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58 邵明陽的狂躁3
“柳擎,這些花全都放這裡吧,拿進來……”盈安指揮着柳擎,柳擎也就搬着那些花籃了。
邵嘉英先行走了進去,邵哲東隨後。
可是兩人一踏進去,就發現情況不對勁了,因爲二樓的打鬥聲簡直是驚天動地!
下一刻,幾人怔了下後,也是紛紛跑上了樓去看個究竟!
衆人只見到藍星夜站在樓梯口,白淑寒則是裹着白色畫布,微顫着站在另一邊。
邵洛川在阻止正在不斷打鬥的邵凌勁和邵明陽,以一敵二的姿勢!
一場混戰,場面更是混亂不堪!
衆人都是莫名,盈安喊了起來,“怎麼回事!”
盈安不敢置信,她又是走到藍星夜身邊問道,“藍星夜,他們這是怎麼回事?好好的,怎麼會打成這樣子!”
藍星夜並不說話,她只是站在那兒,一言不發看着他們。
邵嘉英喊道,“老三!”
邵哲東立刻凝眸,他也是上前,矯健的身軀躥入了戰局裡面,場面登時變成了二對二。
就連柳擎,也加入了戰局,卻是最先被甩出陣來!
邵洛川和邵哲東各自制止邵明陽和邵凌勁,可那人眼看着有人阻擾,更是不肯,先是各自解決起阻礙的他們來。
“大哥!別打了!”邵哲東喊道!
邵凌勁眼眸一眯,“你給我躲開,拳頭不長眼!”
背後的邵洛川一把握住了邵明陽的手臂,急急呼喊,“哥!”
邵明陽卻彷彿什麼也聽不見了,只是繼續進攻着!一記猛厲的出拳,邵洛川腹部被捱了一記,他疼的彎腰定住不動!
邵明陽又是上前,一下按住邵哲東的胳膊,將他整個人往後拉拽,邵哲東本來在和邵凌勁顫抖,這下背後被人偷襲,他一下沒有注意到,來不及回神,他已經被推到了後邊,以絕對的力道,撞到牆上!
那兩人又開始扭打成一團,場面繼續火爆而混亂,邵洛川和邵哲東眼見勸不過,此刻也是氣喘吁吁,打了半天放手作罷,任他們繼續!
“淑寒,淑寒你沒事吧?”盈安詢問着呼喊。
白淑寒的聲音很輕,不知道在說什麼。
“會出事!”邵嘉英心裡擔憂,她察覺到邵明陽不對勁了!
白淑寒聽到這一句,她心裡一緊,在此時突然上前,一下拉住了邵明陽!
“啊,淑寒!”有人在呼喊!
白淑寒抓住了邵明陽的手臂,她急急呼喊,“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可是邵明陽的眼前,卻好似什麼也沒有聽見了,虛無的一片,只是如機器人一般,將她的手揮開!
白淑寒承受不住那力道,她整個人也被甩飛,身體撞到地面上,她的裙子被沾染了顏料的紅色,更是一下觸碰到玻璃,扎入了肌膚裡,讓她蹙眉!
“淑寒!”邵嘉英和盈安都呼喊起來!
邵凌勁的視線注意到了倒地不起的白淑寒,他一下分神,這一剎那,被邵明陽的拳頭打到了臉上,更多的落在身上,一下又一下!那重到猶如千斤一般的力道,邵凌勁被打倒在地!
視線混沌不堪,邵凌勁只看見邵明陽沒有眸光的眼睛裡,是空洞的的。
“啊,學弟,你要做什麼!”盈安又是一聲驚呼,她看見邵明陽竟然拿起了一旁的一大塊碎玻璃!
“哥!”
“二哥!”
“啊——!”
混亂的呼喊,一切都混亂不堪!
就在衆人都無法制止,就當邵明陽要上前扎向邵凌勁的時候,就在這個瞬間,有一道身影猛地飛奔而去,那同樣也是不顧一切,步伐凌亂而焦急,像是一道風,從所有人的視線裡飛了過去!
那是藍星夜!
藍星夜奔跑向他,她一下從身後抱住了他,那樣緊的擁抱,“不要這樣!”
