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林真捋起袖子露出兩端藕臂來的時候,李敏瞧見了她佩戴的硨磲臂環。
李敏臉上露出驚訝的神氣來,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卻又沒有說出口來,強自把那幾句話嚥了回去。
林真全神貫注要對付一條那麼大的大蛇,她過於專注,就沒有看得見李敏臉上的神情變化。
林真用力捏住蛇的七寸,蛇兒吃痛,緊緊地纏住她的右臂。林真慢慢把刀子交到左手,從蛇頸下面紮了進去。
蛇血滴滴嗒嗒地淌了出來,慢慢溢滿整整一大海碗。
在催死掙扎的過程中,蛇兒纏得更緊了些,林真藉着這個力,只用了一隻持刀的左手,就勢如破竹地從上到下一口氣挑開了整副蛇皮。
不一會兒蛇血流得幹了,蛇兒的力氣耗盡,死蛇整個兒鬆弛下來。
林真吁了一口大氣,扔掉小刀子,揮手擦了擦額角上沁出的汗珠。笑道:“媽呀這條蛇的力氣可真大呀。把我累得,你瞧我這一頭的汗。”
剝掉蛇皮之後露出來粉紅鮮嫩的肉身,呈現出半透明的模樣,很容易就能看清烏溜溜的蛇膽所在的位置。
林真蹲下來,再度拾起刀子,小心翼翼用刀尖挑開蛇腹,把蛇膽完完整整地取了出來。泡在第二隻大海碗裡。稍事浸泡之後,用指尖捏破。暗青色的膽汁流了出來,將整碗烈酒染得烏黑。
“快喝吧”林真催促道:“快喊帕巴老師一起來喝。”
這件事情不需要林真去教,李敏也是懂的。用這種方式活殺出來的最新鮮活蛇膽汁,泡酒之後立即喝了,能起到極其強大的排毒養顏效果。藥效能勝過幾百塊或者上千塊買來所謂蛇膽排毒養顏膠囊。
另外還可以清心明目。
帕巴老師是男的,不需要養顏,不過,對於做老師的來說,清心明目也是很有益處。
“帕巴同學,考驗你的時刻到了,快來呀”
李敏第一個端起酒碗來,嗨喝了老大一口,臉上忍不住露出極其悲痛的神情來。“真不是一般的難喝啊帕巴你有膽子來喝嗎”
帕巴老師中了激將計,也就只好皺着眉頭,明知道良藥苦口,硬生生地嚥了兩大口下去。一口蛇膽酒,一口蛇血酒。
最後是林真自己喝,喝得嘴角邊上全是血。
然後,又輪到使喚李敏做丫鬟的時候了。
林真去廚房裡拿起斧子,把蛇身剁爲十幾段。最厚最肥的幾段,交給李敏,用鐵釺子串了起來,去火塘邊上慢慢地烤着。
靠近尾部細細瘦瘦的另一半蛇肉,被林真扔進了瓦罐,在廚房裡的火爐上燉了起來。
三個人現在圍着火塘坐了下來,嗅着蛇肉在烈火燻烤下透出來的香氣,開始期待烤熟的時刻早點到來。
林真笑道:“除了這蛇,我這還有兔子。等下剝出來紅燒吧。如果就喜歡一味頂住燒烤來吃的話,也可以多剝幾隻,紅燒一隻,炒一隻,烤一隻。”
帕巴有些拘謹,客氣道:“依我看,烤一隻就足夠了。”
李敏卻豪邁大方,急忙搶白道:“燒的,炒的,烤的,全都要一個都別少想不到妹妹竟然這麼能幹,我一定要把妹妹全部的手藝,挨個兒都吃齊全了。不然的話,老是惦記着還有好東西沒吃到的,睡覺都會睡不踏實。”
“好吧”林真笑道:“那就弄三隻。帕巴老師你會剝兔子嗎剝兔子不用放血的,用棒子打暈了,撕個口子,直接剝皮,一捋到底,比脫靴子還簡單。”
帕巴笑道:“這個當然啦,草原上的藏家獵人一輩子打得最多的,就是兔子。這活兒你就放心交給我辦吧。”
問清楚兔籠安放的地方,帕巴老師搖搖晃晃地自顧着去了。
火塘邊上只留下李敏和林真兩個。李敏專心翻烤着蛇肉,林真手裡拿着胡椒麪瓶子和菜油刷子,時不時幫着李敏添上些油脂和調料味道。
兩人都沒有說話。
肉裡的油脂漸漸浸了出來,零零落落地滴在炭火上,發出滋滋啦啦的細響,香氣瀰漫。
李敏終於開口問道:“之前妹妹曾經說起,有件什麼事情要我幫忙”
“啊”林真一時間有些恍神,她心中默默重現着前世的種種舊夢,一時間反倒忘記了開作坊走後門的正經事兒。
楞了楞神,這才反映過來,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想開個作坊,卻又不是個體戶那種性質。我打算吧,和扎西老阿爸合作,合股經營鄉上的鄉辦工廠。企業主體的定性還是鄉辦企業,我算外地來此扶貧投資的投資商。像這種模式,在沿海那邊已經很流行了,在西部這邊,大概還算比較新奇。我怕那些官老爺跟不上時代,固執着傳統保守思維多方刁難。所以我想拉你入股。你若入股的話,什麼事兒都易辦了。”
“我投資入股鄉辦企業當個小資本家想都別想”李敏一口回絕。
雖然回絕得十分果斷,她臉上卻笑意晏晏,顯然並不是想要翻臉吵架的意思。
“哎怎麼跟你說呢”
李敏眼瞅着火塘裡的熊熊火光,臉上被映照得紅彤彤一片,大發思古幽情,悵然講道:“你要曉得,我爺爺奶奶可都是早年犧牲掉的英雄烈士啊。爲了勞苦大衆的自由和解放,把鮮血都流光在了共和國的土地上。現如今,你叫我去當個資本家做個剝削階級剝削勞苦大衆這怎麼可能呢”
林真想不到李敏竟然是這麼左的一個革命女俠,前世還真沒看出來她竟然持有這樣舊派的馬列世界觀。
一時拿她沒轍,只好陪她嘆道:“改革開放什麼的三中全會什麼的上級精神,你敢私下裡偷偷表示不服嗎”
“我哪有不服啊”李敏笑道:“當然要歡迎資本家們帶着先進技術和雄厚的資本金來,幫助西部貧困山區發展經濟。我只是想要澄清:不勞而獲之類的事情,我是絕對不敢去幹的。那是背叛,是數典忘祖。你和我不一樣啊你是可以的你是想要做個資本家小姐嗎我看行”
於是李敏迷迷忽忽地端着小眼神兒斜瞅着林真,一副陶醉和鑑賞的神情,就好像她是四十年代的解放軍草根戰士,正在打着一位資本家出身嬌小姐的歪主意。
審美這回事兒,是可以無視性別差異,也可以橫跨階級界限的。李敏的爺爺奶奶當年踊躍打倒剝削階級的時候,卻也大大方方地承認:資本家或者小資產階級的女兒打扮出來,就是要比無產階級和貧下中農家裡的閨女們,嬌俏好看得多。所以李敏的爸爸後來娶了個棄暗投明的資本家小姐爲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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