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 請你善待我的女兒
,022 請你善待我的女兒
莫城陽呆呆的望着衝自己低吼的莫畔笛,乾裂的嘴脣不停輕輕顫抖着,但一個字也沒有說。愛睍蓴璩七歲以前的莫畔笛十分的調皮不聽話,七歲之後經過了林慧流產的事她變了很多,雖然在外面還是有些男孩子性格,但在家裡對於兩個老人一直是言聽計從,從來不敢忤逆兩個老人。
因此從她上學直到五年前她幾乎都沒有對父母大吼大叫過,哪怕當時作爲父親的他非要她對蘇靖軒負責,讓她嫁入蘇家,她也只是無聲的反抗了一下便答應了,一句重話都沒有說過。
像今天這樣的吼聲,莫城陽幾乎沒有聽見過——
他縮回自己的眸光,抵着頭看着自己佈滿了老繭的手,無措的搓着,就像一個做錯了事的老人,面對子女的責難時選擇了沉默一樣。
看着這樣的他,莫畔笛不知道爲什麼不僅沒有消氣,反而更加來氣了輅!
當初那個威嚴的莫城陽哪兒去了?當初那個但凡她做錯了事他就一番言辭警告的嚴厲父親哪兒去了?這才幾年的光景,一個宋佳音已經將他調|教得這麼安分守己,循規蹈矩了麼?就連自己親生的女兒對他不尊敬,他也只能選擇沉默不敢應聲了麼?
莫畔笛的手指一根根握緊,盯着低着頭不吭聲的莫城陽,怒道:“這樣的日子,你到底還想過多久!你難道就想這樣扛一輩子的水泥袋子麼?五十多歲的時候你可以說你還不老,等你六十歲的時候呢?等你七十歲的時候呢?等你頭髮都白了牙齒都掉光了你還要爲了養活那個小妖精而拼命幹活是不是?!”
“……笛笛……”莫城陽默默的擡頭看着莫畔笛,對於莫畔笛的憤怒他不敢多說什麼,他害怕自己說錯了一句話就會失去這個女兒,所以只能默默的看着她,不知道如何作答姣。
“難道我說錯了?”
莫畔笛壓制不住內心的憤怒,站起來居高臨下的看着曾經這樣教訓過自己的父親,怒道:“你別忘了那個小妖精只比我大兩歲,今年剛剛滿三十!而你五十多了,等你七老八十的時候她纔不到五十歲,那個時候你拿什麼養活她!”
莫城陽依然抿緊脣片默默的擡頭看着莫畔笛,她說的話他跟宋佳音結婚以前就考慮過,他和宋佳音的年齡差距他也一直看得很清楚。只不過當時他沒有看清楚宋佳音是那種人,他以爲只要他們夫妻倆好好工作就可以一起將睿睿養大,哪知道到頭來自己掙來養活睿睿的錢還要被那個敗家女人拿去揮霍,讓他和睿睿只能拮据的過生活……
如今婚已經結了,睿睿雖然過得不是很好,可是難道要他現在和宋佳音離婚,讓睿睿做一個沒有母親或者沒有父親的孩子麼?他曾經私下裡問過睿睿,如果他和宋佳音離婚的話,睿睿跟誰——
當時,睿睿的回答很肯定,他說,爸爸你不要跟媽媽離婚,以前你們不在,我還有外婆,現在你們要是分開了,我連家都沒有了……
所以這些時日來,雖然宋佳音越來越過分,他也從來沒有過離婚的想法。只因爲睿睿,只因爲那個孩子從小就沒有父母,如今好不容易擁有了一個完整的家,他捨不得讓這個家庭破碎。哪怕每天承受着宋佳音的虐待,他也不願意這個家散掉——
莫城陽露出一絲微笑,擡頭看着莫畔笛,輕聲說:“睿睿總會長大的,不怕,他長大了就可以孝順他媽媽了,而我……如果到時候實在拖累了他們,那就早早的結束這輩子,早死早超生——”
盯着莫城陽臉上的微笑,將他對宋佳音和睿睿母子倆這份無私的愛看在眼裡,莫畔笛忽然心痛得紅了眼眶,憤怒的哽咽道:“好一句早死早超生,當時看到我媽被你拖累得那麼生不如死的時候,你爲什麼不去死,你爲什麼不選擇早死早超生!!”