“明陽,不要這樣,不要這麼做……”藍星夜焦急的呼喊着,她拼命的,用了所有的力氣,那聲音也有了哽咽,她是如此害怕!
這樣的他,一個彷彿是要殺人一樣的邵明陽!
突然,邵明陽擡起手來,衆人都嚇壞了,“啊,藍星夜,你快放手!”
這個剎那,衆人只看見邵明陽擡起手來了,而他的手上還握着那半片被扎碎的玻璃!
氣氛緊張到了極點,邵明陽已然失控,誰也不知道下一秒他會做出什麼來!
是會推開藍星夜,像是甩開白淑寒一樣,還是直接拿起那玻璃做出非人的舉動來!
可是一瞬間,所有人都怔在那裡,根本反應不及沒有了動作!
只是聽見不斷的呼喊聲,那麼慌亂而焦急,催着藍星夜趕快放手趕快離開!
但是此刻,藍星夜又怎麼能放,如何能放!
“邵明陽,明陽,不要這樣,你不要這樣!”藍星夜不斷呼喊着,她緊緊地抱住他的身體!
邵明陽的手揚起,舉在了半空中,突然那舉手的動作定住,他又是伸出另一隻手來,將她從身後拉開!
此時的邵明陽,那力道根本無法形容,比起平時來更要甚!
藍星夜的手臂,好似要被他捏碎了,那麼疼痛的感覺,讓她連開口的時候,都感覺到有灼燒的感覺!
藍星夜的身體也被他在強拽的時候,直接的迎上了他,她一擡頭,就對上了他的眼睛!
他的眼眸,不再是平日裡那溫潤如水的眸光,也不是冷漠的冷酷的,更不是殘忍的狡黠的,是空無一片的,空洞洞的,好似什麼也沒有想,只是盯着一處,卻也不知道瞧見了誰!
眼看着他就要鬆開手來,藍星夜的身體一顫,迎着他正面又抱住了他!
“明陽!”藍星夜的聲音如此嘶啞,她的手揪住了他的衣服,小心翼翼的,卻也是這樣頑固的姿勢!
緊緊的抓住,她不肯鬆開手半分!
“明陽,不要這樣子,他是你的大哥,他是你的大哥……”藍星夜慌亂地說着話,卻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說些什麼。多麼無力,多麼蒼白,多麼的虛無,可她也沒有辦法,只能不斷的開口訴說着話語,試圖要讓他冷靜下來。
衆人全都站在一邊,一下都沒了聲,連心跳聲呼吸聲都靜止!
白淑寒則是被盈安扶起,她看着那一幕,是藍星夜抱住了邵明陽,他背對着她,看不清他的臉龐,也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
只是看見,他的手還僵在半空中,隨時都彷彿要失控!
“明陽,沒事了,都沒事了,你不要這樣子了……”藍星夜的眼睛也紅了,通紅的雙眸對上了他,她哽咽着說,“你這樣,我好害怕……”
“明陽,不要這樣,我好怕……”藍星夜低聲喃喃着,她的聲音很輕很柔,卻是清澈響起!
藍星夜將自己投入到他的懷抱中,徹底的,將自己揉到他的身體裡去。
是一種奇異的香氣,熟悉的,是讓人思念的,聞到就會安心的香氣……在邵明陽的鼻息之間縈繞縈繞,他的目光漸漸的從空洞中,有了一絲深沉來,他並不動,只是站在那裡。
他的耳畔,不斷的是她的呼喊,她在喊,“明陽,明陽……”
他的心,好似也被拉了回來,像是不知道漂泊到哪裡去的孤舟,在一瞬間瞧見了燈塔上的指明燈,搖擺之中停靠了。
衆人都是詫異,因爲他們看見了奇蹟!
奇蹟的是,邵明陽的手,在這個時候慢慢垂放而下!
藍星夜卻沒有察覺到,她的身體,她的聲音都在顫抖着,她已經想不出任何辦法了。只是抱着他的時候,她的視線瞥見了後方站着不動,正望着他們的白淑寒。
她的身上已經被玻璃扎傷了,都是印子,鮮紅的。
那樣觸目!
