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沈心棠大吃一驚,“你要把孩子打掉?那是一條小生命哎!”
她還記得很清楚,上次莊亦明要葉清歡把孩子拿掉的時候,葉清歡是如何立場堅定地維護腹中的孩子的。這纔過去幾天啊,葉清歡已經準備放棄這個孩子了。
“我也知道他是一條生命啊,”葉清歡苦笑了一聲,將手輕輕放在了腹部處,嘆息着說道,“但他來得不是時候啊,現在把他生出來,不過是讓他跟着我們吃苦罷了。”
“清歡,你別這麼想……”沈心棠被她說得心裡酸酸的,她自己的孩子是被別人蓄意謀害掉的,而葉清歡卻要出於無奈主動將他打掉。她是因爲意外,都難過了好久,葉清歡卻要強忍着悲痛作好失去孩子的心理準備去承受……
“心棠,你以後一定要幸福哦,我希望這所有的苦難都到我這裡來,心棠是天底下最善良最美好的女孩子,所以老天一定要好好厚待她,絕對不能讓她受一點傷害……”葉清歡眼裡閃着點點淚花,幾度語聲哽咽。
沈心棠心裡不由大慟,眼淚瞬間奪眶而出。她轉過身去,又和葉清歡抱在一處,流淚眼對流淚眼,傷心人見傷心人。
兩人心中似乎都有萬千難言的悲傷,這一哭竟然一發不可收拾,直教哭得日月無光天地變色,讓坐在她們對面的花文軒也跟着雙眼發熱起來。
稍頃莊亦明回來了,一見此情景連忙走上前去,輕輕推了推葉清歡,頗爲責怪地說道:“你怎麼回事啊,怎麼在朋友面前如此失態?看你還把沈小姐也招得哭了!”
葉清歡立即反應過來,趕緊推開沈心棠,胡亂擦了自己臉上的淚,又伸手要找紙巾給沈心棠擦,但茶几上的紙巾盒早就被大嫂扔得不知去了哪裡。還是花文軒從身上摸出了一包紙手帕,取了其中一張紙巾親自替沈心棠擦拭眼淚。
沈心棠既悲自己的命運,又對葉清歡的遭遇表示內疚慚愧,一時情不自禁便淚眼滂沱起來,連花文軒給她擦眼淚,她也沒有顯示出特別的抗拒。
因爲莊亦明過來了,花文軒便牽着沈心棠坐到了自己一邊,沈心棠像木偶一樣任他提拉着坐了過去。
“你們的遭遇我也聽說了,”花文軒這時發表了一下意見,“我覺得這件事很蹊蹺,因爲莊先生你的那張上傳到網上的不-雅-照,跟你在一起的那個男人我也認識,據我所知,他絕對不是好男男之風的那種人,很明顯你是受人陷害的,連着你後來的所有事件,都是有人在蓄意構陷於你,莫非是莊先生生意上的仇家所爲?”
“這個……應該不是吧?”莊亦明有些坐立不安,顯得十分難爲情,“我的畫廊也不過剛開始步入正軌而已,並未對任何同行造成威脅。當然我確實是遭人陷害,但卻苦於找不到幕後之人是誰。看家裡亂的,你們坐了半天,還沒給你們倒水呢。”
莊亦明站起身來,急急忙忙跑去廚房張羅茶水。
他的臉上有着明顯的躲避和慌亂痕跡,連沈心棠這個感覺遲鈍的人都發現了。
莊亦明很明顯在撒謊,他肯定知道是誰在對他下手,但是他不想說出來。
當然了,沈心棠也不想把這件事暴露在陽光下,因爲,這件事她也有一部分責任。雖然她很想否認,但這卻是明明白白的事實。
“花文軒,還是你比較厲害啊!”葉清歡整理好自己的情緒,努力營造出溫婉的笑容,看着花文軒說道,“你看我們當初都是一起的同學,現在只有你事業有成飛黃騰達了,我不但一事無成,還落到這樣悲慘的田地,上天真會跟人開玩笑。”
“人生就是這樣啊,起起伏伏,高高低低。”花文軒意味深長地說道,“你正好處於這個低谷期而已,等過了這一段,就是你人生新的里程了,不要這麼悲觀。”
“怎麼能不悲觀?”葉清歡眼中又涌出淚來,“我都快要不想活了。天天都是討債的,我爸還住在醫院裡,每天大筆大筆的錢往裡面送……花文軒,看在我們同學一場的份上,能不能借我點錢?我會盡快還你的,真的,我馬上就會去工作的!”
“你想借多少?”花文軒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問了一句。
“一百萬?”葉清歡伸出一根手指頭,見花文軒輕輕皺了皺眉,她又連忙改口說,“五十萬,要不三十萬也行的!”
“三十萬說起來倒也不是什麼大數目,可是,也不是小數字。”花文軒慢條斯理地說道,“認真說起來,我和你並沒有什麼特別的交情,只不過是因着你和阿棠關係還不錯……”
“是啊是啊,”葉清歡忙不迭地說道,“我和心棠就跟親姐妹一樣,我以前還沒落魄的時候,我也一直很照顧她的,心棠,你說是吧?”
葉清歡充滿期待地看着沈心棠,迫切想要得到沈心棠一個肯定的回答,順便最好是替她敲個邊鼓。
沈心棠猶疑了一下,最後還是輕輕點了點頭。
“你就借給她吧!”沈心棠突然鼓起勇氣對花文軒說道。
認真說起來,她當時所謀到的福利,好處全都是花文軒佔到的,如今讓他出一點血,江湖救急,不過分吧?
