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 愛之深,至死方休(本章略重要) 6000+
顧燁霆雖然沒有得到莫畔笛的回答,但她能夠順從的讓他撫摸她的臉頰,已經是最好的回答——
莫畔笛閉上眼,因爲太過貪戀他指尖的溫度,所以放縱他的手指滑動,任由他撫摸着自己。在那樣溫柔而舒適的撫摸中,莫畔笛腦海裡忽然劃過一個光點,一縱即逝,但那個光點在腦海裡停留的時間足夠她想起曾經的一件事!
她驀地睜開眼睛,驚詫的盯着顧燁霆。
顧燁霆好不容易纔得到了她的原諒,正在感受這種溫馨靜謐的時光時,忽然被她突如其來的驚詫眼神弄得怔了一下。他手指停頓下來,望着她的臉頰,等着她問出她心底的疑問——
只不過,那一霎他有些擔憂轔。
這兩天她的無理取鬧已經讓他有些神經緊繃了,只要她稍微有一點不對勁,他就會自動的聯想到她要跟他決裂的場景,所以只要一看見她眼睛裡有丁點的不對勁,他的心也會隨之顫一顫——
“你母親……姓蘇?”
莫畔笛鬆開手中的項鍊,隨手放在一旁,緊緊的盯着顧燁霆的眼睛問出這幾個字眼。顧燁霆聽後,緊繃的心絃稍微放鬆了一下,又漸漸地提起來…刎…
“怎麼?”
他稍作思考之後點頭一笑,溫柔問道。
莫畔笛的瞳孔放大了一倍,越發驚訝的盯着顧燁霆,試探着問道:“你母親……她是M市的人嗎?”
顧燁霆的手指輕微一顫,瞳孔緊縮。他扯起一絲微笑不作回答,不動聲色的盯着莫畔笛的眼,雖然他臉上看上去沒有什麼異常,但莫畔笛卻靈敏的察覺到他的不對勁……
尤其剛剛自己那句話問出口之後,他的指尖在她臉上輕輕顫動那一下,絕對不像是沒狀況的人。
所以……自己的猜測是對的麼?
他的母親當真是M市的人?
這個答案在心底紮根,莫畔笛望着顧燁霆倒吸了一口冷氣,半握着的手指不禁一根根握緊……
在莫畔笛的下一句話已經到了喉嚨口的時候,顧燁霆笑着打破了靜謐,淡淡的說:“她是康乃狄克州的人。當年她被我爸拋棄之後,就帶着我和老三回了康乃狄克州,一直在那兒住着,直到她離開人世——”
顧燁霆平靜的看着莫畔笛微笑,不緊不慢的說完之後便溫柔握着莫畔笛緊握的手指。低頭看了一眼,他笑問:“怎麼了,手指捏得這麼緊?”頓了頓,他又笑着問道:“還有,怎麼忽然想起問我母親的事了?”
聽完顧燁霆的話,莫畔笛心底有一絲失望。擡頭看着顧燁霆不露絲毫破綻的眼睛,她心底又有一瞬間的輕鬆。剛剛還以爲他母親是M市的人,如果是的話,應該就跟蘇景笙的姑媽十分符合了……
她搖搖頭,任由顧燁霆握着自己的手指,微笑道:“沒什麼,上一次跟景笙去他經營的珠寶店,曾經聽他說起過那家店的由來,還有他姑媽的事——”
顧燁霆背脊一僵,只是一霎那的失常便恢復了一貫的溫柔微笑,就連那一抹不安,也隨着自己的微笑被十分完美的隱藏起來。
“珠寶店?是你們上次去的瀅美麼?”
“……顧燁霆你能不能不要調查我!!”
莫畔笛氣得咬牙切齒,憑什麼他非要跟監視犯人一樣監視着她!她就跟蘇景笙去了一趟,他居然連人家珠寶店的名字也給牢牢的記住了!!
“你是在變相的證明你記性好是麼!”她咬牙切齒的盯着他,他扶額無奈的笑,隨後舉起手以示投降:“再也不監視你了——”
“你的話沒幾句真的,誰知道你還會不會監視!”
“好,我儘量不干涉你的私事,成麼?”顧燁霆無奈的搖了搖頭,然後將話題引向了蘇家——
“我聽人說蘇家公館只有兩兄弟,一個是蘇靜齋,也就是蘇景笙的父親,H市市長,另一個是蘇敬彥,蘇靖軒的父親,你的公公大人——”顧燁霆斂去情緒,故意調笑着戲謔莫畔笛,然後又問道,“蘇景笙他什麼時候冒出來一個姑媽?”
莫畔笛白了一眼顧燁霆,成天就知道欺負她,什麼公公大人,那差不多就是她仇人,結婚這麼久一直沒見過面!如果不是他蘇敬彥,當初她也不會被逼嫁給蘇靖軒啊!
