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舒笑了起來，在牀邊坐了下來，幫她蓋好被子。
“媽，你怎麼這麼說，我當然希望，你好好活着。”
“不用在我面前演戲了，這裡沒有那些喜歡你的粉絲。沒有我，你的日子過得更好，連那些粉絲都說，我應該早點死了，別拖累你，你心裡就沒這麼想過？”
鄧茹句句話都咄咄逼人，讓雲舒有些不悅。
自己這麼努力賺錢，還不是爲了她。她躺在醫院裡，不好好休息總是折騰，這都算了。現在還要說這樣的風涼話，這不是讓人心寒嗎？
她已經拿出十足的耐心照顧她，她還想怎麼樣。
“媽，粉絲們怎麼說，我也沒有辦法，可我從來沒有這麼說過，你就別胡思亂想了。”
“我只是你的養母，就算親生的，也不一定會這麼照顧着，說到底，我們之間也沒有血緣關係，你大可不用管我，我也不想拖累你。”
她的腦子裡一直有着那個聲音，她只是雲舒的養母，雲舒根本沒有這個必要不顧一切賺錢給她治病，她現在這樣，就是一個無底洞，沒有誰能承擔得起。
聽着母親陰陽怪氣的話，雲舒算是明白過來了。
這是知道了直播的時候自己那些說辭，心裡不高興了。可那些說辭也沒有什麼不對的，她本來就是自己的養母，而她，也在盡心盡力照顧她。
真不知道，她是在不高興些什麼。
“那些都是經紀人安排的，爲了解決之前的問題。這件事，說白了，如果不是你去公司被有心人拍到了，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公司競爭這麼激烈，那些人有哪一個是希望自己的對手好的。逮着機會就抹黑對方，所以我才說，你別去公司，是你自己不聽。”
“既然這行這麼難做，那你大可去和公司解除合約，不就什麼事都沒了嗎？”
“媽，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我做個普通職員，一個月撐死不會超過五千塊錢，五千塊，哪裡夠你一個月治病的。我現在的工作，一個月少說也有八九千，粉絲送的禮物多，我的收入更高，這有什麼不好的。”
這種收入浮動大，可正是這樣，她才能賺夠母親一個月的醫藥費。她只知道要求一個人住一個病房，根本不知道，她住在醫院，一個月的花銷有多大。
有一句話說的一點都沒錯，她現在這樣，就是一個無底洞。
哪怕是找到了新的骨髓源，做了手術，術後的護理和恢復，那也是要非常小心的。
之前不就是這樣嗎？
都怪她自己，根本不知道好好注意，現在變成這個樣子，就算找到了骨髓源，她恐怕也拿不出手術費和治療費。手術結束以後，還一直要用藥，那都是錢，她不努力賺錢怎麼行。
鄧茹不說話，雲舒又說道：“你也不是沒有看到，違約金要八十萬，別說八十萬，我們現在連二十萬都拿不出來。剩下那些錢，只夠給你付接下來的治療費，等用完了，下次的治療費用還沒有着落。媽，你別把這件事想得那麼天真好不好，我們現在不比以前了。”
鄧茹自然知道，現在的生活不比以前了，她希望女兒去正經的公司上班，做個秘書助理什麼的。
現在不是有很多，辦公室戀情的嗎？
萬一就遇到了合適的，那不是很好嗎？雲舒也不用這麼辛苦去賺錢了，靠她一個人，永遠都無法擺脫現在的狀況。只有找到一個可以依靠的人，才能高枕無憂。
到現在，鄧茹還沒有看透，別人的錢再多，那也是別人的。
就像她跟着雲繼安二十幾年，到頭來，也只是給她一筆錢，很快就被她花完了，什麼保障，那就是空談。
連雲舒都明白了，只有自己能賺錢，才能真正高枕無憂，鄧茹卻還沒看透這層淺顯的道理。
自己沒有能力，有再大的依靠，那也沒有什麼用。
好比白曉月和她身邊這些姐妹，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工作。雖然各自的能力不一樣，即便是最爲普通的蘇娜，她也一樣在努力工作，而不是住在別墅裡當金絲雀。
“你不去正經公司，怎麼會有機會遇到有身份地位的人，我是爲你的以後考慮。”
“你是爲我的以後考慮，還是爲你自己考慮，你自己心裡清楚。一直以來，要嫁入豪門的一直都是你，不是我。你從來沒有問過我，我想要什麼生活。你花了一輩子，鬥了一輩子，到現在輸得一敗塗地，難道還沒看明白嗎？鄧琴之所以是贏家，那是因爲她自己有那個能力，而你，頂多只是雲繼安養的金絲雀，還是不健康的金絲雀。”
“小舒，你現在就是用這樣的態度和我說話是嗎?”鄧茹儘量不然自己太過生氣，可是女兒的話，刺痛了她心裡的傷痛。她明知道，在自己面前，最不能提的，就是這件事。
“我說的都是事實，我真的很忙，主播是要隨時注意保護自己的皮膚的。對了，三天後，我還有一個電視採訪的節目要上。我過來，只是旅行在粉絲面前的承諾，畢竟，我是個孝順的女兒。”
雲舒說着，順手拿起了旁邊的水果刀，幫她削起了蘋果。臉上依舊掛着笑容，只是，這種笑容，卻讓鄧茹寒到了心裡。
到底是什麼，讓她的女兒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鄧茹到現在還沒想明白。
“你呢，什麼都不用理會。就安心的養病，好好活着，才賺到了。如果你死了，可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知道嗎？”
雲舒笑着，切了一塊蘋果，放在鄧茹的嘴邊。
被這樣盯着，鄧茹背後發冷，她不想吃雲舒切的蘋果。可是那雙如蛇蠍般可怕的眼睛在告訴她，如果自己不吃的話，她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情。
陽光下，鋥亮的水果刀閃着寒光，隨時可以一刀插入她的心臟。
看到這樣的雲舒，她感覺到的，只有陌生，再無其他。
記憶中的女兒已經不再了，眼前的雲舒，是她從未認識過的。
鄧茹木訥地張開嘴，吃下那塊蘋果。本該甘甜的果肉，嚼在嘴裡，竟全是苦味。咔嚓一聲，她見女兒那着手機，將自己難看的樣子拍了下來，發到了微博上。
她不知道，雲舒會配上什麼文字，卻能猜到，那些話，絕對不是自己想看到的。
她今天來的目的，大概就爲了這張照片吧！不等鄧茹注意，雲舒親暱地靠在她身邊，來了一張自拍，卻不滿意：“你不會笑嗎？一張苦瓜臉，要是被我粉絲看到了，他們還以爲我虐待你。要笑，知不知道？”
笑？呵呵！鄧茹如今，除了苦笑，什麼都不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