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欣怡望着快速潛逃的徐曉雨他們,而後回頭看了看歐季晨。望着他遍體的輸氧管,林欣怡覺得歐季晨不像是甦醒的樣子。
此刻的林欣怡心裡的悵然,無法再去跟徐曉雨訴說,無法跟自己的寶寶訴說,她知道他們兩個無法理解她內心的痛苦,都會阻止她離開歐季晨。
現在,她只能在暈厥不醒的歐季晨面前,坦露着自己的心聲。
“季晨,我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可以甦醒。”
在林欣怡離開醫院的歐季晨,原本想給林欣怡一個驚喜,但見到林欣怡有話要說,便繼續佯裝着。
“對不起,我沒有想到自己的出現,會給你帶來這麼多的痛苦,讓你一再的遭遇危險,對不起。”
林欣怡幾度哽咽,她輕聲抽泣着,手輕輕的抓着歐季晨的手,把它放在自己的臉上婆娑着。
傻丫頭,歐季晨此刻真想睜開眼睛告訴她,無論何時,無論他的狀況如何,只要林欣怡有事,他都會挺身而出,哪怕遭遇危險,甚至是死亡。可是,此刻他怕他貿然的睜開雙眼,會讓林欣怡面露尷尬。
“季晨,原本這一生都想陪伴你一輩子。可是……”
歐季晨滿腹狐疑,他知道林欣怡對他的心意,但是她的可是,難道是林欣怡要離開自己嗎?爲什麼?我一定要問個清楚。
“我無法面對我自己,更無法面對你。”
正欲睜開眼睛,詢問林欣怡原因的歐季晨,聽到林欣怡這句話,便閉上了眼睛。
徐曉雨告訴他,孫明川自殺死了。在倉庫裡,他看的出來,孫明川是愛林欣怡的,甚至超過了自己。他的死,或多或少會讓林欣怡心生難受。可是,爲什麼她無法面對自己?他一定要聽個明白。
“你知道嗎?我好不容易放下了心裡的顧忌,好不容易喜歡你,可是卻讓你一再的陷入危險當中。”
林欣怡過往的一切,她的喜怒哀樂,都跟自己有關。她的一顰一笑都牽動着自己。
歐季晨怎麼可能責怪,這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心甘情願的。孫明川讓他隻身前去的時候,他就知道會是一個陷阱,但是他還是決定去了,畢竟有些事必須得面對面的解決。
“季晨,很快就會有個了斷的。”
了斷?難道真的如徐曉雨跟自己說的那樣嗎?林欣怡私下裡在找尋着什麼機會?難道她真的決定要離開嗎?
歐季晨無法再佯裝下去了,他怕自己再沉睡,林欣怡就會悄然的離開。
“季晨,等你醒來,我就決定離開。”
半張眼的歐季晨慌忙的閉上了眼睛。林欣怡真的要離開。她要去哪?她要做什麼?
“看着你,我就覺得自己依舊在倉庫裡……”
林欣怡腦海裡閃現孫明川痛苦猙獰的面孔,那面孔讓林欣怡揮之不去。她內心不斷地譴責着自己,眼睜睜的看着歐季晨,還有孫明川一個接一個倒在自己的面前。
“季晨,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林欣怡說完之後,便黯然的離開了病房。她不知道下一步她該要做什麼,該怎麼辦,然而內心的煎熬,讓她待在南城一刻,便是痛苦。
病牀上,歐季晨望着落寞的林欣怡,他的內心也萬分的痛苦不堪。他望着醫院裡斑白的天花板,沒有絲毫的瑕疵。
他知道此刻的林欣怡正糾結着,把自己陷入渾濁裡,無法自拔;他知道此刻一旦醒來,對於他來說,便是分離。
“如果她執意要離開,她該怎麼生活?”
雖然說林欣怡是一個法醫,可是這段時間發生了這麼多的事,她的身上也沒有什麼積蓄了。
歐季晨想到這,心裡有些開心起來。畢竟,身無分文的林欣怡,應該不會貿然的離開南城,這樣無論她在哪,他都會很快的找到她,到時候暗中助她脫離陰霾也好。
但是,頃刻間,歐季晨又開始責怪自己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他竟然允許林欣怡離開自己的視線。不行他一定要想辦法,挽留林欣怡。
世間的情愛原本就摻雜着陰差陽錯,男女之間的愛慕,總是受着一些事情的牽絆。上一輩的積怨,因爲執着綿延到這一代,讓他們原本順利的愛情多了磨難。
林欣怡的過往,是他這一輩子難以遺忘的痛。原本的仇恨在自己的腦海裡不斷地深華,而後便沒了蹤跡。沉寂的過往,總會受到某些事情的衝擊,而後讓她重新記起。
有些時候,有些事情並不是林欣怡無所謂,而是她沉悶,讓她自己陷入另一個渾濁的世界,那個時候,任何人都不能左右她的靈魂,她的思想,只有她自己看清楚,想明白,從自己製造的樊籠裡跳出來。
歐季晨默默的躺着,過去的一切像電影般閃現在自己的面前。
“孫明川自殺了。”
暈厥的歐季晨絲毫不清楚之後發生的事情,只知道孫明川死後,林欣怡呆若木雞的坐在那裡,沒有知覺。
——
“表哥,你確定要這麼做?”
