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舒笑着，突然站了起來。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天邊傳來一道閃電，正好照亮了黑暗中雲舒那張蒼白的臉。
那雙眼睛，讓她不禁想起了一個人。鄧茹心裡一驚，突然覺得，這個女兒變得有些可怕了。
“小舒，你……你沒事吧！”鄧茹本能往後退了退，卻發現自己無路可退，她只能坐在牀上。
雲舒坐在了牀上，緊挨着她，笑了起來。
“媽，你說巧不巧，今天，我剛得知你的病可以做手術了，就在這個時候，偏偏，有人給了我一張照片。這照片上的女人，我越看，越覺得眼熟。你幫我看看，是不是咱們認識的人，嗯？”
雲舒說着，將照片拿了出來，放在鄧茹的眼前。
“哦，對了，好像有點黑。這樣，你應該能看的清楚了。”雲舒將手機的手電筒打開，刺眼的白光照在照片上，突然出現的面孔，把鄧茹嚇了一跳，她瞪大了眼睛看着雲舒手裡的照片，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這……這不就是……
“媽，你認識她嗎？”雲舒和平時一樣笑着，可是，鄧茹卻覺得，雲舒此刻的笑容，讓人心裡發寒。
“我年紀大了，不知道，這張舊照片上的，是什麼人。”
“媽，你仔細看看清楚，你真的不認識嗎？”
雲舒又將照片拿近了些，幾乎貼在她眼前的五官，讓鄧茹驚慌失措。哪怕只是一張照片，那也是死人的照片。
她不敢面對那雙眼睛，一手將那張照片給打掉了，雙手輕拍着胸口喘氣。
“小舒，我不知道你從哪裡弄來的照片，可是這個人……我是真的不認識。時間不早了，你趕緊回去休息，我也困了，有什麼話，我們明天再說吧！”
“金玉梅，你真的不認識？照片裡的人，可是我的親生母親，你怎麼會忘記呢？”
“啊……我，我真的沒有太多印象了。小舒，我……我累了，讓我休息吧！”
“休息什麼，媽媽，我還有很多話沒有和你說呢！當時，你在醫院看到我的時候，我媽媽真的已經不在了嗎？可是，我看照片上，她應該是個很溫柔的女人，怎麼就難產死了呢？”
“我……我不知道，你別再說了，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雲舒緊貼着她的耳邊，那不停呢喃的聲音，讓鄧茹越發害怕了起來。這聲音，讓她想起了當年金玉梅說話的聲音。
那個時候，她叫她姐姐，她還說，自己的孩子一定很可愛。她要帶着孩子，等孩子的父親被放出來，以後，他們就能過着平淡幸福的生活了。
金玉梅臉上幸福的笑容，猶如魔咒一樣，浮現在她的面前。
鄧茹突然害怕了，一把將雲舒推開，大口呼吸着，這才發現，自己已經慌了。
“媽，你在害怕什麼？我只是想知道，我生母是怎麼死的。我有權利知道這個的，你告訴我，她當時，到底是怎麼死的，嗯？”
“你怎麼會不知道呢？你是唯一和她接觸過的人，你肯定知道的。”
“我……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你別再問了，別再問我了。我要睡了，對，我要睡覺，我要睡了。”
鄧茹說着，就想躺下。
可是她的反應，讓雲舒一再失望。她都問到嘴邊了，鄧茹還是不願意說實話。
她兩步上前，反扣住了鄧茹的手腕，逼着鄧茹看着她。
“媽，我問你最後一次，你究竟，知不知道我母親的死是怎麼回事？如果你知道，那就告訴我，還是，這事和你有關？”
鄧茹像是被踩到了尾巴，不知道哪裡那麼大的力氣，竟然甩開了雲舒的手。
“我是你媽，你怎麼能這麼和我說話。什麼叫你母親的死和我有關，你真是越來越放肆了。金玉梅的死，和我半點關係都沒有。是她自己命不好，難產死了。這件事，不要再問，我要休息了，你快回去。”
鄧茹斬釘截鐵的回答，徹底粉碎了雲舒對她僅存的那點希望。
她怎麼忘了，自己這個養母，向來是證據擺在面前也要狡辯一番的，自己居然還在期望着她能自己承認自己做的那些惡事，真是異想天開。
“你在說這些話的時候，就不會就覺得心虛嗎？這麼多年，你看着我一點點長大，就不會對我有所愧疚嗎？你要睡覺，就不怕你睡着了，我媽的冤魂會來找你索命嗎？鄧茹，你究竟是有多惡毒！”
雲舒咬牙切齒地看着靠坐在病牀上的人，憤恨的目光，恨不得將鄧茹給生吞活剝了。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是不是有誰又在你面前胡說些什麼挑撥離間了。那些人巴不得我們母女反目成仇，什麼話說不出來，你怎麼能這麼天真相信他們的話。”
“我什麼都還沒說，你就不打自招，着急將這一切推到別人的身上了，你還敢說，當年的事情和你沒有關係。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告訴我，我媽當年難產，究竟是怎麼回事。”
病房裡驟然寂靜了下來，只能聽到此起彼伏的呼吸聲。
哪怕沒有開燈，鄧茹依舊能夠感覺到，黑暗中雲舒那雙可怕的眼睛，恨不得將她活活給吃了。
可是，她不能承認，不承認，就還有機會。不承認，說不定女兒還能給她治病，不是已經找到了合適的骨髓嗎？她要活着，活着纔會有希望。
“不管你問多少次，我還是那句話。我去醫院的時候，你母親已經死了，只留下你一個人在嬰兒房裡，我才把你領養過來。不告訴你真相，那是爲了你好，你怎麼就不明白呢！”
事情發展到了現在，她還在說，這是爲了她自己好。
黑夜中，雲舒失聲笑了起來。
“這就是我一直尊敬，一直信奉的母親，簡直可笑。”她深吸了一口氣，看着鄧茹，這才說道：“機會我已經給過你了，是你自己不知道把握，怪不得我。”
“你……到底在說什麼？”
“鄧茹，你真的很會演戲，到現在還不承認。我都已經知道了，你早就認識我媽，看準了她肚子裡的孩子，就在她生產呃時候，你買通她的醫生，在她生產的時候，故意讓她死在了冰冷的手術檯。”
“……”
“那是一條活生生的命，你怎麼能這麼狠心，怎麼能這麼狠心。那是我媽，你這麼做，有沒有想過，日後我要如何面對你。你的心到底是什麼做的？你告訴我，你的心到底是什麼做的？”
雲舒痛哭了起來，雙手緊抓着鄧茹的衣領質問着，渾身控制不住顫抖着。她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做出什麼可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