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曉窗好奇地擡了眉，杜嘉文只是簡單地交代了一下方巧眉的身份，大意就是某財閥的獨生女兒，不願意靠着自己的父母吃飯，所以要獨立出來找一份工作。
“是哪家的？”項曉窗繼續問的時候，杜嘉文卻又並沒有說下去。但這樣的表現，也足以讓項曉窗明白，這個方巧眉絕不是簡單的人物。
打死她都不信，在地下車庫裡與杜嘉文的那個相談甚歡，僅僅是一個巧遇。然而……
項曉窗的心臟略略一縮，也就不說話了。
最近每天的晚餐，都在那家貴得離譜的粥店解決。項曉窗一勺一勺地舀着粥，有一種漫不經心的茫然。雖然她不願意承認，是被方巧眉破壞了心情，然而事實……確實如此。
連杜嘉文都看出來她心事重重，忍不住叫了兩聲項曉窗的名字。
“怎麼？”項曉窗揚眉。
“在想什麼？連着叫了好幾聲，都在神遊太虛。”
“哦……”項曉窗回過神來，看着自己吃了半天，還只動了一半的粥，勉強地笑，“我是想着，小玲這孩子恐怕還沒有吃過這麼美味的粥……我想，能不能打包一份給她送給去。”
“怕是你又在擔心她了吧？跟你說了她沒事的，不要天天想着去看她。”
項曉窗不滿地嘀咕：“雖然她和我沒有血緣關係，可是我心裡面，是把她當做我的小妹妹的。”
“一會兒我讓司機把粥給小玲送去，也就是了。醫院裡，我特別交代的，絕對不會虧待了她，你放心。你看看你自己，最近忙得下巴都削得尖了。”
他語氣裡不自覺透出來的憐惜，讓項曉窗微微心酸，卻不再說什麼，只是把粥再一次機械地往嘴裡塞，直到把胃撐得滿滿的，彷彿胃裡的溫度，一下子就把心裡的酸澀，也熨得暖了。
項曉窗最近比較容易疲倦，今天卻因爲方巧眉和劉東的事，在腦袋裡打着架，在牀上翻了兩個身，都沒能睡着着。
“怎麼了？”杜嘉文擁住她，問。
“我在想……是不是該讓方巧眉接替劉東？你看，劉東今天犯下了這麼大的一個錯誤，幾乎簽約不成。而且方巧眉又是某人的獨生女兒……”
“她既然想靠自己的能力，那就讓她慢慢表現吧，不用公私不分。至於劉東……我覺得你很喜歡她。”
相對於方巧眉來說，劉東的個性，與項曉窗容易相處得多。其實杜嘉文也不願意方巧眉做他的首席秘書，畢竟是別人家的千金，自己少不得給她委屈受，到時候反而不好交代。
何況，既然家長打了招呼，他就算再愚蠢，也不會不明白。他與陳氏的合作，因爲美國分公司管理層的大換血，而日漸地被搬上了檯面。
甚至不用太敏感的人，都已經感到他與陳思嘉的婚姻，前途堪慮。這時候放了一個方巧眉進來，這份心思，也着實頗費思量。
不過，他不會告訴?都市小說項曉窗。
“那劉東……暫時就不要動嗎？今天的事，我總覺得可能有人做了手腳，那個錯誤太顯而易見，劉東雖然粗枝大葉，但今天她告訴過我的，所有的數據她都復算了一遍，不可能會兩遍都算出同樣的錯誤來。”
“你是覺得……”杜嘉文沉吟着，隱隱猜到了她的想法。
“劉東在公司裡，特別要好的就是方巧眉。我一直覺得很奇怪，方巧眉給我的印象，雖然外表乖巧，可是骨子裡卻並不好相處，有一種淡淡的清高，所以我承認對她有所成見。而且現在知道她的身份算得上顯赫，那麼她刻意地結交劉東……”
“也許是劉東主動去結交的方巧眉，我看劉東這個人，是很容易和別人交朋友的，是屬於那種沒心沒肺的。即使那份資料是被人做了手腳，也是她自己不小心，你倒要好好關照一下她纔是。”
項曉窗原本想替劉東開脫，並且說出自己對方巧眉的懷疑，但這時候聽他的口氣，卻似乎並不是好時機，因而忍住了沒有說。
就這樣，項曉窗帶着滿腔的心事，淺淺地沉入夢鄉。半夜裡因爲睡得不舒服醒來一次，藉着月色看到杜嘉文正仰面躺着，他的睡容安詳寧靜。
又動了不少的心思，才勉強自己繼續睡了過去，醒來的時候已經天光大亮，杜嘉文坐在房間裡的看着昨天沒顧得上瀏覽的晚報。
項曉窗飛紅了臉，躲進了浴室，剛擠出牙膏，就覺得一陣反胃。
怕杜嘉文再次大驚小怪，項曉窗在一陣安靜的乾嘔過後，迅速地把自己收拾乾淨地出來。兩個人一起動手，弄了簡單的煎蛋和土司，就是一天的早餐。
