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澄澄正託着腮在那裡胡思亂想,腦海裡面突然出現了蔣東昇那張完全不搭界的臉,與此同時她的臉上僵硬了下,然後甩了甩腦袋,瞪向電腦屏幕,這纔看見面前的電腦屏幕已經從之前的彩色變成黑白,屏幕的左下角跳出來一句隊友的謾罵。
【輔助你是不是煞筆,站在那裡發什麼呆?告訴我你是怎麼想的?】
“……”
張澄澄這才知道自己走神太久以至於不小心送了個人頭。
一個人頭三百金幣,等於是半件裝備,人頭送出去多少會對跟她打配合負責一條路的adc造成一定的壓力——
張澄澄將雙手放在鍵盤上,飛快地敲下“不好意思”四個字,正準備敲擊回車鍵發送出去,卻在這個時候,她看見她們這邊的adc不急不慢地冒出一句。
【我都沒說話,你急什麼?】
一邊說着,一邊果斷地一個人幹翻了對面的輔助和adc,那隊友送出了“……”這樣六個點,然後徹底沒了聲音,之後聊天頻道再次被系統的通知刷屏,沒有人再繼續說話——
這個時候張澄澄復活回城,飛快地用身上的錢買了裝備,在重新趕向前線之前,卻忍不住地盯着對話框上那個很少說話,難得開口一次的id看了很久。
她當然知道蔣東昇在遊戲裡叫什麼名字。
也早早地偷偷建了個號,請好了代練,之前在跟蔣東昇沒吵架的時候就偶爾上線以陌生人的身份勾搭一下他求帶求籠罩——
最開始就是因爲好玩——因爲蔣東昇那傢伙被她軟磨硬泡了很多次也不肯帶她一起玩。
最開始就是因爲好玩,她是萬萬沒想帶,事到如今,這反而成了她和蔣東昇之間最後的溝通,甚至沒有言語上的交流,就是每天固定時間上線,等着男人邀請,兩人一塊兒大於喜,中間一個字都不說。
什麼,你說回家就可以和男人說話?
呵呵。
蔣東昇現在不知道怎麼經營的im公司,想忙的時候忙得飛起,不想忙的時候前段時間陪她在柏林度了快一個月的假,就算兩人在家裡碰面了——
額……
張澄澄大約也是拉不下臉說一句抱歉的。
何況男人不想讓她道歉的時候,她是找不到機會道歉的。
至於小傢伙,蔣東昇不知道給他灌了什麼迷魂湯,對於爹爹和麻麻之間的奇怪氣氛一律當做不知道,看不到,不瞭解,一放學飛也似的鑽進自己的小房間去了——
好像生怕大人一不小心就打了起來殃及池魚。
失去了最後一個可以和解的人,張澄澄表示也挺無奈的。
所以還不如像現在這樣,有時候張澄澄簡直覺得蔣東昇知道電腦這頭的人就是她。
這種感覺在剛纔那件事之後變得更加強烈。
但是她知道只要蔣東昇不揭穿她也是不會去問得,因爲在她和蔣東昇能夠正常和好之前,像是現在這樣在遊戲裡溝通似乎也還不錯,哪怕只是看着遊戲裡的兩個
遊戲人物並肩跑在一起都可以讓她稍稍感覺到滿足。
雖然在旁人看來明明就是書房到臥室的距離,兩人卻抱着電腦一句話不說聯機打遊戲的這種行爲有些變態。
這個旁人當然就是被蔣東昇重新請回來的林管家。
但是看着兩個倔強的主子,林管家也是很無奈,畢竟人家小兩口只是在鬧彆扭,不然絕對不是現在這種陣仗。
他是看過兩人幹仗的模樣的。
想到這裡,林管家默默地擦了把汗,搖搖頭下去了。
打完遊戲已經是凌晨一點,按照自然的規律不出十分鐘面無表情的蔣東昇就會來臥室拿睡衣洗漱,再過十分鐘躺回牀上,睡覺。
期間不可能跟她說一句話,直到第二天起來上班——這段時間張澄澄絕對是“睡着”的,
因此,除非兩人中的一個主動打破尷尬,不然這冷戰得冷到天荒地老去。
但今天張澄澄想了想下了遊戲的那一瞬間還是忍不住給蔣東昇的遊戲ID發了個信息。
【今天你也上得很晚,工作忙麼?】
那邊大概沉默了一分鐘,這才慢吞吞地回覆:【家裡的事情。】
【心煩可以跟我說下,我可是知心大哥哥哈哈哈哈哈。】
張澄澄在遊戲裡的性別僞造是男。
【不滿意我現在的心態,但是又很無奈,我很希望她能堅定些,明確些,有時候確實有點逼得她太緊,甚至有點無理取鬧,但是我這樣的人,總是沒有安全感。】
張澄澄愣住了,滿臉僵硬地盯着屏幕上對方的回答——
在她的印象裡,蔣東昇向來是強大而自我的,他可以頑固不回頭,但絕對不會心生無奈,甚至安全感這種的東西……
有那麼一瞬間,張澄澄特別想跑到書房裡問問:難道我還沒有給你足夠的安全感麼?
