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昊澤看着車後座睡得死沉的兩人,脣角不自覺的微微揚着,尤其是當視線通過後視鏡投射到何蔚藍身上時,琉璃清眸像是被水泡過一般,氤氳着一層霧氣似的朦朧,所謂柔情似水,溫情如紗,大概就是這樣的眼神。
將邡昀送回她自己的公寓,凌昊澤再折回車裡,何蔚藍還在後車座裡睡得毫無知覺。
凌昊澤看着那睡顏,久久,伸出手去,觸摸臉頰那一抹紅雲,手下的觸感柔嫩滑膩,而心就像是羽毛在心尖上輕輕掃過,戰慄便從心尖顫到全身各處。
可能是因爲他的手指冰涼,她的臉頰太火熱,她嚶嚀一聲,而凌昊澤則像是被唸了定身咒一樣,閃電般的收回手,然後動也不動,屏息的望着她。
何蔚藍只是動動,並沒有睜開眼。凌昊澤長舒一口氣,慢慢的轉過身,然後發動車子。
如果他夠理智,他就應該立刻送她回家,如果他能再理智點,他今天晚上就不應該出現。
可是,他還是出現了,他更是把她帶走了。
可是要帶到哪裡去,他不知道,他只是不想她回那個家,或者,他是想和她獨處。
g市商業開發項目,是淩氏投入大量資金運作的項目,原本在陸氏橫插一腳後,已屬無望,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就在陸氏勝券在握的當口,陸氏宣佈退出,原因是,資金鍊過長,回收週期長,不划算。至此,g市商業開發項目毫無疑問的成爲淩氏囊中之物。
別人不知道原因,但凌昊澤不會不知道。
車子停下來時,何蔚藍還沒有醒,身子蜷成一團,凌昊澤脫掉外套,搭在她身上,然後走出來,靠着車身,點燃一支菸。
車子停在一個很寬闊的地方,四周有路燈,朦朧昏暗,地上倒映着法國梧桐的影子,一大片一大片的,烏壓壓的。
更遠處是一幢幢四四方方的樓,有幾個樓層的房間還亮着燈,窗戶上還映着人影。
耳邊的聲音有些嘈雜,可以聽到風聲,路人走過的笑鬧聲,不遠處拍籃球的聲音,更遠處還可以隱約聽到動感的音樂。
煙燃了一支又一支,火星滅了明,明瞭滅,只有那張臉晦明不定。
不知道又點燃了第幾只煙,忽聽到車門響聲,他扭頭看去,何蔚藍正從車裡出來,看到他,顯然也是料不到的,愣住了。
凌昊澤掐滅菸頭,扔掉,走過去。
“你醒了?怎麼樣,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
何蔚藍揉揉眉頭,“我怎麼在這裡?邡昀呢?”
“我已經送她回去了,外面風大,坐車裡吧!”
凌昊澤見她站得不穩,想要扶她進去,被她隔開,凌昊澤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眸光一暗,垂下手去。
她不想進去,風可以讓她的腦子清醒點。
何蔚藍看看周圍的景色,發現這裡竟然是神風高中。
她回頭看他,他正扭頭不知在看些什麼,亮亮的眼睛在夜色裡悠遠,像是在神往着什麼一樣的含着太多的牽
掛。
她不忍再看,轉過頭去。
校園的夜晚,一切都很靜謐,也很熱鬧。
入目的一切都是大致的輪廓,可是她能清晰的在腦海裡描繪出它們的樣子,就是那麼的熟悉。
“你找我有什麼事?”
他打了那麼通電話,絕對不會就是把她帶到這裡那麼簡單。
凌昊澤盯着一棟教學樓的一扇窗戶,道:
“我們去那裡坐坐吧!”
何蔚藍想開口拒絕,凌昊澤像是知道她要說什麼,伸手拉住她的手,她回頭看他,在那雙清眸裡看到了祈求。
有時候,她也恨自己的心軟。
她走路依然有些晃,他走在她身後,不時的伸出手,虛空的扶着她。
教室裡有幾個學生在上自習,看到他們進來,都擡頭好奇的看,凌昊澤朝他們笑笑,便拉着她走到窗前那個座位。
何蔚藍坐在裡面,凌昊澤坐在外面。
他們什麼話也沒說,何蔚藍不由自主的扭頭朝窗外看,那棵梧桐枝繁葉茂,影影幢幢的一大片。
他們坐了很久,學生陸續離開,教室裡只剩他們二人。
“當我在外面看着你的時候,你就坐在這裡,那麼安靜,好像外界的一切與你隔絕一般。我很好奇,心裡就想着什麼時候也來這裡坐一坐,看看自己能不能像你一樣,今天終於得償如願了。”
凌昊澤笑着說,聲音裡有嘆息,有遺憾,又有滿足和失落。
何蔚藍的酒勁還沒有醒,腦子昏昏沉沉的,她搖搖頭,也笑。
“真的如願後才發現,其實,和別的,沒什麼不同,不值得留戀。”
凌昊澤心裡一抽,他知道她不僅是在說他終於得償如願的坐到這個座位上,或許她更想表達的是另一層意思,他也沒什麼不同,不值得留戀。
心裡酸苦,臉上卻只得微笑。
“或許吧!”