藍星夜的心中一動,她不想去這樣認定,可是這個時候哪裡還顧得上其他,哪裡還顧得上,他的心中究竟誰在有更重的分量,她只是想阻止他!
藍星夜放開了他,她的手還抓住他的手臂,她仰起頭來,望着他說,“白淑寒,淑寒她流血了,她有暈血症……”
那麼艱澀的話語,藍星夜竟然說出來了。
她望着他,他卻只看見她的眼睛,其餘的,什麼也沒有聽見。
只是注視着她,是她水波氤氳的好看的眼眸,一直望着他。
邵明陽心口一顫:阿夜。
半晌,他終於出了聲,只是淡淡的“恩”了一聲。
這一聲卻像是塵埃落定一樣,衆人在驚詫驚險萬分之餘全都鬆了口氣!
藍星夜見他似乎是冷靜下來,稍稍神智清醒了,她的手一動,碰觸向了他的手。飛快而又小心的,將他手上的玻璃片取下了,立刻的,丟到一邊去。
頓時,衆人懸起的心才落下了!
藍星夜朝着他微笑,是慶幸是萬幸,是看見他還安然,她輕聲說,“沒事了,明陽,你送她去醫院吧。”
邵明陽卻是盯着藍星夜,他一動不動。
藍星夜又喊了一聲,“你去吧。”
邵明陽這纔有了動作,他一下轉身,在不清晰的畫面裡,找尋到了披着白布的白淑寒,他走過去,機器人一般,抓過了白淑寒的手腕,而後帶着她往樓下而去了。
所有的行動,都很迅速,也讓人無從回神。
只是待那腳步聲遠去後,邵嘉英率先回神,她一邊跑下樓一邊道,“我去開車。”
邵嘉英這邊一跑,還剩下一行人留在那裡。
所有人都望着藍星夜。
藍星夜伸手理了理凌亂的頭髮,她也是虛驚一場,在驚嚇過後,心裡同樣也是空落落的。
她扭頭瞧去,只見二樓的窗外,邵嘉英開了車門,邵明陽便扶着白淑寒上了車。
那輛車,已經遠去了。
他們走了。
藍星夜理好頭髮,她看了周遭的衆人一眼,隨即輕聲說道,“那我也回去了。”
“盈安姐,這裡這麼亂,就交給你了。”藍星夜已然不想說話,她邁開步伐就要走。
邵洛川喊道,“藍星夜,我送你回去。”
“不,不用了,我自己開了車。”藍星夜揮了揮手,那目光讓邵洛川不忍拒絕!
邵洛川的步伐卻沒有在這個時候止住,分明理智不應該,可還是不放心。瞧見藍星夜下樓,他還是迫切地追了下去!
二樓這裡留下了盈安和柳擎,以及邵哲東,還有倒地不起的邵凌勁。
邵凌勁笑着,他的嘴角是鮮血,突然掩面,他笑着喊道,“老三,給我一支菸。”
邵哲東默然上前,取了支將火機一併遞給他。
邵凌勁點燃了煙,他突然垂眸。
剛纔的過程裡,所有人都沒有看見,但是邵凌勁卻將邵明陽看的一清二楚。
淑寒,白淑寒,你是徹底沒有可能了!
邵洛川追着藍星夜下了樓去,邵洛川呼喊,“藍星夜!”
藍星夜推開了門,被邵洛川抓住了,他低聲道,“我送你回去吧!”
“邵師兄,真的不用了。”藍星夜甩開了他的手。
“你這樣,我不放心。”邵洛川的眼中有一抹哀愁。
“我可以的,反正也就是這個樣子。”藍星夜輕聲說着,只是突然,她的目光掃到了畫廊的門上,那一串銅質的英文字母。
藍星夜的眼睛,一下子瞠目瞪的很大,她死死看着那一行英文!
藍星夜在心裡默默唸着:j——i——l——l——!
是jill!竟然是jill!
是jill啊!
一瞬間,百感交集,她回不過神來!
邵洛川卻是見她的臉龐上,飛躍過了無數的情緒,不免更爲擔憂,“藍星夜?藍星夜,你怎麼了?”
藍星夜還盯着那英文字母,突然問道,“洛川,這是白淑寒的英文名?”
