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蔚藍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睡在一個房間裡,全然不是寺廟裡的簡陋廂房了,她打開燈,環視了一週,才發現竟然在別墅的房間裡。
她打開門,發現對面房間的門是鎖着的,而客廳裡還亮着燈,不過從樓上望下去,廳裡並沒有人。
她走下去,看到李嫂穿着圍裙端着菜從廚房裡出來。
“李嫂。”
“小姐,您醒了,飯菜一會兒就好,你等一下!”
李嫂說完,正要去廚房端菜,何蔚藍叫住她:“等一等,李嫂。
“什麼事?”
“我。。。那個。。。”何蔚藍思忖着該如何稱呼某人,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怎麼稱呼,乾脆直接問:“他不在嗎?”
李嫂先是愣了一下,隨即明白了,笑着搖搖頭。
“少爺,把小姐送回來就走了,估計要有段時間不會來,囑咐我好好照顧您呢。其實,就算少爺不說,我也會好好照顧小姐您的。”
“那他又說去哪裡嗎?”
“沒有,不過聽少爺對小王說去機場,看來是去很遠的地方。”
沒來由的,何蔚藍心裡一鬆,臉上不禁露出一笑,結果,李嫂接下來的話讓她當即鬱悶至極。
“小姐,少爺說你身體不便,不宜出門,少爺還說要是發現你不聽話敢出去,我就要捲鋪蓋走人了。”
何蔚藍是沒出去過,但是一得知她回來了,清冷的別墅就熱鬧了,每天都會有人過來坐會兒。
趕上了星期天,杜宴楓一家過來了。牧晟見到她,自是高興,扒着她不放。
他們待了一天,走的時候已是晚上,牧晟已經睡着了。
何蔚藍跟在杜宴楓的身後,快走到車旁的時候,何蔚藍叫住她:“杜宴楓哥哥。”
杜宴楓回頭見她一臉猶豫不說話,就知道她在想什麼,拍拍他的肩膀道:“爺爺的去世對爸的打擊太大了,再給他一點時間,他會想明白的。”
她回來一個星期多星期了,只有杜遠沒有露過面,杜遠以往待她如親生女兒,她稍微有點不開心,他就會耐心的開導他,而現在他遲遲未露面,這代表什麼,她心裡清楚得很。
“嗯,我知道。”
何蔚藍扯扯嘴角笑。
何蔚藍送他們到大門口,看到他們離開,自己才轉身進去,剛要關上門,兩道刺眼的車燈亮起來,刺得他不得不擡手遮擋一下。
車子在她面前停下,燈滅了,車門打開,祥叔率先下來。
何蔚藍立即就要關上門,被祥叔擋住。
“小姐,老爺只是想見你一面。”
“我不想見。”何蔚藍冷冷的拒絕。
祥叔上前一步,低語:“小姐,現在不是鬧脾氣的時候,你應該也知道老爺是陸氏的董事了,你這樣做,只會讓陸承佑更難做。”
車門打開,孔道賢已經走下車來,祥叔趕緊走過去攙扶。
何蔚藍握着門,手鬆了緊,緊了鬆,深吸幾口氣,走出去。
“你找我有什麼事?”
對着別人笑得溫柔,對自己卻如此的生疏冷淡,孔道賢心裡難受也氣憤,語氣不禁嚴肅了點。
“你這是什麼態度,對陸家人那麼好,獨獨對我這麼冷淡,別忘了,我纔是你爸爸!”
