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第二天的情況還是出乎子軒的預料,因爲那個昨夜被他丟在浴室裡衝冷水的傢伙,發燒了,渾身滾燙,賽奇緊閉雙眼,看起來非常痛苦,臉色是不正常的紅潤,子軒坐在他牀邊的時候還是能聽到他急促的呼吸。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子軒皺眉,萬一拖下去變成急性肺炎就麻煩了,只是。。。這傢伙不想讓人看到他被虐過的身體,這似乎不太好辦啊。
偏頭想了想,最終還是打了一個電話出去。
不到半小時,一個德國人興沖沖地跑來公寓,隨身帶着一個很大的急救箱,要不是急救箱上面標記着很大的十字標記,甚至可以認爲這是一個旅行箱。
“嘿親愛的,真沒想到你會來德國,可是你來德國怎麼也不找我呢,你這樣薄情寡義真的是讓人很傷心。”穿着寬鬆的白大褂,應該有三十來歲,不過因爲長了一張白皙的娃娃臉,看起來還帶着幾分稚氣,尤其是他變化多端的表情,讓人忍俊不禁。
子軒的額角一跳,這就是他不想找這傢伙來的原因。
這個傢伙算是個不錯的醫生,從前去英國遊學的時候跟子軒認識,聽說在學校成績很好,但是偏偏不願意呆在公立醫院,反而呆在一個志願者的診所做義工,反正就是個愛折騰又任性的傢伙。
“迪歐,我朋友發燒了,你幫他看一下,對了他的手脫臼了。。。“子軒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咋咋呼呼的迪歐打斷了。
“嘿親愛的,你出手也太重了吧,原來你好這一口啊,口味太重了,真是太重了。。。“迪歐看到牀上躺着的人時眼中閃過一抹驚訝,隨即誇張地驚叫兩聲,掀開被子開始給賽奇檢查,一邊絮絮叨叨地說個沒完沒了,“兩隻手都脫臼了,不過幸好接回及時,不然麻煩就大了,你還算有點人性。不過這渾身上下的鞭痕,你也太誇張了吧,你這是把人往死裡整啊,真是沒看出來你這個道貌岸然的傢伙,居然是這種人,人家一個閉月羞花的小男生,就這麼被你折騰。”
子軒忍不住撫額,只覺得太陽穴突突地跳個不停,怎麼這麼久了這傢伙的中文水平還是這麼破爛,最可怕的是他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沒事就喜歡蹦出個讓人無語的成語。
還閉月羞花,這詞語是這麼用的麼?是這麼用的麼?
“天啊,你給他後面塞過什麼東西,都裂了,還發炎了,難怪會發燒。你這傢伙,下次再這麼折騰人就別來找我了,這可憐的孩子,怎麼會落到你的手裡呢?”迪歐絮絮叨叨個沒完,將賽奇反過來,給他小心地擦藥,順便還橫了子軒一眼,“也不知道憐香惜玉。。。。”
“停。。。”子軒覺得自己實在聽不下去了,這傢伙的文學造詣已經讓他有一種把他打暈的衝動了,他無奈地解釋道,“這些不是我弄的,你別一副看衣冠禽獸的眼神看着我。”
誰知道,迪歐壓根就不接受他的解釋,冷哼了一聲,“得了吧,你們這種人就是敢做不敢承認,我告訴你,你要是再這麼玩一次,他就被你玩壞了,到時候別來找我救命。”
什麼叫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這就是。
子軒欲哭無淚地閉嘴,隨便他說吧,他就當訓練自己的涵養,淡定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支着頭,閉目養神起來。
“行了。”迪歐最後給賽奇打了一針,然後給他掛上了點滴瓶,幸好他早有準備,還帶了簡易型的點滴架,拉開就能用。
子軒點了點頭,走過來,摸了摸賽奇的額頭,似乎還是有些燙,不過比剛纔好多了。
“我給他打了退燒針,這是消炎的點滴,還有那個,我留了藥膏,每天兩次給他塗一下,這幾天儘量不要碰水,過幾天就沒事了。他身體底子還算不錯,不過你下次還是下手輕一點,這麼一折騰半條命都沒了。”迪歐又開始發揮他的嘮叨本領,唸叨個沒完。
“迪歐。”子軒突然很嚴肅地叫了他一聲。
“怎麼了?”迪歐一愣,轉頭看着他。
“閉嘴。”子軒沉聲丟了兩個字,冰冷不耐的眼光掃了過去。
迪歐縮了縮肩膀,很識時務地閉嘴。他哀怨地瞅着他,他就知道自己看完了病,沒了利用價值,就要被他嫌棄了,越想越委屈,眼睛裡都要有水光了。
“你鬧夠了吧,以爲我是你們診所那些護士麼,被你這麼水汪汪地瞅幾眼就束手就擒了?”子軒冷哼一聲,揮揮手,“你可以滾了。”
“嗚嗚,我好傷心,你心裡果然沒有我,有了新歡就不要舊愛了你,沒人性,太薄清了。”迪歐又開始發揮他糾纏不休的本領了,要是普通人這麼囉嗦,大概早就被子軒丟出去了,偏偏是這個傢伙,讓人忍不住心軟。
“對了,聽說尤金找了你們家大公子。。。”子軒瞥過去一眼,見迪歐一臉茫然的樣子,繼續說道,“我是說安德烈西菲斯。我警告你,你最好別插手這件事,不然到時候自身難保別來求我救你。”
雖然是惡狠狠的語氣,但是迪歐還是從中聽到了關心,他笑眯眯地挨着子軒,“親愛的,我就知道你還是關心我的。”
“安德烈迪歐,你再靠我這麼近,我就把你踢出去。”子軒咬牙切齒地瞪他,這個沒有自覺的傢伙,給他一點顏色就開起染坊來了。
迪歐委屈地扁了扁嘴,退開兩步,依然用一雙欲泣大眼睛看着子軒,一副小媳婦的哀怨摸樣,彷彿子軒欺騙了他的感情又把他拋棄了一樣。
“聽到沒有,要是讓我知道你偷偷回去幫西菲斯,我就把你的腿打斷。”子軒瞪他一眼,涼涼地警告,但是他眼中的認真擺明了他的威脅是非常正經的,一點開玩笑的意思都沒有。
“知道了,我又不是白癡。”迪歐不高興地翻白眼。
“你知道就好,安德烈家族這次是徹底玩完了,你要是不想活了就去趟這趟渾水。”子軒冷哼一聲,“還有,蘇筱染是怎麼回事?”
