味通通驅散。
一個男人再孩子氣，他終是一個男人。
一個男人再醉酒，他終是獵食性的動物，不是吃素的。
冷修的吻，開始變得急促和熱烈，他的呼吸漸漸濃重，力道漸漸加劇。
莫小語羽睫深深地顫抖着，整個人都像漂浮在水面上一般，沉沉浮浮，失去了所有的方向感，只能在一片無邊無際的汪洋中，隨波飄蕩。
不知道什麼時候，兩人身上的衣衫被褪去。
莫小語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她知道她該阻止……可她整個人都像棉花一樣，使不出推拒的力道。
這一刻，兩情相悅，沒有蛇毒、沒有草毒、沒有催眠……他雖是酒醉着，但他對待她的方式，卻不再是那般暴力，而是強勢而溫柔的……這讓她，漸漸沉淪，不願醒來……
可就男人的噴灑在她脖頸間的鼻息越來越重的時候，男人，突地……不動了……
他就這麼壓在她的身上，噴灑在她頸間的氣息由重轉輕……並且，很快，趨於平穩……
他……就這麼因着醉酒，穩穩地……睡着了……
“……”
莫小語的臉，從來就沒有這麼紅黑交錯過。
紅豔如玫瑰、漆黑如濃墨，反覆交替，若日月交換。
她終於知道，爲什麼之前每一次，她出聲喊卡、讓冷修停止更進一步的時候，冷修的那張臉會那麼臭了。
好吧，這種滋味，確實不好受。
不過，也幸好他昏睡了過去……才阻止了一場可怕的災難……
她若真的任由自己情意氾濫地沉溺在他的身下，饒是她之後說多再多絕情的話，冷修怕是都不會再讓她離開了吧……
幸好……幸好……
莫小語不禁長吁了一口氣，接着，用盡全力，從冷修身下爬了出來，接着快速地將睡裙穿回自己的身上。
這之後，莫小語有些赧然地瞥了眼冷修健碩到令人噴血的身材，之前在孤島光線太暗沒發現，現在燈光明亮，就把他的身材照得無遮無掩。沒想到他看着勁瘦，脫了衣服竟然全是線條起伏的肌肉，這難道就是所謂的穿衣顯瘦、脫衣有肉？
吞噎了一口唾沫，莫小語強迫自己不要多看這種長針眼的畫面，立即快速地替冷修穿好了衣服，接着，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的，躺回了自己的牀上裝睡。
也因此，她沒有看到，某男躺在吧檯前的羊絨毯上，緩緩地睜開了那一雙漆黑若子夜的瞳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