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想不到的人

意想不到的人

蘇芩的晚飯是在房裡吃的,莫靖遠並不允許她離開別墅,明明應該不高興的,卻又有絲絲的慶幸之感涌上心頭。殢殩獍曉這隻住了半年的房子,似乎比她住了好幾年的公寓還要來得溫暖。

她覺得自己真是矯情。可是人呢,本來就是很自相矛盾的動物。

很奇怪的感覺,躺在離莫靖遠一牆之隔的牀上,似乎特別的安心,這一晚上睡得格外的安穩,一個夢也沒做。

第二天一大早卻被何銳的電話擾了清夢,蘇芩迷迷糊糊地,半眯着眼睛將電話接起。

“小芩,你能出來見個面嗎?”

蘇芩的瞌睡蟲慢慢爬走,她爲難道:“有些困難。”

“怎麼了?”

蘇芩不答反問:“有什麼事嗎?”

“今天……是小竹的百日宴,過了今天,我們一家準備搬離a市了。”

蘇芩猛然記起,小竹這個小傢伙,出生已經一百天了。可惜她的生日,卻是生母的忌日,不知道她長大以後,會不會覺得悲哀。

她從牀上坐起來,帶着些歉意對何銳道:“我真的不能保證我能不能來。”

電話那邊頓了半晌,才問道:“小芩,你是不是回到莫靖遠的身邊了?”

蘇芩心下一抖,忙道:“不是的,沒有的事。”

何銳卻不管她的話,繼續說道:“也是,除了她,還有誰能限制得了你的自由。可是小芩,小竹是你的親侄女兒,你真的不來送送她嗎?”

蘇芩被何銳說得心裡發酸,像有一隻手在揪着她的心臟,收緊,再收緊。她忍不住脫口而出道:“沒有,是他把我軟禁在家裡了。”

剛說出口,蘇芩就後悔了,“軟禁”這兩個字,似乎太沉重太傷人了,其實莫靖遠也沒有對她做什麼,甚至花費了大量的精力和心神來照顧她,她只是無法容忍莫靖遠打着愛的旗號爲她做一些她不喜歡的安排。15494045

相愛雖美妙,但過了頭,就會變成傷害。

“別怕,小芩,我來救你出去。”電話那邊何銳堅定說道。

蘇芩覺得今天的何銳熱情得有些過分。她和何銳的關係並不熟悉,以前也只是見了面打個招呼而已,雖然最近因爲姐姐的死走得近了一些,但也還沒到這樣的地步。想來,也許是何銳要離開了,所以有些不捨吧,畢竟,他們也算是親人。

“不用了。”想了想,蘇芩還是拒絕道:“沒人能在莫靖遠的眼皮底下帶走一個大活人。”

何銳卻更加堅定地說:“我自有分寸,你等着。”

掛了電話,蘇芩也不想再睡下去,起牀換了一身乾淨衣服,靜靜地坐着,心裡卻忐忑難安。何銳,真的會來帶自己出去嗎?其實,她只是說說而已罷了,只是嘴硬的不肯承認,其實她也在貪念這裡的溫暖。

別墅的一桌一椅,一窗一門,外面的一花一木,所有的一切,都是她所熟悉的,在這個環境的裡,總會感到莫名的心安,也許,這就是別人常說的家的感覺。

早餐同樣是在房間吃的,從張嫂的口中得知,莫靖遠一早就出去了,他剛戰勝秦以風,想必應該很忙。

想到秦以風,蘇芩心裡又是咻地一痛。她不想看到秦以風現在機關算盡的樣子,那是她心裡的一根倒刺,一動就痛。可是她也知道自己實在貪心,人的一輩子,哪能什麼都按照自己的要求來,這個世界上,老天爺又豈能如了某一個人的意。

只是秦以風終歸是自己曾經最在乎的人,或多或少有些失望吧,也不知道是越來越看不透,還是從未看透過。130hx。

蘇芩敏感的發現,這個別墅的隱蔽處,多了很多人,都是身形魁梧一身黑衣彆着槍的大漢,將別墅圍了個水泄不通,連只蒼蠅也妄想能飛進來。

快到晌午的時候,門鈴突然響了,張嫂開門和敲門的人說了幾句,就扯着嗓子問蘇芩:“夫人,有您的快遞,需要你親自簽收。”

蘇芩想她什麼時候有快遞了,疑惑地下了樓,卻發現門口站着的是僞裝成快遞小哥的姐夫,何銳!