“……”莫城陽怔怔的望着莫畔笛,忽然想起當年和林慧離婚之前的那段時間林慧吃不下睡不着的樣子,他的心依稀在隱隱作痛。
遠處的顧燁霆聽見了莫畔笛的低吼聲,擡頭看去,工地那邊的人們都好奇的站起來朝這邊張望,似乎是因爲聽不清楚父女倆在說什麼而各種疑惑,努力想靠近一點,想聽得清楚一點——
顧燁霆皺了皺眉,邁着平穩的步伐走過來站在莫畔笛身邊,將情緒失控的她摟住,溫柔安撫着她:“乖,小聲點兒,旁邊有人呢!”看着莫畔笛紅紅的眼眶,他心疼的伸出手摸了摸,輕聲道:“不是說好來這兒跟你爸爸好好談的麼?怎麼吼起來了?”
莫畔笛紅着眼睛側眸看向顧燁霆,極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緒,卻還是忍不住讓淚水掉落下來,“直到現在我才發現我想幫助他的想法有多麼愚蠢!他當年無情無義的拋棄了我的母親,而此時此刻面對一個被他拋棄的女兒,他居然能笑着扮演另一個孩子的好父親,扮演着另一個女人的好丈夫,爲了不拖累人家還能大方的去死,早死早超生!他就沒想過這些話有多麼傷害那兩個被他拋棄的人麼!!”
閉上眼睛任由淚水滑落,莫畔笛心痛得雙肩都有些顫抖起來。她擦了擦眼淚,睜開眼睛看着顧燁霆,哽咽道:“我沒有這樣的父親,我們回家……我們回去……”
顧燁霆瞳孔微縮,握着莫畔笛顫抖着的肩頭,側眸看向莫城陽。
他能夠體會此刻莫畔笛那種心如刀割的感覺,當初她和她的母親兩個人都留不住眼前這個男人,這個男人爲了那對母子倆狠心離開拋棄了她們,而現在,他又一次做出了爲那對母子不惜去死的決定,這樣的言語對一個被拋棄的人來說,猶如雪上加霜——
“我不是那個意思!”
莫城陽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慌忙站起來走到莫畔笛面前,驚慌的說:“笛笛,我錯了,我不該這麼說,你不要不認我這個爸爸,求求你不要不認我……”
“希望你以後不要再去打擾我媽。”莫畔笛打斷莫城陽的話,擡頭看着站在跟前不知所措的他,冷漠的說:“既然你已經有了新的家庭,從今以後你就當我媽從來沒有在你生命裡出現過,不要再出現在她家樓下徘徊,更不要上樓去找她——”
“……”
莫城陽愣愣的盯着莫畔笛,他最近幾天的確每天都會去林慧那個小區待上半個小時,在樓下轉悠一下,可是莫畔笛是怎麼知道的?
難道是林慧發現了他,然後告訴莫畔笛的?
那麼——
“是你媽媽讓你來告訴我,以後不要再去煩她了是嗎?”莫城陽遲疑了一下,猶豫着問出口。他雖然早已經知道了林慧對他的恨有多深,可他沒想到,竟然只是去小區轉一轉林慧都會反感他……
莫畔笛不想對莫城陽撒謊,她坦白的告訴他,“拜你所賜,我媽前段時間患了老年癡呆症。”
猶如一道響雷在頭頂炸開,莫城陽驚愕的盯着莫畔笛,張大嘴巴難以置信的陷在這個噩耗裡!
不等他反應過來,莫畔笛就繼續說:“這兩天她的病嚴重了,忘記了以前的很多事,她不記得她的生命裡有過宋佳音這個女人,也不記得有個叫做睿睿的孩子搶走了她的老公。她唯一記得的一件事是,她老公死了,五年前就死了,而她忘記了墓碑在哪兒——”
一個驚天噩耗還沒有平復過來,又是一個滾雷落下,將莫城陽炸得就連頭皮都在發麻。他無法相信的盯着莫畔笛,老年癡呆症已經讓他足夠震撼,林慧認爲他已經死了的事更是讓他無法接受!