何蔚藍擡頭看他,那一眼裡包含的內容太多,但絕對沒有悔恨和欣喜。
祥叔見氣氛不對,趕緊勸說:“老爺,有話好好說,小心身體。”
孔道賢的表情才緩下來,同時何蔚藍也轉過頭去,不願看他。
“好,我們先不說這個。只是,你一走半個月,沒點音訊,我很擔心知不知道?藍藍啊,爸爸老了,經不起嚇了,以後不要再這樣了,有什麼事和爸爸商量,你是我的女兒,無論你做什麼,我都會支持的。”
他的語氣那麼低聲下氣,何蔚藍心裡一軟,但是一想到陸老爺子他們的死,心裡就突感一陣悲涼,不知道似處於惡意還是她只是單純的想要說出實話,她說:“陸叔琴姨是在找我的路上車禍意外死亡的,我心裡的愧疚你肯定無法瞭解,這半個月我就是去看他們了。我不會奢求他們的原諒,我這輩子就只能活在自責和懺悔中了。”
何蔚藍盯着他的眼睛,不無意外的在他眼裡看到一絲驚訝和狼狽,像是被她的語氣嚇到,孔道賢有些站不穩,還好祥叔及時扶住他,低低叫了一聲:“老爺。”
祥叔見孔道賢的神色不好,對何蔚藍道:“時間不早了,就不打擾小姐休息了!”說着便扶着孔道賢望車上走,上車前,孔道賢又轉過頭來問:“我能不能請求你的一些時間?有空的時候我們一起吃頓飯,這都多長時間了,我們都還沒有一起吃過飯呢。”
看着那殷切的眼睛,蹣跚的身子,何蔚藍一時無法回答,剛纔她的犀利鋒芒一下子就消失了,她站在那裡,半天沒有回話。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我太高興了,謝謝你。”
剛纔還殷切略顯受傷的眼眸此刻忽然盛滿了喜悅,像小孩子拿到了自己喜歡的玩具一樣,連帶着那張略顯蒼老的臉也亮了起來。
她忽然想到了媽媽,媽媽曾經對她說過,你的爸爸笑起來像個孩子一般。
沒來由的胸口一堵,沒等車子離開,她轉身就進了門,關門,落鎖。
媽媽,這就是我的爸爸嗎?告訴我,爲什麼你會愛他?
他害死了陸叔,害死了琴姨,害死了爺爺,如果您知道這一些,您還會愛他嗎?
您愛他,我是您送給他最珍貴的禮物,可是,我恨他,您知不知道?
我的爸爸可以是任何人,爲什麼偏偏是他?
兩天後,陸承佑回來,應該是一下飛機就往別墅來了,身上還有風塵僕僕的味道。
下午四點的陽光濃不烈,正好照在他的身上,像是披了一層銀光一般,何蔚藍看着竟有些發呆,不知道該做什麼。
陸承佑也沒說什麼,走進來,在沙發上坐下。等在一旁的李嫂趕緊推推何蔚藍,又指了指拖鞋,她才意會過來,趕緊拿着拖鞋走過去。
陸承佑是閉着眼睛靠在沙發上,一臉疲憊。她將他的腳擡起,小心翼翼的爲他換鞋。
陸承佑睜開眼睛看着她,她感覺到了,卻沒有迴應,一直到把鞋子放到鞋架上,又回到他身邊,不知道眼睛擺在哪裡,她纔敢擡頭,他卻已然起身。
“我累了。”
何蔚藍愣了一下,然後看向李嫂,後者朝她使眼色,她終究是沒動。
晚飯的時候,還沒等何蔚藍上去叫人,他已經下來了。
吃飯的時候,陸承佑沉默着,她也不敢說話,有一口沒一口的扒拉着。
她此次回來,不是妹妹的身份,更不是愛人的身份,這種無所適從感覺讓她在他面前格外的忐忑不安,他說要給她贖罪的機會,卻在她還昏迷的時候就離開,現在他回來了,又是冷冷淡淡的,甚至連看她一眼都嫌多餘,把她當隱形人。
何蔚藍擡眼看了看對面面無表情的男人,放下筷子,深吸一口氣。
“我有話問你。”
對方好半天嗯了一聲,別說放下筷子了,眼皮都沒動一下。
何蔚藍咬咬脣,握拳。
“我想知道,我應該做些什麼?”
“你想做什麼?”陸承佑把問題又丟給她。
“我聽你的。”何蔚藍低聲說道。
言外之意,我想做什麼不重要,關鍵是你要我做什麼。
陸承佑又吃了幾口,放下筷子,擦擦嘴,然後起身上樓。
“你還沒回答我。”
陸承佑停下,轉身。
“我想好的時候再告訴你。另外,泡杯咖啡上來。”
李嫂接二連三的催,一個小時後,咖啡終於泡好了。
進去的時候,聽到他在打電話,就等在門外。
“。。。什麼時候過來。。。好,我會的。。。我知道,我會考慮的。。。好,沒問題。。。再見。。。”
何蔚藍敲門。
“進來。”
他正揉着眉心,頗顯煩惱。
“你的咖啡。”
何蔚藍將咖啡放下,然後往後退了退。
“我是老虎嗎?”
