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老太太,不是你,一開始我就知道,老太太那一關,根本過不了的。我告訴你中,別看先生的訂婚被攪了,他在心裡其實是感激老太太的。”
“感激?”歐雪不懂蘭姐的話。
“先生其實並不想娶阮小姐,他是……”
“他是什麼?”歐雪追問。
蘭姐笑笑沒有回答,或許有些事情,還是需要兩個人面對面的說出來纔會更好。
歐雪在水裡泡了一個多小時,身體的不舒服終於緩了過來,蘭姐用浴袍包住她,“我給你熬薑湯喝,喝到流汗才許睡覺。”
蘭姐的關心讓歐雪很溫暖,她一把摟住蘭姐的脖子,“你像我媽媽一樣疼我。”
蘭姐拍拍她的後背,“那就乖乖去被子裡躺着,等我拿薑湯來。”
走出浴室,左承浦已經一身清爽的站在了她的窗口,看到歐雪的臉色又變得紅潤,他緊揪着的心才放下來。
歐雪沒想到他會在自己的房間裡,愣愣的站在浴室門口,竟然忘記了走動。
“還不去被子裡躺着,”他低斥。
“哦,”歐雪快速的跑了兩步,鑽到了被子裡。
蘭姐看着他們,“先生,我去煮薑湯,一會先生也要喝一些。”
左承浦沒有說話,蘭姐快速離開,臨走的時候,順手關上了房門,裡只剩下他們兩個人,呼吸變得緊張——
左承浦走過來,坐到她的旁邊,歐雪緊緊的揪着被子,把自己包裹的嚴實。
他看了她一會,“頭髮太溼了,我給你吹乾。”
說完,他去了浴室,再回來的時候,手裡拿着電吹風,暖暖的熱氣吹在她的頭髮上。
她坐在那裡,如僵了一般,任由他的手指穿過她的髮絲,輕輕柔柔,細細暖暖的……
頭髮吹乾,可他的手指卻沒有拿下來,電吹風停下,空氣中靜的只剩下他們的呼吸在流動。
“以後別做這樣的傻事了,”左承浦撫着她的長髮,柔滑的如絲緞一般,讓人愛不釋手。
“我犯傻還不是被你逼的?”歐雪吸了吸鼻子,那股酸楚再次涌上胸口。
左承浦輕嘆一聲,“你不是和那小子在一起了嗎?”
他親眼見過他們在一起的快樂,見過他們親吻,雖然他一直沒有表露出來,可是每每想起,心就像被火燒了過不自在。
歐雪剛想否認,但又想到什麼,“嗯,我準備最近就宣佈和他訂婚。”
左承浦,“......”
他知道她這話是氣他的,可是他的心還是十分的不舒服,“不行,你太小。”
“我哪小了?”她梗着脖子反問。
看着她這樣,想到她今晚受的傷,左承浦擡手輕輕的將她抱進懷裡,“雪兒,記住千萬不要因爲一時衝動而做讓自己後悔的事。”
歐雪感受着他的溫暖,伸手環住了他的腰,“左承浦你如果不要我,我隨便誰都可以嫁。”
左承浦皺眉,“......”
如果這一生不能和你舉案齊眉,那麼和誰浮度一生,都無所謂,不是嗎?