這種想法一出現就被張澄澄自己壓下去了,不是她看輕自己,蔣東昇想要的安全感,某個程度上來說是掌控能掌控的一切的操縱快感,而她張澄澄,註定不會是永遠順着他心意行事的那一個。
所以,這個安全感,張澄澄不能給他。
她盯着屏幕看了好久,幾次一度想要去書房,都被她按捺住了,到後來她自己都覺得有點累,腦海裡一片空白——
關上電腦站起來的一瞬間,她突然就生出了她和蔣東昇是不是真的不適合在一起的感慨,整個人腰痠背痛倒在牀上就再也不想起來,恨不得閉上眼睛再睜開時外面就是世界末日。
這樣她就不同再有那麼多的糾結。
門口傳來輕輕地響動,接着身邊凹陷下去一塊。她翻了個身,手臂似乎是無意識的搭在男人勁瘦的腰上,還摩挲了兩下。
身邊的男人身體微微一僵,看到她雙眼緊閉氣息均勻,眼下泛起了淡淡地青黑,這段時間看來也沒有睡好。
但這不是他同情她的理由。
他面無表情地把張澄澄的爪子拿開,頓了頓,還是把她的手塞進了被子裡,
最後給她掖了掖被子。
臥室昏黃的牀頭燈暈染出一副迷離溫馨的氣氛,只見原本各睡一邊的兩人身體還保持着睡前的彆扭姿勢,腦袋倒是越靠越近,最後變成了相互交頸依偎的姿勢,透着骨子裡的親密。
第二天,張澄澄收到邀請下週三柏林有一個人魚電影相關的宴會要舉辦,主要是拉一些投資商,聽說到時候會宣佈另外一些沒確定的人選,總之作爲主角的張澄澄於情於理,都是必須要到的。
張澄澄:“……”
看見“柏林”這兩個字張澄澄就覺得眼睛疼——
無論是出於什麼原因,這個城市帶給她的從來不是什麼美好的記憶,情人節當天跟蔣東昇大吵一架到現在都還處於冷戰期的悲痛遭遇讓她至今對這個城市恨得牙癢癢的,何況還有個蘭多。
雖然知道這麼想毫無道理,但是她此時此刻真的有一點“都是這個城市的氣場跟我不喝”的遷怒感在。
如果可以,她希望自己這輩子都不要再踏入那個城市哪怕半步。
但是事情牽扯到了那部人魚電影,作爲一枚熱愛演藝事業的年近三十的老女人就完全沒辦法拒絕,所以哪怕心中再抗拒,她也不得不強打起精神,進入微信將所有人都通知一遍自己即將又飛德國的事情,在把親朋好友都通知到位。
第二週週二,她給團團做了一桌豐盛的飯菜,好巧不巧,團團當天中午沒有回來吃飯,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是被蔣東昇接到外面吃了,她等到下午兩點,最終給蔣東昇發了句:我今天去柏林做新電影籌資宴會。
她也沒期望蔣東昇能有回覆,拎着早就準備好的行李箱,最後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飯菜,出門去了。
……
張澄澄下了飛機站在柏林的土地上,得到的第一個消息是令人崩潰的——
曼德羅製作人給她發來消息,他們即將進入拍攝期的電影最大投資商忽然宣佈撤資,如果這件事成爲事實,他們即將面對巨大的財政樓同,搞不好導致整部電影難產業說不定。
看見這個消息的張澄澄整個人都不太好,嘟囔了一聲大柏林的詛咒連埃及法老都要靠邊站,她立刻給曼德羅那邊掛了個電話,那邊電話接起來還沒來得及說話,張澄澄就急急地問:“爲什麼?”
“不爲什麼,有錢任性。”曼德羅在那邊頗爲糾結地說:“明晚的宴會我只是作爲一個被邀請者出席,製作人我找了另外一個人替我扮演,所以明晚我肯定做不到太主動地去泉水投資商不要撤資,我們當然也不能指望臨時演員擁有過人的口才能夠說服那些有錢人否則他還要當什麼臨時演員去當談判專家就好——澄,你明天肩上擔負着重任,希望你一展光彩,迷倒衆生……”
張澄澄:“……”
曼德羅:“畢竟你在《創·未來》裡的表現那麼棒,現在真個好萊塢都在爲你瘋狂。”
“……這種好聽的話在這個時候說顯得特別沒有說服力你知道嗎,”張澄澄頭疼地說:“這種事我肯定幹不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