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承佑躺在海邊,靜靜的望着夜空中高掛的星子,他望得出神,那一閃一閃的星子便組成了一張蒼白柔美的臉,白希散發着芬芳的皮膚,尖尖的下巴,紅潤的嘴脣,挺翹的鼻子,晶石般閃亮的眸子,柳葉似的眉毛……
那張臉慢慢的朝他靠近,越來越近,近到他可以感受到她清淺的呼吸,馥郁的香甜,他忍不住的想要擡手去觸摸,
又不敢去觸摸,她是那麼的脆弱,她怕一不小心就碰碎了。
三年,一千多天,他每天都在使自己忘記這張臉,偏偏越想忘記,影像就越發清晰。
時間沒有沖淡他的記憶,卻一點點的吹裂了他傷口,讓它們變得血痕累累,面目全非。
離開,他無法忘卻,靠近,他又無法擁有!
他的痛,誰能理解?
祁雨露一路跟着陸承佑來到了海邊,遠遠的看了好一會兒,下車,走過去。
“佑,你沒事吧?”
她焦急的語氣裡充滿了擔心。
陸承佑卻是不看她,淡淡道:“你來這裡做什麼?”
“我擔心你。佑,你身上的傷都流血了,不及時包紮的話,很容易感染,我帶你去醫院。”
陸承佑忽然問:“祁雨露,你是真的愛我嗎?”
祁雨露愣愣,立即就掉下了兩行眼淚,趴在他身上哭得好不傷心。
“佑,都這麼多年了,難道你還懷疑我對你的心嗎?”
陸承佑無聲的笑笑,“那我應該感謝你嗎?”
“我不需要你的感謝,我只希望你的心裡能有我的一席之地。”
“心?”
陸承佑撫上心口的位置,輕輕一使力,便痛不可抑制,自嘲的笑笑,“這裡早已經裝滿了,甚至連我的一席之地也沒有了。”
祁雨露的目光閃了閃,繼而浮現出絲絲狠毒的冷光,她看着陸承佑脣邊的那抹笑,只覺得怒火在灼燒着她心。
“那這裡面裝滿了什麼?”
陸承佑閉上眼睛,沒有理她。
良久良久,他忽然囈語。
“藍藍。”
那一刻,祁雨露心裡的怒火如同三昧真火將她的五臟六腑轉瞬燒得只剩黑煙一片。
這就是她執着幾年的結果嗎?
真是可笑!
她祁雨露竟然還比不上一個孤女!
何蔚藍接到祁雨露電話的時候正要和邡昀一起出去吃飯。
“對不起,我有約了。”
祁雨露笑笑:“你就不想知道我爲什麼會約你嗎?”
“無論你有什麼原因,我覺得我們沒有見面的必要。”
何蔚藍等了一會兒,見她不說話,正要掛電話,突然來了一條短信息,她打開,是祁雨露發來的圖片。
何蔚藍心裡一驚,差點握不住手機,道:“他怎麼了?爲什麼會受傷?”
“我在**西餐廳等你。”
何蔚藍喊了兩聲沒人應,立即拿起包包就要離開,被邡昀抓住了。
“你去哪兒?說好的一起吃飯的。”
“對不起,邡昀,我有點急事,改天我請你。”
何蔚藍來到餐廳,看到祁雨露,急忙走了過去,問:“我哥怎麼樣了?”
祁雨露正在喝茶,瞥眼看了她一眼,笑道:“請坐!咱們慢慢談。”
何蔚藍擔心急了,卻不得不坐下來。
“雨露姐,求求你告訴我,我哥他怎麼樣了?”
“不用擔心,他沒事的,就是受了點皮外傷。”
“真的?”
“你不相信我?別忘了我可是佑的女朋友。”
何蔚藍晃了一下,沉默着低下頭去。
祁雨露見她臉色蒼白,握着茶杯的手不停的發抖,目光凜了凜,笑道:“藍藍,我沒想到佑對你的影響會這麼大,
你應該不生氣我以這種方法騙你過來吧?”
何蔚藍搖搖頭,站起來:“既然我哥沒事了,那我、我就先告辭了。”
“你就不想知道我和佑在美國是怎麼生活的嗎?”
何蔚藍的臉色唰的一下子就白了,搖頭。
“不想知道。”
她一點也不想知道,她害怕她會承受不住她們生活的美好。
“那你爲什麼要去美國?”
何蔚藍一驚,愣愣道:“你、你怎麼知道?”
祁雨露抿脣一笑,輕輕的喝了口飲料。
“佑知道你去美國,不過他似乎不太願意見你。”
何蔚藍握着水杯,往嘴裡送了一口茶,已經涼了,入喉就是一股冰涼的痛。
祁雨露看了她一會兒,握住她冰涼顫抖的手,看着她的眼睛,道:“藍藍,別忘了,你們是兄妹!陸家是對你有恩
情了,滴水之恩當以涌泉相報,你不能做讓陸家蒙羞的事!”