何蔚藍看了他一眼,一時不知道改接什麼,乾脆沉默,可是這麼不說話乾坐着,她只想睡覺。沉默了一會兒,她撐着眼皮問:
“你有什麼話就說吧,”說完,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如果是道謝的話,那就不必了,我已經和邡昀說了,那件事和我沒有任何一點關係。”
凌昊澤看了她好一會兒,笑出聲,聲音引得何蔚藍側目,她臉上的紅已經淡得只餘薄薄一層紅暈,目光疑惑,卻迷濛。
“你總是這樣。”
好久,凌昊澤模棱兩可的說了這句話。
總是怎樣?總是害怕和他在多呆一分鐘似地,想要趕快離開,明知道他說的就是這些,還不讓他說。
“什麼意思?”何蔚藍呆呆問了一句。
凌昊澤又盯着她看了一會兒,這個當年他全心全意愛着的女人,這個昔日的初戀女友,這個現在他還放棄不下的女人,這個恨不得躲他十萬八千里的女人,然後,他站起身,長長嘆息一聲,伸手給她。
“你都要睡着了,起來陪我再逛一圈,然後,我送你回家。”
以後,我們就各活各的。
他在心裡加了這麼一句。
何蔚藍看着他伸出的手,修長潔白,掌心的文絡清晰可見,在向上看,燈光在他背後形成一個大大的光暈,他的臉不甚清晰,她只看清他脣角的笑意,讓她想起當年那個冬天裡替她暖手的少年,眉眼之間都是溫柔。
她心裡一酸,像是被人瞬間握住了心臟,胸口悶得難受,眼眶更是不受控制的熱了起來,眼看着淚就要滑下來,她迅速的轉過頭去,想要擡起手擦淚,半空中手被攔下,緊接着一個大力,她被拉起來。
“抓緊時間,要不,天都要亮了。”
他看到她的淚,卻轉過身去,拉着她往外走。
她的淚,最終還是滾落下來。
回去的時候,何蔚藍睡着了,到家了,她還沒醒。
凌昊澤看着他,希望時間就停止在這一刻,可是,他知道,那是他的白日做夢。
可能是她的睡顏太美麗,可能是車裡的燈光太昏暗,可能是想到從今之後他們的種種真的成爲往事,他心緒難平,探頭過去,輕輕的印在她的脣上。
何蔚藍微微顫了睫毛,卻終是沒有睜開。
他的吻,帶着留戀,帶着不捨,帶着疼痛,也帶着難以言說的無奈,很久很長,長到他離開的時候,他隱忍的淚跑出來,劃過臉頰,落在何蔚藍的手背上。
“我最愛的女孩,再見!”他低低的說,頓了一下,又道:“你會幸福的。”
凌昊澤坐回駕駛座上,何蔚藍動了動身子,睜開眼,眼睛朦朧,看了看四周。
“我到家了。”
凌昊澤回頭朝她笑笑:“看你睡得這麼香,就沒敢叫你。”
何蔚藍不好意思的笑笑,沉默了一會兒,覺着沒什麼話說,便道:“那,我回去了。”
凌昊澤點點頭,笑。
“好。”
何蔚藍推開車門下去,朝他招招手,走了幾步,見他還沒有走,便又轉身站定,笑着往他,良久,笑着擺擺手。
她轉過身,淚像是斷線的珠子,嘩嘩的往下落,她越走越快,最後都變成跑的了。
推開門進去,身子一閃,側到一邊隱蔽的牆角,再也抑制不住的蹲下去哭起來。
她都知道,什麼都知道。
在他靠近她的一瞬,她就醒了,他可能傷心了,沒有看到她的眼睛微微開一條縫。
他靠近時,她想推開,但卻因爲他眼底裡的瀰漫的水汽停住了。
他哭了。
那一瞬,她差點也忍不住流出眼淚。
他的淚滾燙,灼燒着她的手背,她的心都跟着疼。
從哪裡開始,從哪裡結束。
當他們走過當年他們曾經走過的那些地方時,她就知道,路的盡頭,也是他們糾纏的終結。
“你也會幸福的。”
何蔚藍擡頭望星空,輕輕的說,既是祈禱,也是許願。
在等杜宴楓處理事情的這兩天,杜宴楓將牧晟交給了何蔚藍,反正無事,何蔚藍樂得接收。
何蔚藍心裡還是有很多事的,不過有牧晟在身邊,她根本就沒有那個精力去想些什麼,照顧她一個,幾乎讓她精力耗竭了。
杜宴楓打電話的時候,何蔚藍剛剛把牧晟弄*,正準備洗澡,她心裡一喜,杜宴楓哥哥說處理好後,會聯繫她的。
“楓哥哥。”她的聲音雖然疲累,但是帶着焦灼的興奮。
“牧晟睡下了?”