顧燁霆捏了捏莫畔笛的小鼻子,寵溺的說:“好,我收回,那只是你暫時的公公大人,過段時間離婚了就不是了。”
“……”莫畔笛拿眼睛斜了斜這隻老喜歡在自己臉上亂摸的手,剁下來做成紅燒鹹豬蹄應該味道不錯。
“說說蘇景笙他姑媽的事吧,挺有興趣的——”
顧燁霆挑眉,不得不收回了自己的手,然後站起身離開牀沿,坐回自己的陪護椅上。莫畔笛見他這麼規矩的讓開了,於是就將自己知道的事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具體的事我也不清楚,我只是聽景笙說,他爺爺曾經有一雙兒子和一個女兒,剛開始一家和樂,可是後來那個女兒卻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男人,爲了那個男人不惜與蘇家決裂,最終被蘇老爺子趕出家門。之後不就,那個女兒忽然就離開了M市,從此不見蹤影。”
說到這兒,莫畔笛停下來看着顧燁霆,他一直不是個八卦的男人,爲什麼會對蘇景笙姑姑的事這麼好奇?撇開了自己的疑惑,她見他聽得那麼入神,於是又繼續說:“從那之後,被女兒氣得不輕的蘇家老爺子對外就不承認自己有女兒,只說那是一個老朋友的女兒,因爲老朋友出事了,所以他才幫那個老朋友養着,不久前老朋友的家人尋來,他便讓那個女兒跟人家回去了——”
“然後呢?”
顧燁霆微笑着聽莫畔笛講述這件事,彷彿在聽別人家的故事一樣。
而莫畔笛所說的每一件事,他都心如明鏡,早在來M市的第一個月,他就已經將當年的事調查得一清二楚。
“然後在外人的眼中,蘇家公館就只有兩個兒子,和一個養女,漸漸地那個養女也從大家口中消失,誰也不再提那個所謂的養女了。”莫畔笛回憶着當時蘇景笙跟自己講述的事,淡淡的笑了笑,繼續說:“景笙的父親一直以爲蘇老爺子是個狠心的人,對自己的女兒竟然也可以做到不管不問。可是直到瀅美珠寶店在M市開張,景笙的父親才知道蘇老爺子對那個女兒愛得多深——”
顧燁霆瞳孔微縮,一絲驚異劃過眼底。他驀地看向莫畔笛,難道說,那個珠寶店與蘇美菱有關係?來M市快三年了,他卻從來不知道這個瀅美珠寶店的來歷。
“景笙說,他姑媽小時候就心靈手巧,尤其在設計方面很有天賦。每一次逢到蘇老爺子過壽,必定是景笙他姑媽設計蛋糕的樣式,然後由金牌糕點師親手製作。正是因爲這樣,蘇老爺子才格外的疼愛那個心靈手巧的女兒。後來上了大學,景笙他姑媽迷上了珠寶,主修珠寶設計,還沒畢業就已經在各個賽季奪得了桂冠,在M市小有名氣——”
“現在你應該知道蘇老爺子爲什麼要開瀅美珠寶店了吧?”莫畔笛聳聳肩,世事無常,很多事都是失去了才後悔,父女之間何嘗不是如此?
“他是爲了紀念女兒,纔開了瀅美?”顧燁霆捏緊手指,一個字一個字的問道。
他怎麼就沒發現,瀅美這個名字與蘇美菱……竟然是如此的巧合?
“嗯,景笙說他姑媽名字裡面有一個‘美’字,他奶奶名字裡有一個‘瀅’字,瀅美珠寶店就是蘇老爺子爲了紀念這兩個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
莫畔笛的目光落在天花板上,她嘆了口氣,接着說:“景笙原本並不愛好珠寶,只不過他爺爺死之前留下遺囑將瀅美交到他父親手上,而他父親是市長,不能私底下經營這麼大的珠寶店,只好由他來接手。他說,奶奶和姑媽是爺爺一輩子的牽掛和遺憾,或許接手了珠寶店他會辛苦一些,但爲了爺爺遺憾的人生,他願意替爺爺圓滿的劃上句號……他說,也許等姑媽一家人回來,看見這個珠寶店的時候,姑媽就知道爺爺後悔了,心底就不會再恨爺爺……”
……
顧燁霆輕輕一笑,蘇老爺子當然不會將珠寶店交給蘇敬彥那個爲了錢可以六親不認的商人。
當年老三的腿斷了,母親那麼低聲下氣的求他,他直接就掛了電話,呵,一個視親情爲糞土的人,蘇老爺子怎麼可能放心的將自己一生的牽掛交到他手裡?
