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兩走出醫院。
夜，涼風纏上肌膚，冷得沈子妍止不住地哆嗦。
“不多穿點兒？你該知道，就算你再露得多也沒男人要！”見妹妹冷得“嘶嘶”直嗷，沈季珞說着很不客氣地話糗她。
沈子妍用眼神恨哥哥一眼，“你就希望我一輩子留在家裡當老姑娘？真到那時候，你不一樣丟臉？！”
沈季珞沒有和妹妹鬥嘴，他只停下步子，轉過身看她，“是回去還是怎樣？”
畢竟接到消息後他們就過來，此刻兩人都還沒有吃飯。
沈子妍知道哥哥問這話的意思，她說，“一起吃點東西吧，我有話和你說。”
兩人去了平時沈子妍最愛的西餐廳。
坐下，點完餐，等待上菜的時候，兩人聊天。
“哥，爺爺的病，全是被我氣的！”
“嗯？”聞言，沈季珞凌厲的視線如同一把鋒利無比的劍射了過來。
沈子妍很怕哥哥這種要把人往死裡整的模樣，她耷拉着肩頭，小聲說，“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幫小然的忙，在爺爺面前替她哥哥求了兩句，結果爺爺發了好大一通脾氣，接着就把我趕回來。再然後就聽到爺爺倒下的消息了。”
所以其它人不知道爲何老爺子突然倒下，沈子妍卻很清楚。
她認爲是她把爺爺氣倒的。
聽完妹妹的話，沈季珞心頭狂風大作。
程然先是找到李曼要沈家尉放手，再心甘情願當說客。接着又找上妹妹子妍，要她利用爺爺向來對她的疼愛爲顧青求情。不僅如此，她還拿肚子裡的孩子作爲要挾，要自己也饒過顧青的命。
接下來，她還會找上誰？
會不會爺爺的心腹王權也在她拉攏的範圍名單之內？
爲了救顧青，身懷有孕的她還真是不遺餘力！
“哥，是我惹爺爺生氣了，爺爺他會不會怪我？或者爺爺會不會不再喜歡我了？”這麼說着，沈子妍就吸了吸泛酸的鼻尖，努力不讓傷心的淚水從眼眶裡滑落。
這些年爺爺從沒對她說過一句重話，在外人眼裡強勢嚴肅的爺爺，對自己從來都和顏悅色。所以自己才仗着爺爺對自己的好，肆無忌憚的向爺爺提出過份的要求。
“不會！”沈季珞臉色很不好看，像在隱忍着什麼。
沈子妍纖長的指尖抹着淚水，可憐兮兮地問，“真的嗎？”
“爺爺並非生你的氣。”
“那爺爺生誰的氣？”沈子妍傻傻地問。
沈季珞盯着妹妹，嘴角脣線繃起一道壓抑的弧線。
這會兒，爺爺最不待見的人除了小然，還會是誰？！
兄妹倆吃完飯各自回家。
兩個孩子已經睡覺，程然靠在牀頭用筆記本處理工作上的事。
見他回來了，程然坐起來，看他。
沈季珞脫去身上的外套掛在衣架上，說，“我剛從醫院回來，爺爺病了。”
“嚴重嗎？”程然緊張，替老爺子擔心。
“醫生說，鬱氣所致。”沈季珞回頭看她，又
補充，“中午子妍見了他老人家，說了一些爺爺不愛聽的話，下午他人就倒下了。”
程然的心因爲他的一席話而重重地往下沉。
“那……我要不要去探望爺爺？”程然惶恐地看他，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做爲沈家的媳婦，她應該去探望一家之主的老爺子。但如果自己去，爺爺會不會病得更重？
剛纔他也明明白白說了，是子妍和爺爺說了一些話後他才倒下，而且爺爺肝氣鬱結的根本原因大家都很清楚。
“你留在家裡，好好把孩子照顧好就行。”沈季珞可不想程然在爺爺跟前再去蹦噠，否則誰知道還會惹出多少事？
他的話令程然心頭很難過。
如果不是因爲她要救哥哥，今天大家應該都還好好的！
爺爺已經近九十高壽，再也經不起折騰了。
然而他們要的是哥哥的命啊……
因爲爺爺住院的關係，程然也就不敢再提顧青的事。大家都這麼僵着，過一天算一天。
程然依舊每天接送兩個寶寶上下學。
可是她發現悠然不再像從前那麼開朗了。
“寶貝，告訴媽媽，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學校門口，程然大手拉小手，蹲下身來，目光溫柔如許看着女兒。
悠然看媽媽，終於，她忍不住，小傢伙流下淚來。
“寶貝，別哭，你這一哭媽媽心都碎了。”女兒的眼淚來得太突然，程然嚇了一跳。手足無措地抽出紙巾給女兒擦眼淚。