“嗯,剛睡。杜宴楓哥哥,是不是事情處理好了?”
“是,所以我打來是告訴你,準備一下,明天上午九點的飛機。”
何蔚藍一愣,“怎麼這麼快?”她以爲會是下午或是晚上的。
“你不想早點見到爺爺?”杜宴楓也不回答她,而是反問她。
“想啊!”何蔚藍毫不猶豫的回答。
“那就行了,早點休息,明早我過去接你。”
杜宴楓說完掛斷電話。
聞鬱歆洗完澡出來,見杜宴楓拿着手機發愣,擦着頭髮走過去。
“想什麼呢?”
杜宴楓看了妻子一眼,伸胳膊將她攬過來,親親她紅潤的臉蛋,笑道:
“想我媳婦兒。”
聞鬱歆嬌嗔的瞪了他一眼,手擰了他胳膊一把,卻不怎麼用盡,杜宴楓權當是暴力的挑/逗,手開始不老實起來,不一會兒,聞鬱歆就氣喘吁吁了,浴袍也被他拉下大半了,眼看勢頭就要擋不住,聞鬱歆掙扎從他懷裡逃出來。
“等,等一下。。。你說,這樣瞞着佑好不好?如果他知道孔道賢找過藍藍,他會怎麼樣?”
杜宴楓正在她身上忙活着,頓了頓,眸光一黯,繼續剛纔的動作,道:“直接軟禁藍藍。”
“軟禁?!爲什麼?唔。。。小儂又沒做錯什麼。。。”聞鬱歆已經被他撩撥得全身顫抖,連聲音都帶着嬌吟的顫抖。
“沒有爲什麼,這就是陸承佑。如果可能,他會打斷藍藍的雙腿,讓她哪裡都去不了。不過我想他最想做的,就是將藍藍肢解了,時刻帶在身邊。”
聞鬱歆的倒抽一口氣,也不只是因爲他口裡陸承佑的殘厲,還是他此刻的動作。
“他*!”她嬌喘着喊道。
如果真是杜宴楓說的那樣,那他的愛也太可怕,太殘酷了,那個女人都不敢接受的。
“你才知道?”
杜宴楓反問一句,手向下滑,觸到一片熱源,猛的一使勁。
“啊!你,你也*!”
聞鬱歆一個顫抖,癱了似地倒在他身上。
他笑得性感低沉,吻住她微張的紅脣。
“你才知道?”
何蔚藍收拾好東西,看看錶才七點。她向來起*就很早,她下來的時候,張媽也不奇怪,不過當看到她手裡還拎着一個行李箱的時候,愣住了。
“小姐,你這是要去哪裡?”
何蔚藍愣了愣,笑道:“有些事情要辦,出去一趟。”
她沒有忘記杜宴楓告訴她的,去美國的事情,不要對外聲張,雖然她不明白,還是乖乖照做。
隨口扯了謊,也沒有想什麼,倒是張媽的眉頭擰得更緊了。
小姐是不喜歡出去的,這紅呆在家裡安靜的休閒日子不是她最喜歡的嗎?
她還想張口問什麼,何蔚藍攔住她。
“張媽,你去幫我準備些吃的,不要太麻煩,簡單的就行。”
吃飯也只是用了半個小時,杜宴楓還沒有來,她就坐在客廳裡等,隨手拿起茶几上的一份報紙,是今天早上的。
財經新聞那一刊,大篇幅的報道着淩氏高層領導關於g市商業開發項目答記者問。她對商業一竅不通,弄不懂其中的專業術語,不過從他們的之間的對話可以看出,淩氏對這個項目的高度重視以及它高度的受期待程度。
一陣汽笛聲將她的視線由報紙上拉回到門口,臉上閃耀着雀躍的表情,她跑向門口。
“楓哥哥,我等你好久了,我已經收拾好東西了,我們現在就可以走了。。。”
話音剛落,她撞到了一個人,擡頭,她愣住,滿臉的笑容立刻僵住,半天才有些不相信的囁嚅着喃喃道:“佑。”
她跑得太快,險些被臺階絆倒,還好他腿長步子大,才堪堪扶住她,不過,他的臉色不怎麼好看。
“去哪裡?”