只是顧燁霆沒想到,原來蘇景笙對他那個從來沒有見過面的姑媽,竟然也會有感情……他竟然可以爲了一個素未謀面的姑媽,經營起瀅美這麼大一家珠寶店——
至於後來莫畔笛說了什麼話,顧燁霆一個字也沒有聽進去。
他一直怪外祖父趕走了母親,所以即使回到M市三年,也從來不跟蘇家的人挑明關係。明知道那家子人是他的親人,他也從來不流露出任何別樣的情感。
在他眼中,若不是外祖父趕走了母親,後來母親也不至於帶着他們兄弟倆流落到康乃狄克州那個同性戀流行的城市,如果有外祖父的庇廕,他們一家三口的日子就不會那麼淒涼,他和老三也不至於去街頭賣玫瑰花,老三不會被車撞,他不會遇上那個變態,母親也不會死……
他不恨蘇家的人,但他寧願和他們做陌生人,也不願意認祖歸宗。
於他而言,他能接受的最大限度便是如此,不恨已經很難得,陌生人三個字便足夠了……
忽然得知當年外祖父曾經爲紀念母親而開了一家珠寶店,直到他去世也沒有再次見到母親一面,幾年的思女之痛對一個老人來說,已經夠殘酷了,更何況直到他死,離家的女兒也不曾回來弔唁……
也許,即使魂歸九泉之下,那個老人依然不瞑目……
離開醫院之後,顧燁霆坐在車裡靜默的待了一個小時,眼看着天快黑了,他眉峰輕蹙,斂了斂眸,隨後調轉方向往墓地而去——
路上買了一束白菊,他下車走進墓地,踩在長滿了青苔的臺階上,沿着臺階一級一級的往上走。其實很早以前他就調查過蘇老爺子的墓碑所在之處,也曾經來這兒看過一眼,但只是遠遠看了一眼就離開了……
如今,他輕車熟路的找到了那個墓碑。
頎長的身影立在墓碑前面,他瞳孔微縮,盯着那一方小小的石碑。墓碑上面的兩個角已經被風吹雨打磨損,原本的棱角如今漸漸圓滑。他凝視着碑上那張泛黃的照片,那個看起來略有些嚴苛的老人在不到五十歲的年紀就化爲一抔骨灰,葬身於這個小小的墓碑下……
顧燁霆緩緩彎腰,將白菊放在墓碑前面。
別的墓碑四周長滿了小草,這墓碑前面乾乾淨淨,而且擺放着的蘋果也尚且沒有腐敗。應該是時常有人前來拜祭吧?母親已死,大伯父在H市任市長,常年不回M市一趟,二伯父是個唯利是圖的商人,自然不會常常來看一個老人——
至於蘇靖軒,呵呵,那個二世祖不忘了自己姓什麼就不錯了,還能記得住自己的爺爺葬在哪兒?
所以,應該就只剩下一個蘇景笙了。
只有那個溫柔似水、又暖若冬陽的男人,纔會念及舊情,時常來這兒祭拜一下他的爺爺,陪他孤單的爺爺說說話……
“外公。”
顧燁霆略顯粗糲的手指輕輕撫摸着墓碑上泛黃的照片,早知道這個老人後悔了,爲了母親做了那麼多事,他也不會三年都不來看一眼這個老人……
“我是蘇美菱的兒子,您的外孫。”顧燁霆溫柔一笑,手指離開了墓碑,直起身輕聲說:“也許您早就不遺憾了,我媽在十幾年前就下去陪您了,我想,你們一定早就冰釋前嫌了。畢竟你們都是那麼善良的人,在地下重逢了,怎麼會還記着這個世界的仇怨呢……”
“下一次,我帶老三來看您。”
……
原本不善言辭的顧燁霆站在墓碑前說了一些話,天色已經黑了,他纔跟外公道別轉身離開了墓園。
沒想到,他會在墓園外面遇見顧承煊——
顧承煊聽許奕珩訴苦說昨晚顧燁霆找他聊了通宵,當即不放心的開車去了醫院。找到莫畔笛的病房之後,卻看見凡是能看見病房裡面的地方,都被顧燁霆遮住了。他意識到裡面兩人在辦事兒,所以就下樓去停車場等他。
哪知道,顧燁霆走出醫院的時候一臉的凝重,顧承煊很久沒有看見他那麼凝重的臉色了,心知不妙,於是安安靜靜的呆在車裡等着看顧燁霆的動靜。哪知道顧燁霆在停車場一直不走,一待就是一個小時,他也只能陪着……後來顧燁霆的車終於走了,他也不敢懈怠,趕緊開車跟了上去。直到顧燁霆的車停在墓園,他才意識到不對勁……
但是他比較膽小,天快黑了不敢一個人走進墓園,於是就一直坐在車裡等着。看着顧燁霆走出來,他驚喜的推開車門,三步並作一步的跑到顧燁霆身邊,一把拽住顧燁霆的胳膊,“二哥,你大傍晚的來墓地做什麼?我勒個去,剩我一個人在這兒真嚇死我了!!”