蘇芩驚訝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打算做什麼,何銳卻給她遞了個眼神,讓她簽字。正欲接過,突然一隻黑手奪過了包裹,恭敬地對蘇芩道:“夫人,還請讓屬下先檢查一番。”

蘇芩板起臉,有些不悅:“這是我的**,你不能看。”

那人仍然是一臉恭敬,聲音卻不卑不亢:“這是屬下的職責,夫人若有意見,請請示一下總裁。”

蘇芩頓時焉了下去,去和莫靖遠說,可能他會更變本加厲吧。談話間,那保鏢已經拆開了包裹外面的包裝紙,方方正正的盒子裡面躺了一本書和一張發貨明細單,保鏢翻了一下書頁,再反過來抖了抖,沒發現什麼可疑的物品,這纔將書重新裝回紙盒裡面,恭敬地遞給蘇芩:“得罪了。”

蘇芩心想,你還真是得罪我了,可最終也沒說出什麼責怪的話,畢竟他是莫靖遠的手下,也只是奉公行事而已。

在快遞單上籤好自己的名字,將單據遞迴給何銳的時候,他有意地觸碰了一下自己的手,接着,蘇芩就感覺到自己的手心裡被塞了一團紙。

她不動聲色地收好,對何銳略微點頭,何銳什麼也沒說,騎着停在旁邊的破爛摩托車就走了。

蘇芩抱着紙盒惴惴不安的回到自己的房裡,只覺得心臟跳得格外的厲害,這是她第二次在莫靖遠的眼皮做小動作,卻比偷合同那次更加的緊張。

展開手中的小紙條,上面用圓珠筆寫了幾個字:“翻開書的第88頁。”蘇芩看完,將紙條揉成一團扔進垃圾桶,想了想又撿起來,用打火機點燃了燒成灰了,這才放心了一點。

這是一本新書,是臺灣作家吳濁流的《亞細亞的孤兒》。一翻開就聞到一股濃烈的油墨香,蘇芩直接翻到第88頁,密密麻麻的字瞬間印入眼簾。鉛字,是書上本就有的,空白處被藍色圓珠筆寫得滿滿的,字體較大,字跡潦草,看來寫得很匆忙,蘇芩仔細辨認着。

下午三點,別墅的守衛會換一次班,別墅後援有一排白色的柵欄,等在那裡,會有人來接應。

蘇芩想着能出去,立即興奮起來,根本就沒去深究,爲什麼生活在這個城市另一邊的何銳,會對莫靖遠這個別墅如此的熟悉。她重新擡起眼皮去看那兩行字,確實是這樣寫的沒錯,她這才發現,這一頁的章節名,叫做《越獄》。還真是形象,不知道是有意無意。

張嫂進來了好幾回,不是端茶倒水就是詢問蘇芩有沒有想吃的東西,本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以前張嫂也是這樣做的,但是因爲蘇芩心裡藏了事,難免心裡發虛,都有點不敢直視張嫂,生怕她看出什麼端倪來。

此時的蘇芩根本就沒有想過,自己爲什麼要用上“逃”這樣極端的方式,更沒有想過,自己一時的鬼迷心竅,竟給莫靖遠帶來了不可挽回的傷害。如果她能夠預知這一切,那麼她一定會乖乖地待在屋裡,哪裡也不去,可惜,人沒有預知未來的能力。當然,這是後話。

好不容易捱到差不多三點鐘,蘇芩換了便於行動的褲裝,裝作悠閒的樣子在花園裡散步。何銳果然沒說錯,3點鐘是他們換班的時間,已經有部分的守衛離開自己的崗位,她看似隨意地逛着,卻時刻在注意守衛那邊的動向。

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後院,遠遠看到一道白色的柵欄,柵欄邊站了一個穿着和先前的守衛一樣衣服的高大男人,這應該就是何銳說的接應的人,蘇芩邁開雙腿,朝他走了過去。

剛想問一問接下來怎麼辦,就感到眼前一花,脖子一痛,身子就軟了下去。又被人暗算了,失去意識以前,蘇芩突然憎恨起自己的愚蠢來。

所幸這次不是用的迷.藥,蘇芩雖昏昏沉沉,卻隱約能感知到一點身邊的動態。她好像被一個堅硬的肩膀扛了起來,然後經過很長一段時間的顛簸,她就被下來,然後是汽車發動的轟鳴聲,再然後,猛然一陣失重的感覺,讓她頓時醒了過來。

脖子上仍舊痛得厲害,她慢慢睜開雙眼,入目的是一個甜美的微笑:“小姐,您醒了?”

