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時月明顯感受到,沈遇安抓着她的那隻手猛然間加大了力道,死死地掐着她,掐的她手腕上迅速浮起一圈紅色的印跡。
蘇時月痛的倒吸了一口冷氣,渾身上下止不住的哆嗦了一下——沈遇安生氣了!
這個訊號一傳進蘇時月的腦海,她的頭皮立刻開始發麻,整個人都後怕了起來。千鈞一髮之際,她終於再也忍不下去,趁着沈遇安發作之前,立刻衝着蘇時雨大吼道,“小雨!都是我自願的,沒有逼不逼一說!你快把刀放下!算姐姐求你了好嗎!”
“沈先生是個好人,他救了你,救了我們所有人,你快別說了,姐姐求你了……”
蘇時月開口的時候,聲音裡帶了濃重的哭腔。她心裡再清楚不過,如果把沈遇安激怒,蘇時雨今天才是真的會死在這裡!
可是蘇時月越是想極力喚回蘇時雨的神智,蘇時雨就越是在遠處把頭搖得更厲害。
“姐,你之前在這個喪心病狂的人這裡受過的委屈,我今天就通通替你討回來。那些傷害你的人,他們都該去死!”
“你爲什麼會這樣想!小雨,你聽我說完好嗎!”蘇時月的情緒幾近崩潰。她從來沒想過,在她看來顯而易見的道理,蘇時雨卻根本不買賬。
“蘇鵬給你捐了骨髓血,有了骨髓血你馬上就能做手術了,他也算你半個恩人,你把刀從他脖子上拿下來好嗎?你難道想因爲一個不值得的人去死嗎!”
“我早就不想活了。”蘇時雨的語氣,出奇的平靜,“對不起,我應該早些告訴你,讓你放棄我的。”
“但是我之前沒有狠下心過,總想着不要你太難過,就一日一日的向後拖着。”
“但是後來我才發現,我這種做法根本就是大錯特錯。你有一點點希望,就拼命地追逐着這點希望走,越來越極端,爲此付出的代價也越來越高昂。”
“姐,就像我那天和你說的那樣,是時候讓我們都解脫了。”蘇時雨臉上的表情,沒有痛苦,沒有不捨,更沒有之前的憤怒和悲愴。
此時此刻,她的身體已經撐到了極限,整個人如同紙片一般單薄,隨時都有可能倒在空氣中。
“但是你放心,我解脫之前,一定會幫你把這個禍害帶走,他能毀你一次,就能毀第二次,第三次,無數次……”
“姐,終究是我對不住你,這麼多年來看,你受的苦太多了……”
蘇時雨已經把話說到這種份兒上,再次看向蘇鵬的時候,目光就真正的像是在看一個死人了。
“蘇鵬,我只希望你認清楚一件事。舉頭三尺有神明,你之前做過的虧心事,不是不報,時候未到而已!我今天既然敢來,就已經做好了回不去的打算,但是在那之前,我不介意多拉一個墊背的,跟我一起!”
“小雨!不要啊!”
蘇時月尖叫一聲,眼睜睜的看着蘇時雨一臉決然的舉起了手中的刀刃,就要朝着蘇鵬刺去。
誰都沒有料到,蘇鵬居然還會在這種情況下反抗。
也是,從頭到尾蘇鵬都沒有吭過一聲,會咬人的狗不叫,他沉默的當口,恐怕早已在心裡算計好了該怎樣逃出生天。
而且,挾持住他的還是一個風一吹就差不多倒了的病號!如果不是他忌憚蘇時雨手裡那柄削鐵如泥的手術刀,局勢恐怕早就是另外一種情況了!
蘇鵬趁着蘇時雨高舉手術刀之際,突然用盡全身力氣,猛地甩開了她!
緊接着蘇鵬利索的跳起,反手抓住蘇時雨的手一扭,手術刀迅速在兩人手裡調換了位置,局勢瞬間扭轉,變成了蘇鵬挾陰沉着臉掐住了蘇時雨的脖子,力道之大,幾乎要將她纖細的脖頸捏碎。
手術刀在蘇鵬的手心裡寒光一閃,他嘴裡痛罵了一句“小雜種”,就毫不留情的揮刀對着蘇時雨的心口刺了過去。
“小雨!”
蘇時月一聲震徹心扉的尖叫,也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力氣,猛地甩開沈遇安,瘋了一樣的朝着屋內衝了過去。
但是有個人影,比她的速度更快,幾乎是一道殘影般閃過。
等蘇時月看清的時候,空氣中已經傳來了“噗嗤”一聲利刃切入骨肉的聲響,一個身影從天而降地扯過蘇時雨,牢牢的擋在了她的面前。
“眠風!”
“眠風!”
兩個不同的聲音幾乎是同時響起,迴盪在了整個院內。
蘇時月看着那柄手術刀,刀刃整個的沒入沈眠風的後背中,只覺得腦袋裡“轟”的一聲炸開了花。
她腳下一踉蹌,好不容易纔衝進屋內,扶過半跪在地上的沈眠風。
沈眠風的臉色有些發白,那雙漂亮的眸子中,瞳孔在急速的顫抖着。而被他攬在懷裡的蘇時雨,此刻已經昏死了過去,一張小臉死灰一片,毫無生機。
“醫生!快叫醫生!”蘇時月驚慌失措的大叫了起來,“羅伯特醫生!”
場面一時間立刻亂了起來,沈遇安不知道什麼時候也趕了過來,他衝進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猛地一腳踹在了蘇鵬的胸口,把他踹翻在了地上。
蘇鵬被沈遇安這一腳踹下去,倒在地上後,一口鮮血直接噴了出來。
但是沈遇安絲毫沒有解氣的意思,他的額頭上青筋暴跳,臉色鐵青着兩步跨上前,一把揪住蘇鵬的衣領,把他從地上扯起,一拳又狠狠砸了上去。
“大哥!”沈眠風回過頭,想要阻止沈遇安的暴行。
但沈遇安置若罔聞,他還沉浸在怒火之中,似乎不把蘇鵬打死就不肯罷休!
哪怕沈遇安現在背對着幾人,但單從他周身的氣息,就能感覺出他的怒火滔天!
“你去勸勸大哥,讓他別動手了……”
沈眠風的氣息有些亂,說起話時已經控制不住的開始喘了起來。他擡起眸子看向身前的蘇時月,倒是先開口安慰起了她,“你妹妹我幫你看着,醫生馬上就過來,沒事的……”
蘇時月面對這樣的沈眠風,聽着他安慰的話,愧疚涌上心頭,幾乎要把她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