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曉窗有意無意地查閱了網絡資料,對於先天性的心臟病,竟然是衆說紛紜,結果查完了更加糊塗,還是不明白到底會不會遺傳。
雖然不忍拂了杜嘉文的興致,勉強打起精神讓他陪着出去。她對所謂的時尚精品,還是沒有培養出適度的興趣。因而去的地方,倒還是中央公園之類的自然景區。
兩天後的檢查,讓項曉窗再一次大開眼界。一直以爲她的產檢,已經算得上是繁複。誰知道一顆小小的心臟,竟然卻用了無數的儀器。全部檢查結束,居然花了大半天的時間。
“過兩天我會把結果告訴你們,要通過儀器進行精密的分析,不用過分擔心。”醫生年紀已經不輕,頭髮泰半的花白了。一臉瘦削清矍,倒更顯精神。
“關於先天性心臟病……”杜嘉文小心地問。
醫生和藹地笑了:“一般來說,先天性心臟病是由環境和遺傳因素作用引起的,至於哪一個因素占主導地位,目前的研究結論,還沒有比較一致的意見。不過,一般先天性心臟病會在早期就被發現,像項這樣通過常規儀器還不能發現的病例,幾乎不大可能。不過,鑑於項氏姐妹都是我的病人,我還是願意用比較穩妥的方式來告知你們結果。不用有什麼心理負擔,即使心臟方面有什麼問題,也不會很嚴重。”
項曉窗抿了抿脣,纔再度張開:“我是擔心會不會遺傳給後代,我的女兒她會不會……”
“如果你沒有,隔代遺傳的可能性相當小。況且,唐太太本身的心臟病,和她妹妹的心臟病,臨牀表現並不相同。我們幾乎可以斷定,是由於後天環境的影響造成的。”
“丹青阿姨果然也有心臟病啊!”項曉窗脫口而出。
“她是心臟瓣膜增厚,這個不會是先天性的。”
“放心吧,曉窗,醫生都說沒有問題了,你就別擔憂了。”
“只要小凝露沒有遺傳到,我就安心了。”項曉窗固執地回答。
“好了好了,兒孫自有兒孫福,真是媽媽症侯羣的典型症狀。”
項曉窗哭笑不得,擔憂卻被他幾句插科打諢的玩笑,驅散了大半。
“走,陪你挑件衣服。”杜嘉文中途卻把車開往第五大街。
“我有衣服啊,你不是從新加坡還帶了不少衣服給我嗎?那些衣服都只穿了兩件呢!你也知道我不喜歡老是換來換去,掛在櫃子都嫌麻煩。”
“反正我們也沒事幹,我看你只帶了兩三身衣服。”杜嘉文理直氣壯。
“又不是去時裝表演,有兩三身還不夠麼?”項曉窗不理解他的邏輯,沒事幹……就去逛店?那她還不如對着霓虹燈發呆呢!
到底還是跟了杜嘉文去挑了兩件長袖薄外套,天氣已經漸漸暖和了起來。
“檢查結果還要再等兩天,要不,你先回公司去吧?”項曉窗看着店員把衣服包好,忽然說。
“蜜月蜜月,是要一個月的。”杜嘉文一本正經地說。
項曉窗失笑:“說是蜜月,可有幾個人真能蜜一個月啊!”
“反正有爸爸坐陣,怕什麼?就當我來視察美國分公司好了,公私兩不誤。”
“視察麼……我甚至沒看到你踏進分公司……”
“過兩天再去看看,有天偉在,我也放心啊。”杜嘉文仍然強詞奪理,卻讓項曉窗說不出話來。心裡是甜的,因爲他堅持陪在自己的身畔。
側頭看他,只覺得餘暉如金,他的眸子,如同一盞發着光,散着熱的燈一樣,比樓頂隱約可見的彩霞還要絢爛。
店門外還微有涼意,杜嘉文把她擁在身旁。他的懷抱,會讓她覺得四季都是春天,溫暖而灼燙。
“咦……”忽然一聲輕噫,如生猛的刀片一般,把兩人膠着的目光隔斷。
正往店裡走着的兩個人,其中一個再也不會錯認,正是陳思嘉。
她的妝容化得有些誇張,卻因爲一身純黑色的修身小禮服,而顯得並不濃豔。項曉窗不得不承認,陳思嘉是一個最會打扮自己的女人,永遠能夠穿出適合自己的品味。
可是如果要項曉窗品評的話,陳思嘉身邊的那個男人,則未免把她的身價,襯得低了不止一層。
陳思嘉的眼神銳利地朝她射了過來,甚至可以看到眸底深處那**的嫉恨。
項曉窗臉上的紅暈還沒有完全褪盡,如同天邊留下的最後一抹流霞,襯着她烏黑的眼珠,同樣流光溢彩。這樣的神情,不用任何語言的襯托,就已經明明白白地表現出了自己的幸福。
那個足有四十來歲的美國男人低下頭說了一句什麼,顯然看到他們親暱的出色身影,頗有幾分驚訝,陳思嘉轉過頭去,暈開一抹笑容,低着聲音回答了一句。
項曉窗沒有與她打招呼的意思,杜嘉文也似乎沒有主動開口的跡象。陳思嘉鬆開了男人的擁抱,朝着他們款款而來。
“嗨,沒想到你回紐約了。”
杜嘉文的臉色軒然無波,只是淡淡而疏離地點頭:“是啊,陪曉窗來散心的。”
“我以爲分公司又出了什麼事呢!”陳思嘉一臉的笑容,怎麼看都有些假。
“自從陳氏撤出了分公司,還會出什麼事呢?”杜嘉文看似平靜的臉,心裡卻因爲陳思嘉三番五次對項曉窗下手,而窩了一把火。雲淡風輕的語氣,說出來的話,仍然夾槍帶棒得讓陳思嘉的一張臉,陣青陣紅。
她臉皮再厚,但面前這位曾經是她三年的未婚夫。眼睜睜地看着他的身邊,站着那個小女人,她又怎麼能夠心平氣和?
“還沒有收到你的婚訊,倒令我很感意外。”陳思嘉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聲線,可是語氣還是不自覺地尖刻了起來。
項曉窗抿着脣,不知道該怎麼插話。好在杜嘉文好整以暇,足以對付。
“到時會寄一張請柬給陳氏,至於陳小姐,我想就不必另寄了。”杜嘉文說着,風度翩翩地轉身告辭,還沒忘記對着稍遠處的那個男人點了一下頭致意。
在某些場合,他總是能夠做到面面俱到。
然而,他在回身之前,卻仍然似笑非笑地說了一句:“當然,我想那不會太久。”
項曉窗直到坐上車,纔算舒出一口長氣。陳思嘉的目光一直留在她的背心,帶着一種刻骨的銳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