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總覺得我能誤會什麼?”季修淡淡道,眸光平靜。
慕月森噎住。
沉默,不說。
“刑偵都是警察的事,我們做法醫的,一般來說沒什麼危險性,”季修繼續道,“更何況冰傾是女孩子,警察局的人,都多少會照顧她。你放心。”
“我沒有不放心,就是好奇,問問而已!”慕月森口吻冷傲,姿態亦是。
“那就好。那,再見。”
季修合上門,一刻不多留的走出他的辦公室。
直到他和夏冰傾一起進入電梯,那扇辦公室的門,也沒有再打開過。
慕月森起身,站在落地窗邊,看着樓下的車水馬龍——
這裡是三十二樓,連汽車不過都才一個火柴盒那麼大。
可是,他還是準確無誤地,找到了那一抹纖瘦俏麗的身影——
直到夏冰傾坐上車離開,他還站在窗邊,久久,未動。
他們之間,連一個關心的理由都變得困難。
……………………………
s市正如慕月白所說的那樣,在這兩年之內變化極大。
夏冰傾都快要不認識的路了,幸好身邊有個季修。
他這兩年倒是經常回來,風雨無阻。
只是……
“季教授,要不要一起去吃點東西?”夏冰傾建議道。
季修搖頭,淡淡道,“回酒店去好好休息,我會叫人送餐上來。”
“好吧。”
夏冰傾也不勉強。
儘管她也挺想念這裡的某些小吃的。
季修和她道別就回了房間。
夏冰傾獨自一人在房間裡百無聊賴。
想睡,卻睡不着……
似乎回了s市之後,連這裡的空氣也會變得有些不一樣……
她煩躁地拍了拍枕頭,用被子將自己裹起來,在牀上滾來滾去。
牀頭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她以爲是工作上的事,連忙拿起來——
屏幕上卻跳躍着紙老虎三個字,讓夏冰傾徹底怔住。
回憶如潮涌來,輕輕地拍打在心岸上,不重,可卻足以引起驚濤駭浪——
“喂,爲什麼把你手機裡我的名字存成小老虎?”她趴在他的身上,煞有介事地‘檢查’着他的手機。
慕月森從文件裡擡頭,寵溺地看了她一眼,“你不是小老虎是什麼?小爪子比誰都厲害,以後生出的小寶寶,也是小小老虎!”
夏冰傾無奈又好笑地翻了個白眼,“如果我是小老虎,那你就是紙老虎!”
每次看起來兇巴巴的,到最後卻又不那麼讓她覺得可怕了。
慕月森放下文件,作勢就要撓她。
結果夏冰傾自作主張,把他在自己手機裡的名字,換成了紙老虎……
原來以爲過去已經如煙無痕,散得乾乾淨淨了。
可是這隻兩年沒換的手機裡,居然藏着這麼多的回憶。
就像是細小的刺,時不時地就跑出來,輕輕地刺她一下……
手機還在手心裡震動,酥酥麻麻地,像是要震到血管裡去。
接聽按鍵在不停地閃爍。
手指卻似突然不聽使喚地僵硬了一般,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擡起……
直到屏幕暗滅下去,房間裡,又恢復了安靜。
安靜到,她只能聽到自己剛纔突然加速的心跳……
一抹失落,避無可避地突襲而來,猝不及防地佔據了整個心房……
夏冰傾失望地咬脣,將手機放下。
可下一秒,又響起來了——
這一次,還是他!
她拿過來,頓了頓,心裡默默數到三,然後才接起,“喂,哪位?”
哪位?
她居然問他哪位?
慕月森坐在車裡,目光微微地沉了沉。
擡頭,看向自己車外的這家酒店——
那麼多窗口,他不知道她在哪一扇後面,可是,他也沒有移開自己的目光,反而一個一個地看過去,尋找那一抹窈窕的身影。
“你的當事人。”他沉沉開口。
“我的當事人都是屍體,請問你是哪一具?”
“……夏小姐還有跟詐屍的人聊天的愛好?”
“原來是慕先生,你是這個案子的當事人,不是我的當事人。”夏冰傾淡淡開口,“有什麼事嗎?”
語氣之中,自帶淡漠疏離。
這兩年時光裡,她把這樣的語氣練習得很好,很好。
可是在再次見到他的時候,還有此刻再次聽到他的聲音的時候,她卻還是,有些微顫。
只不過,他聽不出來。
“你是驗屍的人,我有幾個問題想當面再跟你確認一下。”
慕月森的聲音低了些許,如粗糲的砂紙,隔着電波輕輕摩挲在她的臉上。
握住機身的指尖用力地收了收,夏冰傾將手機拿開一些,“這件事是我師傅負責的,要不你找他?他的房間號是……”
“我記得拿解剖刀的人是你,得出他殺結論的人也是你,怎麼還需要別人來向我解釋?”
夏冰傾:“……”
“你的房間號。”
他沉沉地道,問出了這個在自己心中盤桓許久的問題。
“我不認爲我們有……”
“房間號。”他不容置喙地開口,根本不給她說其他話題的機會。
夏冰傾無奈翻了個白眼,“對不起,無可奉告!”
“你想讓我打電話給s市的警察局,讓他們幫我查嗎?”
“……”夏冰傾無語,簡直想直接切斷電話。
可是,她知道慕月森說得出,做得到。
這簡直是在浪費警力!
她不甘不願地報出自己的房號。
那邊啪地一聲,已經切斷了電話,聽筒裡只剩下忙音。
夏冰傾在房間裡略略轉了轉,腳步有些急促。
餘光,瞥到自己在鏡子裡的倒影——
她還穿着白天的衣服,頭髮因爲剛纔的翻滾而凌亂。
伸手,想要去把頭髮理整齊。
可是在碰到髮絲的那一瞬間,她卻轉了念頭,跟賭氣一樣,把本來就亂糟糟的頭髮撥得更亂。
然後拿起座機,想打給季修,讓他也過來。
可季修房間裡的電話響了許久,也沒有人接。
連手機也關機了。
門鈴,已經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