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走出去，都喝了些酒，涼涼的夜風吹在醺然熱燙的臉上，只覺得神識頓時又清醒了不少。
何蔚藍盯着來往的車輛看了一會兒，扭頭看向他，道：“謝謝你的晚餐！”
凌昊澤卻是沒有說話，只是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只看得何蔚藍的視線不知道該放哪裡，尷尬的笑笑。
“那，再見！”
何蔚藍剛要轉身，一股力量握住她的手，緊接着她被扯進了一個懷抱，一個散發着清淡薄荷味的懷抱。
“你能真心回答我一個問題嗎？”
凌昊澤定定的望着前方某一處，聲音低緩而沉重。
何蔚藍好一會兒，點點頭。
“你有沒有愛過我？”
何蔚藍的視線落在一處來回轉變顏色的霓虹燈上，良久，緩緩道：
“無論我愛不愛你，我都希望你幸福！”
凌昊澤看着載着何蔚藍的出租車消失在那一片車流裡，轉身坐回到車裡。
她到底是什麼也沒有和他說，只是希望她幸福？
幸福，多麼美好的詞語啊！
只是在他的心缺失了那麼一大塊後，他還會有幸福可言嗎？
何蔚藍坐在出租車裡，靜靜的望着窗外的燈紅酒綠，思緒也是一片混亂。
凌昊澤問她真心愛過她嗎？
那一刻她沉默了，不是不回答，而是真的不知道要怎麼回答。
她愛過凌昊澤嗎？
其實，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只知道和他在一起很快樂，很放鬆，如果那種心情可以定義爲愛的話，或許她是真的愛過凌昊澤。
但是，那是愛嗎？
她也開始迷惘了。
因爲喝酒的緣故，半路上她就睡着了，直到到了麗璟苑司機將她叫醒。
“哦，對不起。”
何蔚藍趕緊拿出錢給他，下車走進去，遠遠的就看到李嫂拿着一個外套跑過來。
“小姐，夜裡的天氣太涼，快些進屋去。”
何蔚藍喝了一熱牛奶，在客廳裡坐了一會兒，覺得有些犯暈，就直接上樓了。
洗漱完畢，她原本想看會書的，很快那些文字在她的眼睛裡變成了一個個遊動的小蝌蚪，何蔚藍的腦袋沉得厲害，直接趴在*上就睡着了。
睡意朦朧中，似是看到了一個人，那人影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她覺得自己伸手就可以抓到了，但是那人的臉卻很模糊，就像是籠罩在一團雲霧裡似的。
何蔚藍想要努力的看清楚，那人似是猜到了她的心思，又一點點的遠去，面容在遠去的時候一點點的清晰起來，直
至隱現出一個淺淺的輪廓。
何蔚藍見那人影就要消失不見了，伸出手去抓。
“哥。”
何蔚藍猛地睜開眼睛，看着手裡握着的一隻手，愣愣的望過去，盯着陰影中的人看了一會兒，小心翼翼的道：“哥，是你嗎？”
“小姐，是我。”
李嫂打開*頭燈，只見她臉色發白，額頭上還冒着汗。
何蔚藍愣愣的盯了她一會兒，放開手，坐起來。
李嫂忙拿了一個枕頭放在她的腰後，說：“我聞到小姐身上有酒味，擔心你會不舒服，就過來看看，小姐，你渴不渴，要不要喝點水？”
何蔚藍一聽她這麼說，還真覺得喉嚨乾燥，便點點頭。
李嫂把水端給她，又體貼的擦了擦她額頭上的汗，道：“小姐，你是不是做夢了？”
何蔚藍點點頭，“也許。”
“我聽到你喊少爺了。小姐，你想少爺了嗎？”
何蔚藍喝水的動作頓了頓，只是她低垂着眼，看不出眼裡有什麼情緒，把水喝完，遞給李嫂。
“謝謝。”
李嫂見她沒有回答也就不再問了，扶着她躺下，掖好被褥，關了燈，便離開了。
何蔚藍卻是一點睡意也沒有了，靜靜的望着窗戶外的那一片微弱的光芒，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邡昀見到她目光有些躲閃，何蔚藍知道她是在爲昨晚的事情愧疚。
“邡昀，你不用覺得愧疚，相反，我倒是要感謝你。”
邡昀卻是不解：“爲什麼？”
何蔚藍笑笑：“其實有些話我一直想對他說，卻一直沒有說，不過昨晚，我把那些話都說了，謝謝你，讓我們見面。”
“他告訴你他要離開去英國了嗎？”
何蔚藍點點頭，笑道：“他做了正確的選擇。”
邡昀看着她，心裡始終有些不甘，問：“你們真的沒有可能了嗎？”