邵洛川僵住,他也是順勢望過去,果然瞧見了那銅質的英文字母標牌,他一下沒有反應過來,開口應道,“恩,是。”
“jill……”藍星夜心裡面喃喃念着,她突然輕聲說,“原來是這樣。”
原來是這樣。
不單單是那些女子的臉龐,他不單單是找尋着那些和她相似的影子,他從來都沒有忘記過他,從來沒有!
jill律師事務所,他就是幕後的老闆,他開了事務所,以她的名字命名。
到底是有多麼深的情感,才能這樣無法忘懷,又是多麼深刻的痛,才能讓他在今日這樣的無法釋然,差點就要發瘋失控!
邵明陽,邵明陽,白淑寒對你而言,居然是這樣的重要,到了此刻,一切全都明瞭!
原來竟是這樣深!
邵洛川卻彷彿終是明白過來,他慌忙中喊道,“藍星夜……”
“好了,洛川,你不要再說,我只想一個人靜一靜。”藍星夜揮了下手,她頭也不回上了車。
她很是平靜理智地開車駛離,在街上開了很久很久。
此刻,藍星夜不知道自己要到哪裡去。
城城跟着學校去寫生了,並不在家。
而那個家,此刻也沒有了任何意義。
邵明陽,你可以換了所有的傢俱,可是你卻換不掉心裡住的人。
突然一下子,藍星夜又開始翻找,在這個時候,還做着最後的奢求。她急忙地找尋着鏡子,想要看一看自己的樣子!包裡忘記帶了,化妝鏡又不夠大!藍星夜猛地翻下了遮陽板,對着那鏡子,整個人那麼清楚地呈現在鏡子裡!
藍星夜在看自己,到底哪裡像,哪裡和白淑寒一樣了?
可笑的是,一點也不像,不是白淑寒的眼睛,不是她的鼻子,不是她的脣,就連身形,也差了十萬八千里。
嗨,藍星夜,原來你連替身都不是。
藍星夜,你怎麼那麼傻,你早該清醒了。
邵嘉英開着車,往醫院而去。
半道上,她擡頭看了前車鏡裡一眼。
車後座的白淑寒低頭不語,而邵明陽的目光平視着前方,他似乎已經恢復了神智。
忽然,聽見他開口詢問,“淑寒,你要不要緊。”
“沒事。”白淑寒輕聲回道。
醫院裡面,邵嘉英開着車,邵明陽陪同白淑寒一起趕到了。
這邊楊戩接了電話,也早先等候着來迎接。
白淑寒不是第一次來醫院,楊戩也不是第一次認識,只是看見她那個樣子,倒也是一怔。
此刻的白淑寒,身上披着被顏料染了色的白布,而她的身上全都是玻璃碎片扎入,滿是破碎的傷痕。而她的長髮凌亂,依稀可以看見破敗的衣服,總之那模樣瞧着很是驚心。
楊戩迎上去道,“上樓去。”
立刻的,三人跟隨着楊戩上樓前往治療室。
在治療室裡面,護士在旁端着酒精棉等等器具,而楊戩則是親自動手取出那些碎玻璃。
白淑寒就坐在椅子裡,楊戩低聲叮嚀道,“**,可能會有點疼,請你忍耐一下。”
白淑寒抿着脣,她點了個頭並不說話。
楊戩開始處理傷口了,手裡拿着鑷子,將那些碎玻璃從肌膚裡一點一點清理取出。這個過程很細緻也很緩慢,邵嘉英在一旁等候着,邵明陽亦是在旁靜候着。
“唔!”一片碎玻璃被取出,白淑寒忍痛悶哼了一聲!
楊戩額頭有汗水滲出了,只怕弄傷了這位大小姐。好不容易胳膊腿上等部位清理好了,剩下的就是比較**的部位,比如說背部胸……口處等等。
楊戩喊道,“二少,還是請先出去吧。”
邵明陽沉默頜首,他瞧了白淑寒一眼道,“我在外面等着。”
白淑寒輕輕“恩”了一聲,朝他微微一笑。
邵明陽這才轉身而出。
裙子是用剪刀剪開的,白淑寒雙手揪緊了遮擋的衣服,讓楊戩爲她繼續處理傷口。
因爲疼痛,白淑寒的眉頭蹙的很緊!