“我借給她是可以,不過江湖規矩是,要有人作保的。”花文軒眼中似是隱含得意的笑,認真地看着沈心棠。
沈心棠轉眸看了看葉清歡,葉清歡一直給她遞眼色讓她快點答應下來。
“好,我來作保!”她狠了狠心,終究還是孤注一擲。好吧,就當是她造下的孽,由她來扛吧!
事情既然說妥,那便說做就做。
白紙黑字,花文軒一筆而就,給葉清歡立了借款三十萬的借據,葉清歡簽了字,還加蓋了她的印章,同樣的,作爲保人的沈心棠也簽字蓋了手印。
借據立好,花文軒從身上摸出了支票簿,刷刷刷立即簽了一張三十萬的支票,遞給了葉清歡。
葉清歡再三向他道謝,同時一再承諾會盡快還款。
然後沈心棠說要去醫院看看葉樹山,葉清歡看看時間四點過了,便謝過她的好意,說改時間再去看,讓他們一起在家裡吃晚飯,她讓莊亦明打電話去叫個廚師來。
沈心棠自然是不好意思再讓她破費的,她以前這樣生活慣了,加上花文軒在這裡,他們不好慢待,要知道上次她來的時候,還是她下廚的呢。
天候亦記。“不用了,我今天突然從公司裡出來,還有些工作上的事沒結束呢。”沈心棠站起身來與葉清歡夫婦作別,“等過兩天我再來看你吧!”
“工作上的事打個電話去公司嘛,”葉清歡不依,“都這個點兒了,哪能不留你們吃飯就讓你們走呢?況且,你和花總裁又幫了我們這麼大的忙……”
沈心棠因爲心裡有鬼,所以臉上有些不自在。
“吃飯的事有什麼要緊,什麼時候不能吃啊?”沈心棠淡淡一笑,執意要走,“我最近在公司裡表現很差,我再這麼三天兩魚兩天曬網的,恐怕我很快就要被炒魷魚了。”
“你這值得擔心什麼?”葉清歡倒是不以爲意,“花總裁上億的身家,你還怕他養不起你嗎?”
沈心棠臉上僵了僵,也不敢轉頭去看花文軒的臉色,只是不耐煩地擺了擺手說:“好了好了,我真的得走了,清歡你有什麼事就給我打電話,我能幫你的一定會幫的!”
她匆匆說完,也不顧葉清歡與莊亦明的挽留,繞過沙發疾步朝門外走去。vexp。
花文軒也與莊氏夫婦匆匆道了別,趕緊追了上去。
莊亦明和葉清歡也忙忙地送到門口,眼見他們的身影消失在了花牆之外,莊亦明轉臉看向葉清歡說道:“剛剛那三十萬,一人一半!”
“憑什麼一人一半?”葉清歡挑眉瞪他,“這是你弄到的錢嗎?是我弄到的!反正你現在是我養着,有的你吃有的你喝就行了,給你錢你想幹嘛,你是拿去玩男人啊還是撞人家車啊?”
“清歡!”莊亦明俊逸儒雅的臉頓時黑了下來,憤怒與羞辱將他的臉扭曲變形。“連花文軒一個外人也知道我是受人陷害的,你爲什麼緊抓着這件事不放?什麼叫你養着我,你現在住的不是我莊家的房子啊?你跟我結婚後有去上過班嗎?不是我養着你的嗎?”
“你現在跟我算帳了是吧?”葉清歡高擡下巴,直問到他臉上去,“你養着我,難道不是天經地義的嗎?別說我懷着孩子了,你難道忘了,你開畫廊的錢,還有一小部分是我出的!”
他忿忿然地盯着她,半晌,才重重地呼出一口濁氣。
“好,好,好!”他緊咬着牙,似乎在極力隱忍着將欲噴薄而出的怒意。“你都留着吧,你給你孃家送再多的錢那也不過是去填無底洞!”
“就算是填無底洞我也願意!”她望着他忿忿轉身的背影,眼中無名火竄得老高。“以前你春風得意的時候,我們家還風光的時候,也沒見你給過我孃家一分錢嘛。你憑什麼這樣說我孃家!你從我孃家得到的好處還少嗎?你既然看不起我孃家,那麼聰明能幹,又何必貪圖分我一半錢去!”
“夠了!”他猛地轉過身來,衝她大吼了一聲。那聲音沉實如雷,一時間倒把葉清歡嚇了一跳。
“你今天若是不把錢分我一半,我就把事情真相告訴沈心棠,我就跟她說,你是如何算計她,又是怎麼和花文軒聯手設計她,讓她傻不拉嘰地被她所謂的好朋友好姐妹給利用的!”
“啪!”一個清脆而響亮的耳光落在了莊亦明臉上,幾乎將他的眼鏡扇落。
“莊亦明,沒想到你竟然這麼卑鄙無恥!”
“彼此彼此!”莊亦明扶正了眼鏡,不怒反笑,“比起你煞費苦心謀算你的朋友來說,我還不如你呢!”
“你……”葉清歡被他戳中痛處,臉上又羞又愧又怒,瞪圓了一雙眼睛,胸口劇烈地起伏不已,真恨不能一把掐死眼前這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