陸承佑將她扶好,放開她,黑眸盯着她,聲音冷得像冰。
她不敢吭聲,低下頭去,聲的說:“你怎麼回來了?”
陸承佑的臉沉得更厲害了,看了她一會兒,哼了一聲,沒搭腔,走進去。
何蔚藍又愣愣的站了一會兒,纔想着跟進去。
陸承佑看到沙發前的行李箱,臉上的神情幾乎可以用暴怒形容了,回頭狠狠的盯着身後趨步上來的女人。
張媽這時候出來了,見到陸承佑,問:“少爺,您回來了,要不要準備早餐?”
“不用了,把小姐的行李提上去。”
陸承佑下達完命令就上樓,完全不顧身後何蔚藍的喊叫。
“不行,佑,你不能這樣,我只是出去幾天,很快就回來了,我不知道,我又做了什麼不好的事情惹你生氣,好,我承認,沒有和你說,是我的不對,可是你現在不也知道了嗎?你就不能。。。”
“不能。”
陸承佑陡然停住腳步,居高臨下的看着她,那神情像是宣判的神祗。
“爲什麼?”
何蔚藍也鬱悶,他回來,她心裡本來高興着呢,誰知道他二話不說就給她臉色看,這一下子也挑起了心裡隱藏的怒火。
陸承佑盯着她不服氣的臉看了好一會兒,冷冷的丟出幾個字,聲線沒什麼起伏。
“沒有爲什麼,你就是不能出門。”
何蔚藍明亮的大眼幾乎射出兩簇火焰來,氣得手握緊,也抑制不了渾身顫抖。
“我就是要出門。”
吼完,何蔚藍轉身下樓,飛快的往屋外跑,她有種不好的感覺,佑看她的眼光,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樣,卻讓她想起她剛到韓家時,他的目光。
她甚至沒有跑到下樓梯,就被一把拽住,接着就是一股狠勁使勁的把她往上拉。
“陸承佑,你放開我,你這是軟禁!”
“隨你怎麼說。”
她的力氣在他面前忽略不計,她回頭看張媽和小王,喊道:“你們站着做什麼?快幫幫我,張媽,張媽,救救我。。。”
聲音越來越遠,終於消失在房間後,樓下二人不明所以的看看,張媽纔想起來行李箱還在自己手裡,忙提着上去,走了幾步,回頭問司機:“你看要不要楓少爺過來一趟?”
“少爺不會傷害小姐的,我們是下人,做好自己的本分事就好了。”
張媽不再說什麼,提着箱子上樓。
門“彭”的一聲被關上,同時何蔚藍被大力的甩出去,差點摔倒。
“做什麼事情之前,動動腦子,他們是我請來的傭人,你以爲他們會冒着被炒魷魚的危險就你嗎?再說,他們救得了你嗎?”
陸承佑鄙夷的看着她,嘲諷的冷笑道。
何蔚藍揉揉被抓得紅腫的手腕,恨恨看向他,道:“你爲什麼這麼對我,我不過就是要出去一趟,難道這個要求也過分嗎?”
陸承佑不說話,脫掉外套,扯開領帶。何蔚藍見他的目光不在自己身上,又目測了自己與門的距離,大約跑七八步,就可以打開門出去了。
何蔚藍想着,腳下開始運力,正準備開始的時候,陸承佑冷冷的警告聲響起。
“別做無謂的掙扎,你知道我有千萬種對付你的方法,別逼我。”
何蔚藍不動了,閉眼深呼吸幾口,轉身走到他面前,擡頭看他。
“告訴我原因,告訴我你要這麼軟禁我的原因。”
陸承佑看都沒看她,徑自拖襯衫。
“我累了,想先洗個澡,去放洗澡水。”
“不去。”何蔚藍想也不想的回絕,眼看着他的肌膚一寸寸露出來,她的臉不自覺的開始變熱發燙。
陸承佑看了她一眼,也不勉強,自己走進浴室。
“最好乖乖的。”
何蔚藍極其鬱悶的坐在*沿前,看看錶,快九點了,這個時候楓哥哥應該來了,怎麼還沒有來?自己的手機還在客廳的茶几上,該怎麼聯絡他呢?她眉頭皺着想,一瞥眼,看到陸承佑的iphone手機,便拿起來。
“佑,你不能對藍藍太殘忍,是孔道賢的錯,不管藍藍的事情。你不能把什麼仇恨都往藍藍身上記,她是無辜的,你聽清楚沒有?佑?”電話剛接通,杜宴楓焦急的聲音就傳過來,聽的何蔚藍一頭霧水。
“楓哥哥,發,發生什麼事了?”