慕恩在一旁，再也看不下去。他直截了當地問，“是不是你肚子裡已經有了寶寶了？”
兒子的話好像一記重拳砸在心口。
“媽媽，你真的不要我和哥哥了嗎？悠然和哥哥哪裡做得不好？媽媽告訴悠然，悠然改。悠然一定改成媽媽喜歡的樣子，媽媽你不要不要悠然和哥哥好不好？你就只要我們兩個寶貝好不好？”
悠然哭得好傷心，拉着媽媽的手不停地搖晃。
周圍路過的小朋友和家長都奇怪地看着他們。
女兒的話狠狠刺着程然的心窩，而且陌生人的目光也令她如芒刺背。
“來，跟媽媽到車裡去。”悠然決定帶兩個寶貝避開旁人的注視，私下裡和他們好好談談。
幾人回到車上
“你們怎麼知道媽媽有寶寶了？”程然輕輕替女兒抹淚。
她心裡已經泛起漣漪，但努力不表現出來。
慕恩和悠然的眼前，依舊是那個熟悉的媽媽。會用溫柔的眼神注視他們，會用溫柔的嗓音和他們說話。
“那天你和姑姑說的話我聽見了。”因爲哭泣過，悠然稚嫩的嗓音甕聲甕氣的。
慕恩抿緊脣，默不作聲。
程然看着兩個寶貝，說，“就算媽媽真要生寶寶，也不會不要你們啊……因爲你們是媽媽最心愛的寶貝，無論拿什麼來交換，媽媽也不會同意。”
“那這樣的話，你心愛的悠然寶貝要媽媽不再生寶寶了，媽媽會答應嗎？”悠然覺得自己好自私，她竟然不讓媽媽再生寶寶。
但如果她不自私，媽媽就不再愛她和哥哥了。或者說媽媽就不會像從前那麼愛了！因爲媽媽的愛，一定會被小寶貝瓜分走。悠然纔不要那樣！
看着女兒哭花的小臉，程然心裡特別不是滋味。之前她想過的，再生寶寶一定要先徵求兩個小傢伙的意見。可由於她的粗心，忘了吃事後藥。所以這會兒寶寶來了，她是不忍心不要的。她已經失去兩個孩子了！況且程然一直覺得這個寶貝可以救哥哥一命。至少沈季珞無論如何也會顧忌肚子裡的孩子。
然而此刻悠然對這個寶寶如此反感，慕恩看樣子也是不喜歡他來。在這樣的情況下，她還能開開心心迎接小寶貝到來？她是一個媽媽，她還做不到不顧兒女的感受私心的把寶貝生下來。而且就算生下來，往後這兩個孩子恐怕也是不會喜歡小寶的。到時這個幸福的家整天陷在爭吵和矛盾裡，這更令人傷心吧？
“慕恩，悠然，無論如何，你們要相信媽媽是愛你們的。就算這個寶寶來，或者不來，都不會影響媽媽對你們的愛。”
“所以你究竟怎麼打算？”慕恩問。
小小的慕恩也覺得內心好矛盾。他想替媽媽贖罪，所以這個寶寶他希望程然媽媽能生下來。然而他又不希望程然生，因爲如果程然一旦生下這個寶寶，又在知道自己和悠然不是她的孩子後，自然因爲有了親生的寶寶，就不再理他們這對毫無血緣關係的孩子。
慕恩不想和程然媽媽分開，不想失去程然媽媽，不想，不想……
因爲他已經習慣了程然媽媽的好，習慣了程然媽媽對他的愛，習慣了她就是自己的媽媽呀！
程然看着慕恩，說，“我會好好考慮，下午接你們的時候，再給你答案好嗎？”
慕恩和妹妹對視一眼，雖然沒有立即得到答覆令他們心裡很不踏實，不過也只能這樣了。
與寶貝分開後，程然給沈季珞打電話。他人在公司，程然立即驅車過去。
辦公室內
沈季珞想着程然過來找自己，多半又與顧青有關。誰知她卻說——
“我肚子裡這個寶寶，你說不要，會不會合適一些？”
“不要？！”就像聽到多麼不可思議的話，沈季珞交迭的長腿都因爲震驚而放下來，坐姿僵硬看向程然，“爲什麼不要？”
就算這個孩子是顧青的，沈季珞也沒有把他做掉的打算。
因爲程然之前就失去了兩個孩子，她的身體受不起反覆的折騰。而且慕恩和悠然已經不是程然的親生子，如果這次再不要，說不定以後程然就再也懷不上孩子了。沈季珞很清楚人流對女人的身體傷害有多大。
程然根本不知道在短短的時間內，沈季珞心裡有着怎樣糾結的掙扎。
她看着自己的老公，深深吸了一口氣，其葉榛榛的睫毛垂下去，掩住瞳底傷心。
“慕恩和悠然知道我有寶寶了，兩個小傢伙很不開心呢！”
“就因爲他們的態度，所以你就放棄肚子裡的小生命？”沈季珞聽程然做出這種戳她心窩的決定竟然是成全兩個孩子，他好生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