左承浦明白那種心情,所以,他連勸說都不知道如何開口了。
蘭姐端着湯上來,就看到他們抱在一起,雖然不是第一次見,但仍覺得尷尬,因爲剛纔沒關門,所以這一幕又難免。
歐雪看到站在門口,不知進退的蘭姐,從左承浦懷裡移開,對着蘭姐說道,“我要喝薑湯,我不要生病。”
她調皮可愛的話讓左承浦和蘭姐都笑了,蘭姐將兩隻碗放好,把壺裡的薑湯倒入碗裡,“我加了冰糖,很好喝的,多喝幾碗,喝出汗來,就能把寒氣逼出,這樣就不會生病了。”
左承浦聽着蘭姐的絮叨,看着她鬢角的長髮,他知道她老了,她在這裡和自己一起過了十年,比他和自己的母親在一起的日子都多,如果按年齡,或許他都可以叫她蘭姨。
“先生,你也喝吧,”蘭姐把薑湯端了過來。
“蘭姐,以後,這些活你不要做了,”左承浦的話讓蘭姐驚住,她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
左承浦看到了她眼裡的恐慌,笑了,“我的意思是,你以後只要看着那些人幹就好了,你不要太勞累。”
蘭姐鬆了一口氣,轉即就笑了,“我幹慣了,閒不住的。”
歐雪已經喝光了一碗薑湯,蘭姐又給去她倒,“多喝一點,知道嗎?”
“嗯,”歐雪很乖的點頭。
“先生,你快喝,薑湯要趁熱喝效果,”蘭姐催促着。
左承浦一口氣喝光碗裡的薑湯,“很甜,很好喝。”
他說話的時候,臉上帶着笑,那笑裡洋溢着蘭姐從來沒有見過的幸福。
所有的人都說左承浦天生冰山臉,其實蘭姐知道,不是他不會笑,而是心底的傷讓他笑不出來,可是自從歐雪來了,這丫頭不僅讓這個家多了歡樂,也讓左承浦變了。
蘭姐離開,屋裡卻飄滿薑湯的香氣,歐雪問向左承浦,“蘭姐自己沒有家嗎?”
“有,不過又失去了,”左承浦給歐雪拉了拉被子,蓋住她露在外面手臂。
“沒聽明白,”歐雪好奇,因爲喝了薑湯,她能感覺到毛孔都在向外冒熱氣。
“我聽說她結過婚,不過十年前,丈夫在車禍中死了,她一生也沒有過孩子,後來到了這裡,就一直這樣過着。”
“這麼可憐?”
“以後,我會照顧她的,這些年,她就像我的親人,”左承浦早已把蘭姐當成了親人,而不是傭人。
“看不出來,你還挺有同情心?”歐雪歪着頭調侃他。
“人都是有感情的,我又不是冷血,”左承浦的冷麪只是他的一種僞裝。
“你就冷血,對我特別特別冷,”一想到他一次次拒絕自己,她的心仍酸澀澀的疼。
“雪兒,我……”左承浦不知該如何說,如果她不是冉檸的女兒,如果她只是普通別人的女孩,他絕對不會顧忌,可她的身份擺在那裡,有太多的羈絆擺在那裡,就算他能應付,可是她呢?
“傅明宇對我說,傷到心死就不會再傷了,”歐雪想到傅明宇說的話。
只是這話對於左承浦來說,格外的刺,那個臭小子就是讓人不舒服。
“左承浦,是不是過了今晚,我對你就真的死心了?”她今晚真的痛的要死了。
對他死心?
驀地,聽到這話,左承浦的心一陣煩亂,他盯着她,眸光凌厲的像X光射線,“你覺得死心了嗎?”
歐雪搖頭,“我不知道,但我真的好痛,這裡......”她指了指自己心有位置。
左承浦看着,心口也跟着收緊,歐雪苦澀笑了下,將手放下,又問道,“你放他回家了嗎?他也淋香檳雨了。”
“沒有!我要把他凍死,看他以後,還敢不敢與我作對?”左承浦發着狠。
“不可以,這麼冷的天,你要是關他一夜,真的會把他凍死的,左承浦,他是爲了保護我才淋香檳的,如果他死了,我永遠也不會原諒你,”她太着急,緊緊揪着左承浦的衣服,半哀求半威脅。
左承浦看着她此刻的慌亂,眸色漸深,她竟然這樣在乎那小子......