蘇芩有點發懵,下意識地問道:“你是誰,我現在在哪兒?”

那女孩兒輕笑一聲,道:“睡覺睡糊塗了吧,我是國際航空公司的空姐,這是在飛機上,飛機剛剛起飛,請問您要不要喝點什麼?”

原來是在飛機上,難怪剛剛感到一陣失重的感覺。不對,蘇芩總算想起來,她爲什麼會在飛機上?何銳不是來帶她參加小侄女兒的百日宴的嗎?難道,竟然連姐夫也要對付她?

這是爲什麼?

蘇芩腦袋一陣刺痛,將與何銳有關的記憶通通串連起來。何銳看人的眼神很陰沉,她一早就知道,所以她不願意接近他,本是點頭之交,卻是在姐姐去世以後,兩人才熟絡起來的。

因爲他發現了姐姐的死亡很不正常,所以兩人經常聯繫,他查到了很多東西,因爲那些線索太過於讓她震驚,所以她並沒有想過,這一切都是何銳查出來的,都是他說的,自己,一直在被他牽着鼻子走!

“小姐,小姐?”空姐看蘇芩的臉色不對,在她耳邊輕聲喚着。

蘇芩猛地回過神來,問空姐道:“請問這是飛去哪裡的航班?我是怎麼上的飛機?”

空姐像看怪物一樣的看着蘇芩,但還是禮貌地回答道:“這是飛往美國的航班,您是由朋友送上來的,您朋友說您懷孕了比較嗜睡,是他抱你上的飛機,讓我重點照顧着你。”

“那他人呢?”蘇芩急切地問道。

“他並沒有一起上飛機,我去給您倒杯水吧。”

蘇芩愣在原地,只覺得像在做夢一般。一覺醒來,自己就身在去往美國的飛機上了,甚至,她都分不出,現在到底是做夢還是清醒。想到自己還是太嫩了,三番兩次的受騙,三番兩次的被擄,這一切,都是自己自找的。

仔細回想起來,何銳的每句話都能品出漏洞,只是自己竟然沒有設防,傻傻地相信了他,世界上,像姐姐一般真心對她不求回報的,又有幾個呢?

現在自己人身在三萬英尺的飛機上,根本就逃無可逃,何銳也許就是算準了這一點,纔沒有找人跟着她。可是何銳這樣做,到底有什麼目的呢?

空姐送來鮮榨的橙汁,蘇芩喝了一點,半躺在座位上迷迷糊糊,睡了又醒,醒了又睡,第二天上午八點多鐘的時候,飛機終於抵達了肯尼迪機場,蘇芩身上一件行李也沒有,甚至連證件都沒有,都不知道何銳是用什麼辦法幫她買到票和送她上飛機的。

賴在飛機上不想下去,別的乘客們都走完了,空姐開始催促,蘇芩只得慢慢地挪動步子,不情不願地下了飛機。

剛下飛機,就看到兩個身材魁梧的黑衣人站在登機口,雖然都帶着墨鏡,但蘇芩可以肯定這兩個人在看她。

“蘇小姐,屬下奉命前來迎接。”其中一個高個子開口說道,明明是很有西方人特色的深邃五官,說出來的卻是純正的中文,雖然自稱屬下,但語氣裡並無謙卑。

蘇芩無奈地點點頭,黑衣人自發地一前一後將她夾在中間,生怕她跑了似的,事實上,蘇芩身無分文,沒有證件,又身懷八個多月的身孕,想跑都跑不掉。

出了機場,外面有一輛旅行車等在那裡,蘇芩順從地跟着上了車,不知道他們會帶她去哪裡。車窗玻璃上塗了黑漆,根本看不到外面的景象,蘇芩只感到車子左拐右拐,開了將近一個小時,才停了下來。

兩個黑衣人仍然以毫無死角漏洞的站位將蘇芩請進屋,這是一棟佔地面積很寬的房子,也只能說成是一棟房子,因爲它沒什麼造型,而且看起來應該有一些年份了,蘇芩走進去,穿過一條長廊,就到了一個房間,黑衣人將蘇芩請進去,隨後反手鎖了門。

