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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宣上網,查看關於“習慣性流產”的資料。“這怎麼可能?我自己做的事怎麼自己會不知道?一定是醫生搞錯了!”

“喂,顧大夫?您好,您好,我是夏凝宣!”凝宣走到窗邊給她的醫生打電話,希望外面的景色能幫助她穩定不寧的心神。

“恩,對,我就是想問一下,您能幫我從醫院,把我前幾年住院的病歷暫時調出來嗎?複印件也行!”

“不是,不是。我那個手術特別成功,沒有復發也沒有後遺症。只是我結婚之後身體一直不好,我要出國檢查一下身體,調理調理!想拿之前的病歷做個參考!”

“對,好,謝謝您!拿您弄完了我就去取!”

凝宣找來長衣長褲,遮住身上的吻痕和廝打留下的抓傷。脖子上的吻痕沒有辦法遮,凝宣拿着粉餅一層層擦,看着鏡子中拼命遮也遮不住的自己,突然的一秒,意念徹底的瓦解到崩潰了。鏡子 “嘩啦”一聲,被她用力拍碎,割傷了手指也毫無知覺。

她抹掉眼淚,隨便把手纏上,開車去了醫院。

凝宣要來掉進湖中把腰碰傷之後的手術病歷。從入院手術再到出院,自己的病歷從來沒關心過,看都沒看一眼。手續都是行澈和張哲騰幫她辦理的。當凝宣第一次見到自己的病歷時都不敢相信,它居然厚的跟一本書似的,密密麻麻的佈滿小字,還穿插了幾幅手繪的病理位置的圖片。

她假裝每一頁都很認真的看,其實只是怕漏掉答案。答案找到了!一點心理準備都沒留給她,某一頁的某一行上,很清楚的記錄着,因意外創傷導致流產。

流產!這兩個字瞬間冰封住她所有的表情,原來這一切都是真的!原來自己曾有過一個孩子,原來自己失去了一條又一條生命,原來……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身體裡曾經孕育了兩個生命,兩個自己都毫不知青就悄然消失的生命。這真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話,也是老天對她最諷刺的懲罰。

“張哲騰,你在哪裡?我現在就要見你!我在公司樓下咖啡廳等你!”凝宣不知道自己這麼和醫生道的別,遊魂似的打完電話,飄進咖啡廳裡。好像沒對服務員說了些什麼,然後莫名其妙的端上來一杯液體。

“凝宣,什麼事啊?火燒眉毛了你!”張哲騰看樣子是從公司跑下來的,氣喘吁吁的問。

凝宣像是沒聽見他的問話,沒出一點兒聲音。

張哲騰看她眼睛微腫,臉色慘白,神態呆滯,就連穿着也有些怪異。她穿了那麼多身體還是緊張蜷縮的,好像很冷。“喂,喂,喂!說話啊你,把我叫來就爲看你啊!”他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來晃去。

見凝宣還是不出聲,問她:“怎麼小兩口吵架了?我就說嘛,你這是審美疲勞鬧的,他一設計師多善變啊,你一天蓬頭垢面的跟他面前來回晃,晃煩了吧?”

她的目光穿過他的身體,出神的望着遠方,“那個孩子是誰的……”

“什麼孩子?”他愣了一下,恍然大悟的說:“嗨,瞧我這記性!初,凝宣。都過去了,就別太在意了,以後慢慢來,還有的是時間嘛。你纔多大啊,就這麼急着當娘啊!我告訴你,當媽可不好玩兒了,你就累去吧,操不完的心!我媽養我那會兒,我媽都恨不得趁我爸不在把我扔了!你現在多好,想當公主,當公主!想當貴婦,當貴婦!當然了,你家夏川要是喜歡重口味,你當兩天潑婦,調劑調劑也挺好!你想想,當了媽還能裝嫩當公主嗎?你兒子多鄙視你,是吧!”他哄她開心,一個勁兒的說不停。

凝宣默默的從包裡拿出手術記錄,推到他面前,輕聲說:“孩子,我的孩子呢?”

張哲騰看見病歷立馬明白怎麼回事兒了,表情緊張得好像自己犯了什麼滔天大罪,被抓了個現行。他嚥了口吐沫,又端起水杯一個勁兒的喝水,從來沒有緊張失措到這份上。

“孩子呢?”凝宣好像遊魂,來來回回只會說這一句。

“擱哪兒把這東西刨出來的!”張哲騰低聲說。

“那孩子是誰的?”凝宣輕聲問。

他看她一眼,磕磕巴巴的說:“初,凝宣!這事都過去了。你現在……”

凝宣微微蹙眉,語調平緩的問他:“那你告訴我,你在我不知道的時候,做過什麼?”

