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牧爵出來的時候,已快近中午,外面陽光很好,一下子讓他無法適應,睜不眼睛,他就像是長期生活在地底的人,不見光日,可誰知道,也才一天而已。
“我手機呢?”單牧爵坐入嚴緒然車內,一臉疲憊,伸手向他要手機。
嚴緒然從口袋中掏出:“已經衝好電了。”遞過去的時候,猶豫了下,又說道,“她好像給你打了很多電話。”
單牧爵蹙着眉,接過手機按了下,還真的,很多未接電話,多半都是清綾打的,她定是着急了吧?他忙撥了過去。
只不過,才撥,身邊的人又開口:“別打了,她不會接的。”
聽到這話,單牧爵不禁轉頭望向嚴緒然,眉頭蹙得更緊了:“什麼意思?”
電話那端響起熟悉的音樂,只是,良久都沒有人接聽媲。
“她去哪了?”他依然拿着手機,放在耳邊,但眼卻緊緊盯着嚴緒然。
嚴緒然邊開車邊糾結,到底要不要說,如果說了,他會不會發飆,要知道,關乎他自己的事那倒沒什麼,要是關乎到季清綾,那可就完蛋了。
“她去哪了?”單牧爵沉着氣再次問了一遍。
嚴緒然打了轉向燈,將車停靠於路邊,他可不想在半路來個車禍什麼的,害人害己。
摸了把鼻子,他才怏怏開口:“你出來,她進去……”
“什麼意思?”身邊的人臉色明顯冷了下來,嚴緒然望向別處。
“就是……清輝的事。”
……
五分鐘後,嚴大律師的車子又復出現在檢察院內,某人從車上黑着一張臉下來,徑直闖入冷元勳的辦公室。
“她在哪?”單牧爵也不管冷元勳正和幾人開着會,只是望着他問道。
冷元勳當然知道他問的是誰,望了眼後面倚在門邊的嚴緒然,後者一臉鬱悶,他就不應該開出檢察院,幸好他開得慢,也才一段路,要是到了他家裡他再讓他五分鐘必須到這,那還真是要命了。
“你們繼續,我先出去下!”冷元勳忙對着同事說道,隨後和單牧爵一起出來,帶上門,又望了他一眼,也有些無奈道,“跟我來吧。”
原則上是不能探望的,但是看看他現在的臉色,如果不讓探望,他會不會把檢察院給挪平了?
清綾完全沒有想到,一開始還在問着他的下落,這會兒他居然會出現在她的面前。望着有些憔悴的單牧爵,她唯一的動作就是衝入他懷中,緊緊抱住他。
“牧爵……”
他沒有說話,只是回以同樣擁抱,將她小小的身子納入他懷中,抱得那麼緊,似不肯放手。
此時無聲勝有聲,不用再多說什麼,兩人心中都明白,這樣的相聚,或許以後將不再有。
“放心吧,不會有事的。”他終於開口,在她耳邊輕聲道,像是呢喃,帶着滿滿的愛憐,也帶着沉沉的痛心。
清綾自他懷中擡眼,雙眼在他臉上巡視着,眼底有黑眼圈,下巴處也範起青青的鬍渣,一副頹廢卻仍然不失性感的樣子。
她伸手觸碰他的臉,這是這麼多年來,她一直幻想着的動作,他就站在她的面前,與她這般近,她能看清他臉上每一個毛孔,甚至眼底她的倒影,她能撫上他英俊剛毅的臉龐,而他,也能如此看着她,溫柔地似要滴出水來。
牧爵,這是她的牧爵,她愛了十多年的男人。
她一直以爲他愛着姐姐,可是,她怎麼能這麼幸運,他居然是愛着自己的?哪怕錯過這麼多年,她也仍然不後悔,因爲他愛她,她愛他。
“牧爵,我有沒有跟你說過一句話?”她的手依然撫在他臉龐邊,他的大掌覆在上面。
“什麼話?”他也望着她,那紅紅的眼眶,讓他心裡直髮悶,曾幾何時,他在心中暗暗發過誓的,再也不會讓她受委屈,再也不會讓她哭泣?可是現在呢?
“我愛你牧爵……好愛你……”可以用生命去愛的那種愛。
清綾綻開笑,踮起腳,覆上自己的脣。
他沒有動,沒有想到她會說這句話,更沒有想到她會主動吻他。
溫軟微涼的脣,貼上他的那一刻,猶如天地變色。他也想告訴她,他也愛她,好愛她,可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有緊緊將她擁住,吻上她。
“等我,不會有事的!”他也捧住她的臉,再次深深吻了下,有些愛,並不用表達,而是用行動來表示,他也可以爲了她,什麼都不要!
看着單牧爵走出審訊室,清綾一直噙在眼中的淚纔不斷滑落,她不想就此與他分開,不想這輩子再也見不着面,再也抱不到他。不是說了,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嗎?她都可以自私到不爲家人報仇只想和他在一起了,爲什麼還是不能滿足她?
牧爵,要怎麼做?怎麼做才能和你在一起?
清綾無力跌坐於椅子上,手碰到褲袋時,才猛然驚覺到怎麼沒把鑰匙給他?那些證據,應該讓他保管的,她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出去。
現在,只能另找機會了。
纔出檢察院,單牧爵便接到了電話,只寥寥說了兩句,就和嚴緒然說去XX茶樓。
嚴緒然也沒問他要見誰,只是載着他過去。
他坐在車內,看着他進入茶樓,朝四周圍望了下,看到了停在一邊黑色鋥亮的車子,他當然認得,原來是他。
和兒子見面的方式在茶樓,總是會有點奇怪吧?但是,自從牧爵知道他和安希羽的事後,就一直不太認同他。
以前,牧爵還是很敬佩他的,或許所謂的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吧?
二樓包廂內,單博文坐在那裡獨自飲着茶,看到單牧爵進來,忙站起身。
“牧爵,你出來了?”他那蒼老了好幾歲的臉上,是真的出現了一絲焦急不安的。
但到底是爲了哪方面,他不得而知。
“有事嗎?”單牧爵站在那裡問。
“坐!”他比了比面前的位置,什麼時候,和自己的兒子居然也如此客氣起來?
單牧爵望了眼,沒開口,走至對面的位置坐下。
“自從你媽過世後,我也沒來得及關心你,這次你的案子似乎棘手……”單博文邊倒着茶邊和單牧爵說着。
“清綾的案子呢?也棘手嗎?”
他打斷他,單牧爵還是清楚,就憑單博文一個商人,混在官場上那麼久,還是有些手段的。
“她的案子更棘手,所有的與清輝相關的人全都一口咬定她,她想脫身難上加難!”
“要什麼條件?”單牧爵沒望他,一直低垂着視線,聽着他說着,隨後平靜開口。
單博文沒想到單牧爵會如此說,一時之間竟噎在那裡,不知如何回答好。
“儘管開吧,要什麼條件?十年前的那些證據嗎?”單牧爵終於擡眼,望向他,說出最後一句話時,不勉有些心痛心寒。
還是十年前,什麼事都是十年前,爲了自己的一個錯誤,然後填補,拆了東牆補西牆,洞越來越大,填補的東西也越來越大,弱勢的那方只能不斷被拆,被拆……
“你也見過?”單博文聽到他說得如此赤果果,不禁問他。
“如果我拿出十年前的證據,那麼,能放過她嗎?”單牧爵並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再一次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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