這是一間大約20來個平方的房間,有一張長桌和一張單人牀,配了一個獨立的洗手間,沒有窗戶,只在天花板上開了一個天窗,而且還焊鋼管在上面,蘇芩估計連肥一點的鳥兒也別想飛出去。

坐了長時間的飛機,蘇芩的身體有些吃不消,倒在牀上不多一會兒就睡着了,但這一覺睡得並不安穩,一會兒夢到吳玉鳳滿臉是血的撲向她,一會兒夢到何銳把她綁起來鞭打,一會兒,又夢到莫靖遠失望和受傷的眼神,醒來的時候,背脊一片溼潤,手心腳心全是汗。

房間們被打開,先前那個黑衣人走進來對蘇芩道:“蘇小姐,幫主有請。”

蘇芩仍然一副順從,任你揉圓搓扁的樣子,跟着黑衣人出了房門,來到大廳。大廳很大,裝修卻不怎麼奢華,一個大概三十多歲的男人坐在紅木椅子上,他的兩邊都站了幾個同樣的黑衣人。蘇芩感到奇怪,這一羣人竟然大部分都是東方人的面孔,若不是她在機場親眼看到肯尼迪機場的牌子,她還真不相信自己現在所在的地方是美國。

“蘇小姐,歡迎來寒舍做客。”男人端起旁邊案几上的茶杯抿了一口,淡淡地對蘇芩說道。

蘇芩眉毛一挑,毫不客氣地在椅子上坐下來:“你是誰?這麼大費周章地把我擄來,到底有什麼目的?”

男人好脾氣地笑笑:“蘇小姐別激動,我先來做個自我介紹,我英文名叫艾倫,中文名叫龍波,我們都是中國人,我不會對蘇小姐怎麼樣的。”

蘇芩確實沒感覺到男人的身上帶有殺意,不由疑惑道:“那你這般帶我來,是想要幹什麼?”

艾倫擺擺手,道:“你可不是我帶來的,你是我的一位朋友寄存在我這裡的。”

寄存?自己又不是什麼物品,蘇芩冷笑一聲:“你的朋友,是何銳吧?”

“蘇小姐是聰明人。”艾倫讚賞地點點頭:“朋友所託,我不敢怠慢。”說完,擡起手腕看了看錶:“喲,他應該快到了。”

蘇芩沒再接話,她知道這位名叫艾倫的華人雖然看起來和藹可親,可絕對不是省油的燈,他看着人的眼神,總是讓人有一種被蛇盯上的錯覺。

就這樣靜默了十來分鐘,艾倫茶杯裡的茶水快喝乾的時候,外面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接着大門被推開,何銳的聲音出現在衆人眼前。

“小芩,住在這裡習不習慣?”何銳極其自然地走過來,坐在蘇芩的旁邊,溫柔地詢問道。

蘇芩第一次發現,她從來就沒有認識過何銳。坐在身邊的這個男人,一掃之前的病態,五官端正,衣服穿得一絲不苟,舉手投足間透出一股震懾心靈的威嚴,好像之前那個病怏怏的,說幾句話就得大喘氣的人是自己幻想出來的一般。

“小芩,怎麼不說話?”何銳轉過頭來盯着何銳,眼神中透出關切。

蘇芩好像掉入無邊的地獄中,所有人的臉都是一張張假面,她不知道什麼纔是真實,假面下面又是什麼呢?也許,是另一張假面,也許,是血淋淋的骨肉。

坐在上位的艾倫輕咳一聲,對着手下吩咐道:“吩咐廚房上菜,阿銳和蘇小姐應該餓了。”

手下答應一聲,就邀着蘇芩和何銳往飯廳裡走,蘇芩麻木地起身,如行屍走肉一般,跟着他們走着,菜端上來,是精緻的中餐,她也吃不出是什麼味道,只是機械性地往嘴巴里塞東西。

“小芩,先喝點湯。”何銳親自盛了湯,放在蘇芩的面前,示意她喝。

蘇芩也只是聽話地端起湯碗,一口氣喝完。

“小芩,你別這樣,是你自己讓我救你出來的,你忘了?”何銳無奈地放下筷子,對着蘇芩說着,語氣還是很輕柔。

蘇芩的眸子終於有了一點波動,她吞下最後一口湯,淡淡道:“可我沒讓你不聲不響地就帶我來了美國,我沒讓你在背後算計我,我也沒讓你,把我軟禁在這裡。”

何銳微微一怔,笑道:“這裡不好嗎?”

