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深突然間就想到了一句話“手涼的女孩是上輩子折了翼的天使”,蘇暖的手也很涼,當時他對蘇暖說過的話還歷歷在耳。他說,這輩子會好好愛她。
那韓伊雪呢?韓伊雪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還會有誰來給她關愛,摯愛一生呢?
想到這裡,慕深的心臟出現了短暫了罷工,開始有了窒息的感覺。
韓伊雪用手去扶慕深:“慕深,地上很髒,我們起來。”
慕深任由着韓伊雪攙扶着,緩慢的站起了身。
“傷她的那個人呢?”韓齊的眼眸裡面閃過了一絲寒意。
“警察局,依法處理了。”
韓齊咬着牙,右手手背上面青筋乍現,聲音從牙縫裡面迸發而出:“若是他沒有進警察局的話,我一定會殺了他。”
這話,慕深信,當時他的想法跟韓齊相差無異。
病房裡面,開始陷入了好長時間的沉寂,韓齊坐在了椅子上面,雙手幅面,淚水從指縫間砸落,在地面上暈開成了一朵朵小小的水花。
慕深也不好過。
“本來就很少人願意接受一個有過精神病的女人,現在伊雪成了這樣,你認爲還會有人要她嗎?”韓齊擡起了頭,眸子通紅一片,卻隱隱透着逼仄的暗芒。
慕深沉默,不語。
“伊雪的這病還是不要治下去了,與其她好了之後生不如死的活着,我倒寧願她癡癡傻傻的過一輩子。之前那些事情,我不計較了,也不用你來償還什麼情債。這幾年來,你對我的支持,我做生意,賺了些錢。可以把你的錢還給你,那些前塵往事都讓它散了,互不相欠。但伊雪現在這個樣子,除了你她誰都不認識,此事也是因你而起,你若是想贖罪的話,你就好好的照顧她,護她一世安樂無憂。”韓齊的話語很滄桑。
從知道韓伊雪出事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韓齊若是知道了勢必就會要求他這麼做的。不答應,是他的罪過,答應了,對不住蘇暖。此刻的他,就像是身處冰火兩重天,哪一邊,哪一邊都是痛苦的。
“病還是要治的,一切等她病好了之後再說。”
韓齊站起了身,再次揪住了慕深的衣領,咬牙切齒道:“她好了,她好了你就想讓她陷入痛苦之中嗎?慕深,這話你還真的說的出來。若是她好了,勢必就會想到那些不堪的事情,你是希望她受不了再次的自殺,然後你就可以沒有了負擔了是嗎?”
都已經這樣了,爲什麼慕深還要這麼的絕情?
“不是,有那個可以治好的機會爲什麼不治好?”若韓伊雪治好,他會好好的開導她,畢竟人不能想法太極端,那些不好的事情總要放下。
韓齊冷笑了幾聲:“你認爲她好了之後會比現在要好嗎?”
慕深沒回答,而是把目光看向了韓伊雪,此刻的韓伊雪正站在他的旁邊,抓住他的手,一雙眸子裡面寫滿了害怕。他的喉嚨有些疼。
沒有蘇暖,他也不可能愛上韓伊雪,若是能愛上,長達十年的光陰裡面早就喜歡上了,何必還要等到現在糾纏呢?
“慕深,你能贖罪的就只有這個了。若是你不願意,那你對的起伊雪嗎?我韓齊就算是死,也要拉着你慕深來陪葬。”若是慕深不願意,他會做出這樣的舉動!
慕深閉了閉眼睛,是真的很無力:“等到她情況好轉了再說。”韓齊的話對他構不成任何的威脅,他對韓齊和韓伊雪只是愧疚,若真是心狠了,一切又跟他有什麼關係?
可那樣絕情的事情,他真的做不到。
韓伊雪看到這樣的場景,很難受,想哭,可卻發現不能哭,只能憋着,心裡面在滴血。
……
袁東高薪請了很多人,包括私家偵探。最終還是在五月二十號這天,在一個偏僻的小山村裡面找到了上官沐。袁東把這個消息告訴寧誠的時候,寧誠很激動,眸子微紅,喃喃道:“真的找到了嗎?我還真的有點不敢相信。”
“是真的。”袁東拍了拍寧誠的肩膀。
寧誠這才露出了會心的笑容。
當天,袁東就訂好當天最快前往b市的機票,一下飛機,就打了車匆匆的往那裡趕。出租車司機只能把車開導鎮上面,鄉下的路去不了。
寧誠也急了,忙說:“我現在迫切的想要見到她,問清楚情況,可爲什麼出了這樣的岔子?”
寧誠的心情,袁東能夠明白。他笑了笑,伸手指了指對面一排排的摩托車:“我們可以坐這個去。”
到了山村之後,寧誠和袁東一家家的問,才知道上官沐原本是這裡的任教老師,住在學校裡面。寧誠不解,不解她爲什麼會跑到這裡來當個老師,畢竟,她曾經才華橫溢。
去到學校,寧誠才知道了這裡的環境是多麼的艱苦,破爛的瓦磚,破爛的牆壁,他很難想象她一個人在這裡是怎麼生活的。進了大門,遠遠的就傳來了讀書聲,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講臺上面的上官沐,沒有昔日的一襲長裙,即便是很普通的衣服,他依然能感覺到她的風華絕代。
寧誠的呼吸緊了,佳人就在眼前,此時他卻怯場了,他顫抖的拿出手機,給慕深打電話。響了很久,電話才通,慕深抿住脣:“什麼事?”