“左承浦,你放了他,好不好?”歐雪繼續哀求。
他終是不忍讓她擔心,“放了他,不是不可以,除非你答應我,以後離他遠點。”
歐雪撇了下嘴,她知道他一直討厭傅明宇,爲了儘快讓傅明宇被放走,她乖乖的點頭。
“老太太已經讓人把他放了,”左承浦對她實話實說。
老太太
想到那個威嚴的老太太,歐雪問道,“她是你的奶奶?”
“嗯,左家的皇太后,誰也不能違抗的人。”
歐雪笑了,“你的意思是,你是皇上?”
左承浦挑了下眉,揉了下她的發頂,“我只是比喻,這裡是法國,哪來的皇上?”
“對了,你不說我都忘記了,現在我明明在法國,可爲什麼見到的都是中國人?”歐雪這才如夢初醒一般。
左承浦搖搖頭,“你不會才發現這個問題吧?”
歐雪伸了伸舌頭,“嗯。”
左承浦笑了,“我們現在華人區,你上學的學校、還有我們周圍的環境都與國內無異,等哪天有時間,我帶你去外區轉一下,讓你領略一下法國的風景。”
“好啊,我要是回去,說天天和中國人呆在一起,別人一定會笑話死我的,”她如孩子一般激動的抱住他的胳膊,頭不自覺的枕到他的肩頭。
左承浦嗅着她的髮香,心竟是這二十多年來都沒有的平靜,似乎和這個丫頭一起,他那顆漂泊的心就會停下來。
是不是,他可以放下一切束縛,爲自己搏一回?爲自己三十多歲的心跳博一回?
可是,想到老太太今天問自己‘她是誰?’他又有着強烈的不安,他從老太太的眼神裡,彷彿看到了懷疑。
“你害怕今天的那個老太太嗎?”左承浦問。
歐雪想了想,點頭,“有一點,不過,她好像也不錯,我求她放過傅明宇,她竟然答應了。”
“那是因爲根本不關傅明宇的事,”這句話,左承浦沒有說出來,只有他自己清楚,老太太爲什麼不讓他娶阮曼兒。
左承浦從歐雪房間離開的時候,已經是午夜,可他卻沒有一點睡意,這些天來的經歷都如電影一般在他眼前放過,他終於確定了一個事實,他愛上了那個丫頭。
他逃避也好,躲避也罷,他的人和心都被那個丫頭深深牽動了,其實今天在宴會上看到她的時候,他就發現自己的決定錯了,好在還是挽回了。
最美的愛情是在對的時間遇到對的人,他雖然愛冉檸,但遇到她的時候,她已經心有所屬,所以不管他多愛,都註定了他們之間不會有結局。
而歐雪,雖然比他小,但是她愛他,而他也被她吸引......
雖然年齡不對,但他們愛的時間沒有錯,雖然會有很多牽絆,但有他不是麼?
人生總該要不計後果一回,不是嗎?
月光輕柔的照着大地,那樣溫柔,左承浦在一次次問自己後,終於有了決定。
明天,或許他該向那個丫頭說些什麼,他不能讓她一個人在愛的路上奔跑,他也該回頭向她張開雙臂了。
想到這裡,他嘴角露出淺淺的笑,想過兩個人僅有的兩次親密,他的心蕩漾開來。
明天,好讓人期待——
另一個房間,歐雪也睡了,還入了夢,只是這夢全是今晚的重複——
香檳雨轟然而下,她的身體有一種掉入冰窖的寒冷,她瑟縮、恐慌……
還有他,就那麼遠遠的看着,讓她心都跟着結冰。
“啪——”
阮曼兒打在她臉上的那一巴掌伴着疼痛讓她痙攣,還有那些看客的笑,幾乎將她逼入絕境。
冷,透徹骨子的冷。
她發燒了,雖然泡了澡,喝過了薑湯,可是她的身體還是沒有扛過去,無盡的黑夜裡,她蜷縮在被子裡,找不到想要依靠的溫暖。
“左承浦,左承浦……”她無力的呼喚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