“藍藍?怎麼是你?!”杜宴楓震驚中帶着驚慌,忙又笑道:“哦,沒什麼,你怎麼樣,佑他有沒有怎麼你?”
“佑他。。。”何蔚藍的話還沒有說完,手機被奪走,陸承佑的頭髮還滴着水,側臉就像雕刻像一樣冰冷。
“杜叔既要照顧爺爺,也要管理美國的分公司,他老人家有些吃不消,我看你最近閒得無事,今天你就啓程飛去美國,你也該儘儘當兒子的孝心了。”
不等杜宴楓回答,切斷電話,關機。回頭,看*上的女人。
“你的楓哥哥拋棄你獨自去美國了。”
陸承佑朝她揚揚手機,嘴角一絲得意的笑。
何蔚藍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驀地站起來,指控犯人般的喊道:“這怪誰,還不都是因爲你!我只是想去看爺爺而已,又不是做什麼壞事,你一出去就是一個星期半個月的,孔道賢找上我,我也很害怕,你都不擔心,反而還這麼對我,你混蛋,你沒人性,你這個霸道狂,自大狂!我討厭你,我恨你,我不想再看到你,我要離開,離開這裡。”
陸承佑任她罵,枕頭,雜誌一個個砸過來,也不躲,就那麼緊緊的盯着她,很沉沉的眼眸像是要躥出火來,又像是要結成冰晶。
“我又不是你的犯人,你憑什麼這麼對我!如果你以爲我愛你,你就可以對我爲所欲爲了,那我就不要愛你了,愛你的代價太沉重了。“
“夠了!”
陸承佑驀然怒聲喝住他。
他愛她愛得恨不得將她化成血水融進他的骨血裡,她卻說不要愛他了,那無異於在他正冒着火星的心上,劃拉了一根火柴,瞬間挑起了熊熊烈火。
“不夠!我不是你的仇人,孔道賢才是,如果你要是因爲我們見過一面,你就這麼對我,那你就是黑白不分,是非混淆。。。呃。。。”
何蔚藍被他猛地掐住脖子,摁在*上,要脫口的話就堵在喉嚨裡,他用力很大,她幾乎呼吸不了,眼淚就在眼眶裡打轉。
陸承佑的深潭一般的眸子裡,迸射出幽暗的光芒,眼珠子上隱隱有幾絲血絲。
“什麼都不知道,就不要亂說。”
眼看着她的瞳孔放大,他放開手,看她大口大口的呼吸空氣,好一會兒,纔算清明。扭頭看他近在咫尺的眼睛,眼眶裡還有水,波光瀲灩。
“我不知道,那就告訴我。”
她開口問,微微帶喘。
陸承佑看了他很久很久,久到何蔚藍覺得自己的末梢神經就要繃斷了了,他的臉兜地落下來,含住她的嘴脣,狠狠的吸,拼命的吮。
何蔚藍不願意,手推着他,死咬着牙不放,不過,還是被他輕易化解,她的衣服被野蠻的撕裂,她的肌膚是火熱的,他的手指是冰涼的,接觸之間躥升一簇簇烈焰,她最終抵不過情焰灼燒,喘息出聲。
他汗溼的發貼在額頭,眼睛亮得嚇人,裡面盡是晴欲的火焰,身下的利器堅硬而灼燙,颳着她溫潤潮溼的內壁……
激情過後,陸承佑看了看趴在*上已經昏厥的女人,翻身下*,由臥室拿來毛巾,爲她清理,隨後自己進浴室又衝了一個澡,便圍着浴巾,走向書房。
他坐在書房,打開手機,裡面已經有幾個未接電話了。
他撥過去。
“秦煬。”
“陸先生,已經抓到那個人了,是孔道賢的人,是監視小姐的。還好小姐沒有飛往美國,不然陸老爺子的行蹤就被他們知道了。”
沒有開燈,*簾也是拉着的,不過還是有淡淡的光從外面滲進來,隱約可見陸承佑的臉沉鬱。
“陸先生,您準備怎麼處理那個人?”
人也不能始終扣留在這裡,時間長了,就會被孔道賢發現蛛絲馬跡的。
陸承佑沉思片刻,道:“明晚帶他到‘夜色’。”
放下手機,陸承佑拿起頸子裡的項鍊,打開,看着,目光陰沉,未幾,便猛地一扯,項鍊被摔在地上,吊墜彈跳了幾下,不動,不遠處兩張照片,安靜的躺着。
杜宴楓知道他是勸不住陸承佑,所以坐了下午三點的飛機飛往了美國。
既然爺爺已經沒什麼大礙,或許,應該接爺爺回家了。
晚上十點的時候,抵達美國紐約,來得很突然,幾乎連聲招呼都沒有打,杜遠自是很驚奇,也很自然的就聯想到了是不是發生什麼事情了。
“你怎麼突然來了?是不是公司裡有什麼事?”