邵嘉英原先是陪同着的,但是看了一會兒後,她也有些看不下去了,悄悄推開門,也到了外邊喘口氣去。
治療室的迴廊外,邵嘉英扭頭瞧了一眼,找尋着那道身影。
終於,她看見了邵明陽在迴廊盡頭的抽菸。
邵嘉英走了過去,她聞到了那煙味,不禁開口道,“哥,這裡不準抽菸的。”
指尖還夾着菸捲,那麼細長的一條,邵明陽卻是默然不應。
那回廊的牆上卻是明確標註着,禁菸的標識,那麼清楚可見。
邵嘉英卻沒有再叮嚀提醒,因爲此刻,他或許是需要靠尼古丁來讓自己平復。
半晌沉默後,邵嘉英道,“哥,剛剛你失控了。”
差一點點,差一點點就要像十年前一樣,發生那樣可怕恐怖的一幕!
在他溫雅貴公子的背後,在他那具紳士的軀體深處,卻有着那麼猙獰的靈魂!
邵明陽猛抽了一口煙,他溫聲道,“沒有。”
他的斷然否認,讓邵嘉英凝眉。
沒有嗎?
可是那一刻,他又怎麼會像是沒有!
邵嘉英默了下,記起當時藍星夜奮不顧身地奔跑向他抱住了他,又記起藍星夜是如何的呼喊他勸說他,更記起她最後所說的話語:白淑寒,淑寒她流血了,她有暈血症……
此刻,究竟誰纔是更重要的存在?
邵嘉英秀眉緊蹙,冷麗的臉龐上,是一抹不明的情緒。可靜靜一想後,畫面又定格於邵明陽垂落下的手,那奇蹟的一幕,她似乎又有了遲疑,隨即她開口又是問道,“藍星夜和淑寒,對你而言,誰比較重要?”
邵嘉英終將這個問題問出了口,那彷彿不單單是她一個人想要知道的,更是所有人都困惑的事實。
只是邵明陽沒有說話,唯有沉默。
又過了一會兒,治療室的大門終於被推開了。
邵明陽立刻捻滅了煙,和邵嘉英雙雙而入。
走進去以後發現,白淑寒已經換了醫院的病服,她躺在病牀上昏睡了過去。因爲取碎玻璃的過程,實在是太過疼痛,在情理完畢後,她終究不堪負荷閉上了眼睛。
楊戩道,“二少,那些玻璃都已經取出來了,傷口也消過毒,不會有任何問題。**因爲太勞累,所以睡了過去,一會兒休息好了,就會醒的。我現在讓她先轉移到病房裡……”
立刻的,護士推着白淑寒的病牀,轉到了單人病房裡邊。
白淑寒還在昏睡。
邵嘉英道,“哥,我留下來陪她,你回去休息吧。”
邵明陽看着白淑寒,他低聲道,“你先回去。”
“哥……”邵嘉英遲疑了下,這算不算是一種選擇,她不知道,可又好似他已經做了決定。
邵明陽堅決道,“你先回去。”
邵嘉英只得作罷,帶上門走了出去。
突然安靜了下來,病房裡寂靜一片,白淑寒很沉靜地躺着安睡着。邵明陽在牀畔站了好一會兒,他這才踱步到一把椅子前坐了下來。沒有抽菸,也沒有說話,他看了她片刻,將視線移開,望向了窗外的藍天。
s市今日,是一個燦爛無比的晴空。
白淑寒這一睡,卻是睡到了午後。時間不算長,三四個小時,卻也不算太過短。畢竟早上突然的這一出狀況,連帶的連鎖反應,都會讓人在身體和心理上造成創傷。
白淑寒朦朦朧朧地睜開眼睛來,她的意識漸漸清醒。
瞧見了病房的天花板,也瞧見了照射而來的陽光,和微熱的夏風。
還有,白淑寒緩緩扭頭,側目看見了牀畔的那座椅子裡面,一直靜坐着的邵明陽。
他只是坐着,卻是一動也沒有動。
那視線,直直地注視着窗外。
白淑寒卻是望了他好一會兒,她動了一下,想要起來。
不等她開口,邵明陽率先有了知覺,察覺到她是醒來了。他剎那也是回頭瞧過去,對上了白淑寒。
“你醒了。”邵明陽溫聲開口。
白淑寒點了個頭,邵明陽便是起身,他體貼地扶着她起身,又爲她將枕頭翻起墊在她的身後,讓她可以舒服的倚靠。
“感覺怎麼樣?”邵明陽又是問道。
白淑寒輕聲回道,“沒事了。”
“傷口也不疼了?”