“何銳。”蘇芩第一次正正經經地喊了他的名字:“你倒是說說,你能在我身上得到什麼?你要利用我去對付莫靖遠?還是秦以風?或者是上官誠?你未免把我想得太重要了一些。”

何銳只是笑笑,什麼都沒有透露。頓了一會兒,他說道:“等一下我把小竹抱來給你看看吧。”

蘇芩嗯了一聲,就說吃飽了,退下了餐桌,盡職的黑衣人立刻上前,帶着她又回到了那間小房間。

何銳說話算話,沒過多久,就有一個美國婦女抱着小竹來到了蘇芩的房間,蘇芩看着這個孩子,心裡百感交集。小竹比起剛出生的時候,看起來健康了許多,小小的身體也大了一圈,帶着一個皮草小帽子,帽檐蓋住了一半眼睛,她感到不舒服,在蘇芩的懷裡不住地扭動,看起來分外的可愛。

看着小竹,蘇芩心裡的鬱結消除了一點,任何人都可能騙她,利用她,只有這懷裡的小嬰兒不會算計她。蘇芩伸出手指逗着小竹,小竹張開還沒開始長牙的小嘴巴,咯咯笑着。

不過何銳沒讓蘇芩和小竹完多長時間,半個小時後,美國婦女就抱着小竹離開了,蘇芩嘆口氣,也沒再說什麼。

又過了一陣,房門再次被推開,這次進來的卻是何銳。

蘇芩睨了他一眼,又收回目光,不說話。

何銳自顧自說道:“我一直都是海鯨幫的人,去上警校,也不過是爲了當內應而已。”

蘇芩心裡有氣,語氣也不見得怎麼好:“那你和我姐姐的婚姻呢?你是真的愛她,還是隻是爲了任務需要?”

何銳尖銳地嗤笑一聲:“愛?你以爲我會愛上一個被襁堅過的女人?”

“你知道?”蘇芩擡起頭來。

何銳嫌惡地哼了一聲,道:“當年那個案子,有莫靖遠在背後撐腰,普通人都知道一些,更別提我了。蘇林靜以爲瞞得過我,其實我一開始就知道。”

“那你爲什麼還要和她結婚!”蘇芩感覺後背又起了絲絲涼意。

“如果我說我是爲了你,你相不相信?”何銳突然逼近蘇芩,“我一直喜歡的都是你,可是你不理我,看到我就想躲,我只好去接近你姐姐了,本以爲逢場作戲,沒想到她懷孕了,還找到我家裡去告訴我父母,我父母抱孫心切,就逼着我和她結婚,你以爲我願意?”

蘇芩張張嘴,想說些什麼,卻什麼也說不出來,她的大腦裡面嗡嗡作響,這一切都顛覆了她的認知。

芩晚蘇半覺。何銳繼續說道:“你也許不知道你溫柔善良的姐姐乾的好事,她根本就沒懷孕,她是騙我們的,她根本就不能懷孕!你能想象一對老人盼望着孫子出世,到處託人從國外帶奶粉,早早就做好了孩子的小衣服,結果卻被告知懷孕是假的的滋味嗎?你只知道我爸媽討厭蘇林靜,你卻不知道,她自己做了多麼令人心寒的事!結婚之前雖然我不愛她,但她是你的姐姐,我也不恨她,可是那件事情過後,我恨透了她!”

蘇芩突然眼神凌厲地盯着何銳:“所以,姐姐早產的時候,你就吩咐醫生不給她用藥,讓她自己去死嗎?”

何銳讚賞地看着蘇芩,大方地承認:“不錯,沒想到你這麼快就想到那裡去了,我還以爲你一輩子都發現不了呢。”

蘇芩合上了眼皮,語氣裡帶着深深的疲憊:“何銳,這樣,有意思嗎?”

“你現在已經在我的地盤上了,我甚至可以比莫靖遠對你更好,你肚子裡的孩子我也不會計較,生下來我會當做親生兒子一般的疼愛,還有小竹,你是她的媽媽,我們一家人就這樣生活下去,難道不好嗎?”