杜遠看了眼*上正熟睡的陸老爺子,將兒子拉到拐角處,問。
杜宴楓心想無論是如何是不能瞞了,但是真說出來,還是有些困難,要知道這事,他也瞞着他老爹的啊!
“你倒是說啊,你想急死我啊!”
杜宴楓一副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模樣,看着杜遠,一臉肅穆,杜遠被兒子着太過嚴肅的臉色,也驚住了,豎起了兩耳朵仔細聽。
“佑已經知道你們千方百計隱瞞的事情了。”
他這麼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一句話,唬得杜遠一愣,差一點就給兒子個腦瓜崩。
“你說什麼呢?我們能隱瞞佑什麼,不會是佑讓你進公司,你不願意,跑到這裡來告小狀的吧?”
杜宴楓在心裡感慨一聲,看來他這個兒子想在自己爹心目中樹立好形象,這輩子是被指望了。
他不回答,從隨身帶的包裡拿出一個文件,遞給杜遠。
“這個。”
杜遠狐疑的接過來,翻開一看,臉色立即大變,隨即擡起手,指着他,顫抖着。
“你,你從哪裡弄到的?”
“一次不小心,在爺爺的書房看到的,就複印了一份。”
杜宴楓也不迴避,實話實說。
杜遠很生氣,但事已至此,生氣也於事無補。
“爸,我知道這份文件是真的。你們是怎麼想到要調查的?”
杜遠的肩膀垂下去,瞬間像是老了幾歲,他沉重的嘆息一聲,道:“以爲可以就這樣瞞着呢,真是天算不如人算!”
“爸。”
“進來說。”
房間與陸老爺子的房間相鄰,牆上鑲嵌了一塊玻璃,應該是方便照看病人用的,此刻,杜遠就站在玻璃前,看着臨間的陸老爺子。
“老爺起初認爲藍藍只是敏之的孩子,直到一天,老爺發現小姐脖子裡的吊墜。”
“那個她媽媽留給她的吊墜項鍊?”
杜宴楓記得藍藍曾經獻寶似的拿出來讓她看,不過奇怪的是,很少見她帶,想來和某人有關。
杜遠輕嗯了一聲,“那個吊墜我見過,二十多年前我就見過了,也是第一次見到孔道賢的時候見到的。我清楚的記得那天,他還很年輕,臉上還帶着青澀的痞痞的笑,站在老爺面前,不畏不懼。他說他想效忠老爺,效忠青幫,老爺就問他,我憑什麼相信你,他遲疑了很久,應該是在做思想鬥爭,然後從脖子裡拿下了一個吊飾,說,這是他母親留給他的,專門請人打造了,世上獨一無二,也是他身上唯一值錢的東西,這個吊飾自帶在他身上就沒有離開過,他甚至爲了這個吊飾,還差點丟了性命。他身子很瘦弱,但是他的神情很堅定,在場的每個人都可以感受到他對那個吊飾的感情。我離他近,所以還能將他時不時瞥向吊飾的眼光看得很清楚,那種神情就像是很怕老爺真的會拿走他的吊飾一般。所以那時候我就認爲,除非他死,否則他是不會讓吊飾離開身的。”
“老爺和我的心情應該是一樣的,所以當看到那個吊飾出現在藍藍的身上時,老爺當時的震驚程度可想而知,和我說的時候,我第一個念頭就是會不會是老爺眼花看錯了。直到我偷偷潛入藍藍房裡,翻出那條吊飾,我才相信,然後着手去調查。經過幾番調查,纔打聽出來,敏之在離開陸家之後,曾經改名爲舒眉,而期間,她曾經救治過一個被嚴重燒傷的男子,據那些村人的描述,我認爲那個受傷的人就是孔道賢。不過他們也就呆不過半年就匆匆離開了。”
“這些線索顯然說明不了什麼,我就去藍藍的老家去打聽,敏之搬進這個村子裡的時候又改回了原名,而且,藍藍的父親迎娶敏之的時候,敏之已經懷孕了。”
“這樣的線索調查,其實已經可以說明一些什麼了,但是爲了保險起見,我們還是進行了最可靠的dna親子鑑定。結果,”杜遠的語氣緩下來,添了一絲疲憊,“結果你也看到了。”
杜宴楓下意識的低頭去看手上的文件,不錯,他手裡拿的就是一份dna親子鑑定報告,尾頁空白處,黑筆幾個字,閃亮刺眼。
“鑑定報告>99.98%,肯定父女關係。”