陸承佑突然冷哼着出聲,何蔚藍嚇了一跳,飛快的看了他一眼,他已經睜開眼睛裡,幽深的眼睛裡寒光點點。
周圍的氣壓降低,她不自主的開始緊張,待了一會兒,見他沒什麼事,就道:“沒什麼事,我先下去了。”
她轉身還沒邁出去一步,他說話了。
“你知道你現在像什麼嗎?”
何蔚藍不解的望着他。
“情/婦。”
陸承佑薄薄的脣裡,輕輕吐出兩個字,冰冷如刀。
何蔚藍有那麼一剎那恍惚,只覺一陣清冽的氣息襲來,他已經來到她身邊,冰涼的手指遊移在她的臉頰,她忍
不住顫抖。
“雖然我恨你,但是不得不承認,我還是很想念你這副身子,情/婦的確很適合你。”
冰冷一點點的由脊背開始蔓延,她動不了,睜着眼睛,看他的臉壓下來,吻着她的臉,她的脖子。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他的手由寒冰變成了一柄烙鐵,灼燒得她連呼吸都是急急帶喘的,骨頭似乎都被那熱度融化了,軟綿綿的。
陸承佑從她的胸前擡頭,看她臉頰紅暈橫生,媚態畢現,幽深的眼眸裡澎湃的欲焰漸漸熄滅,慢慢的撫上一層薄冰。
“看看,你天生就是個做情/婦的料!”
他的話如一記zha彈忽的炸開她混沌的意識,他看到幽暗眸子裡深藏的恨意和明顯的笑意,她才意識到自己竟然沉迷在他製造的清波里。
伸手推開他,她胡亂的拉着衣服,就要往外走。
“站住!”
何蔚藍站住,死死的咬着嘴脣,因爲不這樣就控制不住眼睛裡的淚珠子。
“轉過身來。”陸承佑閒適的雙臂撐在牀上,淡淡的命令。
何蔚藍轉過來,卻是眼觀鼻,鼻觀心。
“吃飯的時候,你問我要做什麼,我現在給你答案。”
陸承佑走到他面前,光線頓時被他高大的身軀籠罩,何蔚藍掐着手指,逼着自己鎮定。
“情/婦,不是無償的。我每個月會給你匯錢,而你是我買來的情婦。”
他擡起她的下巴,輕柔的在她脣邊說,然後一點點的吻幹她頰邊的淚。
“如果你不想孩子有事,這半個月你最好去外面找女人。當然如果你覺得這個孩子無所謂,我現在就可以盡我的義務。”
在他的將她抱上牀,壓下來的時候,她冷冷開口。
陸承佑愣住,然後笑了笑。
“如果不是因爲你肚子裡的孩子,你以爲你還能活到現在嗎?”
陸承佑說完,翻身下牀,不多久,傳來汽車發動的聲音。
何蔚藍感覺到臉頰一片冰涼,她翻身,將自己埋在枕頭裡。
做產檢的時候,遇到魏海寧。
詩詩還記得她,隔老遠就喊着阿姨叫。
本來她是想點頭笑笑,算是打招呼,這下不得不過去了。
“詩詩,怎麼了,生病了嗎?”
詩詩搖頭,小嘴嘟得很高。
“不是我,是爸爸。”
何蔚藍一愣,魏海寧已經接過話來。
“見你從婦產科出來,怎麼了?”
何蔚藍笑笑沒答,魏海寧也沒多問,何蔚藍又和詩詩說了一會兒,她們倆人便離開了。
何蔚藍看着那一大一小,有說有笑的背影,心裡涌起一絲感動,手撫上腹部,脣角不自覺的綻放一抹微笑。
她的寶寶出生了,她也會牽着寶寶的手,和他有說有笑的走着鬧着,陽光灑在身上,溫暖一片。
這個時候,她還不知道,有生之年,她是沒有辦法牽着孩子的手笑鬧的走在陽光下的。
姜明在醫院的走廊裡看到她,她正仰頭對着窗戶外的陽光看,光線照得她的臉蒼白得近似透明。
“不是讓你在屋裡等着嗎,怎麼出來了?”
“碰見個熟人,出來打聲招呼。”
姜明擡手看看時間,拿過她的包。
“吃飯時間到了,一起吧!”
何蔚藍笑着搖搖頭,還沒說什麼,姜明的臉色就不好看了,聲音一沉:“她以爲你是什麼,他圈養的寵物嗎?怎麼能這麼限制你的自由呢?”
