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樂悠揚的K房,電視畫面上的女人憂傷的唱着情歌,低沉的調子把人的心情也拉低到了極點,沙發上的男人坐如挺鬆,普通的襯衣長褲在他身上,卻被他穿出了嚴肅正統的味道。
他的臉方棱有形,五官俊美,只是皮膚有些黑,不過絲毫都不影響他的氣質,反而讓人覺得陽剛,他從進來這個房間就一直坐在那裡,沒有任何語言,沒有任何動作,甚至連眼睛都不曾眨一下,如同一座沒有生命的石雕。
“老四,都說新婚新氣象,你怎麼一幅霜打的樣子,不會是累的吧?”
那個‘累’字格外用力,猥褻之意如此明顯,說話的林暗夜,在他們中間排行老三,素有冷麪修羅之稱,難得今天也說出了這樣的冷笑話。
“是哈,是哈……四哥,你也悠着點,話說你一鐵骨錚錚的軍人都累成這樣了,我那如花般嬌嫩的小嫂子還不得累散架了哈……”
“小五,”有人出聲呵止,此人正是他們幾個兄弟的老大唐北城,X市新市長的候選人,最年輕的國家幹部,“出去看看老二怎麼還沒來?”
他是想故意支走這個嘴快話多的小子,免得再去騷擾老四的清靜,可被喚作小五的遲楓卻渾然不覺,“大哥不用看,現在二哥的一顆心都在他那老婆身上,估計不會來了……”
遲楓在這幾個兄弟中排行老五,是最小的那個,也是最俊美的,此刻他邊說邊笑,笑容鑲嵌在他完美的五官之上,簡直可以秒殺一切生物,這樣的他當真配得上男模中的模草之稱。
“我看未必,”林暗夜慢悠悠的接話,水晶高腳杯在他指尖輕晃,那如血般深紅的液體倒映在他的眸中,蒙了層血腥的戾氣,而他們口中的老二正是衛西城。
任他們怎麼調侃,坐在沙發上的石雕男人始終都沉默不語,他是老四霍正禹,也是衛西城說過的新郎倌,只是他沒有半點新婚之喜,因爲他娶的女人,不是他心中想要的那個。
“來了,來了……”遲楓還是出去接人了,只是他人未見,聲先到,片刻,衛西城跟在他的身後走了進來。
“大家久等了,”衛西城看了眼霍正禹身邊的空位走過去,一屁股坐下,倒了杯酒,“我自罰一杯。”
“二哥就是豪爽,”遲楓是他們幾個當中最活潑的,這大概是與他的職業有關,邊說話邊給衛西城使了個眼色,示意他關注一下身邊的石雕。
衛西城怎麼會看不見,從進門就看到了霍正禹的殭屍臉,而這個臉從結婚前到現在,已經保持的快開創吉尼斯世界紀錄了。
唉……
衛西城在心中低嘆,倒了杯酒遞給霍正禹,“來,喝一杯。”
霍正禹沒有接,衛西城愣了下,無奈的搖頭,“抱歉,我忘了首長大人不喝酒的。”
“老四,你這個樣子讓哥幾個怎麼放心?”老大唐北城看不下去了。
“我們知道你這婚結的憋曲,可是結都結了,而且是軍婚,你總要繼續下去,再說了,你就算不喜歡人家,也不要整天耷拉着臉啊,你這樣子讓人家新娘子心裡是什麼滋味?你已經負了一個女人,難道還想再負另一個?”
坐在沙發上的石雕男終於有了反應,放在膝蓋上的手收攏,最後握成拳頭,在怒意迸發之際,猛然起身,大步的向外走去,留下一室的愕愣。
“四哥,你,你別走啊……”吃着果脯的遲楓笑呵呵的,完全一副不知人間疾苦的樣子。
衛西城拿起身邊的東西扔向遲楓,話說最近他也喜歡上了這個動作了,估計是受他家老婆的影響,“你小子就吃吧,吃出水桶腰,看你還怎麼混?”說完,又看向老大唐北城,“我出去看看。”
走廊的盡頭,身形挺拔的男人如松柏般直立,這就是軍人,不論何時何地都是站如鍾坐如鬆。
衛西城緩步走近,只見嫋嫋白霧之中,霍正禹的五官緊緊的擰在了一起,而捏着菸蒂的手正微不可察的顫抖着……
“軍人不喝酒,就能抽菸了?”衛西城走過來,倚着窗臺也抽出一顆煙,並沒有立即點着,而是放在鼻尖嗅着。
不是不想抽,而是他家老婆太敏感,要是被發現抽了煙,那他想一親芳澤恐怕就不可能了,所以只有忍着。
霍正禹又狠吸了兩口,最後將還剩下大半截的煙丟在腳下,重重的碾踩,好像所有的怒和怨都付諸於腳尖,所有的不甘都發泄給了菸頭。
“四,老大其實說的對,你真不能負了一個再負一個,”衛西城的手指轉着沒有的點着的煙支,“你現在可能覺得不甘,覺得憤怒,但等你老去的某天,你後悔就來不及了……”
對什麼都沒有反應地霍正禹,聽到這番話終於正眼看向衛西城,那目光裡是疑惑,是震驚,還有不敢相信。
衛西城呶了下嘴,明白他這眼神爲何,點了點頭,意思是說就是他想的那樣。
“你原諒他了?”石雕霍正禹終於開口了,聲音渾厚有力,典型的軍人嗓音,一聽就被大自然錘鍊過。
衛西城低頭,看着自己的腳尖,“不說那些……對了,我有件事要拜託你。”
“什麼?”霍正禹想不到自己這個與世隔絕的人,還能幫到別人什麼,他們兄弟幾個當中,除了他麻煩他們,他們從來不曾勞煩過他。
衛西城不自然的捏了下鼻尖,然後又看了眼走廊的另一個方向,“你別給那幾個傢伙說,他們又會笑話我。”
這樣的衛西城帶着點羞赧和不自然,完全一個愣頭傻小子的樣子,讓冷硬如冰的霍正禹也不由發出一聲笑來,“呵……嗯!”
“就是我那天開軍車,讓我老婆發現了,她這幾天正對我審訊逼供呢,我撒謊說是開你的車,要是哪天遇到,你可要替我圓這個謊。”
霍正禹聽後並沒有立即點頭,反問,“你打算瞞她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