何蔚藍臉上的笑容頓了頓，道：“我們從一開始就是個錯誤，既是錯誤，又怎麼會有可能？”
“我不相信那是一個錯誤。”
何蔚藍沉默了一會兒，脣角慢慢浮起一抹笑意，似釋然，又是欣慰。
“我不知道，我對他造成的傷害，會不會隨着時間而淡去，可是，無論他在哪裡，我對他的祝福都是誠心的。他是
個好男人，只得更好的女人擁有。”
邡昀看着她臉上的笑容，無聲的嘆了一聲，問：
“藍藍，你真的沒有愛過表哥嗎？”
何蔚藍微微一怔，卻又笑了。
“邡昀，他昨天晚上也問過我同樣的問題，我沒有回答，不是我故意不回答，而是我無法回答。同樣的，我也無法
回答你，但是有一件事是無法改變的，昊澤是我的初戀，在我心底，屬於他的那份記憶是美好的，無論以後怎樣，
他都會留在我心底裡的某個角落。”
直到多年後，邡昀還記得何蔚藍說這句話時的情景，彼時的陽光很亮，透過潔淨的玻璃窗，投身在她纖細的身上，泛着一層柔和的光澤，脣角微揚，捲翹的睫毛輕顫着，點點細碎的陽光躍動在她蒼白的臉上，水漾的明眸裡，閃着柔柔的笑意，似在回憶，又似在憧憬。
週五下午，是何蔚藍回陸家的日子，以前是她自己坐公車回去，生了病後，文琴就越發的小心翼翼了，早早的就派人過來麗璟苑等着了。
何蔚藍不想司機等急了，放了學，便直接打的士回來了，回答房裡隨便收拾了一下，便匆匆跑了出去，車子都出了
院子了，她才發現手機落下來，不得不跑回去拿。
何蔚藍拿着手機一口氣跑到大門口，只覺得心臟都要跳出來了，停下來，彎着腰大口的喘着氣，心跳還沒有平復
好，就見一輛跑車飛速的駛過來，吱呀一聲又停了下來。
何蔚藍忍不住擡頭望過去，車裡坐着一個女人，卻不是祁雨露。
陸承佑率先下車，等待那個女子下車走上來挽上他的胳膊，那女人迫不及待的勾住陸承佑的脖子，嘴脣湊了上去。
陸承佑微微皺眉，似有一絲嫌惡，但是很快，就掌握了主動勸，只吻得那女子嬌嬌直喘。
一番火辣的真人秀結束，兩人一起朝院子裡走去，自始至終，陸承佑的眼睛都沒有在何蔚藍的身上停駐過。
那女人這時才發現門口站了個臉色蒼白的女孩，問：“她是誰？”
陸承佑的聲音不大，卻清清楚楚的傳進了她的耳朵裡。
“一個無關緊要的人，不用理會。”
何蔚藍只覺得心底深處被竭力壓抑的疼痛以一種勢不可擋的氣勢呼嘯着涌了出來，直疼得她一口氣呼吸不上來，生
生的卡在了喉嚨裡，身體也因爲那股衝力搖晃着站不穩，蹲了下去。
來接她的司機老張看出她的異常，連忙下車，走上去。
“小姐，你沒事吧？”
何蔚藍咬着脣沒有說話，手指緊握着用力的抵在脣前，良久，感到那股銳痛消減了些，才朝老張虛弱的笑笑。
“沒事，可能是跑得太快了。”
老張看着她蒼白得近似透明的臉，不禁心疼起來，伸手扶起她。
“小姐，我扶您上車。”
休息了一程，等到了陸宅的時候，何蔚藍的臉色已經恢復了原樣，看到文琴，笑着就跑了過去，抱住她。
“琴姨。”
琴姨也高興得合不攏嘴，“哎呦，乖乖女兒，真是想死我了，快，進屋，外面太冷了。”
陸老爺子也在客廳裡，何蔚藍立即收斂了臉上的笑，走到她面前，恭敬道：“爺爺。”
陸老爺子看向她，問：“身體有沒有不舒服？”
“沒有。”
“你們現在還年輕，總以爲小病小災的就沒什麼大不了的，留下了病根，臨到老了，就要受罪了。若是身體有什麼
不舒服，就及時去看醫生，別不在意，也別拖着到了不看不行的地步，自己的身體一定要保重好。”
何蔚藍點點頭，“我知道了，謝謝爺爺關心。”
何蔚藍給陸青雲倒了一杯茶後，便被文琴拉着上樓了。
杜遠看着何蔚藍的背影道：“老爺，自出院後，小姐的臉色好了不少。”
陸青雲喝了一口茶，道：“那孩子的性子和她母親太像了，希望她長大後不要像她母親那般受苦。”
突然提到故人，杜遠嘆息了一聲，沉默了下去。
“佑，最近都在做什麼？”
陸青雲見杜遠不說話，沉沉的嘆了一聲，臉色暗了下去。
杜遠出聲安慰道：“老爺別太擔心了，少爺畢竟年紀還小，愛玩是人的天性，楓兒當年不也是如此，等大了自然就
好了。”
陸青雲重重的哎了一聲，“明晚上讓他和楓兒都回來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