何蔚藍苦澀一笑,從他手裡拿過包。
“當人情/婦的,就要惟命是從。我哪敢說什麼。”
姜明一見她這忍氣吞聲的模樣,是既心疼又生氣。
“明明不是你的錯,爲什麼要你來承擔所有的罪過?”
他們兩個的事情,陸承佑從不避諱,實話實說,所以當得知他要何蔚藍以情婦的身份留在他身邊時,杜宴楓更是氣得差點對他動武,不過憤怒歸憤怒,他們是一個你情,一個我願,別人自是不能說什麼的。
“我自願的。而且這樣,我心裡會好受些。”何蔚藍從包裡翻出一張存摺給他,“這段時間,我沒有辦法去孤兒院裡,這是一些錢,你去的時候幫我帶給秦嫂。”
姜明接下存摺收下,看着她欲言又止。
何蔚藍朝他笑笑:“好了,我知道自己做什麼,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的。我先走了,拜拜!”
何蔚藍才走兩步又停下,回頭笑道:“凌醫生,我看着這醫院裡鍾情於你的女孩不少,而且每個都很花容月貌,你就不要再挑三揀四了,趕快找個人結束自己的單身生涯吧,不然就真的成‘剩男’了。”
姜明望着遠去的背影,心像是被挖走一塊,空了一大片。
他苦笑,他是挑三揀四?
或許她說的對,因爲心中的那個人太過深刻,所以他找女朋友的時候,總會無意識的進行對比,對比的結果就是,他快要步入‘剩男’的行列了。
喂凌昊澤喝完藥,魏海寧扶着他躺下。
“叫你不要那麼勞累,不聽話,這會躺在牀上舒服了吧?”
魏海寧聽他咳嗽得厲害,嘴裡抱怨,心疼得很。
原本凌昊澤在淩氏被董事會踢出去已無第二懸念,但是在關鍵時刻,一個自稱是L的人拿出五億資助G市開發項目。
五億,一個不小的數目,那人卻在電話打到的一個小時內,將錢匯到淩氏的賬戶上。
董事局裡都是些老殲巨猾的人物,見有大人物支持凌昊澤,立即就變了態度,倒戈相向。
幸運的是,凌昊澤還是淩氏董事局的董事之一。
不幸的是,曾經買他股份的那位神秘澳大利亞籍人也提出要入主淩氏董事會。
有了資金,拖了一兩個月的工程也開始快馬加鞭的啓動。凌昊澤爲了帶動工人的積極性,更是留宿在了工地了,一個星期不到,再回來就是一病人了。
像是已經習慣了魏海寧的嘮叨,凌昊澤笑笑,用着囔囔的聲音說:“的確很舒服,很長時間沒好好睡一覺了。”
魏海寧當然知道他在調侃她,在他肩膀上輕捶了一下,他卻拉着不放,將她摟在懷裡,嘆息着。
“這段日子辛苦你了,既要照顧我,還要照顧詩詩。”
他這樣說,魏海寧心裡突然很酸,也很甜。半響,她嘀咕着說了一句。
“我願意照顧你們。”
魏海寧趴在他的胸膛上,他的手溫柔的撫着她的頭髮,此刻的氣氛平和靜謐,一股叫做幸福的東西在他們中間流轉。
如果不是想到明天的會議,魏海寧真想就這樣和他一直呆着,但是,她的擔心還是躲過她對此可寧靜的貪戀。
“你說,明天的董事會,那個澳大利亞人會不會聯合其他董事對付你?我總覺着他大肆高價購買你的股票,就有些不對勁。”
“不知道,如果他真的要對付我,那我也沒辦法,現在,我在淩氏可是沒什麼地位了。”凌昊澤笑着說。好像很不在意的樣子。
魏海寧心裡不好受,又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只得用力抱緊他。
“不知道那個人是誰?爲什麼對淩氏那麼感興趣?”
凌昊澤清亮的目光裡有幽光閃現,他輕嘆一聲,是對淩氏感興趣?還是對他感興趣呢?
