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裡的時間差到此爲止吧,以後,他不會再晚,在她的生命走到盡頭的時候,他會陪着。
薛碩漆黑如夜的眸子盯着楚哲翰,身上散發着濃濃的殺氣:“楚哲翰,你等着死吧,沒有愛人,沒有財富,連全屍都沒有,誰讓你太過貪心?既想脫離千王的禁固,又想擁着潑天的財富,還想摘取一顆你喜歡的真心?人生沒有這麼便宜的事情。”
楚哲翰看着薛碩,還是溫和的表情,找不到什麼情緒的波動:“薛碩,你找不到我的弱點,你還沒有本事殺我。”
薛碩冷笑出聲:“你怎麼知道我找不到你的弱點?你怎麼知道我殺不了你?”他從衣袋裡拿出一個指甲大小的芯片,“這個是嗎?你以爲你藏在音音的身體裡我就發現不了嗎?!你以爲我真的那麼笨會把她手臂上的花當成單純的紋身嗎?我告訴你!我熟悉她身體的每一寸肌膚,這樣的異物我早就發現了,只是遲遲沒有取出來而已,你也真夠大膽,敢把這樣的東西藏在她的身體裡,所以註定,你會在我手裡面調零。”
楚哲翰的臉色更加的慘白,他看了看星空,無意間看到了不知何時出現在電子大門口的許藍音,夜色如洗,於無數燈光之下,她顯得纖薄,他沒有出聲,就那樣靜靜地看着出現在門口的許藍音。
薛碩看到楚哲翰的無比柔和的目光,也轉過了頭,看到了站在電子大門裡面的許藍音,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身上冰冷的氣息慢慢消散,他大步走進門裡面,伸手把許藍音抱進懷裡,語氣很是溫和:“老婆,你不是睡着了嗎?是不是我剛纔接的那一條短信把你吵醒了?”
許藍音沒有動,她低着頭不說話,好一會兒,再仰起頭,臉上是燦爛的笑容:“老公,我找不到你了,所以出來看看。”
薛碩心裡一動,在他和楚哲翰同時在的時候,她還是選擇了他嗎?
真的讓人心懷感激,他一定會好好愛她的,不再發脾氣,不再惹她傷心,不再讓人對她不利。
薛碩抱着許藍音便向着裡面走去,電子大門關上,將楚哲翰隔在了另一邊。
楚哲翰看着驀地出現的門,隔開的兩個世界,他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的起伏,只有血液大股大股地從口中涌出,原來這就是當初音音的感覺?她在雨中從傍晚站到天亮,暴雨洗涮着淚水,一道門將她阻隔在外,她癡癡地等着,等到的卻只是他的陰冷無情。如今,終於知道,被拋棄的感覺糟糕到心碎。
他轉過身,淡淡地向着回時的路走去。
薛碩抱着許藍音到屋子裡,許藍音忽然出聲,淡如煙雨:“我想看看那芯片裡是什麼。”
薛碩臉色瞬息間陰沉,好一會兒,才緩和過來:“不行!你到現在還想回到楚哲翰身邊嗎?!我不允許!”
許藍音聽着薛碩似是低吼一樣的聲音,輕輕地道:“哎,你能瞞我一輩子嗎?遲早都是要知道的。”
薛碩緊緊地捏着芯片,似是要把它捏成兩半:“你發誓不會離開我?”
“我發誓不會。”
薛碩把東西放到一個解讀器上,然後又裝進了電腦裡,裡面清晰地呈現出畫面來,一聲聲呼喚,如同詛咒一樣的在整個房間裡的空間中迴盪,
許藍音蜷縮在沙發裡,看着屏目上楚哲翰的身影,從小到大十幾年裡,每一個畫面都是夜晚,他抱着一個枕頭,表情無比的柔和,手輕輕地撫下,像是抱着一個愛人,他不斷地呼喚着她的名字,每一次在夜裡驚醒時的迷茫,而後又慢慢地恢復成淡然不驚的表情,整個畫面連成一片,從一個小男孩的無助孤單到一個絕美男人每個夜晚醒來時的落漠悽婉,連同着那帶着渴望的呼喚,成了震撼心靈的思念,一遍一遍,都是午夜夢迴甩不掉的回聲……
有晶瑩的水霧凝結成珠,然後墜落,
許藍音抱着雙腿,蜷縮在沙發上,靜靜地看着屏幕,除了蓄滿眼睛的水珠,再也沒有其他過多的感情表達。
薛碩啪地把筆記本關上,他回過頭看向許藍音,低下頭,心裡面是莫名的恐慌,他真的是瘋子,竟然會給許藍音看這種東西。
輕輕地走到許藍音面前,薛碩蹲下來,拿出溼巾拭着她光潔面容上的水漬,聲音帶着艱澀沙啞:“老婆,我們明天要結婚了。”
“嗯,我知道。”許藍音輕輕的話語帶着濃濃的鼻音,眼睛裡沒有一點神彩,“我困了,嗯,接着睡覺吧。”
薛碩不等許藍音自己動身,便把她抱起來,放到牀上。
寬大的房子裡帶着幽冷的氣息,寂靜而無聲。
新的一天來臨,薛碩等着許藍音醒來,許藍音於清晨睜開了眼睛,平靜,淡然,美麗,兩個人打開屋門的時候,外面一字排開的是十個知名化妝師,等着爲許藍音上妝。
有一個保鏢恭敬地走到薛碩面前:“大人,外面有一個瘸腿的男孩哭着說是你的表弟,怎麼也不肯離開,他的身邊還有一箇中年女人很是厲害。”
薛碩聽到這話,好看的眉頭擰了一下,站起身,他向着外面大步走了出去,一直走到外面,大門之外站着的熟悉身影,讓他整個人都呆在當場,那個身影不是小憶又會是誰?
