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楓微怔,看着彥熙平靜的容顏,心底一痛。他還是傷到他了麼?他的驕傲和自尊,最終還是被他傷到了麼?
“你不累嗎?一個秘密,藏了十年。”彥熙終於擡起頭,看着若楓,眼底是赤.裸的恨意,幾乎席捲一切,“秦若楓,你夠狠的。”
“彥熙……”若楓看着彥熙這副表情,連忙坐到了牀沿邊,執起他的手解釋道,“你聽我說,我不是故意瞞着你的。每次看到你難受的樣子,看到你病發的痛苦,我都恨不得代你痛,你不會理解我站在你身邊卻無能爲力的茫然。”
這是第一次,若楓把心裡的話說當着彥熙的面說出來。
他們兩個,都是隱忍沉默的個性,很多話都藏在心裡,以爲對方總能理解,用着自己的方式對彼此,以爲彼此可以明白,殊不知,那不過是將對方越推越遠。
有多恨,就有多愛。這個世界上,愛和恨本就是一體的,只是世人皆忘記了而已。
“你有沒有問過我,你給我的那些,是不是我想要的。”彥熙撐起身體,雙手微微顫抖,若楓連忙扶着他,他卻拍開若楓的手,勉強着坐了起來,一隻手捂着難受的胸口喘息,倔強而不甘。
“彥熙……”若楓吶吶地看着彥熙,從來沒有見他生過那麼大的氣,即使他從前拒絕他,也沒有看到過他這麼生氣的樣子。
“我最不願意看到的,是秦若楓爲了我勉強自己,是秦若楓爲了我背上良心的十字架,是秦若楓爲了我折磨他自己,你到底懂不懂?”彥熙蒼白的臉上浮出了憤怒的紅色,彷彿有些激動,喘息地更厲害了。
若楓慌張地扶着他,讓他靠在自己身上,熟練地輕撫他的後背,讓他平息呼吸,彥熙早已沒有了抵抗的力氣,僅僅幾句話已經讓他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如今只能癱軟在若楓的懷裡,費力地喘息着。
“我知道,你要說的一切我都知道。可是你知不知道,我最不願意看到的,是彥熙爲了跟上我的腳步而勉強自己加快步伐,是彥熙爲了讓我安心而躲到角落裡去咳嗽喘氣,是彥熙明明很難過卻要假裝不在意地面對他的頑疾。”若楓心疼地看着彥熙慘白的臉色,見他呼吸似乎跟着他的輕撫平息了一點,才繼續說道,“爲了你,就算要我的命,我也心甘情願,你懂嗎?”
時間彷彿在那一瞬間停止,兩個同樣英俊的男人相互依偎在一起,竟沒有絲毫的彆扭,反而溫馨地如一幅畫。
“不要再折磨我了,好麼?”若楓輕聲自嘲,他們兩個同樣驕傲自負,每每先低頭示弱的,永遠都是若楓,這個冰冷起來甚至一眼就能讓人由心底涌上恐懼的男人,只有遇到彥熙的時候,才懂得什麼叫無力。
“對不起。”彥熙的聲音悶悶的,彷彿帶着哭腔,他將頭埋入若楓的懷中,不願意讓他看到自己脆弱的模樣,這個永遠將自己武裝在冷冽殘酷的面具之後的男人,第一次學會了道歉。
一個巨大的爆炸聲響起,打斷了兩人的情話綿綿,若楓迅速眯起眼,抓起一邊的外套罩在彥熙的身上,抄起一旁的迷你電腦放到彥熙的手上,將彥熙護入懷裡,讓他整個人的力量幾乎都掛在他的身上,一隻手摟緊彥熙,另一隻手則插入口袋,握緊了口袋裡的槍支,蓄勢待發。
“我們趕緊走。”若楓摟緊彥熙,打開門,入眼的便是匆匆而來的傑柯,和到處逃命飛奔着的人羣。
“怎麼回事?”若楓一邊護着彥熙,一邊和傑柯一起往緊急電梯方向跑去。
“有人在醫院放置了炸彈,不知道是不是恐怖分子,警方已經過來了,安全起見我們還是趕緊離開這裡。”傑柯走在若楓前面,將七倒八歪在地上的架子椅子推開,讓若楓能順利往前走。
若楓點頭,不管對方是不是衝着他們來的,他們都要儘快離開這裡。
意識到懷裡的彥熙有些輕咳,若楓立刻隨後從放置在一旁推車上拿起一塊紗布遞給彥熙,示意他捂着嘴,不要吸入這裡的空氣,剛剛爆炸過,空氣裡一片污濁,瀰漫着一股血腥味,若楓很怕彥熙再次發病。
“我沒事。”彥熙抱緊懷裡的筆記本,緊緊捂住嘴,儘量平穩呼吸。
這是他們這些人的好習慣,若是有緊急情況,像是電腦或者資料信息,如果帶不走就臨時毀去,不能落到任何人的手裡,這些東西都是機密文件,若是落到了敵人的手裡,很有可能會給自己人帶來災難。
“忍一忍。”若楓加快步伐,不遠處就是安全出口了,他猛地停住了腳步,因爲他又看到了南宮柔,那個本該已經死了的女人,居然活生生地立在安全出口,微笑着看着他們,仿若毒蛇吐着柔軟的蛇信子,冰冷由心底升起,幾乎讓他僵在了原地。
彥熙擡起了頭,看到南宮柔也是一怔,微微蹙眉,不知道哪裡出了錯,他那一槍明明打中了她的心臟,他對自己的槍法很有信心,絕對不會讓她有任何一分活命的可能。
而今,她還活着,原因只有一個,那天的人,不是南宮柔,又或者,眼前的人,不是南宮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