迪歐驚奇地瞪大眼睛,指着子軒,“你怎麼會知道她?”
“迪歐,你到底是低估了我,還是高估了你自己呢?”子軒挑眉,看着迪歐,“我告訴你,這女人不簡單,你別小看她了。”
丟過來一抹看白癡的眼神,徹底地惹惱了迪歐,他一直都覺得自己是個很聰明的人,但是爲什麼子軒總是用一種看傻瓜的眼神看自己,讓他非常生氣。
“你別以爲我不知道,蘇筱染出事的那個療養院就在你們中心旁邊,她自殺那天宣佈她死亡的人好像跟你是一個醫學院的學長吧。能耐啊,現在都會玩炸死的把戲了。”子軒似笑非笑,眼中閃着算計的精光。
“我只是。。。”迪歐猛地住嘴,他只是不想看到蘇怡嫁給他大哥,雖然他知道蘇怡更不想嫁給他,但是就他大哥那種風流多情的人,蘇怡未來的生活一定會過得非常淒涼,他到底是不忍心。
“又是爲了那個蘇怡吧?真是出息,那女人可是當衆拒絕了你,你還對她念念不忘呢。”子軒非常不喜歡蘇怡,那個嬌縱的大小姐,眼高於頂,他始終不懂迪歐到底是喜歡她哪裡。
提到了蘇怡,迪歐的眼神微微一閃,思緒流轉,半晌之後才聽到他幽幽嘆氣,面上露出了苦笑,“其實,我也不知道當初怎麼會一門心思就想要她。”
很多時候,我們都會爲某一個瞬間怦然心動,然後爲了這一瞬的悸動而付出所有。
一如曾經的迪歐,爲了得到蘇怡,用盡了手段,花盡了心思,最後卻不過是落得一無所有的下場,最讓他痛心的是,這個曾經讓他心動的女人在最後的時刻背叛了他,背叛了她們的誓言。
直到那一刻,迪歐才知道,原來蘇怡要的,一直都是風光的安德烈少奶奶的位置,所以她纔會慫恿迪歐去爭去搶,所以在他落敗的時候,決然地撇清關係。其實說到底,迪歐沒有覺得蘇怡有錯,因爲從一開始她就表達得很清楚,只要他能給她她要的,她就會留在他的身邊,所以他給不了她所要的,那麼她離開,很正常。
只是,更多時候,是我們貪心地以爲,自己是不一樣的,自己是那個即使什麼都沒有,那個心愛的人也會留下來。
“我也不是對她念念不忘,只是覺得,總是我曾經喜歡過的女人。”迪歐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有時候我們其實已經不愛了,但是卻依然留戀那份曾經深深悸動過的心,和那個時候真誠爲一個人努力的自己。
“你分得清楚就好。”子軒嘆了一口氣,“總之,蘇筱染不是個省油的燈,你小心點好。”
就在兩人閒聊間,賽奇微微睜開了眼睛,迷茫地看着身邊的陌生人,又看了一眼子軒,眼中劃過一抹安心。
“你發燒了,這是我朋友,是個醫生,他幫你打了一針。”子軒簡單地解釋,然後又詢問,“感覺怎麼樣,要不要送你去醫院?”
興許是發燒的緣故,賽奇看起來似乎有些迷茫,他反應了半天才怯生生回了一句,“沒事了,不用去醫院。”
“哎,你看看人家多乖巧啊,你還死命折騰,把人整到又是發燒又是炎症的,這麼漂亮的人你也下得了手。”迪歐見人醒了,又喋喋不休地胡鬧了起來,一隻手還放肆地撫上了賽奇的臉頰。
賽奇沒有力氣,拍開他的手也是軟綿綿的,沒什麼氣勢,但是看得出來他很氣憤,被人這樣當面調戲,換做是誰都會惱羞成怒。
“玩夠了吧,你該回去了。”見迪歐還要鬧一鬧賽奇,子軒一把把他抓開,往旁邊一丟,迪歐眼明手快地穩住身子,撫着胸口,小聲咕噥,“真是沒勁,我就玩玩而已嘛。”
被子軒一瞪,迪歐只好灰溜溜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