“不疼了。”
邵明陽默了下又是問道,“我推你的那一把,也不疼了?”
“恩,是我自己沒有站穩,纔會摔倒的。”白淑寒微笑着說。
事實上,哪裡會有人去相信。
邵明陽也並不相信,因爲有些事情有些經過,在事後回憶起來,就會變得清清楚楚。他凝眸望着白淑寒,用很低沉的聲音說,“淑寒,對不起。”
白淑寒的心,卻忽然寂靜無聲,比起這間病房裡的安靜來,更是深沉的寂靜。
“對不起什麼?”白淑寒開口詢問。
邵明陽也不多說什麼,只是回道,“對不起。”
對不起,對不起。
似乎在白淑寒十年後重新回到s市之後,他能給予她的,卻唯有這三個字了!
可是,這一刻,白淑寒的手猛地攥住了被角!
因爲她的腦海裡,響起了早上的時候,那個男人在她的耳畔所說的話語!
“十年前,我離開s市,其實你知道我是因爲什麼而離開的,是嗎?”白淑寒在內心一陣掙扎之後,她突然開了口!
她沒有忘記,更是如此清楚記得,邵凌勁所說的話語!
他說:白淑寒,你當年爲什麼會離開s市,又爲什麼會和我去吃那頓飯,他知道所有的原因,可他還是讓你走了!十年了,他都沒有去找過你!他根本就不要你!他不要你!是他不要你!
他又是質問:白淑寒,你以爲他不知道?你真當他什麼都不知道?他什麼都明白!……
此刻,那些話語再次席捲而來,白淑寒面對的人,不再是邵凌勁,而是他,是邵明陽,剎那間,只想將事情全都明白個徹底!
白淑寒專注地望着他的臉龐,只看見他溫雅的俊臉上,平靜的沒有起伏。
他遲遲沒有出聲,白淑寒突然不堪負荷,她大喝了一聲,“你說啊!邵明陽,你全都知道是嗎!你回答我!你告訴我啊!”
邵明陽望着她,他的目光那麼深邃。
他的沉默,卻好似給了她一個回答,那是最痛楚的答案!
白淑寒死死攥緊了那被子,這一刻,她突然感到如此崩潰!
如果說這十年的等待裡,她執着而頑固地等待着他,可是她卻認定着,他什麼都不知情!
因爲他不知道她離開的原因,因爲她對他說,她要出國去學習畫畫了!
因爲他沒有承諾,他沒有開口對她說,他會和她一起走!
因爲他沒有原諒她!
因爲他不願原諒她!
可是爲什麼,在十年後的今天,卻纔發現,原來他什麼都知道!
白淑寒感覺這樣的事實,讓她太過恐慌!
“邵明陽,你告訴我,你爲什麼這麼對我,你爲什麼要這麼對我……”白淑寒痛苦不已,十年的相思,到了今天,退而不能,進而不能。只剩下一個斑駁的執念,她只想知道,他爲什麼這麼對她!
在她的質問聲中,邵明陽低聲一句,“對不起,淑寒。”
還是這句話,只有這一句話!
白淑寒失神着,邵明陽卻是起身道,“你先休息吧,我先走了。”
他要走,他就要走!他怎麼就這樣走了!白淑寒恍惚的眼中,看見他站起身來,那道身影一如多年前,當她犯了錯,當她去找他的時候,在那個午後,他也是轉身這樣離開!
白淑寒慌忙了,她不願在此刻就這樣讓他走!
白淑寒一下扯開了被子,她跌撞間下了牀去,來不及穿拖鞋,直接光着腳踩在地板上,她那樣慌忙地追着他的背影,一下抓住了他的手臂!