“昊澤。”
在凌昊澤以爲魏海寧睡着的時候,魏海寧悶悶的聲音從他胸口裡傳出來。
他輕輕嗯了一聲,等着她接下來的話。
“我今天在醫院看到藍藍了。”
半響,又是輕輕的一嗯,聲音沙啞。
魏海寧擡頭看,發現他閉着眼睛,她貼心的拉了拉被子。
“我看到她從婦產科出來,我想她應該懷孕了。”
雖然當時何蔚藍並沒有告訴她,但她畢竟是女人,而且還有了詩詩,那種感覺應該不會錯。
凌昊澤慢慢的睜開眼,琥珀色的眼眸裡竟然有一抹幽深的暗,他看着天花板好久,嘴角浮出一絲笑意。
“希望這個孩子可以讓她快樂幸福些。”
魏海寧想到白天見她一個人站在那裡,蒼白的臉,瘦弱得像個孩子,心裡酸酸的,眼眶熱熱的。
“她是一個人去的。別人都是有家人陪同,只有她自己一人,拿着單子排隊。那個時候,我心裡很難受。很心疼她。”魏海寧的聲音裡有了絲哽咽。
凌昊澤緊了緊手臂,也許是因爲感冒的緣故的,他的聲音也添了些哽咽。
“她是你妹妹,你心疼她是應該的。好了,別難受了,會沒事的,一切都會好的。”
因爲懷孕的緣故,何蔚藍總覺得困,她本來是坐在沙發上等人的,一覺醒來,發現自己在自己的牀上。
她看看時間,九點半了,這個點,陸承佑應該還沒回來的。
她下樓,看到客廳裡她認爲還沒有回來的人,愣了一下,不知道是該下去還是返回去。正猶豫兩難間,座機響了,就在陸承佑的手邊,他隨手拿起來接。
“我是陸承佑。”
對方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掛斷電話。
陸承佑看了看樓梯口的何蔚藍,只穿了睡衣,小腿還裸露在空氣裡,他皺皺眉頭,沈聲道:
“不去睡覺站在那裡做什麼?”
何蔚藍眨眨眼睛,下一刻,蹬蹬蹬的就往房間裡走,那樣子就像是逃難一般。
陸承佑拿起電話,按着剛纔的號碼撥回去,響了幾聲後,被人接起。
“你好,凌家,請問找哪位?”
黑眸一瞬間變得犀利無比,像是淬了火的寒刃一般。
“剛纔有人用這個號碼撥電話,我想知道是哪位?”
“哦,是我們家先生啊。”
凌家家政嫂的話剛完,啪的一聲,陸承佑掛斷電話,手卻停在電話上握得緊緊的,手背上青筋都暴突出來了。
怪不得她剛纔那麼急的跑下來,原來是爲了接某人的電話。
呵呵,真是一個乖巧聽話的稱職情/婦啊!
何蔚藍甚至還沒有平復心情,門被打開了,陸承佑高大的身影,陡然使得這個房間顯得格外的壓抑。
何蔚藍坐起來,緊張戒備的看着他,拿着被子緊緊的護着身體。
陸承佑真的說到做到,這一個多月裡,一次都沒有碰她,甚至連她的房間都沒有進去過一步。今天晚上,他突然出現,而且眼睛有這麼幽暗陰狠,像是要把她撕裂了吃掉一般,她怕得要命,本能的往後縮,都縮到牀頭了,更恨不得房裡那個地方有個機關可以讓她逃出去。
陸承佑一步步靠近,她的呼吸一點點的急促,他在牀上坐下,拍了拍身邊的位置。
“過來。”
不,不要。
但,何蔚藍還是乖乖的往他身邊挪,那速度讓陸承佑本就不多的耐心片刻就耗盡了,大手一伸,將她扯進自己懷裡。
因爲他過於野蠻的動作,被子滑掉了,她的睡衣是寬鬆的,領子本就大,被他這麼一扯,露出了大半個胸部,而她卻連動都不敢動,因爲他的手就在心口處。
眼前的大好春色,令陸承佑的眸子暗如沉夜,體內潛藏的叫做*的東西開始發作。他的手剛一動,一隻纖白的玉手立即抓住,懷裡的女子乞求着:“不要,我怕。”
從陸承佑的位置看下去,可以看到她長長的睫毛顫抖着,眼睛惶恐無助得像個孩子,秀挺的鼻尖,紅潤的脣瓣因爲緊張也微微顫着,在向下,胸前那若隱若現的炫目的白隨着她急促的呼吸勾出一抹you惑的弧度,他幾乎可以想象那綿軟握在手裡的感覺。