盯着莫畔笛,他的身子在輕微的顫抖,那是一種太過於驚愕和悔恨的感情壓迫得他的身體止不住的顫抖起來——
自從和林慧辦了離婚之後,他幾乎就沒有再回過那個曾經溫暖過他的家。除非宋佳音上|門去鬧,否則他是不會去那兒的,就算去了,也只是幫林慧收拾殘局,替宋佳音向林慧道歉。而通常情況下,林慧都會一臉淡然的笑,自顧自的收拾被宋佳音扔在地上的東西,對於門外的他理都不理……
爲了不讓宋佳音一而再再而三的***擾林慧的生活,他後來便不再和林慧通話,也不再和她見面,甚至絕口不提林慧這個名字。後來,在他和林慧斬斷了一切來往的情況下,宋佳音滿意了,從那之後就再也沒有上|門鬧過——
從那以後他也再沒有過問過林慧的生活,他一直以爲她會重新找個人好好生活,沒想到這幾年她卻一個人熬着。心裡對她越來越愧疚,便越來越不敢面對她,甚至連打聽她的事也都沒有了勇氣——
所以,對於她患病的事他一無所知,如果不是莫畔笛現在告訴他,他根本不會知道林慧竟然病得這麼嚴重!
“你媽媽……她真的認爲我已經死了?”
良久之後,莫城陽還是有些無法置信,顫抖着問出口。莫畔笛看了一眼莫城陽眼中閃動的淚光,她微微縮了縮眸子,移開目光看向別處,“她跟我說,這幾天你在下面過得不好,老是在她樓下晃悠,她想去給你燒點紙錢,但又不知道你的墓碑在哪兒——”
莫城陽唏噓一聲,眼角有些脹痛的感覺。
“昨天下午去表妹家的時候,她還在車上跟我說,她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了,她不僅不難過,反而高興,因爲這樣子她就可以早一點下去和你見面了。”莫畔笛嘲諷的笑笑,繼續說:“她說你們夫妻這麼多年,你對她一直很好,就連她沒有給你生兒子你都沒嫌棄過她,所以她下去了一定要好好照顧你,讓你不孤單……”
“別說了——”
莫城陽眼角一陣燙熱,擡手止住了莫畔笛的話,忽然轉過身背對着莫畔笛和顧燁霆。他的嘴角狠狠抽搐了兩下,眼角一酸,緊接着就有兩滴眼淚分別從兩邊眼角滾落下來。
他極力忍耐住內心氾濫的淚水,強壓住悲傷逆流的痛,不想讓自己在女兒面前哭得太狼狽……可是想起林慧說的這些話,他的一顆心就彷彿被人剜出去扔在了油鍋裡,狠狠的炸,火辣辣的痛……
夫妻攜手走了幾十年,她一直沒有做過什麼傷他心的事,沒想到離婚四年之後她卻重重的傷到了他,她的每一個字竟然都像針一樣紮在他心裡,看不見血流淌出來,但針針錐心!
莫畔笛被顧燁霆擁在懷中,看着莫城陽微微顫抖着的雙肩,她知道她的父親在努力憋着淚,努力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他的背脊,已經有些佝僂,再怎麼恨,他都是個活不了幾十年的人了。
莫畔笛有些心軟,放軟了自己的聲音,說:“我今天來找你沒什麼目的,就是希望你以後不要再去打擾她平靜的生活。你傷害了她五年,如今就讓她安安靜靜的度過晚年吧,讓她懷念着一個寵愛了她一輩子卻比她先死的老公,總比讓她突然發現自己的老公其實已經和別的女人一起生活了四年好多了——”
莫城陽拿髒兮兮的袖口擦了擦眼淚,慢慢轉過身看着莫畔笛,搖着頭說:“她都已經病了,我要是不去看她,也許等幾年之後就……就沒有機會了……”
“現在你知道時間的可貴了?現在你知道她老了,你再不去看她就看不見了?”莫畔笛瞳孔微縮,言語裡有一絲譏諷:“當初離婚的時候你幹什麼去了?五年前你四十六歲,她四十三歲,那個時候她就已經不年輕了,你爲什麼就不想想,大半輩子都走過來了,剩下的幾十年何不將就着過下去,哪怕給她一個圓滿的晚年也好!當時,你怎麼沒想過她時日無多?”
莫城陽嘴脣囁嚅着不做聲,他欠林慧的,恐怕就是將下輩子加起來,也還不清了——
“五年的時間裡,她一直在等你主動去看她,可是你不曾去過。現在你想去看她,她已經不想看見你了。”莫畔笛淡淡一笑,“就算想見,她也是想見那個和她相濡以沫幾十年的老公,而不是想見別人的老公——”
莫畔笛最後一句話猶如一根鋼針狠狠的刺在莫城陽心頭!