蘇芩心裡咯噔一聲,暗想難道何銳已經知道了自己和姐姐的秘密?她不知道何銳是不是在試探她,於是露出更憎恨的表情:“你以爲,你殺了我姐姐,我會和你在一起?你晚上睡覺就不怕做噩夢嗎?”

何銳的態度突然變得強勢起來:“你不想也沒用,你落到了我的手裡,是永遠逃不出去的。”

“你別忘了,我是莫靖遠的妻子,我們還沒有離婚!”

“呵,分居兩年就會自動離婚,我有很多個兩年來等你。”何銳並不爲所動,“況且,小竹是我們倆的孩子,不管是哪個國家的法律,都無法斬斷這層關係。”

感受到蘇芩驚恐的表情,何銳顯得更加的得意:“別這樣看着我,那件事,根本就是我策劃的。我告訴蘇林靜,只要她能騙到你的卵子做試管嬰兒,我就不和她離婚。那個蠢女人,還真是聽話,免去了我不少的麻煩。”

蘇芩已經不知道該擺出何種表情了。原來,很早很早以前,何銳就在開始算計她了,難怪她覺得姐姐面對她的時候總有些心虛和欲言又止,可是她太粗心了,竟然什麼也沒有發現,就乖乖跳進了陷阱之中。

也許,老天真是和她開了一個大大的玩笑,小竹,竟然是小姨子和姐夫的孩子,多麼諷刺。

“你先休息吧。”見火候已經差不多,何銳點到即止,退出蘇芩的房間,“細心”地替她鎖了門。

這樣的日子過去了將近一個星期,何銳每天都會來找蘇芩說會兒話。蘇芩從何銳的口中得知,她現在所處的地方,是海鯨幫的老巢,位於紐約唐人街,而何銳的身份,相當於海鯨幫的二把手。前些日子假扮晶晶的吳玉鳳,是前任老幫主的獨生女兒,從小和艾倫有婚約。後來老幫主去世以後,艾倫在何銳的幫助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接手海鯨幫,並且不再承認和吳玉鳳的婚約。吳玉鳳對海鯨幫來說,不過是爲了掩人耳目的棄子,真正起作用的,恰好是最沒有可能的何銳。

蘇芩想到吳玉鳳也算是一個可憐人,二十年的未婚夫突然不要自己,要不容易移情別戀看上莫靖遠,卻還是被莫靖遠當成了棋子。她的性格固然可恨,卻比起何銳艾倫之流要好得多。

蘇芩感到自己的心越來越平靜,就算成天被軟禁在房間裡,也沒有了當初的憤懣和焦躁,仿似她所遭遇的一切,都和自身沒有關係一般。

何銳雖然限制她的自由,卻沒有怎麼虧待她,想吃的食物,漂亮的衣服,源源不斷地送進蘇芩的房間,而蘇芩只是看着這一堆昂貴的東西發呆,表現不出任何的喜悅,也看不出任何的悲傷。

如果不是因爲那件事的話。

那天,蘇芩逗玩小竹,剛交給美國婦女抱回去,突然就感到房子一陣搖晃,同時伴隨着轟隆隆的不知道是垮塌聲還是爆破聲。守在門外的黑衣人衝進屋來,護着蘇芩,眼睛警惕地望着四周。

“是不是地震了?咱們快出去啊!”蘇芩衝黑衣人喊道。

黑衣人冷靜地對蘇芩說道:“不是地震,是突襲,請蘇小姐放心,屬下一定會保護好您的安全。”

蘇芩安靜下來,不再說話,海鯨幫是黑幫,遇上突襲也很正常。

門外傳來喊殺聲和砰砰的槍聲,濃重的血腥味縈繞着整棟房子,蘇芩皺了皺鼻子,心裡有些噁心。

大約過了將近半個小時,喊殺聲和槍聲漸漸消散,血腥味卻越來越濃重。

一個黑衣人打開門,往外望了望,回過頭來說道:“看來已經結束了,突襲者已被抓住。”

另一個黑衣人點了點頭,不動聲色地退出房間,順便鎖了門。

蘇芩不知道外面到底是個什麼情況,只是心中隱隱升起一股不妙的感覺,忐忑不安地在牀上坐了幾分鐘,突然,門外傳來兩聲沉悶地哼聲,接着,房門被撬開,蘇芩一回頭,就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