何蔚藍見他沒動,也不說話,便擡起頭看他,他的眼眸裡依然跳躍着欲焰。
“求求你,我真的怕。”
她的眼神那麼哀傷,那麼可憐,他幾乎就要心軟了。
但,只是幾乎。
她是他的情/婦,她的職責就是取悅他。
他的眸光猛的一閃,將她壓倒在牀上,她的身子抖得很厲害,雙手掙扎着,他輕易的將她的手製住,俯在她耳邊。
“孩子已經三個多月了,小心點沒有問題的。你這樣亂動,小心待會我會傷到孩子。”
何蔚藍知道今晚他是不會放過她了,而他又說傷到孩子的話,一時嚇到了,忙伸手摟住他的脖子,在他耳邊不停的囁嚅着。
“不要,不要傷到孩子,我會乖乖的,你輕點,慢點,不要傷到孩子。”
耳邊是她的呢言噥語,鼻尖是她馥郁的體香,身下是她柔弱滑膩的身子,陸承佑心裡激盪,情不自禁的低下頭含住那如白玉一般的耳垂。
車子平穩的行駛在路上,陸承佑看着筆記本,不時的打幾個字。
手機響的時候,他看也沒看,隨手拿出來。
“喂。”
“二哥,盟主和絳姑娘在夜色。”
說話的是耿敬堯。
陸承佑臉沉了沉,擡手看了看時間,道:“我知道了,我一會兒到。”
白日裡的夜色不比夜晚,人很少,也沒有很大的舞曲迴盪着,走進去空空的一片,竟然有種悽清感。
陸承佑徑自坐電梯到頂層的套房,耿敬堯和成非已經在裡面,寬大的沙發上藍衣女子斜枕着白衣男子的腿,閉着眼睛休息。
“盟主。”
白衣男子招招手,讓他坐下。
沒人敢說話,房間裡靜得一根針掉下來都可以聽到響聲。
陸承佑心裡有事,顯得有點急,不時的擡手腕看錶,隨着看錶的次數,眉頭的結也越來越深。
又是十分鐘過去,藍衣女子還沒有醒,陸承佑坐不住了,猛然站起來,耿敬堯和成非的視線立即轉到他身上。
“盟主,屬下有急事。”
言外之意就是容他先行告退。
白衣男子開口說話了,只是說話的對象不是此刻急躁的陸承佑,而是懷中剛剛轉醒的女子。
“睡飽了?”語氣淡淡的。
“不太飽,被人吵醒了。”
藍衣女子的聲音同樣是淡淡的,坐起來,看向房間裡唯一站着的男人,問:“站着做什麼?坐啊!”
陸承佑垂下頭,“絳姑娘。”
絳姑娘瞅着他,漫不經心道:“剛纔聽你說有急事,什麼事?”
陸承佑不回答。
藍姐反而轉頭問耿敬堯:“什麼時辰?”
耿敬堯愣了一下,看錶,“差一刻十點。”
耿敬堯淡淡一笑,“怪不得你會這麼急,我沒記錯的話,淩氏董事會議四十五分鐘後就要召開了。”
此言一出,除了白衣男子,其餘人都震驚,然後將視線移向同樣震驚的陸承佑臉上。
不光是淩氏成員,外界成員對那位大肆購買淩氏股份的神秘人很感興趣。
“二哥,莫非是你?”耿敬堯驚道。
陸承佑沒有說話,臉色很不好看的看着藍衣女子,沉聲問:
“絳姑娘,L是你?”
藍衣女子笑笑,不否認也不承認。
“祁紹山是個聰明的人,我也是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查到的。佑,我知道你這麼做的原因,但是我不贊同。如果你的腦子是清醒的,就應該明白搞垮了凌昊澤,只會讓藍藍心裡對他的愧疚更重,難道你想讓藍藍的心裡一輩子都有這麼一個人存在嗎?”
“誰說我是爲了她了,她還不配!”
陸承佑反射性的接道,因爲憤怒,臉色是一片山雨欲來的黯沉。
“佑。”
白衣男子淡淡的叫了一聲,聲音裡有着逼人的壓力,陸承佑立即意識到自己是在和絳姑娘說話,而他的態度也太過無禮,頓了頓,又坐回座位。
白衣男子見陸承佑妥協,便轉頭對着藍衣女子說:“他們的事就讓他們自己做主吧!”