祁雨露走了好久,何蔚藍還呆呆的坐着,良久,低低喃聲道:“我們沒有血緣關係。”
文琴注意到何蔚藍這幾天的神色有些不對勁兒,趁着吃晚飯,在院子裡喝茶的時候,問:“藍藍,你是不是有心事?”
何蔚藍的目光閃了閃,隨即笑笑:“沒有啊,琴姨爲什麼要這麼想?”
“也沒什麼,就是偶爾神色恍惚,隨口問問的,你沒事就好了。”
文琴削了一個蘋果遞給她,然後又接着給自己削了一個。
“對了,你哥最近要回來了。”
何蔚藍吃蘋果的動作頓了頓,本來想哦一聲的,又覺得太敷衍了,遂擡頭看向琴姨,一臉的驚訝:“最近?”
文琴點點頭,“你哥也不知道是受了什麼刺激,大學四年的課程,他用了三年就學完了,原本我想着讓他繼續讀
MBA,你爺爺不同意,想讓他現金公司,在職讀MBA,想想你爺爺也有道理,反正你哥哥早晚也要接管集團,不如趁
年輕讓他多在公司歷練歷練。你覺得怎麼樣?”
“哦,我也贊成爺爺的做法。”
文琴擡頭髮現她的神色間略顯異色,以爲她是怕的,握住她的手道:“別害怕,三年的時間,佑應該也成熟懂事
了,不會再像以前那樣欺負你了。”
何蔚藍扯嘴笑笑:“哥沒有欺負我,他對我很好。”
“你說的是楓兒吧?”
何蔚藍一愣,笑了。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便各自回房休息了。
今夜是個月夜,清冷的月光傾泄在院落裡,便如鋪了一層清輝。
何蔚藍站在窗前靜靜的看着外面,忽然發現有一道黑影閃了閃,她一驚,等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時,她已經跑下樓
梯了。
是他嗎?
何蔚藍一口氣跑到院子裡,才發現她所看到的那道黑影不過是隨風晃動的樹影而已。
她自嘲的笑笑,心裡卻涌起一股濃濃的苦澀味。
他知道她就是像這樣的期待着他嗎?
五月是個旅遊外出的好季節,所以五一一到,大家紛紛的都往外走。
“藍藍,你自己在家沒事,不如和我們一起去?”
陸叔平日裡忙於工作,沒有太多時間陪琴姨,好不容易有兩個假期兩人一起去新西蘭過二人世界,她自然是不能跟
着去。
“琴姨,我不去了,你們好好玩,回來給我帶禮物就行了。”
文琴見她態度堅決,也沒有多勸,道:“那你自己注意身體!有機會咱們母女也來個親子游,去馬爾代夫,普吉島
去曬太陽。”
“好。”
何蔚藍掛了電話,就望着外面,在自己又要陷入愣怔前,趕緊起身,這麼晴好的天氣,用來胡思亂想就太浪費了。
出去走走吧,就算是呼吸呼吸新鮮空氣也好啊!
何蔚藍上樓換了簡單輕便的衣服,推着自行車就出發了。
累了就坐下來歇歇,然後接着走,不知不覺的天就暗了下來。
何蔚藍把車子停在一家小餐館前,正要進去,只見一個女人帶着一個孩子走了出來,那女人竟然是兩年未見的聞鬱歆!
可是楓哥哥明明說聞老師離開這裡了,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何蔚藍見他們攔了出租車,愣了愣,也立即攔了出租車跟了上去。
出租車在一個小區門口停下,只見聞鬱歆把孩子交給了另外一個女人,說了幾句話,又親了親孩子,便又上車離開了。
出租車再次停下來,卻是一個叫野玫瑰的酒吧。
聞鬱歆下車後,直接朝酒吧裡走去。
何蔚藍心裡疑惑,下車後,猶豫了一會兒,也應着頭皮進去了。
酒吧裡光線昏暗,她找不到聞鬱歆的身影,頭上的旋轉頭卻晃得她頭暈眼花的,她趕緊轉身跑了出來,又不能這麼
直接離開,便躲在門口處瞧瞧的觀察。
很久很久,大約有兩個小時的時間,聞鬱歆終於出來了,卻是腳步不穩,身體搖晃的,看樣子應該是喝醉了。
何蔚藍在她栽倒在地上時,跑了出來,扶起她。
“聞老師,您沒事吧?”
聞鬱歆擡頭看了她一會兒,問:“你是誰?”
“聞老師,我是何蔚藍啊,您不認的我了?”
聞鬱歆的瞳孔縮了縮,又怔怔的看了她一會兒,笑道:“哦,是你啊!好……好久不見了。”
她們確實是好久沒有見了,不過現在不是話家常的時刻,何蔚藍扶起她,讓她靠在自身身上。
“聞老師,您喝醉了,您住哪裡,我送你回去。”
何蔚藍去招出租車,被她攔住了。
“不用了,很、很近了,走十分鐘就到了,謝謝你,我、我自己回去就行了,見到你很高興!”
聞鬱歆說完,便搖搖晃晃的朝前走。
何蔚藍哪能真讓她一人走,趕緊追上了上去攙扶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