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銀姬的葬禮在殯儀館冷清清地舉行。她的朋友確實很少,除了她的女兒、父母和從外地趕來的劉清明、宋成仁、周靜、王明成和琴兒外,其他人不多。
柳銀姬這輩子四次結婚、又四次離婚,今天來參加她葬禮的除了前夫王明成外還來了第三任丈夫。他倒是很大方,不僅送了高額的禮金,而且送的花圈和其它殯葬用品特別排場。
柳銀姬的女兒柳玉瑩對柳銀姬的第三任丈夫怒目橫眉,沒有一點感激之情。聰明的琴兒馬上明白他們結仇的原因:肖軍的女兒肖麗萍在自己面前透露的瑩瑩的前塵往事裡有這個僞君子繼父的罪行。
琴兒輕輕地握握瑩瑩的手,她希望以此傳遞給瑩瑩力量讓她儘快遺忘過去不堪的痛苦經歷。
瑩瑩本想拒絕琴兒的安慰,但琴兒溫暖的手傳來的熱量就像死去的媽媽的大手一樣讓她心底不再寒冷,她默默地接受了琴兒的撫慰。
心虛的宋成仁注意觀察着琴兒的一舉一動:整個葬禮進程,琴兒沒和王明成說一句話,兩人彼此誰也不看誰,還不如普通的陌生人。
葬禮上,琴兒的神態非常從容淡定,她唯一和別人不同的是:她在柳銀姬的靈柩前默默地站立很長時間,她美麗的大眼睛盯着柳銀姬的手凝視很久,直到最後靈柩被帶走。
琴兒滿臉悲哀和痛苦地目送柳銀姬消失,她衝上前扶住痛哭的搖搖欲墜的柳銀姬母親。
永遠面帶愧色的劉清明和周靜互相對視一眼:琴兒和王明成兩人今天的關係非常僵,既不像熟人、也不像朋友,連普通的陌生人都比不上,他們只像站立的兩個木偶道具。
王明成已經爲柳銀姬訂好墓地:在大連市郊區一個能看見大海的高級墓園。
王明成確實遵守了對柳銀姬的承諾:她的身後事不用她父母和女兒操心。她身後所有事情他自己和他大連的朋友全都安排妥當。柳銀姬父母和女兒全都默默地接受了他的所有周到安排。
柳銀姬的葬禮結束後,在由高級墓園返回市區的高檔中巴上,周靜坐在琴兒身邊:“琴兒,今天晚上我就飛回北京了,我和你就在此分別吧!”
琴兒客氣地:“周靜,你不等他嗎?你們夫妻倆不一起飛回北京嗎?”她知道王明成在大連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
周靜抱歉地:“琴兒,對不起!我以爲他已經告訴你了。我和他已經離婚。我搬回父母家了。小翔他還願意叫我媽媽,這孩子特別懂事,知道感恩。”
琴兒心裡霎時五味雜陳:王明成和周靜已經離婚。卻不屑於告訴自己真相,因爲他離婚後的人生計劃裡不可能再有自己的影子。
琴兒剋制住自己的強烈失望情緒:“周靜,你如果和陳醫生定好婚期一定告訴我,我會去北京祝福你們!”
周靜輕輕握住琴兒的手:“琴兒。我不知道你和明成之間到底出什麼問題了,作爲你們共同的朋友。我還是希望你們能復婚,因爲現在你們兩人都有資格了。”
琴兒已經恢復平靜:“周靜,謝謝你的關心!我和明成現在確實都有資格了,但我們之間已經沒有愛情。我不再愛他,他也不再愛我,所以我們兩人只能讓你們大家失望了。”
琴兒回答周靜的聲音不算大。但在安靜的中巴車裡所有人都能聽見她的答案。坐在司機旁邊的王明成聽完後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但他很快將臉扭向車窗外。
周靜聰明地轉移話題:“琴兒。你什麼時候回上海?也許我們可以結伴一起到機場。”
琴兒搖搖頭:“周靜,我明天才回上海。今晚我回大連的家看看,好久沒回來,房子一直讓大連的朋友幫忙照看。”
當晚琴兒在海鮮舫請歐陽平夫妻、於秀紅夫妻和劉暢夫妻吃飯,他們有很多年未見面。和朋友們相聚後,琴兒這兩天抑鬱寡歡的悲傷情緒得到緩解,她回大連這兩天時間,第一次在今晚展現微笑。
琴兒不知道的是:在她大連的家的樓下,有兩輛高級轎車悄悄地停在那裡,宋成仁和王明成各自守着自己的方向盤。琴兒家裡一直沒有燈光,他們知道她還沒回家。
夜深了,琴兒的身影還是沒有出現,宋成仁緩緩地將車開走了:他準備回上海後再拜訪她家,既然她已經不愛王明成,那自己和她就有可能復婚。回上海後他要抓緊機會和時間。