若不是寧誠的這一通電話,他和韓齊的僵局還在繼續着。
“哥——”寧誠聲音哽咽。
慕深皺了眉頭,聽寧誠的語氣到真的像出了什麼重大的事情,有些急了:“到底是出了什麼事情?”
“哥,我找到她了,可是我此刻不敢上前。她在偏遠的小山村裡面任教,環境真的很不好,我無法想象這些年來她一個人是怎麼過來的。曾經想好的那些質問的話語,我卻在此刻說不出口。”寧誠的心裡面是難過的,但這份難過沒有誰能夠敘述,唯一能講的人就是他的親人,他的兄弟。
“找到是好事,不管怎麼樣此刻都不該像個膽小鬼。這種事情我也幫不上什麼忙,就這樣,掛了吧。”說完,慕深掛斷了電話。
並不是因爲他此刻的心情煩躁,而是因爲他真的幫不上什麼忙,他自己都陷入了迷澤,無力自救。
寧誠聽着電話裡面的忙音,心揪住,他就那樣靜靜的等着她下課,她講課很認真,認真的樣子很好看。等她下課後,寧誠這才走上前,拉住了她的手:“沐兒——”
上官沐頓住了,回頭,映入眼簾的,是她多年來一直放在心底的模樣。她抿住了脣角,嗓子眼生疼,“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原以爲此生不會再見了,原以爲一切都有終結了,但不曾想,他還是找到了她。
寧誠突的一下抱住了上官沐,眼眶微紅:“我來找你了,你可知我找你很辛苦……”
熟悉的溫度,熟悉的味道,上官沐也不想多年前的其他,她只想在她僅有的日子裡面好好的抱着他。
袁東在遠處看到這一幕,卻是觸景生情,他抿了抿脣角,轉了身。
……
慕深掛斷了電話,又是一陣的沉默,韓齊最終還是打破了僵局,語氣不是很好:“是不是我沒有出現的話,你是不會把這件事告訴我?”
“不是。”這話,慕深回答的是真心。
“既然告訴了,就沒有打算要負責嗎?慕深,不管好人還是壞人,他們都有心,心裡面都有最初的善良,你的善良被你丟到哪裡去了?”韓齊一雙眼睛,通紅一片。
前不久,護士進來給韓伊雪打針,彼時,韓伊雪正在牀上面躺着。
慕深薄脣微抿,淡淡道:“世界上的好人善良分兩種,一是天生,二是僞善。壞人只不過是想法太極端,你跟我說這些,無非就是在間接的告訴我,照顧韓伊雪是我這輩子必做的事情不可了。若我和她是戀人關係,可以。就算不是,兄妹的關係我也該好好的照顧她,但不是一生,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不是我所想的。壞人已經繩之以法,等到她的病好了之後,我會好好的跟她開導。人不能一出現什麼事情,就想到了絕望的結束自己的生命,好好活着纔是最好的。”說這通話,是因爲寧誠給他打的那通電話。
寧誠有找到上官沐的那種喜悅,還有分別多年的痛苦。他不想跟蘇暖走到這樣的地步,就只能把話所有都給挑明。若是繼續的糾纏下去,對誰都不好。
韓齊的頭髮有些亂了,端端的時間裡,竟然滋生了好多的白髮。發生這樣的事情,他唯一該值得慶幸的是他沒讓老伴跟過來,若是來了,他都已經這樣了,那她會怎麼樣呢?慕深的這番話,韓齊雖然是有怒氣,但還是隱忍了下去,他說:“那照你這樣的意思,就不管伊雪了?”
慕深淡淡的看着韓齊,語氣也淡:“不是,我說過病我會給她治好,這段時間我已經放下了所有的事情在陪着她了。韓伯,你愛伯母嗎?”
韓齊怔住了,不明慕深爲什麼會突然問出他這樣的話來。
慕深轉了身,走到了窗戶面前,打開了窗戶,外面是陽光溫和,但他的表情卻是冷的:“你是愛着伯母的,不然不會跟她相愛過這一生。伊雪愛我,她的心意我是明白的,我不挑明是因爲我不想傷害她。但我已經結婚了,有了太太,若是她還這樣下去的話,不好。所以我跟她直說了,但是我沒有想到事後她會去找我妻子的麻煩,若是有這樣的一個人威脅你的韓伯母你會放任這樣的一個人在她的身邊嗎?”
韓齊只能說,慕深太高明瞭,竟然把問題直接性的拋給了他。
慕深緊接着道:“肯定是不會的,因爲你愛伯母。我也一樣,很愛我的妻子,自然是不喜歡別人會傷害到她。韓伊雪說要來公司,可以,她憑着自己的本事進來沒有什麼不可以的。但她卻說要走後門,你認爲我可能會爲了她破壞公司裡面的規定嗎?她跟我說我妻子的不好,若是有人這樣說伯母,你會同意嗎?我語氣是重了點,但她之後卻跟我說要自殺,甚至是還希望我去見她一面。如果是你,你會揹着伯母做出這樣的事情,你會相信嗎?”
韓齊的呼吸緊了緊,這背後的事情他確實是不知道的。
而這個時候,在慕深和韓齊沒有注意到的情況之下,韓伊雪落了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