杜宴楓盯着那一行字看了很久,才慢慢站起來,與杜遠並肩而戰,望着裡面沉睡的老人。
“爺爺知道了,一定很受打擊。”
杜遠點點頭,“老爺雖然嚴肅,不苟言笑,但是是打心底裡喜歡心疼藍藍的。可是,一切是老天在給他開了個玩笑。”
“老爺是個是非分明的人,縱然藍藍是孔道賢的女兒,但她是無辜的,所以你們隱瞞了一切,甚至連陸叔琴姨都不知道。”
杜遠不做聲,算是默認,杜宴楓像是猜到他心裡在想什麼,繼續道:“但是爺爺始終覺得不安心,只要藍藍留在陸家,事情就會有暴露的一天。所以爺爺把藍藍趕出韓家,而且做得滴水不漏,不知道的人會以爲藍藍是因爲傷害了佑懊悔而走,或者是因爲受不了佑和祁雨露的訂婚而離開,更甚的是,接受不了失去孩子的疼痛而不得走。”
杜遠不得不讚嘆兒子縝密的思維,他看了兒子一眼,眼睛裡卻是嘆息而感慨的。
“不要怪老爺,他是爲了這兩個孩子好。我們可以認爲藍藍是無辜的,可是佑的,他知道了真相,會怎麼對藍藍呢?以藍藍那個性子,就算佑把她折磨死了,她也不會罵一句的,更有可能的是揹負深深的內疚感,他們相愛,誰都看出來了,可是,命運就是這麼不公,他們相愛的代價太大,他們誰都付不起。可是,他們還是這樣糾纏在了一起。這也是命吧!”
“那個孩子,一直是老爺心頭的痛,他一直覺得對不起藍藍,那畢竟也是自己的孫子!”
“事後,老爺也後悔過,但是如果真要重來一次的話,他還是會這麼做,雖然殘酷,但在當時這是解決事情的唯一辦法。”
杜宴楓久久才說話,聲音裡滿含歉意。
“其實,一部分也怪我。”
杜遠不甚明瞭,杜宴楓扯嘴笑笑,分明是一絲自嘲的苦澀。
“藍藍被佑帶走的那次,我知道,如果我去的話,說不定可以把藍藍帶回來,藍藍也不會懷孕。”
杜遠神色一凜,“那你怎麼不去?”
杜宴楓想了想,忽而對他詭異一笑。
“爸,你猜當時我是怎麼想的?我已經拿到這份報告了,也就是知道了藍藍的真實身份,所以我纔沒有去,看吧,我私心裡已經把對孔道賢的仇恨移到了藍藍身上。”
杜遠看着兒子說不出話來,杜宴楓沒看他,轉身走到窗前,點燃一支菸。
“當年孔道賢妄圖染指琴姨,被媽媽撞見,他爲了殺人滅口,就故意製造了那場交通意外,琴姨精神嚴重受創,幾乎三個月沒有開口說話。”
沉默,死寂一般的沉默。
好久,杜遠啞聲道:“對不起。”
杜宴楓長吁一口氣,吐出一個大大的眼圈,說句實話,這個事,放在他們父子之間那麼長時間了,尤其是杜遠,對兒子隱瞞真相,心情一定很壓抑,現在說開了,心裡寬敞了很多。
“我沒有怪你,您是爲我好,不想我活在仇恨裡。”
“不過,你還是知道了。”這句話杜遠說的很輕,更像是喃喃自語,不知道杜宴楓聽清楚了沒有。
杜宴楓掐滅菸頭,想了一會兒,道:“佑已經知道了藍藍的事情,我們還是想想該怎麼做吧?留藍藍一個人在家裡我實在不放心,爸,爺爺的身體已經差不多好了,現在只需要一些簡單的治療,您看這些能不能回去完成?有你們在,佑可能會收斂些,我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時陪着藍藍的。”
杜遠沉吟片刻點頭,“這個我要問一下醫生。”
“那爺爺他?”
“老爺若是知道能回去,肯定是最高興的那個。”
何蔚藍醒來的時候,身體疼痛溼濡,搖了搖,頭還一陣陣的眩暈,全身的痠疼就更不用說,連嗓子眼也因爲昨晚的哭求沙啞了,這會幹得要冒火。
陸承佑還在睡,手臂和腿還圈着他,左耳邊有均勻的呼吸聲,她扭頭看他,這樣近距離的看他,才發現他的額角竟然有汗漬,眉頭皺得很緊,明顯一副陷入噩夢的模樣。
何蔚藍是氣他的,可是看他這個樣子,擔心還是佔了上風,她抓着他的手臂,使勁的晃着,喊着。
“佑,醒醒,你做惡夢了,醒醒。”
陸承佑的汗已經成股的流下來,眉頭皺得也越來越近,嘴裡喊着,“不,不要!”