一句別人的老公,讓莫城陽惶然淒涼。
是啊,他現在以什麼身份去見她?她等的是那個屬於她一個人的老公,是她相濡以沫幾十年的丈夫,而不是宋佳音的老公,睿睿的父親——
此時此刻,他還有什麼臉面再去見那個被他傷害的人?
垂在身側的手指一根根握緊了又一根根鬆開,莫城陽憋着心底的疼,對莫畔笛點點頭,“你放心,我不會再去打擾她……”頓了頓,他又像乞求原諒的罪人一樣眼巴巴的望着莫畔笛,“笛笛……在她看不見我的地方,我可以悄悄的看看她嗎?”
炙熱的陽光下,莫城陽佈滿皺紋的臉上還有一絲淚痕,因爲用髒兮兮的袖子擦拭過,臉上還有一圈黑色的痕跡。他已經是個五十一歲的老人了,莫畔笛盯着他看了好久,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母親時日無多了,他何嘗不是呢?
雖然他曾經做了錯事,但現在她如果不讓他去見見林慧,那麼等到她自己老了的時候,想起曾經那個抱憾終身的父親,她也一樣會後悔自己當年的鐵石心腸,讓父親沒有完成最後的心願……
“不要讓她發現你。”莫畔笛囑咐了一句,然後側眸看向顧燁霆,點點頭示意回家。顧燁霆溫柔頷首,本以爲她不會答應莫城陽的要求,見她最終還是答應了,他欣慰的舒展開眉頭。
他就知道,他愛上的女人不會那麼差勁,她不是個鐵石心腸的人。
莫畔笛和顧燁霆往前面走一步,莫城陽就跟着走一步,目光一直盯着莫畔笛。他似乎捨不得這個多年未見的女兒,人一老了,似乎越發的害怕離別了。他知道顧燁霆不是M市的人,所以他不知道這一別,女兒會不會即刻動身去溫哥華。如果女兒馬上就要走,那他會不會到死都再也見不到女兒一面……
每走一步,莫畔笛都能感受到跟在身後的腳步聲。
她走一步,他便走一步——
那種依依不捨的感覺,讓她想起自己初中第一次在學校住讀的時候。林慧是個不善於應對大場合的人,一般報名去學校這種事都是莫城陽陪她去。她永遠記得那一天,她走進學校分配的宿舍,莫城陽殷勤的拿出自己炒的瓜子花生給同宿舍的女孩兒們吃,還一邊給她鋪牀一邊對女孩兒們說,她是個大大咧咧的人,不會照顧自己,如果以後有個什麼事,希望大家能夠多幫幫忙……
當時她嫌莫城陽囉嗦,可是又不敢說什麼,除了一張臉不好看之外,其他也沒表現出來。莫城陽鋪好了牀,拉着她去校外的小館子裡點了幾個好菜,嘮嘮叨叨的跟她重複說着在學校不要跟人家吵架,不要老學男孩子欺負人……
那頓飯一直吃了很久,直到她眼眶已經紅了,莫城陽才止住了話頭,喝了幾杯酒便送她回校。宿舍樓下,她往門洞裡走,每走一步,就感覺到身後的父親在跟着自己走一步,她回頭看,對上父親不放心的眸光,心底有些疼……
……
一幕幕在腦海裡浮現,莫畔笛停下腳步,跟當年一樣回過頭——
當年,她看見的是莫城陽喝了一點酒之後紅撲撲的臉頰,還有那一臉的不放心和關切。
如今,她看見的是莫城陽被飽經滄桑的臉,似乎因爲工作太累的原因,那張臉有幾分皮包骨頭的感覺。而那雙乾涸的眼睛裡,沒有了當初的不放心,只有數不盡的眷戀不捨,還有些許的生死離別——
對年輕人而言,離別就只是離別,有的是時間再見面。對於老人而言,一旦離別,很可能就是生離死別,因爲他們的生命已經走到了盡頭,說不準哪一天睡過頭了就再也起不來了……
莫畔笛低下頭哽咽了一下,忽然將手伸向自己的小外套,從外套的口袋裡掏出一張薄薄的卡。
來的時候,她就打算着將這張卡給莫城陽,畢竟父女一場,他當初再怎麼錯,始終是生了她養了她的人,看着他過得這麼窘迫,她這個做女兒的不能不伸手幫一把——