“邵明陽!你爲什麼不回答我!你爲什麼不告訴我!”白淑寒那樣痛苦,她是那樣的瘋狂,“你爲什麼要這麼對我!”
“你都知道,是爺爺讓我走的,我不是自己願意要走的,我不是自願的!我是沒有辦法,你知道的!可是爲什麼,你當時一句話也沒有說!爲什麼在我走後的十年裡,你一個電話一封信你都沒有和我聯繫過!邵明陽,你不知道我在等你嗎?你知道我從沒有忘記過你啊!”白淑寒痛苦的喝問,她的聲音在顫抖,她的手也在顫抖!
邵明陽的身體定住不動,他看向白淑寒,她的臉龐是一抹悲慼的神色,讓人看着揪心。
半晌,輕輕擡手他輕握住了她的手。
“淑寒,對不起。”邵明陽低聲說着,就要拉開她。
白淑寒眼中一空,她一下抱住他,更是緊抓住他的衣襟!
“爲什麼不肯原諒我!邵明陽,你給我一個理由,你爲什麼就是不肯原諒我!你明明知道,我沒有辦法,當時我不是故意的!我根本不想這樣!”白淑寒的淚水,全都盤踞在眼眶裡,那樣滾動着,不斷的滾動。
“你怪我,我知道!”白淑寒悲傷道。
邵明陽垂眸看着她,“淑寒,我不怪你。”
白淑寒擡眸對着他哽咽喊道,“是我錯了!是我在當時沒有告訴你!可是,我以爲我自己可以解決這個問題的!陽!是我錯了!你爲什麼就是不肯原諒我?我只錯了一次!”
“只有一次,只是一次而已!”白淑寒緊抓住他的衣襟,她不肯鬆開手來!
十年前,當那一晚過後,一切都翻天覆地的變化了。
在事發後,白淑寒請求原諒,她知道他怨她怪她,可是邵明陽當時已經變了,那樣的冷漠,是溫柔的冷漠,比起冷酷來,更讓人駭然!
可是不明白,爲什麼她只犯了一次錯,他就是不肯原諒,他明明都知道,她並非有意!
“你怪我!你就是怪我!所以你十年了,都不肯聯繫我!”白淑寒愈發痛苦!
“不,淑寒,我真的沒有。”邵明陽低聲說,他的目光柔軟到好似有一汪湖水,“對不起,淑寒,是我沒有保護好你。”
他那歉疚內疚的眼神,足以讓白淑寒千瘡百孔!
這麼多年來,他一直所思所想,原來是他沒有保護好她!
可是——
白淑寒緊緊抓住他,“爲什麼不聯繫我!爲什麼!邵明陽,你告訴我!爲什麼一次機會也不給我!一次也沒有!”
她不斷的想要一個結果,她究竟敗給了什麼。
只在歇斯底里,混亂不堪的談話聲中,突然又是一片沉寂,過了許久,邵明陽的目光裡只剩下深沉一片。
瞳孔驟然一縮,白淑寒只聽見邵明陽說,“他是我大哥。”
他是我大哥。
他是我大哥。
邵凌勁,邵明陽。邵凌勁,邵明陽。
白淑寒的手,忽然徹底的鬆開了,再也看不見他是如此的身影,只是在很久以後,她突然頹敗地跌倒在地!
白淑寒那樣痛苦,在十年後的今日,她跌坐在地上,再也承受不住,淒厲地放聲痛哭!
“嘉英,你去醫院陪着淑寒。”邵嘉英在午後,接到了邵明陽的電話。
不容邵嘉英再多說半句,隨即電話就掛斷了。
而後邵嘉英立刻驅車又趕至了醫院。
在那醫院裡面,邵嘉英看見白淑寒半躺在病牀上。
來的時候,邵嘉英遇見了楊戩,楊戩對她說,“剛剛**的情緒有些失控,儘量讓她穩定。”
邵嘉英敲門走了進去,她買了點水果來。
將水果放在一邊,邵嘉英問道,“淑寒,想吃什麼?”
白淑寒並沒有看向那果籃,只是瞧着邵嘉英,她的眼睛,分明是哭過後的痕跡,那樣的空洞而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