徐曉雨吃驚的望着歐季晨,他的決定向來讓她覺得多此一舉。但是,既然是爲林欣怡好,她也就不說什麼了。
“去吧。”
歐季晨目送着遠去的徐曉雨,他希望有一天如果自己真的無法挽留,也希望林欣怡能夠容易點生活。
“孫明川,你我爭鬥了良久,到這一刻,我才知道你的付出,才明白你是如此的有心計。”
太平間裡,陰冷潮溼。歐季晨望着已經凍的冰涼的孫明川,呢喃着。他相信了孫明川說的話,他得不到的,別人也不會輕易的得到。
他的自盡對於孫明川來說是解脫,對於林欣怡來說卻是無盡痛苦的開始。如果林欣怡留下,她無法面對她的心,更不會全心全意的留下來,和他過着比翼雙飛的生活。
林欣怡是一個重情義的女人,曾經的過往,她都會因爲所謂的恩情、友情,去原諒和寬容別人的過失。然而,她卻無法饒恕自己。這也許就類似醫者不自醫吧。
“不過,孫明川,我相信欣怡會回到我身邊的。”
歐季晨望着孫明川堅定的說着。他知道孫明川想保護的是林欣怡,但是,他更想保護林欣怡,尤其是這件事情之後。
陰冷的太平間裡,歐季晨凍的瑟瑟發抖。沉寂的過往,都掩埋在太平間裡。他能做的只能是默默的爲林欣怡打點着一切。
“什麼?”
ATM機跟前,林欣怡張大嘴巴,顯然她對眼前發生的一切都不敢相信。
林欣怡原本是想看看自己的卡里有多少餘額,她也知道卡里的錢只夠她離開歐季晨,和寶寶幾日的開銷,可是如今她的卡里卻無緣無故的多了一大筆財產。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林欣怡腦袋裡不斷地搜索着,她身邊所有的朋友。沒有人能夠如此慷慨的給她這麼多的錢。這些財產早已超過了昔日林氏的資產。
林欣怡思忖着,她身邊的每一個人,誰有能力給予她那麼多的饋贈?是一個人還是幾個人?他們悄無聲息的把錢轉給自己,究竟是什麼目的?
“會不會是孫明川?”
孫明川一直癡愛着自己,若是他知道她此刻的情況,只要他活着,他肯定會不計回報施以援手。可是孫明川已經自殺身亡了。難道他一早就想要結束自己的生命?
林欣怡想到這,遲疑了半晌。原本就覺得對孫明川愧疚的林欣怡,怎麼能夠接受孫明川的施捨。不,她林欣怡不配。因爲自己,孫明川才步入歧途,做些傷天害理的勾當;因爲自己,孫明川纔會如此痛苦,最後自盡在自己的眼前。
現在,孫明川又爲自己的將來盤算着一切,她怎麼可以欣然接受。她是一個不詳的女人,是一個給人帶來麻煩的女人,她的出現只會給人無盡的痛苦。
“會不會是歐季晨?”
林欣怡很快的推翻了孫明川的猜想。要知道,警方一直再調查孫明川的所作所爲,雖然他自殺了,可是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了他,孫明川名下的資產便被凍結。
除了孫明川之外,能夠給林欣怡如此鉅額的財產的也就只有歐季晨了。
可是歐季晨爲什麼會這麼做?他不是昏迷不醒了嗎?不,也許他已經甦醒了,私下裡讓徐曉雨做着這一切。但是,如果歐季晨甦醒了,爲什麼不讓自己知道?難道是曉雨他們的主意,想要拖延時間?可是如果真的是爲了拖延時間,他爲什麼要給自己轉賬。要知道,這些資本,早已超過了她出國進修的錢,她和寶寶後半生無憂的生活開支,也是綽綽有餘的。歐季晨這麼做,豈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嗎?
林欣怡胡思亂想着,胡亂猜測着。這不明不白的資產,讓林欣怡歡喜,讓林欣怡憂愁。
這鉅額的財富,不是屬於自己的,她怎麼能夠欣然的接受。林欣怡苦苦的掙扎着,收下這筆錢,什麼事情都迎刃而解。可是,收下這筆錢,她跟攫取他人財富的人,又有什麼區別?
痛苦糾結的林欣怡必須要查出這筆錢是誰打給自己的,她必須要清楚。就算是用這筆錢,她也要知道。
林欣怡收了ATM機裡,自己的卡。她遇到一些困苦,總是會在不經意間得到貴人的幫助。
年幼時,她以爲自己從此孤苦無依,豈料卻得到林子昂的收養;她一次次陷入困境,都會得到孫明川和歐季晨的幫助。只是這一次,這莫名其妙的鉅款,她卻不知道是誰的饋贈,她也無法去表達自己的謝意。
林欣怡長吁了一口氣,無所謂是誰了。反正要離開,等清楚了是誰,再說吧。林欣怡想了想,既然決定要離開南城,她也該和南城有個了斷。她是該向過往的一切道個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