“拿着。”
莫畔笛走到莫城陽面前,拉着他的手將薄薄的卡放在他掌心,又將他的手指合攏讓他握緊那張卡,“密碼是我的生日,錢不多,只有三萬六,是我這幾年的積蓄,你自己好好攢着,別又給宋佳音拿去了。”
“……”莫城陽驚愕的望着莫畔笛,又低頭看了看手中的卡,忙說:“不不不,笛笛,你自己拿着,我不能要你的錢……”
“拿着——”
莫畔笛微微皺了皺眉,說:“只要你不拿去給宋佳音花就行了。”看了一眼莫城陽佝僂的背,她又說:“別以爲自己很年輕,人老了病就多,有個小病小痛的一定要去醫院看,別捨不得花錢。”
“笛笛,我……”
“什麼都別說了,睿睿在我那兒很好,你不用擔心。等他胃病不再反覆了,我就送他回來。”說完,莫畔笛擡頭看了一眼莫城陽老淚縱橫的模樣,咬了咬牙,轉過身低着頭快步離開了。
顧燁霆沒有去追莫畔笛的腳步,反而轉身朝莫城陽走來。莫城陽狐疑的看着他,他卻淡淡一笑,掏出一張自己的名片遞給莫城陽,“以後有什麼事儘管給我打電|話,幫得上忙的我一定會幫,幫不上的我也會盡量想辦法。”
莫城陽有些感動的看着顧燁霆,從顧燁霆的一舉一動,他都可以看出來這個男人是真心愛他的女兒的,否則不會對他一個陌生老人這麼好。
顫抖着接了名片,莫城陽有些抑制不住自己的感動,忙說:“謝謝你——”
顧燁霆溫柔一笑,沒有客套什麼,轉身準備離去。
莫城陽趕緊走了兩步擋在顧燁霆面前,一臉殷切的看着他,良久才說了幾個字——“請你善待我的女兒。”
“一定會。”顧燁霆點頭答應。
“幫我告訴她一句話——”莫城陽看着顧燁霆,欲言又止。
“您說。”
“我當初離婚,並不是因爲睿睿是兒子、是可以替我們家傳宗接代的人,只是因爲他是的我孩子,與性別無關。如果睿睿是我和林慧的兒子,笛笛是我另一個年幼的孩子,我也會毫不猶豫的淨身出戶去盡一個父親的責任撫養她。我不是不愛她,而是她已經長大了,就算我離開了她她也會過得好好的,可是睿睿還需要我,我不能眼睜睜的看着我的孩子流落在外沒人照顧——”
顧燁霆對莫城陽淡淡一笑,低頭看了眼他手裡的銀行卡,輕聲說:“我想她早就明白了這個道理,否則,她是不會給您錢的。”
頓了頓,顧燁霆又說:“她之所以不諒解您,不是因爲您拋棄了她,而是因爲您拋棄了她的母親。我們沒權力阻止您對您的兒子盡撫養的義務,您也同樣沒立場阻止她愛她的母親,沒權力阻止她恨一個傷害了她母親的人,不是麼?”
莫城陽怔怔的望着顧燁霆,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這一席話——
顧燁霆微微點頭一笑,“抱歉,也許我說得太直了。不過叔叔,魚和熊掌不可兼得,您既然選擇了睿睿和他的母親,就應該知道,無論您現在說什麼做什麼,都不可能再和笛回到以前那樣的父女關係了。”
“……也許是我奢望得太多了……”莫城陽低下頭,一臉落寞,良久才望着工地外莫畔笛的背影輕輕嘆了一聲,“我只是希望在我死的那天,還能夠再看見她一次……”
顧燁霆瞳孔微縮,沒有多說什麼,跟莫城陽客套了幾句之後就離開了。
當車離開工地的時候,他重新看向工地裡呆呆站着的那個老人,他鬢髮花白,深深陷下去的眼窩裡,似乎蘊藏着無盡的淒涼和悲傷……
那一刻,顧燁霆想起了自己的父親。
顧胤棠他也是個不再年輕的老人了。能有多大的恨,會讓他這個做兒子的一輩子不原諒父親呢?如今自己也已經做了父親,也許是時候化解和那個老人之間的矛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