因爲有了方巧眉的這個疙瘩，項曉窗沒有再提議結束劉東的一個月試用期。但每一份重要的文件交上來，項曉窗都會細細覈對，工作量又因此大了很多。有時候也會覺得煩惱，不如干乾脆脆地用了方巧眉，還省得自己動這些心思。
“項小姐今天來得真早……”打掃衛生的劉阿姨大約剛剛把總裁辦公室清掃完畢，拿着水桶和拖把過來，看着項曉窗有些爲難。
“哦，是啊，有一點早了。”項曉窗不自然地笑笑，“我坐着不動，你打掃吧。”
“會不會影響項小姐？”
“不會的。”項曉窗溫和地笑笑，“我只是把一些資料整理一下，今天是我來得早了一點。”
劉阿姨連忙手腳利索地開始拖地，一邊打開了話匣子：“我看劉小姐和那位很斯文的秘書小姐很要好啊，中午的時候，她都會上來找劉小姐。”
項曉窗正在敲擊鍵盤的手，忽然頓了一頓，一顆心忽然就“突突”地跳了起來。聽着劉阿姨又不知道說了什麼，才忽然問：“那位小姐，經常上來麼？我倒沒有注意。”
“她一直是從安全出口那邊的樓梯上來的，就靠着劉小姐那邊，項小姐怎麼注意得到？何況，她中午上來的時候居多，項小姐吃飯回來得晚，當然注意不到她了。”
項曉窗凝了凝神，看着劉姨彎着腰拖地的背影，深吸了一口氣才問：“她……除了中午，上午也會來找劉東嗎？”
劉姨顯然聽出了她語氣裡的鄭重，直起了腰身，想了一想纔回答：“一般都是在中午，你和總裁去吃飯的時候上來。可是她們兩個特別要好吧，差不多隔三差五地都會上來一趟。平常上班時間，倒還很少看到。只有前兩天……對，是上週三的時候，好像上班沒有多久，她就上來了一趟。”
“大概在幾點鐘？”項曉窗的心，都幾乎要叫囂着脫出胸腔的束縛。
“差不多要九點了吧，我剛剛把走廊上都拖過抹過了一遍，看到她拿着一疊資料一樣的東西上來。我本來想和她打聲招呼的，可是總裁交代過那天，好像是有一個重要的客戶要過來，要格外用心打掃，所以也沒顧得上擡頭。”
“她……進了劉東的辦公室？那時候劉東在嗎？”項曉窗覺得那個答案已經隱隱忽之慾出，握着鼠標的手指，都用足了勁。
“劉小姐昨天好像忙得很，在會議裡跑進跑出的。”
“哦。”
“怎麼……有什麼不妥嗎？”劉姨雖然只是做清潔工作的，但對於項曉窗這樣仔細的問話，多少也生出了不安。
“沒有什麼，劉姨，你做得很好。”項曉窗浮起了一個微笑，“我只是隨便問問。”
雖然她絕不像是隨便問問的樣子，但劉姨自然也不會追問下去。只是心裡打了一會小小的鼓，怕自己禍從口出，說了不該說的話。
項曉窗卻沒有什麼不愉的表示，仍然繼續着手頭的活，似乎相當的專注。可是她的心裡卻在排山倒海，暗自慶幸自己沒有提前把方巧眉調上來，又煩惱一個月的期限將到，該怎麼和方巧眉交代。
“項小姐，我打掃好了……”劉姨嚅嚅地說着，提着水桶，躬身站在門口。
項曉窗從電腦前擡起頭來，看到劉姨帶了幾分惶恐的臉，連忙說了一聲“謝謝”。看着劉姨的身影消失在門口，想來又要忙着去拖走廊和電梯口了。
杜嘉文因爲晚上有個應酬，到半夜纔回到公寓，項曉窗小睡方起。
“你倒好睡，害我應付了一個晚上！”杜嘉文笑着抱怨，“現在精神怎麼樣了？本來想帶劉東去的，正好看到方巧眉，就讓她陪我去了，到底是名門出身，應對起來落落大方。”
項曉窗驟然聽到方巧眉的名字，忍不住脫口而出：“你小心一點方巧眉，她……”
“她怎麼了？”杜嘉文脫下了西裝，抱住了身着睡衣的她，“吃醋了？放心吧，只是湊巧遇上她，免得劉東去現買禮服，就帶她一起去了。我和她之間……可是清清白白……”
項曉窗沉着臉，把劉姨的話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杜嘉文皺着眉，想了半晌，仍然搖頭。
“不可能，方家的生意和杜氏完全不同，就算要竊取商業機密，也犯不着找到翊鑫。好了，你也別瞎想了，小小地吃一下醋，我當然很有成就感。但如果公私不分，就不太讓人討喜了。”
項曉窗幾乎氣結，瞪視着他還想說些什麼，卻已經被他不知道什麼時候，褪去了睡衣的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