零點時分,歐陽平的老婆鄧麗開車送琴兒回來了。鄧麗身體剛復原,今晚她未喝酒,歐陽平卻開心地喝酒了,所以只能鄧麗開車。
今晚聚會琴兒心情特別複雜:白天參加的柳銀姬葬禮讓她很悲傷,意外獲悉王明成已離婚的真相讓她很失望和傷心,今晚和久別的好友們重聚讓她很高興。在這糾纏不清的複雜情緒中,琴兒喝多了。
鄧麗停好車後,琴兒迷迷糊糊地推開車門下車,她還有點清醒意識,她下車前告訴歐陽平和鄧麗早點回家,她自己能夠上樓回家,他們不用擔心她。但她下車後走路搖搖晃晃、站立不穩。
歐陽平着急地跟在琴兒後面下了車,他毫不猶豫地攔腰抱起琴兒走向她家所在的樓房。琴兒很自然地雙手摟緊歐陽平的脖子。
鄧麗坐在車裡,她很平靜地目送他們兩人走遠,她特別相信自己的老公,她也相信琴兒。
而離鄧麗的車不遠的一輛高級轎車裡,王明成已經抽完兩包煙。他嫉妒且憤怒地注視着歐陽平親熱地抱琴兒上樓。不一會兒,他和琴兒曾經幸福地共同生活過的家裡亮起明亮的燈光。窗簾被徐徐拉上。
鄧麗和王明成都覺得自己像等了一萬年似的,因爲歐陽平抱琴兒上樓的時間實在太長了。
歐陽平終於下來了。他坐進副駕駛室,馬上發現鄧麗對他怒目而視:“小麗,對不起!讓你久等了。琴兒上樓後吐得一塌糊塗,我實在不放心她一人在家。她吐完後,我幫她清理完才離開。”
鄧麗已經聞到老公身上的餿味:“老公,你身上的衣服被琴兒吐髒了?這味太難聞了!”
歐陽平抱歉地:“小麗,我回家後換套衣服吧,這套衣服明天送去幹洗。好在一會兒就到家,你暫且忍耐一下。”
鄧麗表面上對琴兒吐髒老公衣服非常反感,實際上她心裡正暗自高興:她心裡壓着的大石頭終於落了地,老公剛纔和琴兒沒有越.軌行爲。自己相信老公和琴兒確實沒錯。
王明成等歐陽平的車慢慢開走後,他從車裡快步走出來,向自己曾經的家奔了上去:他只想當面質問琴兒,這輩子她真正地愛過自己嗎?這輩子她是否只深愛歐陽平這一個初.戀情.人?
王明成現在沒有這套房子的鑰匙,自從他將產權過戶給琴兒後,他再也不用鑰匙了。
王明成上樓後急切地按門鈴,門很快被打開。
琴兒以爲歐陽平不放心自己在家又去而復返,門剛被打開,她直接申明:“歐陽,我吐完真的沒事了,你不用擔心我!你安心回家吧!鄧麗在車上等你呢!”
琴兒定睛仔細一瞧:門外站着的根本不是歐陽平,而是自己既愛又恨的男人王明成!
“這麼晚了,你來這裡幹什麼?這裡根本不歡迎你!”琴兒冷漠地開口。
王明成挑釁地:“我爲什麼不能來這裡?我曾經是這套房子的主人,它是我親手購買的房產,它對我至少比你對我更有感情。”
“好呀,你如果想收回這套房子,我現在就還給你!我本來對它也沒什麼感情,所以我現在就可以瀟灑地離開這裡。”琴兒迅速地回頭準備找自己的羽絨服,她必須穿上羽絨服離開這裡,外面太冷。
王明成遭受強烈刺激:“楊書琴,你何止對這套房子沒有感情,你對我更沒有感情!你這輩子只對你的初.戀情.人歐陽平有感情,你一輩子都忘不了他,你一輩子只深愛他一個人。
而我和宋師兄還有肖軍都只是你爲了擠進上流社會所利用的棋子而已!我失去利用價值後,你又嫁給宋師兄,宋師兄因爲受不了你而幾次出.軌後,你又看上了上海著名的大律師肖軍!
楊書琴,你捫心自問一下,我說的是不是事實?你這輩子除了真正愛過你的初.戀情.人歐陽平外,你愛過我或者愛過宋師兄或者愛過去世的肖軍嗎?”
琴兒感覺全身發冷,房間裡明明開着空調,她還是感覺渾身冷汗直冒,因爲她的心已被王明成剛纔聲討的言辭深深刺傷,她對他的愛已被他犀利且無理的質問打入冷.宮直至完全冰封!
琴兒的身心已跌進寒冷刺骨的冰窖,也許一會兒她會被凍死,她必須逃離這兒,逃得越遠越好,並且永遠不再回來,永遠不再見他!
琴兒匆忙地穿上羽絨服,她用力推開門口站着的王明成,奔向下樓的電梯。等王明成意識到琴兒逃跑的舉動並且氣憤地追上來時,電梯門在他面前迅速關上。
王明成選擇走樓梯,他飛快地跑下樓。但等他到達樓下時,琴兒早已不見蹤影,只有深夜的寒風在肆虐地咆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