幾乎是潛意識的想抓住什麼,手上一使勁,何蔚藍被她緊緊的勒緊懷裡,同一時間,他的眸子睜開,裡面有着複雜激烈的情緒,卻凌厲得甚是嚇人。
她愣住,全身僵住,而他則像是在確定她是否完好無缺一般,胡亂的摸着她。
她身子疼得厲害,昨晚上他就像是要碾碎她一般,不顧她的哀求,盡情的逞兇。現在無論如何是不能再由他了。
她抓住他的手我,問:“不要,哥,你剛剛做了噩夢,現在好點兒了嗎?”她試圖通過說話轉移他的注意力。
陸承佑頓住,然後擡起頭,看她,突然,雙手捧着她的臉,道:“說,你不會離開我,死也不會。”
何蔚藍被他弄得莫名其妙的,他甚至都不讓她出房門,她還能怎麼離開他,飛天遁地?
她拿眼瞅他,他顫抖的手,他緊張害怕的神色,不吭聲,陸承佑的耐心這會極差,手霍地掐住她的脖子。
“說。”
何蔚藍實在受不了她的反覆無常,可是爲了活命,她還是乖乖點頭。
“不離開,不離開,死都不離開。。。唔。。。不。。。”
她的話完,他的吻就砸下來,粗暴得近似啃齧,何蔚藍疼得叫出來,想哭死命掙扎,可是他就像是浸在噩夢裡,甚至尚未清醒,不管不顧的在她身體裡亂闖亂撞,他狠狠的沉入,沒有半分溫柔,絲毫愛意,全然一股獸性的掠奪。
何蔚藍覺得自己就要死了的時候,一股滾燙的熱流竄進了她的溼潤的花地,身體疼得近似麻木,可是那溫度又那麼熱,她渾身止不住的顫抖,心都捲縮在一起了。
何蔚藍再醒來的時候,已是下午,陸承佑已經走了,拖着疲軟的身子進浴室,鏡子裡的自己簡直不堪入目,她看着看着,就趴在洗手檯上哭泣起來。
只是一個星期沒有見,他們之間就變成了這樣,到底是哪裡出了錯?
這一澡泡了差不多一個小時,出門的時候,正看到張媽端着飯菜上來。
“小姐,飯菜我端上來了,看看合不合胃口,不合的話,我再去做。”
何蔚藍臉色不好看,聲音也有些冷。
“把飯菜都端上來了,難道我連這個房間都出不得嗎?”
何蔚藍很少這樣說話,所以,話一出口,張媽有片刻的愣怔,然後,笑道:“是少爺擔心你的身體,所以讓我送飯上來的,您多想了。”
何蔚藍的臉一下子紅了,拿起毛巾擦頭髮,張媽看出她的尷尬,笑笑,放下飯菜。
“早上就沒有吃飯,小姐您肯定餓了,快趁熱吃吧!少爺臨走前說了,只要小姐不離開大門,隨便可以進這座房子裡的任何一個地方。”
何蔚藍吃得本來好好的,這下食慾大減,吃了幾口就吃不下了,張媽無奈的撤掉。
何蔚藍換了件衣服,便下樓,拿起茶几上的手機,劃開,屏幕上顯示着幾個未接電話,署名都是杜宴楓。
她想了想,撥過去。
“藍藍?”已經和醫生談妥了,杜宴楓正跑着辦出院手續。
“楓哥哥,你在哪裡?”
“美國。藍藍,佑他沒對你怎麼樣吧?”
何蔚藍想象昨晚,搖搖頭,“沒有,他就是不准我出門。杜宴楓哥哥,我發現疾風這次回來好奇怪啊,而且他看我的眼神也不對了,好像很。。。很厭惡我。”何蔚藍想着用合適的詞來表達她心裡的那種感覺。
杜宴楓呵呵笑了兩聲,“傻丫頭,想什麼呢,別胡思亂想了,我很快就回去了。既然,佑的脾氣不太好,這幾天就先不要惹怒他,等我回去,知道嗎?”
何蔚藍心裡一百個不情願,還是乖乖點頭。
“嗯。”
“聽話,我還有事,先掛了。”
“等等,楓哥哥。”何蔚藍急急喊住。
“怎麼了?”
“楓哥哥,真的不是我多想,佑他真的很奇怪,他的話,他的神情,他看我的眼神,他對我的態度。還有爲什麼我總有種不好的預感呢?”何蔚藍皺着眉頭,想着說。
杜宴楓沉默了一會兒,笑道:“別想太多,好好照顧自己。”就掛斷電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