顧燁霆略顯驚訝的望着顧承煊,他來這兒幹什麼?
難不成,這小子是跟蹤自己來的這兒?顧燁霆瞳孔微縮,當時自己一心只想來這個墓地,沒有去想別的事,所以完全不知道車後面還跟了一條尾巴——
“既然害怕,還不滾回去?”
顧燁霆白了一眼顧承煊,然後往自己的車走去。顧承煊也立馬跟上去,儼然一條小尾巴一樣,怎麼都甩不掉。
“一個人回去,路上更恐怖!”顧承煊嬉皮笑臉的說着,看顧燁霆坐上了駕駛座,他繞到另一邊拉開車門坐到副駕駛座上,然後好奇的問道:“二哥,你到底來這兒做什麼?”
側眸看了一眼顧承煊,顧燁霆的神色略顯凝重,猶豫着要不要將事情的真相告訴顧承煊。
畢竟母親已經去世那麼多年了,而這小子從來不知道自己還有其他的親人——
“看一個人。”
顧燁霆輕輕嘆息了一聲,目光落在黑漆漆的墓園中。從這裡往上幾十米的坡度上,樹立着數不清的墓碑,墓碑下面埋葬着一個個孤單的靈魂。而那些孤單的靈魂中,有他的外公——
“誰?”顧承煊越發好奇的看着顧燁霆,他的記憶裡,顧燁霆可不是一個多情的人,他這兒又沒有親人,難道還會來看一個朋友不成?嘖嘖,這種可能性壓根爲零好麼……
顧承煊側眸看着窗外,路邊的一個路牌進入瞳孔中。靈山路,他盯着這三個字,努力在腦海裡搜尋着與這三個字有關的信息。忽的,靈光乍現,他記起曾經在顧燁霆公寓的書房看見過一份文件,文件上提到了靈山路……
他記得,那個文件是他的一個屬下送過來的,上面記載着蘇家公館的一切。而靈山路,就是蘇老爺子最終的葬身之所……
莫非,他是來這兒看那個蘇老爺子!!
“二哥,上一次我問過你,咱媽和蘇家到底是什麼關係,你當時笑着說沒什麼關係。可是我總覺得這件事……不像你說的那樣——”顧承煊皺着眉頭重新看向顧燁霆,身子微微傾過去一點點,再一次問道:“你老實告訴我,你來這兒是不是來看蘇家那老頭子?那老頭子跟咱媽到底是什麼關係?”
顧燁霆重新看着顧承煊,薄脣微挑,削尖的手指頭一圈一圈的摩挲着方向盤,但笑不語。
顧承煊被他這種不緊不慢的姿態給惹毛了,他在問正事兒,顧二這種愛搭理不搭理的樣子做給外人看就夠了,對他一個親弟弟還擺什麼譜兒!
“顧二,你非要我跟你急你才說實話是不是!!”顧承煊發毛的扯了扯自己的頭髮,齜牙咧嘴的瞪着顧燁霆,“你實話說,咱媽到底是不是蘇家人!!”
顧燁霆淡淡一笑,換了個姿勢重新瞧着顧承煊,點頭:“是。”
顧承煊一怔,他沒料到顧燁霆竟然這麼爽快的就回答了他!母親是蘇家人,那麼她和蘇景笙的父親難道是兄弟?如果是那樣,自己和蘇景笙不就是……
困難的吞嚥了一口唾沫,他一個字一個字的問:“她和蘇景笙的老爸什麼關係?”
“親兄妹。”
顧燁霆瞳孔微縮,淡淡的回答。顧承煊已經是個大人了,這種事他不應該一直瞞着他。“咱倆不只和蘇景笙是表兄弟,蘇靖軒也同樣是咱們二舅的兒子,也是咱的表兄弟——”
淡淡一笑,顧燁霆閉上眼睛。
所以,即使心裡明明有莫畔笛,他也做不出明目張膽的去拆散蘇靖軒和莫畔笛的事。
顧承煊怔怔的望着顧燁霆,他竟然承認了,蘇美菱就是蘇家公館的三小姐,蘇家公館的人就是他們的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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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節已滿六千字,題外話不扣費,謝謝————————————
【然後寫到這兒發現了一個小小的失誤,蘇家的人名輩分兒搞混了。父輩“蘇敬彥”,“蘇靜齋”,子輩的“蘇靖軒”,“蘇景笙”,四個人名字中間那個字都是“jing”,真的很抱歉,當時起名字的時候只顧着好聽,將父輩和子輩都用了一個字,鄭重的說一聲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