他捏着的水杯轉了幾個圈,纔開口說:“凝宣……我,不是故意想瞞着你……”

“怎麼回事,說清楚,從頭到尾一個字不許漏的說清楚!我自己的孩子,怎麼我毫不知情就沒了?哪去了?”

“你也懷疑是我?”他瞪大眼睛,不可思議的問她。

“你覺得呢,那還有誰?我就是你鎖在保險櫃裡的存款,除了你能接近,看清,處理,還會有誰?”

他皺起眉頭,想不明白的問她:“嘿,我就奇了怪了,你怎麼想起來問這事兒了?”

“你還做過多少事是我不知道的?”

“我那是爲你好!”張哲騰嘆了口氣,扶起她,“跟我走,換個地方說。”

凝宣起身把病歷使勁朝他身上一摔,顫抖的聲音說:“就在這兒說清楚,我都不怕你怕什麼!”

“凝宣你別跟我犯渾!”他抓着凝宣的胳膊,大步拽進車裡。

他把她帶到自己家。凝宣驚訝的問:“你怎麼帶我來這裡,你不是從不帶女演員回家嗎?”

“呵,這都知道啊你!我怕你在外面撒風兒,給你找個碉堡!”說完徑直朝裡間走去。

凝宣四處打量一番他的家,房間通透潔淨,物品整齊得像沒有人住過。

“想什麼呢,我這是個人習慣良好,隨便坐!”

“說吧……我聽着呢……”凝宣閉着眼睛坐在沙發裡。

“凝宣……我首先跟你保證,我絕對沒有揹着你讓你做過那種事。我都是在你要手術的時候才知道的。所以你算算時間就應該能知道,孩子是誰的。”

凝宣深吸了一口氣,手緊緊的收緊,剛剛劃破的傷口傳來陣陣火辣辣的疼痛,“他知道嗎?”

“他……”張哲騰猶豫了一下:“他也是前一陣才知道。”

凝宣聽見張哲騰的回答,用拳頭撐着低垂的頭,一滴豆大的淚珠掉下來。

“凝宣,告訴我,怎麼知道的!”

“不是你說過……騙人的事……就像欠下的賬早晚有人來算……”凝宣嘆息的說。

他認真的問,“這事兒就你我知道對嗎?外面沒有人知道吧!”

凝宣點點頭。

“我現在就告訴你,你那個孩子怎麼沒了!”他把那年凝宣拍戲掉進湖裡之後手術的經過詳細的講給她聽。

“我有點兒冷,能給我找個東西蓋嗎?”凝宣聽完他的敘述,感覺自己像又被推進湖水中,凍得瑟瑟發抖。

張哲騰起身給她拿來一條毯子。順便把一個置物箱放到沙發旁。

“手給我!”他低頭說。

凝宣傻愣着。

“手伸出來,你手不是破了嗎?跟他打架就打,你也得講點戰鬥策略啊,傻吧你,自己受傷人家出去玩兒去了。”他邊說邊給她處理傷口。

凝宣奇怪的問:“你怎麼知道他出去了!”

他低頭給她纏好紗布,露出一絲怪異的笑:“男的都這樣!”

凝宣把自己緊緊包裹住,縮在沙發裡,靜的呼吸聲都沒有。很久之後張哲騰緩緩問:“凝宣,我幫你去找樑語天好嗎?”他把人際關係玩弄於鼓掌之中,卻想不出一句能寬慰她的話。

凝宣流淚不語,像一片脆弱枯黃的秋葉。

“凝宣,你的合約快到期了,我希望你從我這兒走出去的時候,能和你進‘騰飛’時一樣的簡單,執着,倔的要死。我不想看你帶着滿身傷口,和身後一堆亂七八糟的破事兒,從我這兒離開。”張哲騰懇切的說。

凝宣嘆口氣說:“我回去了,送我回家好嗎?”

下車前他叫住她,嚴肅的說:“凝宣!別告訴夏川,一個字兒也別說!”

凝宣眨了眨眼,解開披着的毯子,慢慢摺疊好放在座位上,平靜如常的說:“他早晚都得知道。”

凝宣進門看見夏川已經回來了。她什麼話都不想說,只想讓自己的呼吸重新恢復正常。這麼大的房子,那麼多的空房間,凝宣知道就算這樣也沒有她的棲身之處,夏川的聲音會隨即傳進她的耳朵裡。

“你手怎麼了?”夏川看她上纏着厚厚的一層紗布,“衛生間的鏡子是你弄碎的?”

“不小心打碎的,明天我會叫人來修。”凝宣低聲說。

“不用,不用!我叫人來修就好!你別管那些!”他把凝宣扶進臥室,認真的對她說:“凝宣,對不起,你身體剛好,我不該對你那樣!忘了吧,我們重新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