絳姑娘衣女子看也不看他,冷冷一笑,“你也認爲我多事了是嗎?好,我不管了,以後他們愛怎麼樣就怎麼樣。盟主,屬下身體不舒服,容屬下先告退。”
藍衣女子說完,不等白衣男子開口,便離開了。
白衣男子若有所思的看了那背影一會兒,轉頭對沉默的陸承佑道:“她最近心情不好,你不要和她計較。”
“屬下不敢。”
白衣男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沉吟了片刻道:“至於淩氏的事,還是你自己拿主意吧!”完了,他淡淡笑了,清深幽亮的眸子裡閃過一絲幽微的光,有些落寞,有些寂寥。
陸承佑終究沒有參加淩氏的董事會議,卻在下午的時候,接到凌昊澤的電話,說想見一面。
見面的地點在夜色。
兩人名鬥暗鬥這麼多年,今日卻是第一次坐在同一張桌上。
面上平靜無波,心底早已經將對方權衡一個遍。
“我以爲你會出現的。”凌昊澤輕笑着說。
“你該慶幸我沒去。”陸承佑淡淡嘲諷,眼眸依舊冰冷。
“錯,其實我是希望你去的,因爲我想看看你能把我整到什麼地步。”
他這麼說,陸承佑是沒料到的,臉色變了變,隨即恢復如常,嘴角浮現一絲笑。
“你好像對自己很有信心。”
“不?,我是對另一個人有信心。”凌昊澤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說。
陸承佑握杯子的手驀地收縮,眸子也在一剎那變黑變冷,他擡起眼睛,絲毫不掩飾此刻的情緒。
凌昊澤毫無畏懼的正視着他,兩人之間的氣氛陡然降至冰點,來到他們桌前的服務員感覺到那詭異,猶豫了好久,才戰戰兢兢的走上來。
“先生,你們的酒。”
凌昊澤先回過神來,朝服務員笑笑點點頭,服務員放下酒立即離開。
凌昊澤倒了一杯,拿在手裡晃,透明的紅色液體咋看像是溫熱的血液。
“陸承佑,就算你再怎麼嫉妒,再怎麼憤恨,也無法抹掉我們曾經的擁有的快樂。信不信,你越是將我毀得徹底,我在她心底的記憶就鮮明?”
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凌昊澤的視線看着他,清亮的眸子裡是挑釁的笑意。
陸承佑的眼睛衝血,手裡的杯子快要被他握碎了,額際上有清晰可見的青筋,隔着一張桌子,凌昊澤可以明顯感到他周身散發的強烈怒氣,既是熾熱的,更是冰冷的。
“你就這麼肯定?”聲音冷冷的,因爲壓抑顯得更加低沉。
“是。別忘了,我是她的初戀,初戀是最難忘的,這話擱在誰身上都適用。”
同一時間的另一家餐廳裡。
何蔚藍和孔道賢相對而坐,一個臉上沒什麼表情,另一個則顯得格外的高興,拿着菜單不時的問這菜怎麼樣,這湯行不行。
“我不挑食,什麼都能吃一點。”
他的殷切讓何蔚藍有點無所適從,她淡淡的說了一句。
孔道賢剛伸出去一半的手又訕訕的縮回來,然後遞給服務員。
一頓飯下來,何蔚藍幾乎沒怎麼說話,都是他說什麼,她聽,偶爾點下頭,嗯一聲,不過即使是這樣,他似乎也很高興,離開的時候,還給服務員兩大紅票作爲小費。
剛出餐廳門口,見一個人朝他們跑過來,何蔚藍將頭扭過去。
“義父,藍藍,你們吃好了?”
方智傑熱絡的打着招呼,孔道賢心情好,呵呵的笑着,何蔚藍被他那一聲藍藍激得打了個激靈,一陣惡寒由心底發出來。
她轉身對孔道賢道:“時間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孔道賢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連忙跑上去。
“女兒啊,陸家不是你的家。”
“孔家也不是我的家。”何蔚藍冷聲接道,見他臉上閃過悲傷的神情,過來好久,語氣平復下來。
“我們說好了,我陪你吃飯,你也不強迫我。”
孔道賢長長嘆息一聲,無奈的道:“好吧,我不勉強你。不過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回去,讓康兒送你吧!”
等在一旁的方智傑立即走上前,笑着道:“好,沒問題。”
“不用,我自己可以。”
何蔚藍想也不想的拒絕。
方智傑的眼裡閃過一絲幽暗,不過被垂下的眼瞼遮住,他笑笑。
“既然這樣,那你自己小心點,我送義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