楊瀾憶看到從裡面出來的薛碩,和跟在薛碩後面出來的許藍音,忽然哇地哭出聲,他一拐一拐地向着許藍音撲了過來:“音姐姐,你爲什麼要結婚?……”
薛碩本來喜悅顫抖的心情剎那間冰冷,他的手緊緊地握着,轉過頭看着撲到許藍音懷裡的小憶,這不到一年的時間,小憶又長高了,比許藍音都高,小憶的雙手攬着許藍音的腰,那樣的緊,讓他的怒氣一瞬間飆升,壓抑了好一會兒,才壓了下去,他走到小憶面前:“小憶,放開你音姐姐。”
聲音冷漠,帶着隱隱的寒意與怒氣。
楊瀾憶聽到薛碩的這樣冰冷的聲音,一瞬間鬆開了手,他還是習慣聽表哥的話,像是最乖巧的孩子,許藍音看着楊瀾憶,她極力地隱忍着內心情緒的波動,伸出皙白如玉的手,帶着微微的顫動,然後撫上了楊瀾憶的面容,
真的是小憶嗎?
當手裡的觸感那麼真實的時候,她的眼睛裡閃出了淚光,真的想哭喊出聲,這該死的小憶,他爲什麼到現在纔出現?如果當初他不曾“死去”,是不是薛碩就不會拿着她報復?是不是她和薛碩永遠都沒有交集?又或者就算有交集,她也不會這樣的永遠無法原諒?
有些傷口,梗橫在心中,永遠都沒有辦法抹平。有些事情,做過之後,無論怎麼樣都沒有辦法修補。
許藍音看着楊瀾憶,聲音裡帶着冷漠:“既然活着爲什麼不早早地回來?你可知道爲了你,你的好表哥都對我做過什麼?你可知道你的父母是在怎樣恨我?爲什麼讓我承受這麼多仇恨?!我前世欠你嗎?!”
楊瀾憶看着許藍音的眼睛,那裡太過冰冷,是他不熟悉的,一瞬之間,他的心中充滿了恐慌:“音,音,姐姐……”
只是叫了一聲姐姐,結結巴巴地便再也說不出其他的話來。
凱瑟琳·吉辛一步步走到許藍音面前,冰冷而高貴,帶着一種深幽得如同大海一樣的氣息,剎那間出手狠狠地給了許藍音一巴掌,那快如閃電一樣的速度讓人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你沒有資格指責他。”
薛碩的槍拔出,炫動出的流線還沒有在眼前消失,子彈已經激射了出去,在凱瑟琳·吉辛的手落到了許藍音的臉上那一刻,射中了凱瑟琳·吉辛的橈骨,透擊而過,是精準的骨折,他走了過來,對着凱瑟琳·吉辛以更大的力道扇回去了一巴掌:“你以爲你是什麼東西?!連我的女人都敢碰?!”
楊瀾憶嚇得怔在當場,遇到這樣的情形,他真的是不知道該怎麼辦,救命恩人兼師父,最愛的音姐姐,還有相依着長大如同父親一樣的表哥。
凱瑟琳·吉辛並沒有什麼表情的變化,臉上是一個鮮紅的巴掌,如同許藍音臉上的一樣,她依然冷俊高傲,聲音卻不像剛開口時那樣的盛氣凌人,而是帶上了一絲平靜:“楚音音,你知道小憶受過怎麼樣的苦嗎?雖然當初我跟蹤了楚哲翰和你,看到了楚哲翰把小憶扔進了別墅裡,但是當我救起他的那一刻,爆炸了,橫飛的彈片炸燬了他的臉,炸瘸了他的腿,你永遠都不知道他醒來後發呆的樣子有多可憐。可是既便這樣,你知道他每天又是在怎麼樣惦記着你嗎?然而,在他幾乎毀掉了人生,好不容易克服了自卑,整形恢復了容顏,死而復生地出現在你面前時,你卻沒有看到他的欣喜,只是這樣冰冷的話語,罩頭便潑給他一盆冷水,就算只是做一個姐姐,你覺着你自己過分嗎?!”
許藍音轉頭看着楊瀾憶,在凱瑟琳·吉辛平靜地說着這話的時候,小憶已經蹲了下來,雙手抱住頭縮成了一團,她什麼也沒有說,輕輕地走了過去,一直走到小憶的身邊,然後也蹲了下來,拉開他抱住頭的雙手,看到了晶瑩的水珠佈滿了他如同天使一樣的面容,乾淨而純潔,她伸出手,拭着他不斷滾落的淚珠,只是那樣大顆大顆的水珠怎麼擦也擦不完,而且越來越多,許藍音的聲音變得無比的輕柔:“對不起,是音姐姐不好,讓你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